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刘天赐星夜奔盘山
冬云白絮雪连天,乱石枯枝路艰难。
惟有情真心似火,寻来灵丹保平安。
“问世间情为何物”,有几人能说得清呢。单一个“情”字,就有无数的人为之做出难以想象的牺牲。情有多种的,父**女情、兄弟姐妹情、朋友亲戚情、夫妻男女情,这夫妻男女之情最难以说清。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无论是文明还是野蛮,都存在这个问题。因而就这个问题,也演变出许许多多感人的故事来,人与神、人与鬼、人与妖,都有过爱情。
前边又说了些闲话,我们还是接着上部书来谈吧。我们且暂时放下胡慧娟在峨眉山追赶那猴王不表,再来看看大刘庄的刘天赐和江玉华。正月初三这天,玉华将天赐背回大刘庄,一路劳苦不说,晚上又为他运气补血,使天赐很快就恢复了健康。可玉华自己呢,却是因为劳累过度,动了五个月的胎气。开始她还想瞒着丈夫,可天赐在初四的早晨起来时,就发现玉华有些不对头,这才知道了玉华的情况。天赐马上到嫂嫂房间,嫂嫂过来一看,这才知道玉华是因为劳累要早产。他们立即请来医生,一是要保胎,二是最要紧的是要保住大人的xìng命。那医生说大人的xìng命没有问题,关键要保住胎儿,是缺少那鹿胎衣。
怎么办呢,在这偏远的山庄,一时很难找到这东西,想来想去,天赐想到了慧娟她们。对,她们也许有办法的。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兄嫂,兄嫂听后,觉得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这里离那盘山还是很近的。时间不能耽搁,说去就得快去。说是快去,可他们谁也不是jīng灵啊,那山路还得一步步走上去的。天赐马上吩咐石头去套马车,这段路马车还是能行走的。要出发了,天赐嘱咐一下chūn杏,照看好玉华,他就随同石头,奔了去盘山的大路。当然,这条路也直通天津。
因为事情紧急,那石头将马车赶得飞快,只听见马蹄踏在积雪的路面上发出的达达声和车轮压在积雪上的嘎嘎声。天赐也因为心里着急,也顾不得马车的颠簸,还是催着石头,快些,再快些。可无论多快,那马的速度是有限的,虽然已跑的浑身汗水,直到中午了,才跑到山口附近。那两匹马却已是累得不行了,无论你怎么吆喝,甚至用皮鞭抽打,它们也只能晃悠悠慢慢地走路了。看到这种情况,石头对天赐说,“二少爷,我们该休息一会了,也让马吃些草料,不然它也走不动了,”天赐也只好答应。就这样,石头将那马车停在路边,将两匹马从车上卸下。给马添上草料,那马就慢慢的吃了起来。
这边喂着马,他们就在车中休息。石头拿出在家中带的干粮和熟肉,放在天赐面前,说,“二少爷,天已是过午了,你也将就着吃些东西,我们还要赶路的。”天赐心里着急,那还吃得下呢。就对石头说,“我还不饿,你自己先吃吧。”见天赐不吃,石头又给他倒上些水,“那你先喝些水啊,”说完,他自己在一边吃了起来,赶了半天车,他确实是饿了。
石头在这里吃东西,天赐在一边却想起了心事。他首先想到了玉华,要不是因为自己昏迷,那玉华也不至于过分劳累而要早产。想到玉华对自己的恩爱,他就更加惦记了。他又想到了慧娟,啊,如果慧娟在这里,她会马上就到盘山的,而且马上就能见到jīng娘,玉华就不会有问题,那胎儿也就能保住。可慧娟妹妹,是在那里照顾嫣青啊。一想到嫣青,他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是啊,嫣青妹妹怎样了。他被玉华背回之时,那嫣青还没醒转,而且还在遭受着巨大痛苦。因为他眼看着嫣青妹妹又变做一条大蛇,在他离开时,他是被那大蛇惊倒的。这事还是他苏醒后,玉华讲给他的。想到这些,他心里更是着急了,很不得立即飞到盘山,飞到慧娟家中。可他看到那两匹正在吃着草料的马,心里又回到现实当中,心想,要靠这马,得到什么时候能到达慧娟家中呢。可是并没有任何办法,他自己毕竟是个普通的人么。
看着那两匹马,看着那辆马车,想着怎样才能快些到达慧娟家中。突然两眼一亮,对了,我还坐着这辆车干什么,我一个人骑着这马去,不是更快些么。想到此,他立即对石头说,“好了,我看这样吧。我们坐着马车,要走这山路,毕竟是很慢的。我一个人,骑上匹马,那速度就快多了。一会那马吃饱了,我就骑上它上山,你用另一匹马,赶上这车,回家去吧。”
听少爷如此说,那石头就放心不下了。“不,二少爷,那怎么能行呢,一会天就要黑了,你一个人上山,我怎么能放心呢。万一出现什么问题,我可如何向家里交代啊。再说,出来之时,东家已经吩咐,无论如何,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这,刚从家里出来,你就叫我回去,东家也不会答应的。再说,这大山里经常有各种野兽出没,万一遇上,我也是个帮手啊。”他这样说,天赐并没有害怕。天赐想,别说是野兽,我遇到的要比野兽凶恶多少倍啊。是啊,天赐的奇遇,已经让他根本就谈不上什么野兽了,这两年来,他遇到的事情要比遇到一个野兽凶险的多啊。可他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因此,野兽对他来说,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怎么能在乎这些呢。
他对石头说,“好了,我们不要争了,你就照着我说的做。这条路我已经走了不止一次,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快些回家,告诉家里人,叫他们不要着急,我顶多两天时间就会找到她们,也就很快会回来的。”见少爷这样坚持,那石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照他说的办了。过了一个多时辰,见那两匹马差不多吃饱了肚子。石头就将其中比较壮实的一匹牵了过来,在家里没说要骑马的,因此这里也没有马鞍。石头会想办法,他将车上铺着的毛毡拉下一块,又将褥子拿来,一块绑在马背上,权做了马鞍。石头又将带着的干粮,熟肉和水,装在一条口袋里,放在了马背上。“好吧,二少爷一定要当心啊。”看着天赐骑上马,走远了,那石头这才套上马车,向来路回去。
放下石头不表,我们再来说天赐。这回他一人一骑,沿着那条山路行走,确实速度加快不少。他心里着急,无论多快,他总是感觉很慢,于是他只顾一劲儿的赶路,却没有看那天气的变化。随着山路的延伸,路上的积雪也越来越厚,气候也变得干冷了。天赐并没有在乎这些,他只是极力的辨认着那些不是很熟悉的山峰,想着自己已经出来多远,是不是已经到达去慧娟家的那条山口了。他这样走着走着,那太阳可就落山了,天黑了下来。
怎么办,这条路上人家很少,要找借宿的地方是很难的。对天黑,天赐并不在乎。他仰头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已经出现了星星。因为是正月初四,那点点月牙还没有出现。那马又跑了大半天的路,又有些累了。天赐想,我不能停下来,还是赶路要紧,走到哪里,遇到人家再说吧。他也不再催那马匹,只是信马由缰,沿着这条山路,慢慢地前行吧。这条山路上,只他一人一骑,向前走着。
天越来越黑,大约以近二更天气,天赐走的也感觉有些累和饿了。这条路天赐已经来回走了两遍,但是每次都是在大白天走的。他知道,在这段路上,根本就没有人家居住,要找到人家,起码还要走二十几里,他也想着到那里去找住宿的地方。说来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他信马由缰向前赶路之时,他却发现,在前面不远处,在路的右边,突然出现了三盏灯火。那灯火之间,距离不是很远,可能是住着三户人家。啊,这回好了,可以到那里借宿了。天赐一高兴,他就加紧打马,向那出现灯光的地方奔去。
夜,漆黑一片。天上的星星,闪闪烁烁。望着那三点灯光,天赐看到了希望。
但是,心里也有些奇怪。这条路,他是走过的,原本没有过人家,现在哪里来的灯火呢。可毕竟,他走的又累又乏,是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了。因此,他见那灯光离此不远,也没多考虑,直接向着那灯火,离开大路,沿着山谷,打马走了过去。
开始那山谷,因为铺满了厚厚的积雪,还算平坦。看看天上的星光,还很明亮。可再向前走,那山谷变得狭窄起来,杂草树木丛生,路变得异常难走。那匹马,因为没有了路,走的很是艰难。天赐再向前看,啊,那灯光已经离此不远了。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咳,反正离此不远,我还是上去看看吧。”那马见主人还是要向前走,也只好绕开挡路的树木杂草,艰难的向前走着。走了大约有一个时辰了,按照距离和马的速度,应该到了啊。怎么这半天,还没到达呢。天赐向前看看,那灯光离自己还是那么远。“咦,这是怎么回事,”天赐开始怀疑起来。“难道真是望山跑死马么,”天赐回头看看,后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再看看天上的星星,“哦”星星倒也灿烂。“好了,不管他了,反正有灯光,就一定有人家的,已经没有了退路,我还是向前走吧。”想到这里,天赐继续催马前行。
又走了一个时辰,向前看看,怎么,那灯光怎么还在前面呢。再向前走吧,可是马匹已经又累的不行了,停下来吧,可这是哪里呀,天赐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就在天赐犹豫之时,怎么,那三处灯光全不见了。此时,东边已经开始放亮,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啊。
天一亮,天赐看清了眼前的景物。原来这里是个很深的峡谷,四周全是高山。这峡谷中树木茂密,一簇簇枯黄的杂草,在积雪的映衬下,愈显凄凉。怎么,整整走了一宿,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呢,天赐迷路了,去慧娟家,该向那个方向走啊。天赐从马背上跳下,开始着急起来。自己出来已经一天多了,玉华还在家中等着自己带药回去,这可怎么办呢。他又仰头朝着半夜发现灯光的位置望去,希望能看到房屋一类的东西。可是看了又看,山雾蒙蒙,什么也没有。他的心有些凉了,这可怎么办呢。自己孤身一人,在这荒山野岭,想找个人问路,都办不到啊。
山谷之中,倒不怎么冷,可是该吃点东西了。想到此,天赐的肚子真的咕咕地叫了起来。再看看自己的那匹马,见主人停下来,那马主动在吃着山上枯黄的野草。不能在这里等待啊,想了想,天赐拿出石头留给自己的干粮和水,因为那干粮是用棉布包好的,还好,水和干粮还没有上冻。他将马身上的毛毡解了下来,放开了马匹,让它自己去找草吃。自己找了块干净点的地方,铺上毛毡,坐了下来,啃着凉馒头,就着凉水,吃了些东西。
太阳出来了,照着这山谷,气候变的暖洋洋的。吃完东西,天赐为了让马吃饱,他就一个人躺在毛毡上,休息起来。他在那里躺着,想着目前的境遇,自己该怎么办呢,应该尽快离开这里,找到去慧娟家的那条山谷。好吧,等马吃的差不多时,我还应该原路返回,找到大路,就能找到那山谷了。他抬头看了看自己的那匹马,见它在那里静静地吃着草,心想,好吧,你要吃饱些,一会我们还要赶路呢。
太阳升高了,照在天赐的身上,天赐觉得暖洋洋的,他竟然在那里睡着了。是啊,他毕竟是个普通人,行了一夜路,他确实是劳累、困倦了。他睡得非常香甜,他是睡在一个非常温暖的房间里,床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觉得越睡越热。他突然醒了,啊,这不是在自己家里么。这正是自己的房间啊,他刚要起身,却见那chūn杏走了进来。chūn杏笑容满面的高声说道,“啊,少爷,你睡醒了。告诉你个好消息,玉华夫人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啊。那孩子非常健康的,长的象公子你一样啊。”
天赐一听,心里非常激动。“啊,才五个月就出生了么,孩子真的很健康么。这、这真是太好了。”天赐一高兴,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一下抓住chūn杏的手,“快,快扶我起来。”那chūn杏一下让他抓疼了,“哎吆”一声,叫出声来。“少爷,你,你轻些啊。”天赐觉得自己失礼了,一下子脸红起来。见他脸红,那chūn杏也不好意思起来,但她心里却突然感觉甜甜的。
天赐既高兴,又着急,他惦记玉华**啊。他一骨碌就爬起身来,仰头一看,太阳已经照在了头顶,是中午了。他揉了揉眼睛,回忆着刚才的梦,心里更是着急了。啊,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在这里睡上觉了呢。他看了看自己的马,那马好象已经吃饱。是呀,自己睡了这半天,马是一定吃饱了,还等什么,赶路要紧啊。天赐牵过自己的马,学石头的样子,将地上的毛毡搭在马背上,用绳子系好。又将剩下的干粮收拾一下,也挂在了马背上。自己翻身上了马背,沿着来时的马蹄印,向回走去。
此时的太阳已经有些偏西,天赐知道时候已经不早,他也无心去看一路的景sè,只是按来时的路线,因为有积雪,所以来时路上的马蹄印还清晰可见,急速的沿着山谷向前走着。大约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天赐发现,啊,又不对了啊,怎么回到了早晨自己休息的地方了。是啊,自己在这里还睡了一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在大白天的,又迷了路不成。可这里确实是来过的,那马刚才吃过草的地方还在。怎么办,天赐被困在了这里。
冬季的天气还是很短的,尤其在山谷里。天赐在这里考虑如何办的时候,那西边的太阳可就落下山去,山谷中忽然变的yīn暗起来。此时再要向哪里走,可要困难的多了。无论天赐怎样想,怎样回忆,他再也无法辨认路了。进到山谷时是在晚上,只是奔那灯光而来,确实没有注意到路是怎么走的啊。这可怎么办呀。
天真是说黑就黑了,天赐仰头看了看天空,又出现了星星。好象起风了,山谷中的树枝被刮的哗哗的响了起来。天气变的冷起来,特别是风刮起了地上的积雪,直往天赐的脸上、脖子里打来,象刀割的一样难受。正在天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路可走的时候。在他的前方,又出现了灯光。那灯光还是三处,而且好象比昨天晚上要亮,离得要近。啊,那里一定有人居住,可是,为什么自己在白天就没有看到房屋呢。啊,对了,也许白天有房屋,被什么遮挡住,所以自己没有看见。而在黑天呢,那灯光是能传出好远的啊。天赐给自己找到了答案,他就满怀信心的催马,向那灯光处走去。
说来奇怪,在白天,天赐看到的四周都是高大的山峰,自己是沿着山谷进来的,可现在呢,那山峰怎么又有了谷口呢,奔着灯光走,好象还很平坦。天赐觉着奇怪,可是他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这样走下去了,他想,管它呢,只要能走,也许会有出路的。风好象越刮越大,吹的山谷里发出阵阵不同的响声,听着有些恐怖。要不是天赐经历了这么多鬼怪,半夜一个人在这里行走,还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子呢。
可天赐是不管这些了,他急忙催马向着灯光走去,因为他怕失去那点目标,所以他要尽快赶过去。这回不是为了休息,他要打听路啊。这次天赐没有迷路,走了又有一个时辰,终于见到了,果然是一片房屋,那灯光就是在这片房屋中传出的。天赐看准最边上的房子,奔了过去。到了跟前,天赐才看到,那房屋怎么象慧娟家住的一样呢。房子也是建在了半山腰中,要想上去,也得沿着台阶向上走。天赐从马背上下来,想了想,那马是不会走上台阶的,于是他将马拴在了一棵树干上,心想,你在这里先等一会吧。他空手一人,沿着台阶,就上了山坡。
不大一会,天赐就走了上来。到这一看,果然如他第一次见到慧娟家一样,也是一个小小的篱笆院,里边是几间草房。那灯光,是从东边的屋中照出来的。天赐没有忧郁,到了前边,就上前敲门。他听到里面有一个颤微微的声音传出来,是个老年女子的声音。“是谁呀,这半夜三更的,你等着啊。”接着,好象是对屋里的其他人说。“快去,孩子啊,快去看看是谁来了,外边很冷的,别叫人家等太久了。”天赐听到有一个人从屋中出来了。
门开了,借着窗子中传出的那点微弱的灯光,从来人走路的姿势中,天赐看得出,这是一位少年公子。天赐想,怎么,在这荒山野岭中,也有如此潇洒的人物么。他在想着的时候,那少年公子可就来到眼前。
顺着篱笆墙的缝隙,那人也看到了天赐。好象他看的很清,开始一楞,似乎有些惊奇。接着就见他隔着篱笆深施一礼,问道,“啊,这位仁兄,深更半夜,仁兄到此,一定是走迷了路吧。”
天赐见此人如此有礼貌,他也慌忙还礼,“啊,正是如此。小弟因有急事贪路,错过了宿头,见此处有灯光,因此前来问路。”那人连忙问道,“不知仁兄要去何处,怎么来到这山谷之中了。”
是啊,要去何处呢。慧娟家住的地方是何地名呢,这些天赐并不知道啊。该如何向人家打听啊,天赐一下又楞在了那里。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了,说道,“啊,仁兄只要告诉我,去天津的大路应该如何走就可以了。”“什么,仁兄要去天津么,那去天津的路,离此处还有近百里的路程,现在天这样黑,这样冷,这里尽是崇山峻岭,山路崎岖,你孤身一人,走这样的夜路,是很危险的。”天赐当然也知道危险,可是事情紧急,他不能再耽搁了。“啊,我是有急事,必须快些啊。”
他们二人在此说话,那位公子就忘了开门。此时屋子里又传出声音来了,还是那位老妇人。“玉儿,怎么出去这半天啊。外边很冷,快让人家进屋中坐啊。有什么事,到屋里来说,也好暖和暖和身子。”“是的,母亲。”
他连忙向天赐说,“哎呀,仁兄,你看我光顾着问话,母亲着急了。请仁兄到屋里坐吧,去天津还有很远的路,不在这一时啊。”说着,他连忙打开那篱笆门。天赐见人家如此热情,他不好推脱,何况还要问路,因此说道,“如此打扰了。”那公子连忙说道,“仁兄不必客气,请吧,”说着,他在前面带路,天赐随着他走进了房门。
那房屋是两明一暗,旁边还有耳房,天赐随同那位公子来到里间的东屋。从外边呆这么久,一到屋里,天赐觉得一股热浪迎面扑来,非常温暖。借着明亮的灯光,天赐感觉屋里收拾的异常干净、整洁,而且也不象是久居山野之人。室内没有床,靠窗子是北方所特有的火炕,地上放着书桌,书桌边放着椅子。桌子的一角,整齐地放着一大摞书。墙上挂着字画,字画的旁边,挂着一口宝剑。字画上画的是一束兰草,那兰草长在一矗岩石边,几朵兰花似乎刚刚开过,落在了那岩石之上。画的上角写着两行娟秀的小字,用的是行揩体。写的是“chūn风留不住,要开待明年。”
那书桌上还放着一本打开的书,怕书页合上,上边压了一方镇纸。看到这情况,天赐就知道,自己没来之前,那公子正在挑灯夜读。这不觉叫天赐暗起敬佩之心。见天赐打量一会,那公子挪过一把椅子,给天赐让座,天赐这才仔细的打量那公子。只见他十六七岁年纪,仪表堂堂,白白净净的脸庞,鼻直口方。两只大眼炯炯有神,眼睛中透着勇武、灵气。见到这样的少年,天赐心里暗暗的喜欢。
坐下后,天赐心里奇怪起来,怎么,刚才明明听见,屋内有一老妇人的声音,怎么到了屋中,却不见有人呢。只是心里想着,也不好意思去问。那公子却是开口说道,“仁兄先在此稍坐,我去叫母亲来,不过,她轻易是不愿意见陌生人的。”没等天赐回答,他就走出门去,到了另一间屋子。天赐坐着无事,拿起桌上放着的书,读了起来。原来那是一本《唐诗》,翻开的这页,正是诗人王维的那首著名的田园诗,“山居秋暝”。诗中写到“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chūn芳歇,王孙自可留。”从这公子读的书中来看,使天赐再次觉得田园生活的恬静,也从中理解到,他们为什么在这荒山野岭中居住的原因了。也许他们远离喧嚣的城市,到这里居住,也同自己一样,读书不作官,是一种“归田园居”的思想所致吧,还许有其他隐情也未可知。
正在天赐看那唐诗,在一边若有所思之时,门帘一挑,那公子走进门来,随后跟进一位夫人。天赐一见,急忙放下书本,站了起来。那公子立即向天赐介绍道,“这位正是家母,家里就是我们**二人。”天赐看那夫人,四五十岁的年纪,长的慈眉善目,气质不凡。看见她,天赐突然觉得,她有点象自己的嫂嫂,不觉顿时肃然起敬。先开口说道,“哦,伯母好。半夜三更,打扰伯母休息,真是不好意思,侄儿这边有礼了。”说着,天赐向那夫人深鞠一躬。
见天赐气质不凡,那夫人非常喜欢。“公子不必多礼,人生迷路之事,都是有的,刚才听小儿说,公子要去天津,怎么走到这山谷之中了。”听那夫人一问,天赐又着急起来。想到家中的玉华,正在等着自己拿药回去,不想自己却被困在了这里,还不知家里怎么样呢。想着想着,他觉得那夫人是个好人,那公子也是熟读诗书之人,不妨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她们吧。这样一想,那天赐说道,“伯母不知,我哪里是去什么天津啊。”接着,天赐就把自己如何在这盘山之中,认识慧娟之事,全部告诉了两位**。又说,妻子在家里等待自己拿药回去,自己如何连夜来这盘山,如何见到这里的灯光,结果就迷了路,等等一系列遭遇,全讲给了那**听。那夫人和公子这才知道,天赐并不知道慧娟家的地址,只是记得去慧娟家的那山口,是在去天津的路边,因此才打听去天津的大路啊。
听完天赐的讲诉,那夫人突然叹道,“咳,公子难道不知道么,这样大的一座盘山,在大路上的山口,不知道有多少条呢,光知道这些怎么可以呢。再说,这里到达那条路,已经有上百里的路程,就是告诉你怎么向回走,走到那路口,少说也得一天的路程啊,再等你找到她们,又不知得多长时间呢,那病人怎么能等的了呢。”
是啊,听那夫人这样一说,天赐也为难了,这可怎么办呢。突然听那公子说道,“仁兄不必着急,不知你急着要找的是什么药材,我们这里虽是山野,我家也藏了一些草药,或许我们能帮助你找到那药也未可知。”他这一说,那夫人也高兴起来,“是啊,不知公子是要找何药物。我们这里要是有,那不就可以了么。”他们这样一说,天赐见有了希望,当然是喜出望外的,急忙把玉华因为过度劳累,动了五个月的胎气,要早产的事告诉了那位夫人。那夫人一听,可就高兴起来,说,“公子不必着急了,你也不要再去别处。要说别的灵丹妙药我们这没有,那补胎的鹿胎,我这里还真的保存一副。”说到这里,她忙告诉儿子,去,你把下屋我那小木箱找来,去年那副鹿胎衣就在那里呢。
听完母亲的话,那少年公子立即出去,不大会儿工夫,他果然从外边抱着一只木箱进来。那夫人接过木箱,打开来,从里边拿出一只小布包,打开看看,又包了起来,交到天赐手中,“公子,这就是那鹿胎衣,你拿去吧。”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行。”天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迷路,竟然找到药材,他心里多高兴就不用提了。他赶紧起身,接过那小包,心里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了。
见他如此激动,那位夫人又说话了。“好了,公子,这里去大刘庄还有很远的山路,今天外边又黑又冷,山高路险,风又很大。我看你是个读书之人,一个人走这样的山路是很危险的。你现在在我们家住上一宿,等明天天一亮,再走吧。”见那夫人这样慈祥,天赐真不知该说什么话了。心想,他说的也对,天这样黑,自己再走迷路,又不知会如何,真得等到天亮再走了。见他同意留下,那少年公子也十分高兴。因为他看出天赐是读书之人,他要请教几个自己不明白的问题。
见他留下来,那夫人到了厨房,不一会,就做好了几个菜端了上来。那少年公子陪着他吃饭,吃饭时,他们就聊起了家常。那夫人告诉天赐,自己原来也在城里居住,娘家姓董,丈夫姓李,在京城作官。因为xìng格耿直,得罪了上司,被诬陷削了职。一气之下,得了病,在前年去世了。为了逃避官府,她才带着儿子跑到山里的。在这里还住着两家,他们也是避难才到这里生活的。听到此,天赐觉得他们**也是够可怜的,心里非常同情。便把自己的家世也讲给他们**听,之后,说自己从小就失去母亲,现在因为有缘,才遇到他们,他愿意认那夫人为干娘,不知她同意么。那夫人一听,高兴极了。这样,天赐就跪在那里,给干娘磕了三个头,起来就叫她母亲。夫人答应着,眼睛里却流下泪来。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给天赐挂在了脖子上。说,“孩子,娘也没什么给你,这块玉佩你带着,以后会有用的。”
见天赐认母亲为干娘,那少年公子也十分高兴。二人报了生辰八字,他才十七岁,名字叫李玉,他叫天赐为哥哥,告诉哥哥,你就叫我为玉儿好了。吃过了饭,天赐说自己的马匹还在山下,玉儿说,哥哥不要管了,刚才我出去之时,已经给那马填上草料。明天天亮之时,你骑上它,让它自己走,它就能带你回家的,因为那马是认识路的。
那夫人见兄弟二人如此亲热,她心里高兴。对玉儿说,“孩子,天已经不早了,你快让哥哥休息,以后你们是有机会在一起的。到那时,你要好好向哥哥请教啊。”那玉儿非常听娘的话,见母亲如此说,他就给天赐在炕上铺好被褥,将母亲让到里屋,自己同天赐睡在一块。哥两个如同亲弟兄一样,躺在那里,聊个很长时间。北方的火炕是很暖和的,不知聊了多久,天赐慢慢地睡去。
他这一觉睡的可真香啊,越睡越暖和,等醒来一看,啊,太阳已经升起很高,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哪里有什么人家,草房。他是睡在山谷里,身下垫着自己的毛毡,盖着那马背上拿下的褥子。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坐起身子。看到那匹马就在自己的身边,一眼又看到那小布包,打开一看,里边包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啊,这就是那鹿胎衣吗。一摸自己的脖子,脖子上果然挂着一块绿莹莹的玉佩。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天赐向四处一看,看到在那深深的荒草丛中,有三座坟墓在那里矗立。因为年代久远,四周长满野草,不仔细找,是看不到的。走到近处,见靠旁边的一座坟墓旁有一墓碑,墓碑上的字还隐约可见,天赐上前辨认,上边写道,李董氏之墓。见到这种情况,天赐心里明白了。
他走过去,跪了下来,对着那坟墓,磕了三个头,心里默默在说,“母亲,安息吧,等来rì,我一定为你重修坟墓的。”说完,天赐起身,收拾一下,骑上马,扬鞭向家乡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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