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晚间,陆家庄内内外外挂灯结彩,华烛辉煌。正厅、前厅、后厅、厢厅、花厅各处一共开了二百余席,天下成名的英雄豪杰倒有一大半赴宴。这英雄大宴是数十年中难得一
次的盛举,若非主人交游广阔,众所钦服,决计难以邀到这许多武林英豪。
郭靖、黄蓉夫妇陪伴主宾,位于正厅。或许黄蓉吧许宁当成了年少的贵客,许宁被安排到了和郭芙大武小武他们一席。因为大家都不熟,也都客气的说一两句话便算完。至于郭芙和大武小武两人口中时不时的自夸之言,许宁都直接过滤过去。脑残儿童欢乐多,佛祖也是公平的。
郭靖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很多,眼中血丝密布,显然昨晚一夜未睡,杨过叛国投敌的消息对他是一个巨大的打击。黄蓉虽然在旁边帮忙应对着,也时不时担忧的看上丈夫一眼,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后悔了昨天只图痛快。
正在一片祥和之间,只见丐帮新任帮主鲁有脚举着酒杯,站了起来。他举杯向群雄敬了一杯酒,朗声说道:“敝帮洪老帮主传来号令,言道蒙古南侵日急,命敝帮帮众各出死力,抵御外侮。现下天下英雄会集于此,人人心怀忠义,咱们须得商量一个妙策,使得蒙古鞑子不敢再犯我大宋江山。”
他说了这几句话后,群雄纷纷起立,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赞同之意。此日来赴英雄宴之人多数都是血性汉子,眼见国事日非,大祸迫在眉睫,早就深自忧心,有人提起此事,忠义豪杰自是如响斯应。
一个银髯老者站起身来,声若洪钟,说道:“常言道蛇无头不行,咱们空有忠义之志,若无一个领头的,大事难成。今日群雄在此,大伙儿便推举一位德高望重、人人心服的豪杰出来,由他领头,众人齐奉号令。”
群雄一齐喝彩,早有人叫了起来:“就由你老人家领头好啦!”“不用推举旁人啦!”
那老者哈哈笑道:“我这臭老儿又算得哪一门子货色?武林高手,自来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为首。中神通重阳真人仙去多年,东邪黄岛主独来独往,西毒非我辈中之人,南帝远在大理,不是我大宋百姓。群雄盟主,自是非北丐洪老前辈莫属。”
洪七公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当真是众望所归,群雄一齐鼓掌,再无异议。
人丛中一人说道:“洪老帮主自然做得群雄盟主,除他老人家之外,又有哪一个艺能服众,德能胜人,担当得了这个大任?”他话声响亮,众人齐往发声之处瞧去,却看不到人,原来说话的人身材甚矮,给旁边之人遮没了。有人问道:“是哪一位说话?”
那矮子跃起身来,站到了桌上,但见他身高不满三尺,年逾四旬,满脸透着精悍之气。有人识得他是江西好汉“矮狮”雷猛。众人欲待要笑,见了他左顾右盼的威猛眼光,都把笑声吞下了肚里。只听他道:“可是洪老帮主行事神出鬼没,十年之中难得露一次脸,要是遇上了抗敌御侮的大事,恰好无法向他老人家请示,那便如何?”
群雄心想:“这话倒也说得是。”雷猛又道:“咱们今日所作所为,全是尽忠报国的事,实无半点私心。咱们推举一位副盟主,洪老盟主云游四方之时,大伙儿就对他唯命是从。”
喝彩鼓掌声中,有人叫道:“郭靖郭大侠!”有人叫道:“鲁帮主最好。”有人道:“丐帮前黄帮主足智多谋,又是洪老帮主的弟子,我推举黄帮主。”又有人道:“就是此间陆庄主。”
更有人叫:“全真教马教主。长春子丘真人。”一时众论纷纭。正乱间,厅口快步进来几个道人,却是郝大通、孙不二几人。
许宁心里一紧,知道这是金轮法王来了。
黄蓉大喜,忙拉着心不在焉的郭靖离席相迎。全真派号称天下武术正宗,今日英雄大宴中若无全真派高手参与,自然大为逊色。不过今晚晚宴之时,全真教却推托有事未来,直到这时方才现身。
郝大通在郭靖耳边低声道:“有敌人前来捣乱,须得小心提防。我们特地赶来报讯。”郭靖心想,广宁子郝大通是全真教中有数高手,江湖上武功胜过他的没有几人,他说这几句话的声音微微发颤,对头自必是极厉害的人物,低声问道:“欧阳锋?”郝大通道:“不,是我曾折在他手下的那个蒙古人还有杨过。”
郭靖脸色大变,一腔热血涌上了头来,颤声道:“杨过那孽畜当真投靠了蒙古人?”
郝大通还未回答,只听得大门外号角之声呜呜吹起,接着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击磬之声。陆家庄庄主陆冠英叫道:“迎接贵宾!”语声甫歇,厅前已高高矮矮的站了数十个人。
堂上群雄都在欢呼畅饮,突然见这许多人闯进厅来,都是微感诧异,但均想此辈定是来赴英雄宴的人物,眼见内中并无相识之人,也就不以为意。
郭靖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黄蓉夫妻俩与陆冠英夫妇一起迎了出去。郭靖识得那容貌清雅、贵公子模样的是蒙古霍都王子;那脸削身瘦的藏僧是霍都的师兄达尔巴。这二人曾在终南山重阳宫中会过,虽是一流高手,但武功比自己为逊,也不去惧他。
只见这二人分站两旁,中间站着一个身披红袍、极高极瘦、身形犹似竹竿一般的藏僧,脑门微陷,便似一只碟子一般。而那藏僧的旁边居然站着一个极为英俊帅气的年轻公子,赫然便是郭靖黄蓉他们眉眼颇为熟悉杨过杨改之。
事已至此,郭靖倒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杨过道:“你!你!……”最后气得吐出一口血来,向后倒去。黄蓉接住内功岔了气的郭靖,扶他找了个凳子坐下。恨恨的看了杨过一眼,心里却在发狠,来日必定除去你这小奸贼。
群雄顿时一片哗然,只见到郭靖郭大侠去出去见了一眼贵客,便气得吐血不能说话,纷纷涌上前来问话。黄蓉一顿自己手里的竹杖,也只能拖着有身孕的身子站出来主持大局。“各位英雄且听我说,眼前这些人正是蒙古鞑子。外子郭靖吐血,却不是因为他们,而是因为这些蒙古人之中却有着叛国通贼的汉人!”
群雄顿时哗然,纷纷叫嚷:“哪一个?”“狗奸贼!”杨过自然不是个怕事的人,仰着头站了出来:“一群欺世盗名之辈也敢妄称英雄?中原汉人正是因为你等素质低下,才由更加强大的蒙古来统治,你们可知道北地的民众过得有多富足?。”当然又惹出许多骂声,尤其以全真教的孙不二骂得声音更大。
杨过气得火冒三丈,踏步上前就想要给孙不二一个教训,一眨眼,许宁却站在了杨过的面前,手里一扬出现了一把刀:“杨兄弟,别来无恙。碎裂吧,镜花水月!”
杨过冷笑道:“你这迷魂之术我早就看透了,我闭上眼,你又能耐我何?”话音未落,却听到金轮法王一声惊呼:“阁下好精湛的迷魂术!”许宁心中冷笑:现在已经晚了,本来这镜花水月就不是针对已经催眠过的杨过和根本不可能催眠的了的金轮法王,而是霍都,达尔巴,以及在场的所有人。
杨过惊讶的张开眼:“原来你想要迷惑金轮法王?那你可挑错对手了。金轮法王武功深不可测,岂是你能够对付的?”许宁不答,反而微笑着问道:“杨过,我看你的地位居然超过霍都王子,想必在蒙古也算是位高权重罢?”
杨过此时不过十八岁,尚且是少年心性,有些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金轮法王一向视我为得意弟子,交给我很多他们都学不到的东西。”
许宁淡淡一笑:“这样啊,你已经找到认贼作父的好处了,那就不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