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东北一路前行,山路越野的难度绝非平常可比。
每每翻越一个山头,便需要爬上枝头,确定山势走向,规划路线。
为了确保晚上能够到达朱仙村,这一路只能咬牙坚持,未曾停歇。
直到申时三刻,阳光西斜。
已经在山区溜达几个时辰的李昊然终于在山脉之间,发现了一涌峭壁瀑布。
远远望去,山水蜿蜒间,一座座村屋依山而建,如同一片世外桃源。
若不是坐落在天幕内,这样的村庄确实是一片适合隐居养老的绝佳之地。
只是这一眼,他便看出一些古怪,按道理说,农耕村落讲究的便是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临近酉时,眼前的村庄却没有一户升起炊烟。
“该不会都死绝了吧……”
他心里一紧,还是想要一探究竟。
沿着山脊没走多远,便找到了进村的山路。
山路崎岖蜿蜒,表面铺了一层细碎青石,经过常年碾压,倒也还算规整。
路边本应是梯田的山地已经荒废,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威力如此强大,仅仅一年光景,便能将人类建设过的痕迹抹除大半。
可就是这杂草丛生,凄凉惨淡的地头田间,却站着一个身材佝偻,枯黄干瘪的黑脸老汉。
浑浊昏黄的双眼此刻正死死盯着缓步过来的李昊然,满是褶皱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配上周围环境,竟显得有些阴森恐怖,像极了被遗弃在荒田里的稻草人。
“还有呼吸,看到我没有直接冲过来,应该还活着……”
李昊然先是一怔,脚下速度变慢,随后从那人还在起伏的胸口和看到自己的反应,做了初步判断。
“小哥,你是从哪来的~这里可很久没来过活人了……”
看到有人过来,老汉率开口,打破僵局,只是发出的声音却实在诡异,像是一盘严重磨损的老式磁带。
这一声询问听的李昊然直皱眉,这恐怖的氛围也实在太重了吧。
好在危险感知并未发出示警,这老汉又是李昊然穿越来后正儿八经见到的第二个活人。
李昊然上前双手抱拳微微探身,非常有礼貌的胡编乱造一个身份。
“在下徽州顺天兵卒,在附近与队伍走散,恰巧路过宝地,想借宿一晚,不知可否方便。”
说罢,便从身后木箱上挂着的包裹中,取出一条体型最小的腌鱼,算作见面礼,拿在手上。
出门在外,乾坤袋在这种小地方实在是太过招摇,他便提前将一些物资装成小袋放进背囊,防止别人惦记。
即便如此,老汉在看到腌鱼的那一刻,李昊然明显感觉他全身为之一震,却又马上镇定下来,一张老脸笑成一朵菊花,朝着李昊然迎了过来。
“小哥原来是顺天来的军爷,欢迎,咳咳~想要住多久都没问题。”
“咳咳……村里好久没有来过外人了,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
老汉伸手接过腌鱼,嘴都快要咧到耳根,一把背起比他还高的锄头,扭头在前面带路。
或许是过于兴奋,说话都带了颤音。
李昊然眼角抽动,抬眼瞧了瞧不远处的村庄,不由得心中苦笑。
“嘶,看来这次应该是进了土匪窝了,这老汉看我的眼神都冒绿光啊……”
嘴上却客气道: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了。”
说罢,跟在黑脸老汉身后进了村子。
一路上,老汉似是被熏鱼撬开了话匣子,嗓音嘶哑的给李昊然介绍村里的情况,看上去这村里确实很久没有来过人了。
朱仙村原本千年以前一朝世家宗族为了避世而建立,村里大多都是本家。
黑脸老汉恰巧是村中里长,名叫朱长生,乡试落榜后便帮助镇上处理税务征召。
扯了几句没啥营养的家常后,朱长生话锋一转,便讲起了一年前的异变。
关于异军的消息,还是村里的朱二牛进城交易时带回来的。
那一天他满身伤痕的倒在村口,交代了外面正在闹瘟疫,让我们不要出村。
说是那些染了疯病的人眼睛碧绿见人就咬,他也是拼了命才把消息带回来。
“完了,这位叫二牛的小伙拼了命跑回来,指定是把一村人给搞团灭了。”
“嘶,可这老头怎么还活着?难道异军病毒真的存在免疫?”
想到这里,李昊然开口打断朱长生。
“那村里被瘟疫感染的人,现在都在哪里?”
朱长生似乎没想到李昊然能如此开门见山,脚步只是一滞,却没有停下,继续边走边说。
“二娃子身上的伤是翻山时不小心摔得,村里人知道情况后就没人愿意出村了。”
“不过后来北边长安县官府带着不少兵卒来,把全村精壮和女眷都给征走了,说是城中叛乱,需要征调民力配合平叛。”
朱长生不慌不忙的解释着, 却未察觉自己满是褶子的后脑勺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
“哼,这个解释还梃自洽,你猜我信不信?……”
心中腹诽,李昊然却不再接话,入村之后倒是见了几个村民,可全部都是年过半百的枯槁老人,而且都是男性。
那些村民大多倚在半开的木门后,对着李昊然迷之微笑,可枯瘦的面庞沟壑起伏,那些微笑更是比哭还要难看,眼中的贪婪和渴望如同实质。
搞得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浑身不自在。
“这些人直接不装了吗?可他们的底气又是什么?”
心中思忖,李昊然依旧有些疑惑,因为从进入这里后,精神预警似是被屏蔽了一般,不过好在猫包里的领导并未做声。
一路盘山而上,来到整个村庄内最高的一处宅院前。
与来时路上其他建筑不同,这座院落整体用青石搭建,比路上看到的那些土坯茅屋要高档不少。
一处深山村落,能够在山腰上开辟出这样一块区域着实不易,可见这朱长生在村里的地位本就不低,应该是这一族的主家。
抬头望向崖端瀑布,李昊然眸子猛的一缩,从这个角度看去似是有一栋拱形石门置于崖壁之间,在瀑布溅起的水雾中,更像是建在云端。
朱长生见李昊然正望着那崖壁拱门,干笑两声介绍道:
“那里就是我们先祖留下的祠堂,相传我们这一脉的先祖千年前也是个神仙,所以才能把住所建在天上……”
PS: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