一个狭小、漆黑、封闭的房间中,除了一张桌子上两根蜡烛发出的微弱烛光之外,什么光源都没有。屋内内积年尘埃在惨白的烛光之下如烟似雾,充满了神秘诡异。整个房屋中阴森森﹑冷嗖嗖的,令人毛骨悚然。
两根蜡烛之后,是一面梳妆镜,镜面上血色纵横,却是用鲜血涂抹的“ibelievebloodymary”几个血淋漓的英语单词。桌案上血迹斑斑,血腥弥漫。一位女学生打扮的少女整个人被死死绑在镜前的一张椅子上,嘴被布条绑住无法发出声音,双眼则被两个小铁夹硬生生夹住了眼帘而无法闭上,整个头颅也被强行固定住,只能一直对着面前的镜子,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
由上而下的晃动烛影让女学生镜中的脸看来阴晴不定,平时应该很熟悉的样子此时却说不出的阴森、陌生和诡异。而镜中的更深处则是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好像那里能连接遥远而未知的地方。
恐惧在女学生的心头如潮水般泛滥,她拼命的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束缚。她泪流满面,她冷汗流淌,喘息声与呜咽声越来越急促,恐惧与无助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年轻的面容越来越显得扭曲,反过来让镜子中的自己形象越来越显得凄厉诡怖。
那真的是她吗?为什么脸上会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她试图控制脸上的肌肉,却发现镜中的自己的笑容仍在加大,完全不受自己的大脑支配。两双眼球则越来越是充血、凸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落眼眶之外……转眼间,镜子的人脸五官已经彻底扭曲。形成一个普通人类绝对无法完成的怪诞恐怖而又绝对不坏好意的笑容。
在女学生因超越心理承受上限的极度恐惧而晕厥过去之前,只闻一阵相当尖锐的声音“吱——噶——吱——”。那是极为尖锐的物体抓挠玻璃的声音。
紧接着。女学生镜中的影像已伸出一双血淋淋的手,手与镜面接触,让镜面泛起一圈圈水样的涟漪。紧接着这双血手已透镜而出,带着一股森寒的劲风,快捷无伦地破空直抓向女学生已经明显趋于崩溃、呆滞的双眼。
蓦地强光炸爆,直把满屋漆黑在瞬息间化为白昼。白光闪耀间,一双看来显得有些白嫩秀气的手已搭上了从镜中伸出的怪爪。先是一下电殛,把怪爪殛了个骨骼暴现,躯体抽搐。又猛地向外一拽,竟将一个黑影从镜中硬生生扯出,凌空一下翻抛,正好越过镜前少女的头顶砸向屋子角落。轰然一声,直砸了个墙塌砖碎,乱石横飞,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拳打脚踢之声,可谓拳拳到肉。
于此同时,只见房间原本紧闭的房门一阵木屑纷飞。中间早已多了一个极为规整的人形破洞。这却是门外的人以极快的速度破门而入造成的痕迹,由于速度实在太快,连门锁门框都没有受到丝毫震动。
镜中怪影在猝不及防之下蒙受突袭,一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发出一连串狂怒凄厉的嚎叫。紧接着,随着一阵黑烟炸开,那怪影竟化为十几只黑色蝙蝠。四散乱飞,一边发出尖锐的高频嘶鸣。一边如百鸟归巢般沿着不同的轨迹与方位要遁回镜内。
如今那镜面已无法映出任何事物,也不能反射任何光线。只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空旷的异象,仿佛异空间的入口。
“天地无极,五行借法,柳灵敕魂!”
随着一声道家咒文,一具能走能跳,只有三寸许高的小木偶仿佛从桌子上直接长出一般,忽然跃出,比这群蝙蝠更快一步跳入镜内。
于此同时,一道通体乌黑的箭忽然射向蝙群,箭在空中,忽然从中裂开,分化成一群毒蜂,每一只都发出嗡嗡嗡的翅膀扇动声快上加快地各射向一只蝙蝠。
随着一声惨叫,蝙蝠全部坠地,紧接着一副黄色符布从天而降,将一群蝙蝠全部包成了包袱。
包袱内的蝙蝠又在迅速化为人形,裹在符布中尤在挣扎惨叫,但随后又有几张符纸接连往这个人形头上落下,很快就让其没了声息。
“定身咒见效了,果然是西方血族!”
房门打开,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举步走了进来,看上去文质彬彬,倒有几分像是个小学教师,但却身形矫健,落地无声。只见他稍一动咒,那包裹着一个人的符布立即化为一身黄色道袍,披在一名面色苍白,眼眸血红的西方女人身上,看上去颇为滑稽违和。
定身咒却是用于活人的道术,对于生命与灵魂皆异于常人血族原本不一定能奏效,不过这定身咒显然是针对性地改良过了。毕竟,如今中国在术法方面也已与西方有了不少交流。而这位名为张恩博的中年男人不仅仅出身天师教张氏旁宗,而且还曾在欧洲游历过十数年,甚至与西方血族有过几番较量,单就华夏法术界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对付血族的专家。
确保控制住对方后,张恩博又走到还被绑在椅子上的女学生面前,深吸一口气,对着女孩儿面门噗地猛吹一口。
这一口气可是有名堂的,老话说得好,生人都有三把正阳之火,专克阴邪妖鬼,各种书籍上都有记载,人若遇到邪异鬼怪,最简单地办法一是向它们吹气二是吐口水实在不行就撒尿,都可以驱邪赶鬼。而张恩博自幼练气,如今已成功筑基,即将结丹,早已将自身阳火练成纯粹无比的三阳真火气,一口吹出,万邪退避。
就见一口纯阳正气吹出去,女学生脸上笼罩的黑气登时一扫而空,她呆了一呆,蓦得一低头。没了动静,却是精神受到太大的刺激。此时终于没了邪气纠缠,立时昏睡过去。
“为引蛇出洞。让你受委屈了。”看着昏睡的女学生,中年人脸上颇是露出几分愧疚,心知对方受了这等惊吓,已是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以后至少也是晚上不敢再照镜子了。不过相对于众多血腥玛丽游戏受害者,这女学生已称得上幸运。
血腥玛丽游戏,是一种从欧美等地流传到中国的恐怖通灵仪式,游戏要求参与者在深夜独自一人进入密闭房间(一般是浴室),而且必须保证没有他人在外旁窥;随后在一面镜子前点燃蜡烛。关闭电灯,凝望镜子,集中精神,反复喃念“血腥玛丽”或者说“我信仰血腥玛丽”。如能以事先自己的鲜血在镜子上写上“ibelievebloodymary”一句,则通灵的成功率更高。而用他人曾经成功通灵过的镜子进行游戏,或者找一个有着更多镜子的地方,也能有更高的成功率。
据说成功实现通灵者可以向血腥玛丽询问三个问题,并在镜子获得满意的答案,比如第二天考试的试卷。或者自己未来配偶的形象,甚至下一期彩票号码之类;或者也可以请血腥玛丽实现自己的愿望,一般是许愿让自己看起来更富有魅力,或者外表保持青春之类与视觉相关的愿望。不过越大。代价越大,这些代价可以是一个人的双眼、鲜血、理智、生命,也可以是一个人的良心。传言中。避免让自己付出惨烈代价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可能引诱更多人去玩这个恐怖游戏。
据北方人民政府获得的情报。这近一年来,上海、南京、苏杭等地因“血腥玛丽游戏”而失踪者估计已超过六百。失明、发疯者更足有上千之数,委实称得上贻害深广。
而洞悉九州结界已即将彻底失效的北方政府高层,更清楚血腥玛丽事件很可能是国外邪神对中国进行入侵与试探的开始,所以能否将之遏杀在萌芽状态也是至关重要,自不敢对此掉以轻心。
不过这一带目前还在南方政府统治下,同时也是一贯道的势力范围。针对这种人心惶惶的情况,一贯道特别向信众推出一种“请镜仙”的祭奠仪式——就是将自家镜子带到庙宇之中,放置在神像佛塑之前,先对着镜外的神佛虔诚拜祭,再对着镜内映出的神佛依样画葫芦拜祭一番。几次三番下来,便能让神佛之像驻留镜中,杜绝邪魔通过该镜害人的可能。若不方便带去庙宇的镜子,也可请法师上门作法。
事实上,这一套方法也的确有效,请过‘镜仙’的镜子此后基本上也就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一贯道也借此很是赚了一大笔香火钱,并额外发展了不少信众。不过类似的事件总不能得到彻底杜绝,毕竟一贯道始终没能彻底肃清血腥玛丽之患,而真的想玩这个游戏的人,总能找到没有请过“镜仙”的镜子。
这些自寻死路之人或者仅仅因为好奇,或者是不信邪想证明自己胆大无畏,或者因为某些……其中更有许多被其他通灵者出于“找替死鬼”目的强迫进行游戏的无辜者。眼前这位女学生,就是受害于几名曾经玩过血腥玛丽游戏的同学。不过在实施过程中,却被张恩博带领的“血腥玛丽事件调查小队”盯上,暗中加以利用。
血腥玛丽邪灵可以通过镜子夺人双眼、攫取受害者全身血液,甚至将受害者整个人拉入镜中,这种实体穿梭的能力显然并非普通阴魂幽魄可以做到。通过研究收集到的情报,张恩博已经基本判断出血腥玛丽邪灵也是实体存在,那么同理也应可以在其出手夺眼的瞬间将其从镜中拽出,来个生擒活捉。
不过实际操作起来却没那么容易,只因如今整个上海的所有镜子都有可能成为对方的耳目,稍有疏漏,就会打草惊蛇。而且血腥玛丽仪式要求一个全封闭式的房间,房间内的一切又都会投射到镜中,所以房内若有伏兵,都很可能遭镜中邪灵觉察。但从房外发动突袭,却难保万无一失,对方发觉不对,只要将手迅速缩回镜内即可。必要时甚至可以壮士断腕。而且突袭者也很难保证被绑女学生的安危,很可能累及无辜。不过此次在几人联手。密切配合之下,总算圆满成功。
“总算顺利活捉了。这个家伙就是血腥玛丽?”一名容貌秀丽,肩上挂着一张漆黑长弓的女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门口,锐利的眼神在被擒的女血族身上一扫,显出几分意外惊喜。在她的身后,还能够看到另外三名倒地不醒的女学生,却是这一次恐怖通灵的施害者。
“不是,这家伙只是血腥玛丽手下的喽啰而已。不然的话,就轮到我们该考虑怎么逃命了!”
此时,一名身材矮小。骨架看来还未定型的十五六岁的少年从尘埃飞扬的密室角落走了过来,他看来模样甚是平凡,但出手却是极快,只见手影一晃,女学生身上绑着的绳索已全部解开脱落,顺便还帮她稍为推拿活络气血,手法精准奇快。之前显然也是他出手,才能在电花火石间将怪影从镜中扯出。
“这摊多亏小王你了……”看着少年,张恩博赞许之余。也颇有几分琢磨不透的诧异。
由于保密需要,组内成员之间大都不清楚彼此真实来历与姓名,张恩博也只知道对方姓王,代号“疾电”。不仅机灵巧变,轻功绝佳,更兼修道家陆地飞腾咒以及某些雷法。来去出没真可谓飞行绝迹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尤在普通先天武者之上。以他的年龄而论。就能有这身本事,已完全称得上天赋绝佳了。
而更令张恩博感到意外的是。这位少年对于西方血族以及血腥玛丽的熟悉程度似乎还在他这个“海归”法师之上,每逢提出建议,总能切中要害,让他们行动至今为止一直保持顺利。而且他行事谨慎沉稳,毫无半点年轻人的浮躁,几次三番下来,这位队里最年轻的少年在无形中反成了行动的策划者。
“张叔,对方很快就会发现不对,我们要尽快找到对方在附近的据点!”听到张恩博称赞,小王却没有流露出什么得意之色,只是提醒了一句。
“不好找,镜内空间像万花筒一样四通八达,不仅有许多通道出口,而且还交错映入了许多镜外杂物。”张恩博微微皱眉,他此时正分神操纵“柳灵郎”在镜内空间搜寻,但却一时不得要领。
制“柳灵郎”当先择特定方位的柳树枝及特定的时辰,在将柳枝雕成小人之像,施加符咒并日常供于六丁六甲大坛上,成了火候后便能听主人之命自行活动。较高明的法师甚至能让“柳灵郎”拥有木遁、土遁之能,更加神出鬼没。由于战斗力一般不高,主要只用于打探情报或暗算他人。此法可正可邪,正道法师一般以自身精血、元气温养,而邪道法师则强拘小鬼附魂,令其自行吸取他人鲜血温养自身。张恩博出身正派,用的自然是正法,相比邪道,好就好在驱使“柳灵郎”如驱指使臂,“柳灵郎”所闻所见一如自身亲临。
小王不动声色回道:“血族经营的据点一般都会有一个‘血池’作为施法的能量核心,这些受害者被掠夺的眼球与血液应该都会集中在那里,所以只管往血腥味最浓的地方去就行了。”
“何不直接问这个被俘虏的家伙,我绝对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撬开她的嘴。”持弓女子拍了拍腰上的一个箭筒,向呆若木鸡的女血族举步走近。只见那个箭筒上有九个篆文,里面有一根根乌黑地长箭,箭镞上的燕羽有蛇、蝎、蝶各种形状,活灵活现,看得出非同凡响。
她代号“箭灵”,却是一位精通蛊毒以及箭术的高手,擅长的“钉头箭”,此法以蛇、蝎、蛛、蜂、蚊、蚁、蝶、蜮、蜈蚣九种剧毒蛊物练成九箭,每类蛊物都练有一蛊母与七蛊子,合共之数,每箭射出,都蛇影飞窜,或幻蝶纷飞,或蛛丝弥天,或含沙射影,各有难测的诡秘变化,配合箭术与巫蛊之法,用来对敌、逼供都称得上极为犀利。
“恐怕不行……”对于她的提议,小王却摇了摇头:“你没有注意吗,这家伙在镜子里没有影像。”
“喔?真的是这样!”自女血族被制服后,此时密室中的镜子已不再深邃如洞,而是恢复如常。箭灵向镜中看去,很快发现情况真如小王所说。又不解问道:“但这又怎样,传闻中血族不是都无法在镜中映出自己的影像吗?”
“其实不是血族都无法在镜中映出影像。而是血腥玛丽发展的血族不能映出。”小王解释道:“血腥玛丽麾下的血族都是由她的信徒转化,而且这些信徒在成功转化血族之后都需要把自己的镜中影像封印到血腥玛丽持有的一面魔镜中。此后血腥玛丽不仅可以通过魔镜随时监控他们,而且只要抹去镜子的影像,就可以杀死影像的主人。所以她手下的血族,几乎没有让活口落到敌方手中的先例!”
说着,他回头看了镜子一眼,“所以我们发现他们在上海据点的关键,不是在于那家伙,而是在‘柳灵郎’身上。”
说话间。一直聚精会神操纵柳灵郎的张恩博忽然低喝了一声:“发现血池,已经找到出口了……”
“在哪里……”其余两人眼前一亮,齐声询问。
“不清楚,只知道距离我们该不会超过十里,否则感应不会如此清晰,我还需要一点时间确定方位……”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么女血族全身上下在忽然间彻底失去了血肉质感,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仿佛水银镜面般的光泽,仿佛已彻底化为一尊银质塑像。紧接着密如蛛丝的裂痕迅速布满塑像的表面。随着裂痕越来越稠密,塑像表面光泽迅速化为死灰。
张恩博见状皱眉:“看来已经被发现了……”
下一刻,女血族整个人已经彻底土崩瓦解,散成一堆无可收拾的粉末。
与此同时。密室中的镜子忽然变成水银般的流动质感,一个有着简洁流畅棱角,表面光滑如镜。连面门也彻底封闭住的头盔猛地从中凸出,紧接着就是肩甲、臂甲、以及一柄刚刚探出剑尖。闪烁着杀戮寒光的骑士剑。
箭灵下意识地一箭射出,但箭矢射到对方的盔甲上。却仿佛射中了无比坚硬、光滑的钻石,完全射不进去。
随即就是一声玻璃被砸碎的脆响,却是小王在眨眼间绕到镜后去,一下敲碎了镜子,那尊只有小半个身子探出镜外的骑士甲一下重重摔落地面,碎成一地碎玻璃。
之前柳灵郎进入镜界,还需要保留这面镜子以防切断联系,如今既然已找到出口,重回现实世界,也就没有什么所谓了。
“这是什么东西,也是血腥玛丽手下血族?”看着一地明显只是普通镜子敲碎后留下的碎玻璃,箭灵讶道。
小王以极快的语速回道:“这是血腥玛丽的镜骑士,是一种没有生命与意识的傀儡,几百年前血腥玛丽甚至曾经用一队镜骑士攻占了一个欧洲小公国,事后还派手下追杀据说比她更貌美的逃亡公主,这事后来还被改编成童话……跑题了。总之镜骑士的躯体像钻石一样坚硬,刀枪不入,但质地较脆,对付它们,最好用重武器敲击,不过还要小心它们手中的镜盾反弹攻击……”
正说话间,就见张恩博已不知从哪里掏出只又粗又黑的短筒,看起来倒与那火箭炮差相仿佛。
“张叔,这次毕竟是保密任务,我们是不是该低调点……”
“我知道,这是布阵器!”张恩博随口回答,稍为调节筒子上的一排按钮,旋即对着天空轰的放了一炮。只听砰的一声,一大片由铜钱、符纸、符印、阵旗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伴随着纵横交错的红线洒得整间密室到处都是。
阵一布成,随即凭空起雾,旋风呼啸,满室轰轰然作响,桌床杂物尽都在狂风中飘飞起来……
下一刻,张恩博等人所在的洋楼已是骚动四起,屋内所有镜子,甚至于能够映出影像的玻璃窗、光滑漆器表面全部出现了古怪的液态流动与扭曲变形。紧接着一位又一位全身都被光可鉴人的银亮盔甲覆盖,连手上持着的盾牌也仿佛一面面镜子仿佛从水下浮出一样,纷纷跃现,带着铿锵齐整,震撼人心的步伐,气势汹汹地直杀向张恩博等人所处密室。
紧接着,一阵旋风带着浓烈的雾气汹涌而出。席卷蔓延了整座洋楼,也不清楚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何方邪魔作祟?”
不到片刻。随着一声宏大莫测,如同天雷滚滚般在夜空中回荡的断喝。一道道金光疾走如电,穿梭夜空,直投向洋楼内去。金光一落,随即化为一尊尊身高丈许,金光笼罩的人形。这一尊尊人形有形无质,好似根本就是由浓烈无比的金光凝聚而成的,但身躯四肢上却能看得清楚,乃是威武无比的中国古代武将战甲,手上持着的刀枪锤戟等武器。更是神光烁烁,凝实得宛若实质,转眼间就已纷纷杀入洋楼之内。
一时只见浓雾之中金光隐隐,狂风呼啸夹杂着桌倒柜塌、金铁碰撞以及呐喊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洋楼内杀得一片混乱,四周被惊动的市民也是骚乱四起的同时,张恩博等三人却已悠然走在百米外的街道上,顺便还把受害的女学生也带了出来。虽然她还未清醒,不过张恩博已在她身上施加符法。让她像梦游一样自行回家,第二天醒来后,只当做了个噩梦。至于另外三名祸害同学的黑心女孩,张恩博则只是随手给她们加了个防护阵法。能否幸免于难就全凭运气了。
“是‘金豆点将法’,一贯道反应好快!”遥望着一片混乱的洋楼,箭灵倒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不过要一直都有这种水准,血腥玛丽在应该没法在他们地盘上成气候才对。”
张恩博闻言一笑:“毕竟事情闹大了。就像巡警可以对入室盗窃不清不楚,但如果变成集群械斗。再没有任何反应就是猪了!”
箭灵冷笑一声:“南方不是还流行黑白勾结,警匪一家吗?我看一贯道与血腥玛丽间多半有鬼!”
“但毕竟没有证据,这今年来,一贯道至少在表面上遏制住血腥玛丽邪灵,而且也颇有些低阶弟子在驱邪时遇害。不过眼下在彻底查明真相前,我们还是要尽量避开一贯道的人。”
三人在对话的同时脚下丝毫不停,以常人眼力难以捕捉的身法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全凭着张恩博与柳灵郎的一丝感应辨明方位。
蓦地,疾奔中的张恩博发出一声闷哼,脚下一个踉跄。
小王见状连忙出手扶住,一边低声问道:“是柳灵郎被毁了吗?”
柳灵郎被毁,主人也会受到一定反噬,不过以正法炼成的柳灵郎反噬不算太严重,张恩博只是稍为凝神调息,很快缓过气来。
“那我们好不容易捕捉到的线索岂不……”箭灵闻言大急,随即只闻前方几里之外传来一声闷雷炸响,在原本寂静的夜间听起来尤为明显。只见远方的夜空中,几道万紫千红的火花伴随着噼哩叭啦的焰火声,直冲夜空。看来却像是什么人忽然放了一把烟火,虽然显眼,不过倒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是毁了……不过柳灵郎身上藏的特种火雷也爆了。”张恩博抹了抹汗,叹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总算确定了对方据点所在了,我们赶快过去。不过切忌鲁莽,毕竟我们只负责探明对方底细,真正动手的另有他人。”
……………………………………
上海市郊边缘,坐落着一座古罗马斗兽场似的筒圆形建筑,笼子般房屋,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楼梯口与过道间,摆满了各种杂物,走动时一不小心,就会撞翻人家的锅盆或盆栽之类。一楼与二楼之间,一排面馆、裁缝铺、杂货店、理发店的简陋招牌层层叠叠,其中几块招牌还不乏错别字。
这却是在远离市区的地方最常见的猪笼城塞,是一些城市贫民、苦力、小生意人的聚集地,鱼龙混杂,稍有地位的人根本不屑涉足这里。
在猪笼城塞一角,一家面馆的老板店中空无一人,正无精打采地收拾铺盖,准备上板关铺。
他走到店外,就开始上挡板,刚上了头一块挡板,只听身前有人道:“啊,这么早就关店了?”紧接着就觉面前一暗,好大一片阴影将本就阴暗的光线尽数挡住。
那是个足有一米八十多的高大魁梧大汉,发鬓稍微有些花白,蓄着满面当地人少见的虬髯,声如洪钟,举止豪迈,看来却是一位北方汉子。
面馆老板怔了一怔,连忙往里让:“客人里面请。”
“来一碗葱花面吧,有酒的话就随便来点。”大汉坐下后,见面馆里头放了几件包袱,以及一条长长的铺盖,不由问道:“老板这是准备要搬走?”
“是啊……生意不好。”面馆老板实在没有心情,只是随口应道:“先生也算是我最后一名顾客了,这顿我请,不要钱。”
“那我就多谢老板了。”大汉也不推辞,目光一扫,见四周有不少打砸过的痕迹,角落里还有些没收拾干净的茶碗碎片,顿时了然,“可是有地痞流氓骚扰?”
“可不是什么普通地痞流氓,总之惹不起就是。”面馆老板唉声叹气,送上汤面之后,只说了一声,“请用餐吧,不打扰您了。”
大汉呵呵一笑,一边吃面,一边又见店中还供着一尊横刀而座的关帝神像,不由笑道:“您这不还供着武神像吗?既有神明庇护,哪怕什么帮会恶霸?”
面馆老板闻言苦笑:“客人说笑了,关帝只是驱鬼镇宅,哪里对付得了什么恶人。”
“既供武神,自然要以武惩恶,以暴制暴!”大汉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然道:“我看老板功夫不错,等闲百十人该近不得身,怎么如此胆小怕事?”
面馆老板听得一惊,但仔细留意对方筋骨与举动,却没法看出大汉有丝毫练武痕迹,只道是几天前动武已泄露自己身怀绝技,最终叹了口气:“我虽不怕,但总不能连累街坊邻居。”
大汉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闷头吃面,忽然又莫名一笑:“想不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弹奏古筝,曲子倒是弹得不错,可惜杀气太重了些。”
“哪里有古筝?”面馆老板先是一怔,凝神细听,随即面色大变,忽然出脚往地上铺盖一踢。
草席随即爆裂粉碎,三柄长枪从中一弹而起,落入他手中。
长缨在手,面馆老板气质顿时为之一边,从一名卑微、市侩的小人物,俨然变成一位横枪立马,煞气腾腾的大将军。只见手腕一抖,便是满屋枪影纵横,长枪厉啸惊天!
下一刻,刺耳的破空音爆尖啸声已在十数米外,仿佛一条毒龙骤然腾空,滚滚远去,却是早已杀出门去了。
“将五郎八卦棍化入岳家枪法,也算不错了,不过那两个瞎子聚音成刃,隔空杀人,终究还要高上半筹……想不到区区一个城寨也能有这等高手,而且还远不止一个。”大汉却依旧安然而坐,一边继续吃面,一边不由再次抬头望向店中关帝像,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般感慨道,“看来这些年来,南方民间武学也是大有跃进。这政府虽有南北之分,但是武道,终究不分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