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快到极致的剑，在飞散的锋刃横跨三丈空间，绞在张云吉身躯之前，将那头张开大嘴的乌金兽一劈两半。
因为太快，劈成两半的乌金兽双目中，还闪烁着凶残的、得逞的精光。
“轰——”
剑光劈开乌金兽丈长身躯，又下探十丈，将那泥潭彻底劈开。
泥潭之中，一片乌黑的金光闪现，然后又被涌落的泥浆覆盖。
“啪——”
乌金兽两片身躯跌落，两块乌黑的拳头大乌金砖滚落在地，乌金砖上可见断口清亮。
坚硬无比，需要以秘法才能冶炼的乌金石，被一剑两断。
这一剑之利，恐怖如斯。
五位玄灵剑宗弟子脸上慌乱未消，惊恐的奔上前来，见面上带着几分惧色的张云吉毫发无损，方才长舒一口气。
他们都是依附在张云吉身后，如果张云吉出事，他们在此地生存会艰难百倍。
那些逃散的修仙者赶忙上前，合力将那头三尺长的乌金兽围住。
张云吉斩碎了十丈傀儡，韩牧野一剑劈杀丈长的乌金兽，这头剩下的乌金兽已经毫无战意，催动那三丈傀儡勉强护身，四处奔逃，却被围住。
张云吉目光落在那被斩成两半的乌金兽身上，双目瞳孔微微一缩。
身为剑修，他能看出这一剑有多快，有多利！
这样一剑斩在自己身上，与斩在乌金兽身上没有甚么区别。
自家这位韩师叔的剑道修为，比自己想的还强！
斩成两半的乌金石上，断口闪动的光晕都是一般无二。
这样一剑，镇守青云镇的王金太师伯能施展出来吗？
“多谢师叔。”飞落而下，张云吉向着韩牧野躬身一礼。
这可是救命之恩，如何恭敬都不过分。
韩牧野摆摆手，手中长剑瞬间飞出，将那尊三丈傀儡击碎。
然后，长剑归鞘。
三丈傀儡崩碎，那头乌金兽再抵挡不住，被杜三振等人出手围杀。
没去管那些修仙者的感激言辞，韩牧野看向泥潭。
他身上，一股勃然的剑意涌起。
风雷之力。
这是玄灵剑宗的基础剑术力量，在场十多人中，起码大半是修过这剑道之力的。
可他们的剑道力量加在一起，也不及韩牧野此时力量的零头。
这就是大修士力量吗？
“这位剑宗前辈的剑道，恐怕已经入化境了。”杜三振身侧，一位五旬老者面色凝重，低声开口。
“呵呵，韩公子的剑道当然强绝。”杜三振一出声，顿时周围几人神色变化。
很明显，这家伙认得面前的剑宗强者！
“老杜，你这家伙，不实在。”
“杜兄，今晚常寡妇小院喝酒，我请。”
周围的低语，让杜三振面上露出笑意。
前方，五位剑宗弟子招手，众人上前，熟练的将乌金兽剥皮拆骨，各种爪牙筋肉都分类收拢。
厮混外宗的这些修仙者，这等事情不知做过多少次了。
等战场打扫干净，他们也不逗留，悄然退走，只留五位玄灵剑宗外门弟子在那，将三块乌金砖拾起，送到韩牧野和张云吉身前。
“云吉师兄，这——”一位背着黑色长剑的中年剑修面上带着骇然，双手捧着被韩牧野一剑斩开的乌金石。
这拳头大小的乌金石可是极重。
他们几人在收拢乌金兽时候，已经被那一剑两段震撼到，再看乌金石上剑痕，更是心头震动，不能自已。
张云吉伸手将两块乌金石拿起，合在一处，双目之中透出晶亮。
“师叔，这乌金石让给云吉，我出十倍价格。”
邀请韩牧野来，这乌金石就有韩牧野一份。
又是韩牧野出手斩杀乌金兽，这两块乌金石本该全都是韩牧野的。
只是张云吉从这斩开的剑痕中，感受到了剑意。
这留在乌金石上的剑意，比乌金砖本身价值贵重百倍！
常常观摩这一剑，便是不能修成此剑剑意，能领悟皮毛，也是机缘。
不只是张云吉，那五位玄灵剑宗外门弟子也都悄然看向韩牧野。
他们没有资格留下这乌金石，但他们也希望韩牧野能答应。
韩牧野轻笑一声，摆摆手道：“不过一块乌金石罢了，什么十倍价格？送你便是。”
说完，他不等张云吉开口，已经上前一步，踏足泥潭之畔。
“我对这深藏泥潭深处的乌金矿才更有兴趣。”
乌金矿！
韩牧野的一句话让众人愣住。
张云吉也顾不得手中的乌金石，青色仙气一扫，将其收起，跨步上前，落在泥潭上空三尺位置。
“师叔，你说这里有乌金矿？”
乌金矿，若是真能发现，才是发大财。
手中这两块拳头大的乌金砖光按价出售，都能卖出十万仙灵石，或者兑换千余功勋。
如果是一座矿脉，再小，也不会少于百万仙灵石。
百万仙灵石，那可以购置一柄中品法宝，或者是同等价值的灵材，仙药。
一位天境元婴三五重的修仙者手上，也就这么多身家。
剑修，更穷。
不管是凡俗世界还是仙界，修行都是耗费资源事情。
没有谁将宝物和财富装在储物袋里。
只有化为自身的修为和战力，才是正途。
五位剑修弟子也冲上前，目光紧盯泥潭。
如果真有乌金矿，他们获得的好处绝对不会少。
韩牧野没有开口，直接伸手。
“嗡——”
前方泥潭震荡，一丝丝水汽弥漫凝结。
“凝气为剑，水脉剑术！”张云吉连忙退后，看着那被凝成长剑的青色剑光，低声轻语。
抽取泥潭中水汽化为长剑，然后泥潭只剩干枯的沙土。
水汽所凝之剑劈下，尘土飞扬，碎石散尽，露出下方十丈深，三十丈方圆的大坑。
“这一剑，还能这般用？”
“这是剑术，还是术法……”
立在深坑旁的几人都是露出异色。
剑术就是剑术，剑术就该是攻杀的。
今日却见到了不同的用法。
“世间剑术功法，讲求个殊途同归。”
“剑是死的，人是活的。”
韩牧野目光落在深坑壁上，淡淡道：“这般御使剑术，比弄一身泥尘好吧？”
就为了不弄一身泥尘？
世间修行，殊途同归，这等大道至言后面，跟着的，就是这么个理由？
张云吉只觉头疼的厉害。
那种恢弘大道在面前，却被别人踩在脚下踏入烂泥的感觉真难受。
对于自己来说，需要用一辈子来寻求的大道，别人只是为了不脏了衣衫而已……
“这乌金矿的储量似乎还不小？”韩牧野的一句话将张云吉惊醒，脸上露出惊喜。
那十丈之底，透着丝丝青灰光晕的，不是乌金矿是什么？
谁能想到，离着青云镇不远的这荒原里，竟然还有未被发现的一座乌金矿。
这矿比想的还要大，还要丰厚。
张云吉下到坑底去转一圈后，满脸喜色的上来，跟韩牧野说发财了。
他们没有直接动手开采，而是禀报王金太。
王金太是此地镇守弟子，这种事情必然要经过他的。
这就是镇守弟子的好处，什么事情都能捞一笔好处。
王金太来亲自探查，然后一脸笑意的告诉韩牧野，就这一座矿开出来，起码两柄灵宝剑器没问题了。
灵宝，这可是价值连城，人仙强者才有资格御使的宝物。
这等宝物已经不是用仙灵石能换取，需要以物易物才成。
乌金石，就是够资格兑换交易的宝物。
具体怎么开采这矿韩牧野没有参与。
王金太拍着胸脯说不会亏了韩牧野的那份，张云吉也私下见韩牧野，说会亲自看着那矿开采。
对于韩牧野来说，别说一座乌金矿，就是再贵重十倍的宝物，也不会花多少心思去关注。
修行，才是他的正事。
遇到如此好事，却依然如常，韩牧野的表现，更是让张云吉等人敬佩。
“师叔，那日你所言，世间修行殊途同归，云吉很受感触。”将今日矿脉开采情况禀报完毕后，张云吉悄然捧出一块玉简。
这些时日他处处奉承韩牧野，就为了这块玉简上的功法。
“这是我以八千功勋换取的宗门修行法。”张云吉双目里透着晶亮，低声道：“本来，我准备在青云镇好好揣摩功法，他日也有机缘成为精英弟子。”
玄灵剑宗弟子唯有精英才有资格独守一方。
不独掌一方，怎么能敛到足够的资源？
给人做跟班，一辈子没出路。
修行，总该有些梦想的。
韩牧野点点头，淡淡道：“不错，能有这想法，不枉你修行一场。”
听到这话，张云吉面上闪过激动之色，然后微微一红，低声道：“师叔，可惜我太愚笨，这功法总修不成……”
韩牧野眉头一皱，看向他：“你没有向王师兄请教？”
王金太是此地镇守弟子，修为也是天境，对于宗门功法总还是熟悉的。
“师叔，这功法价值八千功勋，我也舍不得平白交给师伯观阅的。”张云吉面上露出一丝无奈，压低声音。
宗门玉简都有禁制，观阅不能超过两人。
两道神魂观阅之后，玉简自毁。
当然，真是修成功法剑术后，再转教授别人，这是不禁止的。
你要是有那闲工夫传授弟子，宗门是欢迎的。
反正你的弟子，也是宗门弟子不是？
说到底，玄灵剑宗更像是一家剑修联盟。
不止是玄灵剑宗，其他仙界的宗门都是这等样子。
宗门之中唯有核心嫡传，才是真正的传承交替，是有师徒情谊的。
其他同门之间的关系纽带很虚。
张云吉他们虽是跟随王金太镇守青云镇，可真涉及厉害利益，还是会考量。
便如这块玉简，张云吉就舍不得拿出来与王金太分享。
“那你今日为何将这玉简拿出来？”韩牧野目光落在张云吉手中捧着的玉简上，声音化为淡漠。
张云吉与王金太的关系，比他这才来不久的师叔可是铁的多。
“师叔，你不同。”张云吉摇摇头，面上露出诚恳之色。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韩牧野看着他，面上神色丝毫不变。
救命恩人？
仙界也好，修行界也罢，从来不信这玩意。
“其实，这功法是偏水脉的，王金太师伯乃是土脉修行法，那日，我是见师叔施展水脉之剑的……”张云吉喃喃低语。
仅如此？
韩牧野双目看向张云吉。
“你注定是一飞冲天的，不会久居此地。”张云吉轻声开口。
这才是真正的理由。
因为不会有太多利益交集，所以张云吉才敢来请教。
韩牧野摇摇头，抬手一招，玉简落在手中。
玄灵剑宗的修行功法，他也是紧缺的。
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合适的仙气修行法诀，吸纳仙气极为缓慢。
他不是真的没有修行法，只是没有玄灵剑宗的，现在要扮演玄灵剑宗弟子，总不能修别家功法。
玉简入手，神念透入，青色的仙气灌注。
韩牧野脑海中，金色的字迹流淌。
他身周，一道道青色的流泉浮现，悦耳的泉水叮当声音响起。
张云吉瞪大眼睛。
这就修成了？
不对，定然是自家这位师叔本身修过这道功法。
世上不可能有人能这么快修成一门新学修仙功法。
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有这等悟性？
“原来是玄灵御水决。”韩牧野的声音传来。
这是玄灵剑宗的修行功法，以仙气化水，融入经脉，荡涤身躯为修行法。
此法在玄灵剑宗中，也算是不错的了。
关键是此法温和，修行起来对身躯神魂都能凝练。
巡天殿中就有这功法传承，韩牧野从关东云的记忆中知道这功法的名字，没见过。
今天见到了。
一息观阅，三息领悟，十息功成。
身周的水流都是仙气所化，入身躯，便是仙气修为。
今日之后，韩牧野算是真正修了玄灵剑宗的法诀，可以参加试炼，能安稳成为玄灵剑宗弟子了。
之前杜撰的那身份能用就用，不能用，凭他现在掌握的功法、剑术，加上有王金太他们的信物，一样能参加玄灵剑宗试炼。
至此，他算是在仙界真正可以立足。
想起现在依然被通缉，悬赏三十功勋的贾五和水灵他们，韩牧野面上露出笑意。
“师叔，这御水决，修行可有诀窍？”张云吉看着韩牧野，面上全是渴望之色。
韩牧野轻轻点头：“水乃至柔，百善为下，你在这荒原上，便是再百年也修不成。”
“你见过大河滔天，见过碧波万顷，见过天高海阔？”
韩牧野每问一句，张云吉面上神色就茫然几分。
等韩牧野问完，张云吉张张嘴，摇摇头：“师叔，这荒原上只有泥沼和臭水潭，哪有大河大海。”
“我懂了，臭水谭里练御水之法，我也是傻子。”
他站起身来，向着韩牧野一躬身，转身走出。
韩牧野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看向自己手中的玉简。
“臭水谭里练不了御水决？”
“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