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祖拉从接到神谕后,就开始分析,太阳神撒贝嘴中的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有什么特点?
然后,她得出这么两条:
首先,应该是个外来者,不仅仅不属于祖阿图,甚至可能不属于这片诸神的庇护之地,而是从噩孽侵染的地区来的。
其次,让撒贝关注敌视的凡人,很可能是私自收集并使用太阳之力的。
再深入的说,那些一只脚迈入圣域的强者,在塑造自己的领域之种时,很可能就选择太阳之力。
这对撒贝而言,等于是潜在的竞争对手,哪怕仅仅是有可能,只要发现了,也会防患于未然。
毕竟圣域到神祗的距离,是可以企及的。尤其是高魔世界,或许一件远古遗留的神器,又或合适的天才地宝,成神关键要素就有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两条核心原则,才有了大祭等一系列的安排。
乌祖拉认为,通过大祭,将所有的人都集中起来,然后用血神之眼排查,但凡那个罪人在,多半就能揪出来。
而她自己,也可以借助这个行动,谋取一些直接和间接的利益。
然而,现在该做的都做了,却没有发现可疑对象。理论上,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罪人,并不在这里。
撒贝下达神谕时,指的是这个地区,而不是明确指出就在祖阿图城。
至于罪人手段高明,能技术性的躲过她的排查,乌祖拉不是没有想过,而是觉得可能性不大。
以她这么多年跟撒贝互动的经历来看,撒贝不会给祭司们下达无法完成的任务,而必然是在其能力可以解决的范畴之内的。
当然,实际上这次乌祖拉猜错了。
神也有力所不及的难题。
这次撒贝想要搞定的凯恩一行,就属于祂自己都没什么把握、却又非常非常想,哪怕付出昂贵的代价,也要拿下的那种。
昂贵的代价,就包括祖阿图的太阳神庙及人员被彻底抹掉。若是目标因此能现身,并展露手段,那么就是值得的。
乌祖拉并不知道兢兢业业侍奉撒贝几十年的她,已经被撒贝看做可牺牲的炮灰。
她将注意力落到了两次筛选后的这些人身上。
尽管大部分都是熟人,她还是认真的一一分析判断。
她的一系列动作和神情,落在距离不远的太阳神庙的其他祭司眼中,或多或少就有了猜测。
一名辈分极高的老祭司就问:“大祭司,我们取得了成果了吗?”
乌祖拉自然知道,若此时照实说,这老祭司多半就有一堆编排她的话等着。
毕竟这次的操办,一干老祭司是反对的。反对的理由类似崽卖爷田不心疼,神庙积攒不已,好容易在其他神庙的围攻下,站稳了脚跟,如今就这么浪了,若是万一不成,那可就糟糕了。
乌祖拉没有半点犹豫的道:“当然有成果,这些人,就是重点关注对象。”
乌祖拉也是被逼到死角,临场应变,从那挑剩下的百多人中选可疑对象,都是她不太熟,对其过往缺乏了解的。
乌祖拉一边将标记效果共享,一边对祭司们说:“这就是重点观察对象,我们要尽一切努力,查清这些人的情况。”
很不幸,洛汗就在乌祖拉标出的观察对名单上。
说着乌祖拉的排查行动告一段落,大祭也进入到尾声。
大祭的最后节目,是感恩祷告。
节目也看了,好处也拿了,进行正式的祷告感谢,似乎是情理之中。而实际上,就是统治者们不厌其烦的灌输信息,巩固认知。
各神庙的祭司们再度粉墨登场,招呼各自的信徒,进行祷告,而那些非信徒成员,则由知名权贵带领,一起祈祷。
在祖阿图,无信者其实非常少,大多是权贵及其家属。或许是因为知晓祭司们的套路,以至于无论如何也不能虔心信神。
再就是有些见识、又或有一定文化基础的自由民,且有观察思考习惯的,这些人本能的对祭司们过于频繁的套路洗脑生出逆反心理,然后细细思考,越品味越觉得问题多多,同样很难虔诚。
所以,祭司们每每布道,才会反复强调:胡思乱想使人痛苦,静心专注,虔诚祷告,才是正道。
而能提供较多信仰之力的,往往也是那些日子苦闷劳累到没有精力瞎琢磨,以至于将麻木少思形成了习惯的奴隶。
当然,这样的信徒也不是没有问题,毕竟信仰是感性向的,信徒的情感日渐麻木冰冷,还怎么产生众多且高质量的信仰之力呢?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问题,因此祭司们才不断加大力度,利用各种次级榨取信仰之力。他们不是不知道弊端,可已经走成了这样,积重难返。
而若是不了解这些内在的,只从表面看,就见人人虔诚,祈祷声从此起彼伏,到最后连成了片,颇显宏大隆重。
看似辉煌,实则在走向灭亡,甚至连尸臭味都能闻到了,洛汗觉得对祖阿图的了解已经深刻入骨……
一个多小时后,洛汗随着人流,回到了旅店。
这次大祭,他是最大的赢家,不仅未暴露真实身份,还完成了情报刺探,获得了不菲的好处。
当然他也明白,针对他的、明里暗里的试探必然会有。不是因为他引起了他人的怀疑和猜忌,而是像他这样外来的强力武士,实在是太少,偏偏又赶在这个时节,于是变得瞩目而显眼。
那么,他该如何应对?秀几场暴力?让宵小不敢轻捋虎须,还是趁早走人?
这个问题不需要立刻做决定,他打算先喂饱肚皮,之前的改造,对躯壳是一种全面的消耗,包括来自食物的营养物质。早餐的那点营养成分,早就消耗一空。现在进食,凭借躯壳大异寻常的营养转化能力,可以迅速获得营养,对新改造的躯壳进行细节微调。
这个微调的过程,至少得持续10天以上,是一个不断使用、发现问题,然后改进的过程,然后才算是大致稳定,问题不再会集中而密集的发生了。
当然,这是以他的视角及审核标准做出的判断,普通人的眼中,他这恐怕已经是完美之躯,是超凡世界大多数有志于永生、而走全面能量化道路的智慧生命眼中的终极目标。
这次用餐,洛汗将森玛也喊上了,这位昨晚折腾了半宿,早餐也没吃,自然早就饥肠辘辘了。
两人就在距离旅店不远的街边摊进食。
这种情况在祖阿图还是比较常见的,武士阶层属于中层,相对而言还是比较接地气的,尤其是非神庙武士,很多生活水平都不比自由民高多少,而且有家要养。
这顿餐饭较之早餐丰盛许多,除了玉米面包和烤肉,还有蔬菜和鱼。
结果就是这鱼,让洛汗做出了离开祖阿图的决定。
据饭摊老板说,这鱼是临近城邦的商人贩卖的,产自水渊,产量颇大,所以价格不算贵。
而让洛汗感兴趣的是,这鱼竟然没有多少噩孽,这说明其生存的环境,是比祖阿图的底层民众生活环境更好的无污染区域。这在大环境悲催的背景下,显得很扎眼啊,洛汗决定有必要搞清楚。
至于祖阿图这边,撒贝仍旧可疑,但想要了解更多,凭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很难了,哪怕进了神庙武士的圈子,一时半会儿怕也难以获得更多高价值信息。
喝着发酵的草果果汁,看着狼吞虎咽的森玛,洛汗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达加明天就会离开?去赫尔格拉?”
森玛点头,嘴里的食物还未完全咽下,含糊不清的道:“这次收货比较快。”
“你回头跟达加提一嘴,我们可以继续护送他的商队,费用只收上次的一半。无论成与不成,今天我们都早点休息,明天一早离开。如果成了,你还拿跟上趟一样的薪酬。”
森玛一听费用只收上次的一半,就有些泄气,现在一听成了他拿跟上次一样的薪酬,又眼睛发亮。要知道上次那样的薪酬,可并不常见,路长且又不太平,如果不是为了信誉,达加都不想跑。
酒色费钱,森玛的荷包已经空空,自然是想促成这一单。不过终究他还算有点良心,又或者说,他对洛汗的崇拜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他知道这单谈成,洛汗将只拿很少的一点钱,有可能比他拿的还低,这就有点不像话了。
他有些愧色的将这个情况说了出来,洛汗摆手:“我去赫尔格拉有事,即便不护送,也要去。”
森玛明白了,顺路,能赚点是一点,并且主要是体谅他这个跟班。
在凯恩给森玛灌输的认知中,洛汗是个有着一些秘密的野武士,而他则在偶然的机会遇到了这位偶像后,就死乞白赖的非要傍大腿。
因此,并不是很注重钱财的洛汗,也会时不时的接一些有钱拿的单子,具体赚多赚少,就看他这个跟班能谈成什么业务了。
凯恩想出这样的一个模式,主要是因为记忆中残留着、本源世界现代艺人专属经纪人的相关信息。
经济人靠艺人吃饭,得把艺人伺候好了,然后拿着这张名片张罗生意。森玛就是这么个定位。
当然,他这个艺人的能力比较单一,也比较好伺候,但自主性强了些,一切以他的意志为最高标准。
下午的时候,森玛就去跟达加去谈了。
老实说洛汗对此所报的希望不是很高,因为达加在上一单付薪酬之后,就一直明里暗里的抱怨昏了头,奢侈的请了两名武士,其中一个还是高阶。
是啊,老达加一向吝啬,凯恩用强行洗脑,导致其花多了钱,但顽固的习惯和吝啬的本能,让其总是一想起就肉疼,并为此耿耿于怀,这才是正常现象。甚至如果再刺激,真实记忆渐渐恢复也说不定。
但这次被森玛再一忽悠,这一页就算勉强揭过了,老达加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这回有便宜占’的情况上,祖阿图到赫尔格拉虽然不算远,但路途却出了名的不太平。
个中原因,就是以水产品为主的贸易,让赫尔格拉不断的从祖阿图赚钱,形成了刺眼的贸易顺差,这令祖阿图的权贵们很不爽,明里暗里的支持麾下对赫尔格拉商人进行劫掠。
明的,就是对发生在其境内的相关劫掠事件,姑息迁就,百般推脱,暗的,真正有劫掠实力的那些知名盗匪,都是暗中给他们孝敬的,毕竟抢了赃物就要销赃,并且盗匪也有物质需求。
当然,祖阿图也不能太坏自己的形象,所以主要的劫掠多发地,还是不归两个城邦所统御的噩孽荒野。
老达加这次拿到了一笔红货,去了赫尔格拉就能赚一笔,却也知道货红就有人惦记,正考虑着要不要再割肉雇佣洛汗和森玛这对野武士组合,森玛就主动跑来推销了。
他自然不会立刻同意,总是要拿桥一番,即便不能进一步减薪,能落点人情,也是好的嘛。
而最终,交易自然是达成了。
然而洛汗已经阴差阳错的被乌祖拉标定为可疑对象,想走却是没那么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