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了无忧的吩咐,襄伶每日都守着门不让人进,一开始还会有人闹哄哄的,现下几天过去,已然全部安静了。
襄伶的嘴巴十分伶俐,待客态度亦是可柔可刚。无忧正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所以让她镇守在芙蓉园门口。
直入死穴之事不能外传,因而无忧还加强了戒备,芙蓉园里里外外都有人守着,就算是晚上,也有下人轮流值班,坚持一个苍蝇也不能放进来。当然,现在是冬天,是不会有苍蝇的。
尽管是这样天罗地网的部署,还是有眼线混入其中,让林瑛岚与贞紫萱知晓了此事。
其他人来,襄伶倒是可以挡之门外,但是北魏皇后薛婉碧来,襄伶就傻眼了,虽然没见过皇后,但看到眼前的腰牌,也就知晓一二了。
那是一块墨玉腰牌,世上仅有一块,为北魏皇后专属。正面刻的是皇后宫殿的名字:凤藻宫,背面刻的是旧时皇后金印的图案,和此腰牌的生日。
薛婉碧一袭暗红色的宫装,头戴的价值万金的凤冠,配的是紫玉耳环与项链,虽奢华无比、威严逼人,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自然不会打扮得太妖艳。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乌压压一群人急忙跪下,一个个埋头俯身,不敢抬头看薛婉碧一眼。
薛婉碧身后也是跟着乌压压一群伺候的人,排场何其大,虽个个都恭敬地埋头而行,却总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仿佛他们一抬手便可以夺人性命一般。
见这群人挡着自己的去路,薛婉碧皱了皱眉,发出她那沉稳的声音,“挡在本宫面前作甚?都退下!”
这一声令下,可让下人们为难了,但毕竟对方是一国之母,不得不给人让出位置来。
慢慢地,下人们给薛婉碧开了一条路,襄伶遂带着薛婉碧,到了芙蓉园正殿。
薛婉碧一拂袖,坐于正位之上,极其端正的五官摆得十分严肃,自有的威严顿时让整个正殿充满了冷意,“太子妃呢?”
沁寒见襄伶好像是吓愣了,忙福身回话,“回皇后娘娘的话,我们娘娘一直在寝殿照顾太子。奴婢已经差人去通禀娘娘了,娘娘定然会第一时间赶来正殿,还请皇后娘娘稍待。”
说完,沁寒给奉茶的侍婢使了一个眼色,让她马上上茶。
奉茶侍婢动作十分谨慎,从走步到奉茶,每一个步骤都是有条不紊的,上的也是薛婉碧最爱的雨前龙井,算是平息了让薛婉碧等候的薄怒。
薛婉碧看了沁寒一眼,看她处事不惊的模样,脸上微有欣赏之色,“你这丫头倒是大胆伶俐,可是近身伺候太子妃的人?”
听到她突然的夸赞,沁寒有些受宠若惊,却也不表现在脸上,不卑不亢道,“皇后娘娘慧眼,奴婢谢娘娘夸奖。”
薛婉碧随即一笑,“你这丫头倒也谦虚谨慎,若是哪日太子妃处容不下你了,你大可来本宫的凤藻宫伺候。”
这话说得,似有拉拢的意味,又有藐视无忧的意思,沁寒依旧宠辱不惊,垂着头浅浅一笑道,“娘娘说笑了,奴婢哪
有入宫为宫婢的福分?更别说是在凤藻宫伺候了。尝闻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风华万千,却不想还有这说趣的一面,怪不得人人都于娘娘敬而不畏、礼而忠贞。”
听罢,薛婉碧果然笑得开怀,没想到无忧手底下还有这样口齿伶俐的丫头,若真是聪明人,收为己用自然是最好的。
很快,无忧就到了。
“皇后娘娘万福。”无忧原本穿的是寝衣,听说薛婉碧来了,特地换了一身碧绿色的常服。因着薛婉碧来得突兀,所以来不及上妆,因而只能素颜相见。
薛婉碧一改刚才的笑颜,又成了一副庄重如山的样子,轻皱着眉头道,“慕容妃,你可知罪?”
猜想大概是素颜相见的缘故,无忧思虑了片刻,才说,“臣妾素日不爱描妆,因而来不及妆容相见,若是于礼不合,还请娘娘责罚。”
听罢,薛婉碧仍是一副严肃的姿态,轻轻说道,“本宫听说你与府中的郎中关系匪浅,不轨传言四起,确有此事吗?”
无忧等人皆是一惊,看来薛婉碧来者不善!
会是哪个无辜的郎中受了牵连呢?无忧仔细想着,这几日只一心照顾龙曦辰,并没有见过郎中房里的任何一个郎中,除了......
难道是紫洛?!无忧又是一惊,只一下闪过的惊色,很快被薛婉碧尽收眼底,暗暗一笑,面上仍是镇定依旧,“北魏不比大齐开放,你既是太子妃,就要避讳太子以外的男人,你嫁来北魏许久,竟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吗?”
刚刚向薛婉碧行礼后,薛婉碧就没有让无忧平身。看着无忧的膝盖与地板无距离的接触,戚姑姑与德胜心里只有心疼。以前在大齐,无忧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如今既然要跪着说话,这薛婉碧未免太不厚道了!
无忧决然否定道,“皇后娘娘所说此事,臣妾从未听说过,更未做过。太子病重,臣妾只一心照顾他,哪里顾得上什么郎中?传闻并不可尽信,还请娘娘三思。”
戚姑姑随即也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我们主子对太子忠贞不移,断然不会做出不合乎礼法之事啊!”
德胜也跟着跪下来,“主子的膝盖受过伤,实在经不起久跪,还请娘娘让主子平身吧。”
薛婉碧并不理会戚姑姑与德胜的话,只盯着无忧说道,“太子病重,你确实近身伺候,却也有个人,进进出出翠云轩太过频繁!”
话音刚落,只听得薛婉碧身边的宫婢紫竹击掌几声,遂进来一个侍婢,像是在芙蓉园当差的,无忧对她微有些印象。
那侍婢是翠云轩外打扫庭院的,唤名为聪颖,入殿便是三个大响头,“奴婢叩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薛婉碧点头示意,让她起来回话,紫竹随即下了指令,“你在翠云轩伺候,看得自然也比常人真切,你且说说太子妃与郎中紫洛的关系。”
聪颖平身而起,躬着身子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自太子病后,紫洛每日进进出出多次,晚至戌时才离开,且对翠云轩中一切事情都严加
保密,似是做了亏心事一般,进出也都是鬼鬼祟祟的。太子妃日日守在翠云轩内,闭园不说,连翠云轩也不许下人踏入,只放行紫洛一人。有一次奴婢看见翠云轩的窗户微敞开着,想着太子感染风寒之症,不宜受凉,便想去关了,没成想正好窥见其中的云雨,而躺在榻上的人,并不是太子与太子妃,而是紫洛与太子妃。”
听聪颖说得义正言辞,四周的下人们不禁投向无忧疑惑的目光,无忧清冷一笑,“清者自清,这不过是欲加之罪!”
“可还有其他人证?”薛婉碧幽幽问道。
聪颖轻应了一声,“奴婢与另一位侍婢碧汐看得十分真切。”
“传碧汐。”
看来预谋得十分缜密,这一下就来了两个人证!
碧汐被传入正殿,依言道,“太子妃与紫洛公子早已心意相投,却一直瞒着众人。紫洛曾向太子妃表明心意。这次趁着太子病重、昏迷床榻,两人竟当着太子的面,行男女之事,实在是秽乱不堪。奴婢与聪颖瞧见后,十分讶异,却也不敢吱声,只敢背后议论。没想到此事一下传开,还传到了皇后娘娘耳中,奴婢惶恐,怕有生命危险,还请皇后娘娘为奴婢做主。”
薛婉碧一点头,“你没有错,本宫自然为你做主,不会让人有杀你的机会!”说着,有意无意地看着无忧。
为证明两位人证的可信度,聪颖与碧汐还特地说了紫洛内衣的样式与布料。想知道这事并不难,找个人翻一翻紫洛的衣柜即可。
人证已经有了,接下来自然是物证。
物证便是紫洛写给无忧的情书,字字暧昧,每一句都正中无忧要害。
情书的字迹与紫洛的一模一样!这并不稀奇,因为紫洛常写药方,药方都归总在郎中房的档案里,只要看一看紫洛写的药方,能者即可临摹出一封字迹极为相像的书信。
人证、物证已然齐全,薛婉碧终于砸了茶杯,勃然大怒,“慕容妃竟做出此等秽乱之事,北魏岂容得下你这样的女人!?紫竹,传本宫之命:废慕容妃位分,断其四肢,迁居太子府北院。紫洛,即刻绞死!”
北院是太子府最为冷清的院子,实在意义上的冷宫,也是服刑的地方,冤魂无数。
这倒是其次,只是无辜被断了四肢,还要连累紫洛,无忧岂能容忍!
“大胆!”无忧自腰间拔出三根银针,将来者三人一一用毒,只是让他们昏迷的毒术,并没有生命危险。
其他人见无忧如此厉害,个个都不敢上前,面面相觑,皆以为那三人已然毙命。
薛婉碧冷哼了一声,“你竟敢抗旨不尊,罪加一等!”
无忧并不理会,冷冽的眸子凝向一旁的聪颖和碧汐,“本宫并不想杀人,你们若是及时改口,本宫还可还你们一条生路!”
“你竟敢恐吓证人,罪加一等!”薛婉碧几乎喊破了嗓子。
无忧冷面以对,语气中不乏嘲讽之色,丝毫没有惧意,“皇后娘娘要罚臣妾,还要问过大齐同不同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