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的这一关!
她做不到!
做不到……
见端木暄如此,迎霜只能选择噤口不言!
端木暄与赫连煦,一直都是端木暄在付出,但她得到的回报,却是全家的惨死!
可想而知,此刻她的内心深处,该是何等的自责与煎熬!
这与她和赫连飏不同!
叶家被诛,乃是官场中事,而那时她与赫连飏并不相识!
更何况赫连飏还曾救过她的命……
是以,她可以抛却一切仇恨与赫连飏远走高飞,但端木暄却一定不可以……
念及此,她不仅苦涩一叹!
……
赫连煦本想着,将迎霜召回,好让她劝劝端木暄。
但迎霜带给他的回话,毫无疑问,让他整个人越发落寂了些。
这日夜里,赫连煦于御书房内,单独召见赫连飏。
期间,他屏退左右。
没人知道他们兄弟二人说过什么。
但赫连飏离开御书房的时候,手中却多出了一道圣旨。
至于圣旨上写了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第二日,赫连飏便又与迎霜一起秘密离宫。
至于他们去了哪里,世人皆不知晓!
一晃数日,夏去秋来。
繁华似锦过后,便是一片落败与苍凉。
经由一段时日的修养,端木暄的身子,日渐丰腴,精神状态倒也好了不少。
迎霜离开后不就,她便与赫连煦请旨,要接掌六宫事宜。
虽然,赫连煦知道,她此举是要孤立太后。
但既是她开了口,他便也应了下来。
六宫之中,仇婉若已然加封惜妃。
柳莺和阮寒儿皆都位列贵妃。
经过一段时日的磨合,她们皆都对端木暄尊重恭谨。
如今的端木暄,才算凤凰涅槃之后,真正的统驭六宫!
之余她怀孕之事,仍旧未曾与赫连煦提及。
因为,那次在龙辇之上,她便已说的清楚……若她兄长有事,她会带着赫连洛离开!
是以,待到家仇得报,即便赫连煦能容她,她也不糊再留在宫中。
而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则会是上天单独给她的一个礼物。
一个,最亲,最重的礼物!
这一日,天高气爽,云淡风轻。
曌庆宫的后花园中。
落座八角亭中,端木暄手里拿着一件刚刚为赫连洛做好的新衣,正与他身上仔细比对着。
在她对面,正抱着赫连洛的,是刚刚过来请安的仇婉若。
自从仇御风故去之后,她们二人,果真如当初仇御风希望的那般,在宫中互相扶持,并以姐妹相称!
惜妃这个位分,当初便是端木暄为仇婉若与赫连煦要来的。
“姐姐的手艺真好!”笑看端木暄手中的新衣,仇婉若掂了掂怀里的赫连洛,眸中倾羡不已!
当初,仇御风虽特意寻了江南的名师教她刺绣女红,但她总心不在焉,故所学有限!
“手艺是练出来,你看我眼下手艺好,却不想这背后下了多少功夫!”遥想当年,与翠竹一起被刘姑姑管教的日子,端木暄的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反正我每日闲着也是闲着,日后要好好练习才好!”看着端木暄五味杂陈的样子,仇婉若就此话题打住,将赫连洛递给候在边上的乳母,她略整衣衫,翩然落座。
左右看了看,她有些好奇的问道:“姐姐身边的棠儿丫头呢?自那次与太后舞剑之后,好像便再没见着了。”
“这丫头性子野,自打上次离宫,到现在都不曾回来,不过无妨,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了!”嘴角微翘,端木暄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
仇婉若撇了撇嘴:“依我看姐姐是太惯着她了!”
闻言,端木暄淡笑不语。
白凤棠的身份,本就特殊,即便她不惯着,也自会有人惯着。
“对了!”
将茶杯放下,端木暄看向仇婉若:“上次我让你命阿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已然办好了!”
顿了顿,仇婉若满是疑惑的问道:“小盛子是太后的人,既是迎霜将他掉包押入天牢,何以姐姐不就势将他除去?”
端木暄早已与太后交恶!
合着除了她安插在身边的奴才,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端木暄不但没有杀掉小盛子灭口,反倒在听说他家乡大灾之后,命阿忠在南陵与他妥善安置了家人。
“有谁说过,太后的人,就一定不能为我所用呢!”轻轻的,笑靥绝美,端木暄仰望天空,看着上方飞翔而过的鸟儿,她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但凡在宫中当差的奴才,没有哪个是没有过过苦日子的,当然小盛子也不例外!
越是吃过苦的人,便越容易记得别人对他的好!
在明知他身份的前提下,端木暄先救他一命,再与他家人周全,这份恩惠已然足以让他舍命相还了……
深深的,凝望着端木暄的笑靥,仇婉若心中意会,便也不再多问什么。
微微抬眸,见刘姑姑自不远处过来,她不禁轻笑了下:“姐姐,刘姑姑来了!”
闻言,端木暄眸华轻抬。
须臾,于端木暄和仇婉若身前站定,刘姑姑对二人福身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参见惜妃娘娘!”
视线,轻飘飘的自刘姑姑头顶掠过,端木暄并未出声,只端起茶杯,悠闲自在的继续喝茶。
见她不为所动的样子,仇婉若微挑了挑眉,对刘姑姑抬手:“刘姑姑起来吧!”
“奴婢谢娘娘!”
掂了掂手,刘姑姑从容起身。
轻轻抬眸,看着刘姑姑,端木暄语气清冷:“刘姑姑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今时是所为何来?”
自从仇御风死后,莫不说端木暄不见太后。
即便是见着了,也是一脸清冷,从不曾露出过一丝笑容。
是以,此刻她如此对待刘姑姑,刘姑姑倒也习以为常!
脸上,依旧堆满笑容,刘姑姑对端木暄垂首回道:“回皇后娘娘,三日后太后娘娘将在初霞宫设宴,只求与娘娘讲和!”
“讲和?!”
眉梢轻抬,端木暄斜睇着刘姑姑。
太后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可此刻刘姑姑却说她要与她讲和?!
刘姑姑点头:“太后娘娘道是过去与娘娘情同母女,如今落得如此,着实非她所愿!所以……她老人家特意设宴,希望能与娘娘冰释前嫌!”
冰释前嫌么?
她们直接,是血海深仇,当真还能冰释前嫌么?!
心下自嘲一问,端木暄转头放下茶杯,却不看刘姑姑:“你回去与太后复命,本宫三日后必会准时赴宴!”
“喏!”
笑意爬上眼角,刘姑姑点了点头,恭身退下。
“姐姐觉得,太后此举所为何来?”直盯着刘姑姑离去的背影,仇婉若转头看了端木暄一眼。
“三日后,杜奎将会押着赫连嫒回京,皇上有旨在前,赫连嫒回京之后,便需立即打入暴室……”哂然一笑,自桌前起身,端木暄抬步向外,并不咸不淡的轻声道:“想来……太后她老人家,已然不惜放低姿态,也要保全自己女儿……”
“是这样么?”
轻轻一笑,仇婉若也跟着起身:“姐姐可会卖她这个人情?”
“会么?”
扪心自问后,心中答案昭然。
轻抿着唇,端木暄抬步向外:“都秋天了,身子却还总是如此困乏……”
……
是夜,月色明朗,秋风徐徐。
落霞宫中,柳莺沐浴之后,侧卧睡榻上,昏昏欲睡!
“娘娘!”
随侍丫头的声音,有些急促,将她的睡意悉数驱散。
“何事?!”
坐起身来,掀起床纱,她看向床榻边上随侍丫头。
“启禀娘娘,太后娘娘驾到!”对柳莺略福了福身,随侍丫头的面色,有些紧张。
“太后娘娘?”
眉心紧蹙,柳莺脱口问道:“这个时辰?”
随侍丫头点了点头:“太后娘娘眼下正在外殿等着,奴婢伺候娘娘更衣!”
“不必了!”
起身下榻,柳莺抄起屏风上的一件纱衣,快步向着外殿而去。
外殿中。
太后只带了刘姑姑过来。
一出寝殿,对上她的眸,柳莺心下一凛,连忙上前行礼:“莺儿参见太后!”
“平身吧!”
太后对柳莺微微抬手。
“谢太后!”
站起身来,柳莺凝眉问道:“太后若是有事,大可命刘姑姑过来与莺儿通传一声,莺儿到初霞宫便是,何必这大半夜的还要走夜里……”
柳莺的话,说的体贴。
闻她此言,太后的脸上,顿时浮现笑意。
轻轻抬眸,她对刘姑姑使了个眼色,便见刘姑姑上前,将当值的宫人,一一屏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