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冰(慕容剑冰)只得耐心解释:“世上,是胡人多,还是汉人多?是歹人多,还是常人多?胡人、歹人之所以为恶,不过是汉人、常人没有反制手段。像歹人若是正常途径得不到高深武功,自然会去暗偷明夺,取得武功秘籍,而常人做不到这点,歹人自然压在常人之上。如果大家都得了高深武功,都强大起来,常人有了反制手段,人数又多,歹人又凭什么欺压常人?同理,即使汉人、胡人都强大起来,人多势众的是咱们,还怕什么胡人?
你们只管放心将太极拳流传开来便是,数日功夫,恐太极精髓,不能尽传,今后若有不解之处,可去武当派咨询。”
那些拳师这才真正信了,无不佩服古剑冰的心胸抱负,立誓定不负人所托,将太极广为流传。更有些人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暗示说今后逢年过节,对武当派、燕子坞的打点之礼,必不敢少,古剑冰一笑,也不辩解。
如此传了数家拳门,有人便在闲聊时问道:“慕容公子,听说五岳大会就在近日召开,为何公子有闲出来教授太极拳?难道五岳大会又延期了?”
“五岳大会便在近日召开?怎地没人通知我?那我得赶紧过去了!”古剑冰哎哟一声,心中暗叫自己糊涂:嵩山派号称上万弟子,虽然我挂了个不管事的副掌门头衔,手上没啥实权。但以左冷禅的心胸抱负,那可是为了变强,连辟邪剑法都敢练的人啊!我把太极传给嵩山派,难道他会拦我?怕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守着嵩山上万弟子不传太极,却跑到外边来传,我这不是守着金饭碗讨饭么?
他们为何都不通知我?是了,我与左冷禅和岳不群都有交情,他们都自度能一举战胜对手,必欲除对方而后快,又岂会通知我?若到时我出面求情,他们不答应,抹了我的面子,固然不妥当。若是答应了,留下后患,可是更加糟糕!索性干脆不通知我,到时我问起来,只推说我行踪不定,报信的没找着人,我也无法怪他们心黑手狠。
古剑冰等人坐上马车,飞速瞬移到嵩山派,入得山门,远远正看到擂台之上,左冷禅回剑疾撩,岳不群把捏不住,长剑直飞上天。蓦地里岳不群空手猱身而上,双手擒拿点拍,攻势凌厉之极。他身形飘忽,有如鬼魅,转了几转,移步向西,出手之奇之快,直是匪夷所思。猛听得左冷禅一声长叫,岳不群倒纵出去,站在封禅台的西南角,离台边不到一尺,身子摇晃,似乎便要摔下台去。
左冷禅右手舞动长剑,越使越急,使的尽是嵩山剑法,一招接一招,护住了全身前后左右的要穴。
台下便有人议论:“左掌门始终只是自行舞剑,并不向岳掌门进攻,情形似乎有些不对。”
“如此使剑,倒似是独自练功一般,哪里是应付劲敌的打法?”
离得近的,便有人看得分明―――左冷禅眼中缓缓流出两行鲜血,惊呼道:“他眼睛瞎了!”
左冷禅手中宝剑滚得更是狂乱,怒道:“我没有瞎,我没有瞎!哪一个狗贼说我瞎了?岳不群,岳不群你这奸贼,有种的,就过来和你爷爷再战三百回合。”
岳不群心中冷笑:你虽得了辟邪剑法,本身功力也比我深厚,但所谓“紫霞神功,入门初基,葵花宝典,登峰造极”,辟邪剑法脱胎自葵花宝典,你没有紫霞神功为基,同样拼起辟邪剑法,你如何打得过身负三十余年紫霞神功的我?遂劝道:“左兄,你已成残废,我也不会来跟你一般见识。到了此刻,你还想跟我争这五岳派掌门吗?”
左冷禅:“我花了无数心血,筹划五派合并,料不到最后霸业为空,功败垂成,反中暗算……”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出来。
丁勉抢上前来:“师兄,咱们一齐动手,将华山派上下斩为肉泥!”
左冷禅厉声喝道:“大丈夫言而有信!既说是比剑夺帅,各凭本身武功争胜,岳先生武功远胜左某,大伙儿自当奉他为掌门,岂可更有异言?”
岳不群:“拿得起,放得下,不愧是一代豪杰。在下与左师兄比武较艺,原盼点到为止。但左师兄武功太高,震去了在下手中长剑,危急之际,在下但求自保,下手失了分寸,以致左师兄双目受损,在下心中好生不安。咱们当寻访名医,为左师兄治疗。”
台下便有人叫道:“刀剑不生眼睛,哪能保得绝无损伤。阁下没有赶尽杀绝,足见仁义。”
“哪一个想做五岳派掌门,上台去较量啊。哪一个招子太亮,上台去请岳先生剜了出来,也无不可。”
“岳先生当五岳派掌门,岳先生当五岳派掌门!”
岳不群面色从容:“既是众位抬爱,在下也不敢推辞。五岳派今日新创,百废待举,在下只能总领其事。衡山的事务仍请莫大先生主持。恒山事务仍由定闲师太主持。泰山事务请玉玑道长会同天门师兄共同主持。嵩山派的事务嘛,左师兄眼睛不便,却须斟酌……”
封不平:“岳掌门且慢。在下封不平有话要说。华山剑气两宗同室操戈,皆出于左冷蝉的阴谋。药王庙在下败于岳掌门神剑之下,得你饶恕,敦敦教诲,自此幡然悔悟。恳请岳掌门允我剑宗弟子,重归五岳派门下!”
封不平几句话,便将以往的过节,全推到左冷禅身上了。岳不群头上挂着君子剑的头衔,怎么能在众人面前显得无容人之量?自然点头应允,此时各派主事者亦纷纷发难。
泰山派天门:“岳掌门,玉玑收了左冷蝉的黄金美女,图谋不轨,乱我东岳,如何能再做泰山的主持人。恕贫道难以与这等嵩山派走狗共事!”
衡山派莫大:“我刘正风师弟交友不慎固然有错,可他的弟子和家人何辜?竟惨遭嵩山派灭门。这几十口性命的血债,请岳掌门务必主持公道!”
恒山派定闲:“嵩山派假扮魔教,在仙霞岭和铸剑谷连番伏击,如非岳掌门遣大弟子相助,无色庵一脉早便就此覆灭。阿弥陀佛,左师兄口口声声要对付魔教,嵩山派所为却比真正的魔教还要可恶!
岳不群叹道:“左兄也是一世英雄,惟因一个贪字,逾陷逾深,终至不可自拔,做下许多错事,害人害已!众怒不可违,这嵩山派……”
嵩山派门人眼见墙倒众人推,当下更多人愤然道:“掌门,咱们一齐动手,将华山派上下斩为肉泥!”
岳不群心中一凛:这嵩山派人多势众,十三太保个个武艺不凡,若是铁了心反抗,拼个鱼死网破,倒是着实难办。想到这里,不由得踌躇。
却听一人缓缓说道:“不成的。除了本门弟子,恐怕那些助拳的人也早离心离德,如果真要动手,嵩山剑派可就有灭门之虞了。”
这人声音不高,在众人却是字字清楚,可见内力修为极是不凡,正是古剑冰!
其实嵩山派人多势众,其它四派又不可能举派来此,家里连看门的都不留,站在这的人加起来,也不过勉强和嵩山派拼个旗鼓相当,若是古剑冰相帮嵩山派,只怕其余四派八成要全军尽没,只是嵩山派亦不免大失元气,五岳剑派的威势,更要从此一落千丈了。
古剑冰实不忍汉人之间为了一个无谓的名头,手足相残,故出此言。
岳不群听了,便知自己这位贤弟,是在帮自己说话,不由得大喜。
左冷禅心中悲凉,只怪我太过托大,未通知慕容师弟前来参加五岳大会,以至命中有此一劫!即使今日杀尽四派之人,嵩山派在江湖上也没立足之地了。恩师将嵩山派传于我手,怎可在我手中衰落?电光石火之间,有了主意,当下将心一横,传音入密给古剑冰:{师弟,要保得嵩山派百年基业,唯今之计,只有我一身来承担一切罪责,平息四派之怒。只要我嵩山派还在,韬光隐晦,修养生息,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接着郎声喝道:“慕容师弟听命!本派之中,属你人才最是出类拔萃。诛邪斩魔,武林中人人信服。由今日起,由你继任本派第七代掌门!丁师弟,陆师弟,汤师弟,你们好生扶助慕容师弟,嵩山派是侠义传人,祖师爷创派以来,铲奸除恶,从不后人。所谓瑕不掩瑜,怎可因为个别弟子不肖便自甘菲薄?”
古剑冰听出左冷禅话中竟有决别之意:“掌门师兄吩咐,恕难从命。你万万不可……!”
“岳掌门,你既当了这五岳掌门,我嵩山派便也是你门下弟子,还望岳掌门善待我嵩山门下。我是嵩山掌门,全因我一已私心,才做下这许多错事,嵩山之罪,是我一人之罪,这许多的恩恩怨怨,就由我来一力承担吧!”左冷禅说到这里,运力一抖,铿地一声,手中长剑应声而断,左冷禅右臂一回,噗的一声,将断剑硬生生刺入自己心脏,身体却却伫立不倒。彼时阳光已黯,流云无辉,一道孤影,长长投落台下,说不尽的凄凉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