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林雪涅已经意识到, 她连恋人对她瞒了那么重要的事也会被眼前的这个青年很快安抚, 连想要对艾伯赫特真的发好一会儿的火都做不到,裹着被子的林雪涅在转过去的时候憋了可不止一口气!
然后她就会挫败地发现, 她憋起的那些气很快又在那双绿色眼睛的注视下烟消云散了, 连让那样的假象继续停在她的脸上都会很难。
于是她只好把注意力放到恋人的伤口上, 想要看一看在这件事上已经信用为零了的恋人到底伤得怎么样。
而后, 当她的手还会触碰到对方的时候,随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自己锁骨下方的那个伤口处的艾伯赫特把他先前一直都没有脱掉的那间上衣动作轻缓地脱下。
“伤口的面积不大。”
在林雪涅很认真也很仔细地看向那处艾伯赫特还没来得及撕开纱布的伤口时,拥有这个伤口的人这样向她解释道。可这换来的,却只有后者的狠狠一瞪。
“我当然知道子弹没那么大!但它虽然小小的,也可以要了你的命!”
当林雪涅自以为恶狠狠地说出“要了你的命”的时候, 她并没有发现艾伯赫特的确因为她的这句“威胁”,而不自觉地呼吸一个急促。但是很快,当用被子的一边把自己裹着的林雪涅稍稍跪起身, 并想要查看起艾伯赫特的背,看看在那个伤口后方的贯穿伤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隔着纱布她也并不能看得明白这个伤口现在怎么样了,但她却会后知后觉地想起子弹虽然小小的, 可它在伤害到人体之后所可能出现怎样的皮开肉绽。
但就在林雪涅想起了这些,并很着急地要问她的恋人时, 起身时没能让被子依旧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林雪涅这就已经被她眼前的这个男人重重地搂住了腰,并被对方再一次地按回了床上。
她能感受到眼前的这个贵族青年必定是迷恋着她的, 如果不是这样,对方不会仅仅只是这样拥着她,且目光看向她就呼吸急促起来, 却还要用轻柔的语气对她说:
“雪涅,吻我一下好吗?”
当艾伯赫特把这句话重复到了第二遍的时候,林雪涅就发现自己已经没法继续拒绝他,并只好说道:“那你可得先松开我一些。”
闻言,这个有着强装身体的贵族青年并未多做犹豫就按照恋人所说的做了。但这样的反应看似“干脆”,却真的只是松开了对方“一些”而已。
那简直都要让林雪涅感到哭笑不得了,她只好用这么一点点的缝隙来艰难地把被她自己压在了身下的被子扯过来一些,再扯过来一些。
当艾伯赫特终于明白到了林雪涅的意图后,他很快就伸手帮忙。而所谓的伸手帮忙当然是一手不让任何东西阻碍到两人的揽着恋人的腰将她轻轻抬起,另一手把被垫在恋人身下的被子扯了出来。
非但如此,艾伯赫特还在把人放下后把被子的一角交到了恋人的手上,等待对方给予他的奖励。看到那样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林雪涅不禁失笑了,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前一刻还在生对方的气,只是勉强同意先吻他一下。
她慢慢地把被扯出来的被子盖到艾伯赫特的背上,并在为两人营造出了一个可以稍稍禁锢住他们的体温,并让属于他们的气息彼此交融的小空间后终于捧着艾伯赫特的脸,吻上了他的嘴唇。
它可真是这个晚上两人重逢后的……最缠绵也最温柔的吻了。仿佛这个吻在持续着的每一秒时间里都在说出一遍“爱”这个词。那是林雪涅向艾伯赫特说的,也是艾伯赫特向林雪涅说的。
可就是在这样的缠绵一吻即将结束,而绿眼睛的贵族也打算对自己久别重逢的恋人再做些什么的时候,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那简直让林雪涅吓了一跳!但是她明明已经清晰地听到艾伯赫特所发出的,并不愉快的呼气声,可在她试图去推开对方的时候,这个贵族青年却并不打算放开她!
在这样短短的犹豫之后,门外的人就喊起了她的名字。
那是和她一起从柏林来到这里的几名同行人!
“雪涅小姐?您在里面吗?”
“雪涅小姐,您已经回来了吗?”
在这样的时刻听到门外有另外不止一个男人叫出自己恋人的名字,这对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不会是一件称得上愉快的事。可林雪涅却趁着这样一个缝隙钻了出去!她很想光着脚踩着自己的自己的靴子就跑出去开门,但她能光着脚却是不能光着身子就起来了!
于是林雪涅这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那都让原本打算继续不管不顾地拉着人,不让自己的恋人在这样的时候去回应门口那些家伙们的艾伯赫特失笑了。可是门口的那几个人却是因为里面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而再次敲起了门,并叫出林雪涅的名字。
在那一刻,林雪涅简直就要绝望了!好在艾伯赫特总算同意暂时放过她,并把早已被丢到了地上的,她来时所穿着的挡风长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们是我的同事!”
当艾伯赫特这样为林雪涅披上衣服的时候,林雪涅不禁压低了声音和自己的恋人这样解释道,并换来对方的一个轻吻,以及好笑的“我知道”。
这样之后,林雪涅终于在忍不住地也亲了艾伯赫特的眼睛一下之后踩着靴子,并一边用稍高一些的声音说出“我在”,一边跑去门口那里。
虽然林雪涅根本不打算开门和人说话,可是仍旧坐在床上的艾伯赫特却还是不放心地和她比了比把衣服拉好的手势。
林雪涅连忙朝对方点了点头,并带着局促侧身靠在门板上,接着继续说道:“是的,我已经回来了。”
说着,林雪涅还要不管站在门外的人是不是能听到,强行让自己打了一个哈欠道:“有什么事吗?我都已经睡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一晚上都没看见您,我们有些担心,就来看看您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谢谢你们的关心,我已经回来了。”
说出了这句话的林雪涅又不自觉地看向不远处的恋人,可还不等她对艾伯赫特露出一个笑容,门背后的一名同行人就已经说出了险些要让她脚下一个不稳的话语!
那位同行人说:“那您让我代为保管的打字机?”
开玩笑!如果让艾伯赫特看到她就这样在只是披着一件长外套的情况下打开门,并从几个异性那里接过她的打字机,那今天晚上可就真的会变成“精彩至极”了!听到这句话的林雪涅被吓得连在此时看艾伯赫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并连忙说道:
“我可以明天再去您那里拿吗?”
这样一来,门对面喝得有些脸红脖子粗的几名同行们才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不妥,并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只不过,这就又轮到林雪涅焦急地等待门外所传来的动静了。她可真是太希望快些把她的这几位带着善意来关心她的同行送走了。
可是她的那几位男性同性人却偏偏还对她今天晚上后来去了哪儿感到十分好奇,并借着醉意向她试探着问道:“请原谅,但是您今天晚上后来都去哪儿了?”
“我……我去采访了那位格罗伊茨上尉。我在酒馆里隔着窗玻璃看到了他。但是他好像并不打算进来,所以我就很着急地跑出去了。”
当林雪涅带着心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和她的感情一直处于地下阶段的“格罗伊茨上尉”就本能地用那种十分危险的目光看向自己心爱的女孩。那简直让不回头都能知道自己正在被艾伯赫特看着的林雪涅感到如芒在背!
可门外的那几名男性友人却还要在此时发挥他们的探究精神,没完没了地问她!
“您去采访了之前您和人打听的那位……上尉阁下?可您是在哪儿采访他的?”
对于这个问题,此时正和当事人同在一间屋子里的林雪涅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道:“在他的车上!格罗伊茨上尉说他觉得酒馆里太闷了,如果我想采访他,可以去那儿。所以我就在那里问了他几个问题。”
原本,林雪涅把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可坏就坏在她先前刚刚被这位可恶的“格罗伊茨上尉”迷得都找不着北了,再加之她又冷不防地被吓这么一通,于是她没头没脑地又给加上了一句:“我还、还给他拍了照片!”
听到这句话,原本对于此时的情形还很是不满的艾伯赫特简直要笑出声来!并且,在那之后他又以更为放松的姿态从床上站起身来,把已经被弄得乱了的被子和毛毯都拉好。他甚至还在把床重新铺好的时候做了决定——一定不在今天晚上就告诉他的恋人,刚才那句话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尽管艾伯赫特在做出这些事的时候动作已经够轻了,可那依旧还是让神经十分紧张的林雪涅连忙和他胡乱的比划,让他别闹!
但是当林雪涅转头这样做的时候,她却会因为恋人全然袒露出的,仿佛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美学客体,也一定能够让任何一个看到的人被深深吸引的身体而忘了呼吸,也忘了在她的同伴们对她说出“晚安”之后也回给他们一个晚安。
就这样,林雪涅一直等到她的那几位喝了好些酒的同伴都走向他们的房间了,她才堪堪说出了那句聊胜于无的“晚安”。
可是在把床重新铺好之后就靠着床头坐在了那里的绿眼睛贵族却是仿佛在倾听着什么,直到他的恋人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才结束了这次倾听。
“你……你在听什么?”直到确定自己的那几位同伴的脚步声已经走远,林雪涅才轻声问道。
而艾伯赫特所给出的回答则是:“在听他们的脚步声。这样我可以知道他们住的房间离这里远不远,这里的隔音又怎么样。”
当一个男人和他心爱的女人同在一间旅店的房间里时,他那么认真地去判断旅店里的隔音怎样是为了什么?
答案必定是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