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当下就跟那石婆子攀谈起来。傅紫萱有些反感,本想走开,又想知道到底是谁请来的,也想知道陈氏的态度,就只好也陪坐在堂屋。只是并不说话,只端着茶来喝。
那石婆子见陈氏有兴趣跟她攀谈,更是高兴。就又一脸兴奋地对着陈氏吧啦起来,恨不得把对方夸得只天上有地上无的。
说是家中独子,长得一表人才不说,又识文断字的,诺大的家业将来也都是他的。
一家子又都在镇上生活,家大业大,房子又大下人丫环也多,啥啥都不用干,就有人专门伺候,坐等着吃就行。说是傅紫萱长得这般颜色,对方只会捧在手心里疼的,不会给气受的……吧啦吧啦一大堆。
傅紫萱听得只想笑,这一番话说下来,还是说不到重点,到底是哪家来求的,傅紫萱可是没听出来。旁边陈氏倒是越听越心动,竟有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家境呢!还这么有诚意地来求娶。心里就高兴地很。
这女儿在外是舒适惯的,嫁个普通农户只怕过不来,自己和相公也不愿自己女儿嫁去受苦。若真有这么好的男人,又是这般衣食无忧的家境,若真像这婆子说得这般哪哪都好的,又有人伺候又不用受气,那可真是能好好考虑一下了。
陈氏这般想着转头就热络地问石婆子这到底是哪一户人家?多大年纪?怎么条件这般好还没找到媳妇?别不是有什么暗疾或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吧……
那石婆子听了陈氏的话,用力地拍了拍大腿:“哎呀,瞧夫人说的。这要是有什么暗疾或是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我石妈妈哪能上门来给你们说亲哦!这种丧良心的事我石妈妈可不做。再说人家都二十六、七了,孩子都生好几个了,哪会有什么暗疾哦。瞧夫人说的。”
傅紫萱听了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只呛得厉害。
而陈氏一听也是立刻沉了脸:“妈妈莫不是来消遣我们玩的?对方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还来给我的女儿说亲!”
陈氏说完眼睛就死死瞪着那石婆子。而那石婆子也不知是没吃过饭还是怎么着。每次讲完话停下来就猛抓点心吃。
那边石婆子听了陈氏的话,一边吧唧吧唧吃着点心,一边拼命往下吞咽了一下,才对着陈氏笑了一声道:“哎呀,夫人,瞧你说的,这天下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就是没有妾的。难保在外没有几个相好的。再说了,有些当妻的也只是摆着给人看的,哪有妾吃香,把男人笼络住了,还不是你说了算?”
傅紫萱听了只觉得好笑得紧。端坐一旁只淡笑喝茶。那边陈氏却是越听眉头拧得越紧:“石妈妈,听你这话,合着你是让我女儿过去当妾的?”
那石婆子又吞了一口茶,抹了抹嘴巴,才又说道:“哎呀,夫人,这当妾也要看在哪里当妾。在那农家小户里当妾我自是不敢给傅姑娘说合的,这不是砸我石妈妈的招牌吗?”
“我说的这户人家可是大户人家,人家家大业大的。顿顿吃的都是肉,穿的那都是绸啊缎的,丫头婆子多得更是数都数不过来。上哪找这样的人家,吃穿不愁的?”
“当妾,当妾怎么了,在穷苦的山沟里当农户的正头娘子还不如当妾呢。别人想当可还没那命呢!你家姑娘那可是人家指着要的。这得是多大的福份呐!夫人你可是享了大福了。生了这么一个好闺女!啧啧。”
陈氏气得在旁直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出来。那石妈妈见状就又说道:“哎呀,夫人莫不是激动的?唉,这可不是吗,是个人都会激动呐。这上哪找这么好的人家?啧啧。”
傅紫萱在旁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自说自话,乐坏了。就问道:“石妈妈,这说了老半天,到底是哪家要纳了我去当妾呐,你可还没说呢。”
那石妈妈听了心中大喜,咧着涂得通红的大嘴说道:“哎呀,还是大姑娘懂实务。瞧我这记性,石妈妈这次可是受了亭长家的托,专门上门来说合的。人家亭长老爷可说了,虽然大姑娘纳过去是当妾的,这上头也已经有了正头娘子,也有其他的姐妹,但是亭长老爷还是会给一大笔聘礼的,这例来纳妾可都是没有的。”
“这亭长家少爷的其他妾室可都没有这种待遇,那可都是一轿小轿往后门抬了就完事。大姑娘这可是天大的福份呢。再说这可是亭长家,别人就是想把女儿送进去,人家也还不收呢。”
“况且大姑娘这么标致的人物,傅老爷又是有举人功名的,这亭长家少爷只会捧在手心疼的,可不敢亏待了大姑娘。啧啧,这上哪找这么好的人家,你说是吧大姑娘?”
傅紫萱是越听越乐啊,这有了正头娘子,还有其他妾室,还有胆来纳有功名的举人老爷家的女儿当妾?到底是哪里来的倚仗?
还道是哪家呢,原来是亭长家啊。只怕是对自己抢了他将要到手的农庄心头窝火了,以为纳了自己还能得到农庄不成?看来这亭长家对自己应该是调查了一番的。
陈氏喘着粗气,急站起身来:“你走,快走,我家不欢迎你!我女儿就是嫁给贬夫走卒也不会嫁给人做妾!你快给我走!”
那石婆子一边被陈氏推搡着,一边急着说道:“夫人,你可要想好了,过了这村可没有这店!这可是亭长家特别指定要纳的。别人想要这种好事还没门路呢!”
“当妾怎么了,当妾也同样能吃香喝辣的,不比在穷山沟里当泥腿子强啊!我可是为了你闺女好才劝你一句,这么好的人家上哪找去?况且这可是亭长家,得罪了亭长你们得看看能不能承受得起!”那石婆子兀自大声说道。
“你快走!别逼我用大扫把你打出去!”陈氏一边推搡一边拖拽着仍不肯走的石婆子。
紫辰紫嫣也跑了进来,也帮着一起往外拉石婆子:“你快走,别惹我娘生气,不然我们可打你出去了?”几个丫头见状也帮着推搡。
那石婆子气得大骂:“不识好歹!真真是不识好歹!我看你女儿辞了亭长家这么好的人家,上哪找更好的!泥腿子就是泥腿子,还想子子孙孙都当泥腿子呢!”
陈氏听了气得大声说道:“我们家愿意当泥腿子也与你无关!你快走!要是我相公回来看不把你给扔出去!”
那石婆子一边气得大嚷大叫,一边还不忘抓了两块茶几上的点心袖在袖笼里。
那又高又壮的石婆子最后还是被陈氏和紫辰紫嫣及几个丫头推出了院门,但仍自站在院门口大骂道:“呸,我倒要看看你女儿最后能找到什么样更好的人家!当妾,当妾怎么了?当妾不比你在穷山村吃红薯就白开水好啊!不识好歹!一群泥腿子。呸。”
骂了一通见没人出来理她,最后只好骂骂咧咧着走了。
陈氏犹自气得不轻。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胸膛高高低低起伏着。
傅紫萱看陈氏这样,倒乐了。走过去给陈氏倒了一杯茶,递给陈氏,笑着说道:“娘,你跟这样的人生什么气?没得气坏了自己。女儿都不气,你倒气得不轻。”
傅紫萱一边说一边扬着嘴角,心情的确不错,这戏看得。陈氏看了傅紫萱一眼,说道:“萱儿,你怎么不生气?难道你真想……”
“娘,你想到哪里去了。女儿犯得着上赶着去给人做妾吗?吃香喝辣女儿自己就能提供这样的生活。这不可能的事生啥子气?还不把它当笑话笑一场啊。娘,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镇郊那个庄子的时候吗?有一个管家也想买那个庄子,说是亭长家的,娘记得吗?”
陈氏一听,方才想了起来:“可不是吗,那管家姓什么来着,可不就是亭长家的管家吗?这才几天就上门了!萱儿,这,这是不是惹了麻烦了?娘还纳闷亭长家怎么知道你的呢。”
“这可如何是好?人家可是亭长,又是此地的乡坤大户,你爹就是有举人功名那也不济事。这可怎么办好?”陈氏说完急得在旁边又是搓手又是跺脚的,坐立不安。
傅紫萱看她这样就头痛得紧:“哎呀,娘,怕他们做甚。若是怕他们女儿就不跟他抢那个庄子了。只是就算女儿不买难道那个齐老爷就会卖给他了吗?”
“别人买了去也没这个祸事啊。”陈氏听了说了一句。
傅紫萱头痛地抚了抚额。颇为无奈地看了陈氏一眼:“娘,女儿可不怕他们。说句轻狂的话,敬县县令都不在女儿眼里,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亭长。别说让女儿去做妾,就是让女儿去当妻,并把他家的钱财都送给女儿,女儿也不瞧一眼的。”
陈氏听了这才停下不住转圈的腿看了傅紫萱一眼:“真的?”
“是啊娘,没事的,他们要是再敢遣人上门,就不要怪女儿不客气了。再时有得他们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