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错啦,错啦,现在宫里面,最得势的就是这个江充,他不可能出事的。”不三看到江充的名字也被划掉,连忙提醒起来。
然而。
霍光对此,毫不在意。
手上的毛笔,继续勾划着名册上的名字。
其中。
皇后娘娘卫子夫、宦官苏文、太子少傅石德等人也被他一一划掉。
等这些人名字被全部划掉的时候。
名单上也所剩无几。
霍光看着这些寥寥无几的名单,淡淡笑道:“不三啊,你说,为什么我是家主,而你是奴仆?”
不三不懂霍光的意思,只顾着说道:“冠军侯天生显贵,家主是冠军侯弟,一衣带水也跟着显贵。不三出身低贱,生来就只有奴仆的命运。”
听到此话。
霍光轻轻地摇摇头,道:“那大将军卫青呢?他的出生不也一样是养马的仆人么?”
不三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又不敢说,道:“这”
霍光扫了他一眼,问道:“这密室里就只有你我二人,直接说就是。”
不三听到后,这才直接回道:“大将军虽然出身差,但他有个皇后娘娘的姐姐,自然也就尊贵起来。”
闻言。
霍光哈哈一笑,道:“你说的没错,卫家确实是因为有皇后娘娘而显赫的。”
“但这也是为什么你是奴仆的原因。”
“因为你家没有出这般显赫的大人物,所以你的观念中,你就认定自己低人一等,从来没有想过靠自身起来。”
“我霍光虽然有个身份显贵的兄长!”
“但即便没有兄长的存在,即便不叫霍光,也能成为家主,而不是别人的奴仆。”
“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
“当然,观念好改,思维难变。像这名册上的人,有些你觉他们还活着,实际上已经死了。”
不三从小就跟着霍光做事,霍光的一些本事他也学到了一些。
现在。
经过这么一番解释。
或许外人不懂霍光的意思,但是不三明显意会到了这层含义,说道:“家主,您是说这些人,都会死在这次祸乱中,包括太子和皇.”
不三说到后面,直接捂住了嘴巴,不敢往下说了。
太子会死?
皇后娘娘也会死?
这是多么大的变动啊,比前些天丞相公孙贺全族被诛还要恐怖的事情。
汉朝的丞相,是二皇帝不假。
但这一个“二”字,就注定他是下位者。
太子则不然。
太子,那是国本。
太子死,则国本动摇,是能影响整个大汉朝廷的存在。
霍光放下毛笔,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太子会在这次大难中死去,而随着太子的死亡,又会牵连更多的人出事。”
“这就是我,为何对卫家兄弟见死不救的原因。”
“我能不能救人?当然能!”
“可我只能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而且,太子不死,我寝食难安啊!”
霍光说的是实话。
太子,乃东宫。
如若他不出事,大汉皇帝之位,他将会正统继承。
得位最正。
比他老子汉武帝还正!
毕竟嫡长子。
而这样的皇帝继位,后面,还有他霍光什么事情?
就像明朝!
朱标不死,又有朱棣什么事情?
可不三又不清楚这些事情,以他的见识,听到朝廷上即将发生的事情,瞬间被吓到了,连忙说道:“家主,万万不可胡言乱语,这话,能杀头的。”
霍光嘴角微微翘起,说道:“此话我只对你说过,怕什么。如若传出去,只有从你这的可能!”
闻言。
不三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说道:“家主放心,我绝对不会在外乱说。”
霍光手中提留着长剑,说道:“我信你!”
“你是我的心腹,我若成事,自不会亏待你。”
“所以过两天,你去给我办一些事情。”
不三继续说道:“请家主吩咐。”
霍光将不三托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叠信纸,说道:“你把这些书信,依次递交给名单上还没有被我勾划掉的人。”
“除去李家势力,还有和卫霍两家不对付的势力外。”
“每个家族都想办法见上一面,请他们将此书信上书陛下。”
不三不明白霍光的意思,但他向来都是按照霍光的吩咐做事的,于是接下这一叠书信,说道:“家主,我知道了,会按照您的吩咐做事的。”
“嗯。”
霍光点了点头,随后拿起火把,在这密室中查看起来。
密室内。
有很多机械金属器具。
以这个时代的人们,自然不能理解这些是什么东西。
但霍光知道。
这些各式各样的东西,叫做“机床”,是他这二十年潜心钻研制造出来的东西。
比不上现代,也比不上近代。
但批量生产明清时期的火器足够了。
霍光拿着火把,用手一一抚摸过这些冰冷的金属,叹气道:“诶,惭愧啊,二十年就造出这么些个东西来。”
不三不明白这些机床的用处,问道:“家主,这些,不都是您用来教导书院那些学生们学习用的教材么,不太懂,您为什么把它们又搬到这里来。”
二十年时间。
如弹指一挥间。
霍光两鬓的头发,都能找出几根白丝来。
当初那批学生,也早已长大成人,有的甚至都娶妻生子了。
可出了学院后。
他们还是跟普通人一样,种田务农,打猎为生。
无他!
仅仅是因为这些人没有关系,很难翻身。
霍光自从被贬为庶民,没了侯爵身份,也不显贵了。自己连汉武帝的面都没见过,又何尝为他们谋划出路呢?
“书院的学生,是一年比一年少了,不搬到这,放在其他地方也占位置。”霍光摇摇头,无奈一笑,随后说道:“等再过几年,我会把它们再搬出来,那个时候,就是一个新世界了。”
不三揉揉头,不理解霍光的意思,问道:“家主,您老是说新世界,可这新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
霍光摆摆手,道:“一个说了你现在也不会明白的世界。”
“行了。”
“时候不早了,出来吧。”
“这密室里空气不流通,待久了对身体不好。”
不三闻言,回道:“诺。”
随后。
便跟随着霍光,一同走了出来。
回到霍府,打发走不三后。霍光便回到卧室,脱下外套,吹灭油灯,随后上床睡觉。
卧榻之上。
早已有一个可人儿,替他暖好了床被。
随着一些靡靡之音的响起,屋内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夫人呐,今晚你怎么感觉不太一样?”霍光轻声细语说道,只是床上的可人儿没有回复他的话。
见状。
霍光继续逗弄着对方,手指划过那片地方,问道:“皮肤比以前紧致多了?”
然而。
依旧没有回应。
她的夫人,似乎还有些害羞。
霍光没想太多,一番正常云雨过后,便憨憨睡去。
等到天亮,公鸡打鸣时分。
霍光这才伸了个懒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用手拍了拍身边可人儿,说道:“夫人呐,怎么今天睡得这么死,还没起床?”
然而。
那人却露出一副陌生的面孔,以懦懦地语气说道:“家主,我不是家母,我是显儿。”
闻言。
霍光一阵无所适从。
这又是哪里来的小丫头,跑他床上来了?
“我夫人呢?你真是混账,一个婢女,胆敢跑我床上来了?”霍光顿时大怒,穿好衣服,就下了床,同时大喊道:“夫人,夫人,这怎么回事,你跑哪里去了?”
听到霍光的喊声。
没过多久。
董氏便走了过来,说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闻言。
霍光便指着床上衣着暴露的婢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董氏说道:“昨日我去以前马场看望故人,马场年久失修,早已弃用,这是王大婶女儿。近来天灾人祸不断,很多人连食物都吃不上了,王大婶要把她卖了,我见她可怜,便给她买下来了。”
“想来夫君娶我过后,一直未曾纳妾。”
“而我自从生了孩子后,身体一直不好,床上一些事,也难为夫君尽兴。”
“想来这丫头,我看可人的很,给夫君为妾,也是合适。”
“来!”
“显儿,你入了我霍府后,以后就叫霍显吧!”
董氏这是要给霍光纳妾了?
古代是有这个传统,说是贤良淑德的正妻,会主动给夫君纳上一门小妾。
如果夫君连妾室都没有。
那么正妻则会被冠上母老虎,母夜叉的称号。
霍光顿时气急,匆匆套上外套,说道:“真是胡闹,我要妾室干什么!”
“现在长安要起祸事,你还往府上领人。”
“我都避之不及呢!”
“听好了。”
“这几日,府上的人,都不准出去,全部都给我待在家里。”
“.”
几日后,果然如同霍光料想那般,长安城爆发了战争。
太子刘据造反了!
是不是造反,霍光很清楚,那些奸佞贼子也很清楚。
但此时的太子孤立无援,即便有皇后放开武器库,可就凭宫中那些兵马,也难以支持太子起事。
所以。
太子便拿着兵符,直接到北军军营南门之外,站在马车上,将护北军使者任安召出。
任安,就是当初跟随大将军的那个任安。
也就是历史上那个《报任安书》的任安。
“北军使者任安听命,现陛下受困于奸佞,本宫命令即刻率领军队,随我绞杀佞臣!”太子拿着符节说道。
任安当即跪拜下来,道:“北军使者,任安领命。”
话落。
任安便接过了符节。
太子对此也非常满意,连忙催促道:“任安,你快率领北军营兵马,随本宫出击!”
任安只是淡淡一笑,将符节揣在怀中,随后说道:“本使者未曾听到陛下命令,恕难从命,来人,关门。”
说完。
任安便背对着太子,大摇大摆的走入军营中。
太子见到这一幕,气急。
想让门客诛杀任安,拿回符节,可军营的人比他那门客多太多了,战力也无法相提并论。
最后。
只能一拍大腿,咬牙离去。
太子这边兵马没调来,还把符节损失了。另一边,丞相刘屈牦却是根据汉武帝的诏书,在三辅附近各县征召士兵。
并且。
丞相还派人对长安城中百姓呼喊太子谋反之事。
这使得百姓不再依附太子,太子可用之兵越来越少,而丞相刘屈牦手底下的兵力却在源源不断的调集过来。
没几日。
太子便兵败长安,欲要从南边的覆盎门逃出。
也就是这日。
一席黑衣劈头盖面的神秘人,来到丞相刘屈牦的帅营。
等见到刘屈牦后,他才脱下头套,露出李广利的面容来。
“刘丞相,太子一行人已经杀到南边的覆盎门,你为何不加强那边防守,还反而把一些太子的熟人调过去了,你这是故意想放太子跑路吗?”李广利直接问道。
刘屈牦却是笑道:“李广利啊李广利,亏你还是个将军呢!”
“你难道不知道,对敌人,要留有一条生路?”
“这是防止对方作困兽之斗的准备!”
听到刘屈牦的嘲笑,李广利当即说道:“哼,我当然知道,可你也别忘了,咱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你能当上丞相,是我,在宫内宫外打点的一切!”
“你可别在这时候玩花花肠子,要是东窗事发,咱们都得死!”
听到这话,刘屈牦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伴随着一些慌张,说道:“李广利,你不要命,我还想活着呢,这事能在外面说?”
话落。
刘屈牦又张望了下四周,见没有什么其他外人,这才说道:“此事结束,到时候来我府上喝酒,咱们可以谈一下联姻的事情。”
“到时候就是自己人了。”
“放宽心!”
听到这话,李广利这才重新带上头套,披上蓑衣,临走之前还说道:“有你这句话,本将军就放心多了。”
说完。
李广利的身影,便消失在雨水中。
长安城内,大雨滔滔。
长安城外,细雨绵绵。
这样神奇的一幕,就在大汉都城上演着,只是空气中,血腥味日渐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