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快跑!”
伴随着大喊声,原本正处于噩梦中的司徒珍惜猛地坐起身来。
稍显滞怔的视线,徐徐扫过破庙里破败不堪的摆设,司徒珍惜不停喘息着,冷汗止不住自额际缓缓流下,她伸手猛抓襟口,想要让自己的呼吸多少顺畅一些。垂眸之间,瞥见自己袖口上的补丁,伸出手来,摩挲着身下干硬咯人的柴堆,她苦笑一声,将另一只手置于胸口,让自己的心绪渐渐归于平静。
自柴草堆上站起身来,她动作熟练的从边上早已蒙了灰的香炉里剜了把香灰,胡乱的抹在脸上,然后轻轻搓手,将破庙早已被虫子蛀满洞的木门搬开。因迎面而来的寒风而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司徒珍惜将身上破烂的衣衫紧紧裹起,顶着寒风,朝早已化作一片废墟的司徒家快步行去。
一身颓败,身上衣衫褴褛,站在被大火烧过的废墟前,司徒珍惜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凄凉无比。
望着眼前的残垣断壁,她稍显稚嫩的脸上死灰一片。此刻的她满脸都被无尽的晦涩覆盖,与她而今年龄极不相符,却和面前漆黑颓败的废墟相形益彰。
爹没了,娘没了,哥哥也没了……
司徒珍惜的耳边仍旧缭绕着那一夜的喊杀声和哀嚎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血,殷红的一片一片的,不断在晕染着,晕染着……
想起爹娘为护她身中数刀的惨烈情景,想起哥哥护着他,迎上屠刀的身影……她颤抖着身子,手握成拳,惊惧的闭了闭眼。
家没了……
想到再也不到从前,再也体会不到家的温暖,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氤氲浮现。
她的家,随着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司徒家,在安阳城数一数二,却也是知名的儒商之家。可……只在一夜之间,司徒家遭贼人洗劫,家中老小皆都难逃厄运,最终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化作眼前这片废墟。
有人说司徒家在商场上得罪了同行,这才遭了灭门之灾。
也有人说司徒有件家传之宝价值连城,这才引来贼人觊觎。
在众说纷纭中,于半月之后,安城府衙张榜公示,掳掠司徒家的贼人乃是与之有着恶意竞争的商场对手,而今凶手已经认罪伏法!
司徒珍惜永远都记得,在看到这份告示的时候,自己的心底,到底有多痛!
凶手真的是商场上的竞争对手吗?
不管真相如何,既是官府贴出告示,道是此案已结,行凶之人只以为一场大火已然焚尽一切,司徒一姓也一夜间便被从世间抹去。
只是……
司徒珍惜死了,可她却还活着!
如今,她孤身一人,又该何去何从?
奶娘说过,不让她回来,可她实在无处可去。
如今一个亲人都没有,柔弱如她,该去哪儿?又能去哪儿?
泪水,再次蓄满双眼。
她告诉自己日后要坚强,用力皱了下鼻子,却仍无法阻止那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滚落。
当啷一声!
过路的路人许是见她在寒风中站了许久可怜,丢在她跟前一个铜板和半个馒头,视线紧紧追随那名路人远去,司徒珍惜垂首看着地上的铜板和馒头。
颤着手拿起地上沾了灰的铜板,她刚要把铜板揣起来,不经意却摸到了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玉佩。
握着玉佩的手一顿,想来,她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了。
那人曾说,待她婷婷玉立,可去宫中寻他……
晨起,苍穹如墨,沉闷的让人发慌!
凉飒刺骨的北风,一刮就是数日,终至这一日,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安城,只一日间,原本人声鼎沸的安城,好似被冰封一般,唯四野望去,皆都白茫茫一片,再不见昔日繁华盛景!
凛冽寒风中,衣衫单薄的司徒珍惜如孤叶一般,瑟瑟发抖的跪在长公主府门前,任由风雪侵袭,却岿然不动!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司徒珍惜跪在寒雪中的双腿已然冻得失去知觉,她却仍旧咬紧牙关将双臂抱紧,竭力在风雪中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最近两日,她在外乞讨时曾听人说起,太后娘娘即将大寿,为能赶上与太后贺寿,长公主会与今日启程进京。
是以,今日天还未亮时,她便冒着风雪跪在此处。
冰冷的雪花,不停的飘落在她的脸上,如针扎一般的痛,但即便再痛,她都会咬牙等待!如今的她,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求长公主带她进京!
终于,低沉而缓慢的吱呀声传来,原本紧闭的朱漆大门缓缓从里面打开,一辆又一辆的马车自门内驶出,长公主进京的车队,终是出现在司徒珍惜略显模糊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