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微微颔首,端木暄的视线,再次掠过柳莺,这才随刘姑姑进入大殿。
初霞宫大殿之中,素来有燃香的习惯。
今日,亦然!
苏合香,清香,淡雅,可宁心,能安神。
在满殿香气缭绕之中,端木太后眉心紧拢,坐于主位之上,而前一步刚刚入殿的仇婉若,则尚立于大殿之中。
高位上,太后脸上的烦躁和不悦,溢于言表,并未因仇婉若的到来而有所好转,倒是看到端木暄进殿,面色缓和了不少。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长乐无极!”唇角含笑,端木暄对太后施然行礼。
她一礼福下,便见身边神情有些落寂的仇婉若,亦福身对她行了一礼:“嫔妾给皇贵妃请安!”
“快些起来!”
脸上的皱纹,微微收拢,对端木暄招了招手,太后慈爱轻笑:“既是身子不适,你便只管在宫里歇着,这会儿跑来作甚?”
边上,刘姑姑插嘴道:“娘娘的身子啊,太后娘娘这几日里没少挂念,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也传来了几回,不过到底到底,他们却也没与太后将娘娘的病说出个一二来。”
“让太后费心了!”
眉心微蹙,端木暄感激的看着太后。
想到仇婉若还不曾起身,她微转过身,对仇婉若微微抬手,“惜嫔妹妹免礼吧!”
“谢姐姐!”
仇婉若轻轻起身。
抬眸,看向太后,端木暄轻笑着,缓缓步上高位,端木暄任由太后拉着自己的手,落座于一侧。伸手接过迎霜递来的帕子,轻轻拭着额际寒意,端木暄巧笑说道::“臣妾一连数日,因病不曾来与太后请安,此举已是是失仪,如今太后寿诞将至,若臣妾再不过来,可就真真是不成体统了!”
“只要你们与皇帝安好,哀家自不会挑剔太多。”
笑看端木暄和正在落座的仇婉若一眼,太后的声音里,蕴着笑意,语气顿了顿,她十分关切的轻拍了下端木暄的手,轻声问道:“今儿天热,你一路过来,身子可还好么?”
端木暄点头,“一切都好,承蒙太后挂心!”
见端木暄点头,太后浅笑:“既是要来,何不将太子也一并带了来,也好让哀家开怀一些。”
自赫连煦常住曌庆宫后,赫连洛自然而然的,也和乳母搬到了曌庆宫。
最近这段时日,太后也曾到曌庆宫里去瞧过他几回!
不过,祖母看孙儿,越开越喜欢,越看便越觉得看不够!
“出门时太子还睡着,便不曾带来,太后放心,过两日皇上定会带他过来与您老人家贺寿!”对太后轻轻一笑,端木暄颇有些无奈的轻声说道:“臣妾这一病可好,连带的无暇安排您的寿宴事宜,不过一切倒也还好,听皇上说玉妃妹妹是个细心的主儿,如今一切交给她来做,臣妾倒也放心!”
“左相教养的好,寒儿这丫头自入宫之后,一切遵循规矩,从不曾多生事端。”微微颔首,太后端起茶杯,望向殿外一眼,她眼底的晦涩,不禁再次浮现。
无论大殿里聊得如何热络,柳莺可还在殿外跪着呢!
“哦!”
提到阮寒儿,端木暄不禁转头看向仇婉若:“方才玉妃妹妹与本宫说,想要请惜嫔妹妹在太后寿诞上弹奏一曲,却被妹妹拂了意思。”
仇婉若苦笑了下:“这阵子嫔妾与姐姐一般,一直都在病中,无暇顾及练琴一事,如此状态,又怎好与太后献曲?”
多看仇婉若两眼,端木暄想从仇婉若脸上看出些什么。
果真如青梅所言,今日的仇婉若心情不佳,比之以往平添了继续落寞!
片刻,对她抿唇而笑,端木暄轻声叮嘱着。“既是如此,妹妹可千万要养好自己的身子。”
苦笑,隐隐约约挂于唇角,仇婉若轻点了着头道:“姐姐的话,嫔妾记下了!”
笑看仇婉若,却心系仇御风,端木暄放下茶杯,再次看向太后,语中满是不解之意:“方才臣妾在殿外,见莺儿妹妹跪在日头底下,都快被烈日烤熟了,就不知她犯了何种大错,竟惹得太后如此动怒?”
人,有的时候,难得糊涂。
而有的时候,却不得不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如她此刻这般。
明明知道柳莺因何事惹得太后生气,却仍要装作不知。
抬眸,看了眼端木暄,面色微暗:“倒也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罢了。”
心下哂笑,面上却是恬笑依然。
“既然太后说是小事,臣妾便来做个和事佬如何?眼看着太后您的寿诞就要到了,这个时候,咱们宫里本就该和和美美……”抬眸,睇了太后一眼,见她仍旧神情如旧,好似不为心动的样子,端木暄起身在太后身侧撒娇说道:“太后……这殿外面,日头炙热难耐,只怕莺儿妹妹的身子会吃不消,如今这宫里,有臣妾和惜嫔妹妹两人病着就好,万万不能再多添上谁了。”
“你啊!”
以食指轻点端木暄的眉心,太后宠溺笑道:“定是在钟灵那里被她宠坏了。”
闻言,端木暄眸色一亮:“太后认得臣妾的母后?”
钟灵,乃是钟太后的闺名!
“呃……”
面色,微微一变,似是想到许久以前,太后喟然叹道:“只如你这般大的时候,见过几面罢了……”
……
不久,太后便差刘姑姑将柳莺带进了大殿。
经过在殿外一番长跪,柳莺大汗淋漓,似是已然中暑,出现了头昏恶心的症状。
见状,端木暄命刘姑姑急急传了太医。
太医来后,为柳莺行针把脉,又喂了她少许咸水,过了片刻后,这才见柳莺脸色好转,不再是一片苍白。
“太后!”
起身,至大殿中央处跪落,柳莺气息孱弱的对太后说道:“臣妾错了。”
见她如此,端木暄微微抬眸,见太后低眉敛目,只饮茶,却不看柳莺,她轻笑了下,从容起身,对太后施礼:“臣妾身子有些乏了,先行告退了。”
太后终是抬眸,轻轻看着她:“回去之后好生歇着,过两日早些时候过来陪哀家贺寿。”
“臣妾谨遵懿旨!”
莞尔应声,端木暄站起身来,微微侧目,她对边上的仇婉若轻道:“本宫想送些稀罕物件儿给太后,可有些东西,需惜嫔妹妹的兄长代为搜罗!”
闻言,仇婉若神情微怔!
檀口微张,她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将话悉数咽回肚里。
轻盈起身,她对太后福身道:“请太后准许嫔妾与皇贵妃同回!”
“嗯!”
应了一声,太后对她摆手:“去吧!”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近及远,片刻之后,在大殿里,便只剩下太后和柳莺等寥寥几人。
“你的翅膀硬了,连本宫的人,都胆敢陷害!当日你既是自作主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到了现下,还有什么话,要与哀家说的?”脸色一沉,终是看向柳莺所在之处,太后语气不善。
“莺儿错了,实不该动太后身边的人。”
轻轻抬眸,柳莺眸中水雾弥漫:“可太后可知,自云嫔进宫,便一直嚣张跋扈,即便臣妾有协理六宫之职,她都不曾将臣妾看在眼里……莺儿知她是端木家的女儿,身份尊贵,但太后……臣妾的姓氏也是端木啊!臣妾与她本该互相扶持,可她呢?那日,当着皇贵妃的面,她竟处处针对臣妾,让臣妾难堪,这才让人一时气极了眼,……莺儿敢问太后,如此女子,如何成就大事?”
若说,端木暄在太后身边伺候了五年,对太后的脾性,有几分了解。
那么,早于她在太后身边伺候的柳莺,则知之更甚!
是以此刻,她只要将云嫔此前的所作所为搬出来便可!
云嫔和她!
谁的利用价值更大一些?
她相信,太后比她算计的,更加清楚!
听闻柳莺的哭诉,太后并未立即出声。
一时间,大殿内,一片静寂。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许久之后,看着殿下的柳莺,太后对刘姑姑使了眼色。
刘姑姑上前,伸手将柳莺搀扶起来。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合着云嫔也该受些教训了。”轻轻一叹,太后对刘姑姑招了招手,刘姑姑会意,连忙上前扶着她起身:“此事便也就罢了,日后哀家绝不容你再如此自作主张!”
原本,她打算将柳莺视作弃子!
但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培养了这么多年,只这么轻易丢弃,多少有些不舍。
如今,既是柳莺长跪殿外,说明情由。
她便再给她一次机会!
“莺儿遵旨!”
看着太后转身向里,柳莺原本蓄满泪水的瞳眸之中,不禁闪过一丝凛冽!
“太后!”再次出声,唤住太后脚步,柳莺颤声禀道:“臣妾还有话要说!”
太后转身,浑浊的双眸直直的望进柳莺的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