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灵烟是注定成为天上明月,那么他也要追随她的清辉。他会帮她完成所有的愿望,不管是神碑也好,洛家人也好,圣龙也好,他都会好好的替她守住!纵然今生真的无缘相守白头,在他的心里,洛灵烟永远是天边皎洁的明月,将会伴着他度过漫漫长夜,也将会照亮他未来的路。
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仿佛已经完全的与灵烟融为了一体,再也没有隔阂,没有隐瞒,没有防备,没有疑虑,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个整体。
她生,他便生。她死,他会替她活!永远永远,再不分离!
“主人,公主说她答应您的要求,还说此事不宜久拖,越快越好!”微儿的声音突兀的在门边响起。叶凛天高高扬起的脸上,一抹笑容如真似幻!
当晚,叶凛天便出了宫,他亲自率领这城外留守的八千东凌铁骑,从深宵战至黎明,终于在阳光尚未洒满整个锦川城的时候,完成了自己多年的梦想!站在涧海第一雄关天驭关的城楼之上,看着第一缕阳光,洒在那些陪着他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脸上,叶凛天觉得他这一生已经足够!
当日早朝,一封带着敬意却让人心惊胆寒的正式国书便送到了圣龙神女洛灵烟的手上。内侍才刚念完那一大段冗长的文字,她还未来得及出声,堂下左右而立的文臣武将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吵将起来。
灵烟端坐在殿上侧坐,不动声色的听着他们争执的重点。基本上,文臣和武将的意思分属两个极端。文臣们多以圣龙刚经过连番大战,战士们损兵折将,不宜再战。另有一些人以圣龙风波未平,余乱未清,此时绝不宜与外地硬碰为由,主张将她献出,以换取东凌铁骑能如国书所言,不伤人性命,不随意进出锦川城。而武将们则一致觉得此国书乃是东凌对于圣龙的羞辱,他们纷纷请命愿誓死捍卫神女的尊严,誓死捍卫圣龙的尊严,誓死捍卫一个圣龙男儿的尊严!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对于这些热血男儿,灵烟还是颇觉安慰。他们是唯一将她当做一个凡人女子看待的,他们是真正将自己视作了圣龙的一份子来守护的!不像那些读过满腹锦绣文章,出入坐在软轿之中的大人们,他们心中想的只有安稳、平静,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未免太过拘谨、守旧,而一个缺乏勇气与热情的朝廷,又如何带给她的子民们,勇气与热情!
只不过,这些以后都不是她该思考的问题了。听堂下闹的厉害,洛灵烟终于决定出声干预:“昨夜!”她高喊一声,听着堂下的人声鼎沸稍稍平息,终至平静。才继续道:“昨夜,左骑大将军贺千羽,不顾君臣纲常,不顾我圣龙养育提携之恩,竟然潜入上仪殿,欲行刺绍祥君。可怜他还是个襁褓之中的婴儿便遭此惊吓,千钧一发之际,幸好有我身边贴身侍女微儿,将其斩杀。”
稍稍使了一个眼色,微儿马上会意,取出自己身后那个四方盒子,摆到了大殿正中央,打开盒盖,里面盛着的赫然就是昨夜被叶凛天斩于上仪殿的贺千羽的人头!
骤然看到这个血淋淋的人头,百官再次沸腾。洛灵烟只稍作停顿,便继续朗声说道:“我大概已然听明白了各位大人的想法。灵烟虽然敬称天命,但也只是一介弱质女流,虽有神女之名,却手无缚鸡之力。眼下,圣龙情势动荡,人心浮动,实在不是妄动刀兵的好时机。不过东凌趁我势弱,竟欺我圣龙无人,此番行径也的确不够磊落。眼下我圣龙无主,王位悬空,此事又牵扯圣龙百年国本,我也不敢擅自做主。不如,待今日月华初上之时,我与列位大人同到神殿上香,介时,我可卜上一卦,借天之口,定我圣龙生死大计!”
“如此甚好!臣等遵命!”此时,堂下百官竟异口同声!
朝中人人皆知,圣龙公主洛灵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算的一手好卦象,万试万灵!此等大事,若能得上天旨意,岂不两全其美!
此计乃为灵烟所出,此卦乃是灵烟所卜,其结果可想而知。有了“天命”为由,满朝文武再无纷执,登时便拟好了国书,递请与东凌。不提。
两日后的夜里,上仪殿偏殿内。微儿和敏姜围坐在榻边,看着灵烟若有所思的表情,不敢言语。灵烟却问:“你们是不是想知道我到底卜卦了没有。”
犹豫了一下,微儿还是没敢开口。可是心直口快的敏姜却说:“那你到底卜卦了没有?”
“不需要,出征朝岭关之前,我已经看过天象。位,东方主星,熠熠生辉,清辉四射,光芒直盖四方。可是西方主星却黯淡无光,隐隐有落势之象。那时我便知道朝岭关一役的结局了,只是竟然还妄图用一己之力,阻止主星登位……现在好了,既顺应了天意,又能解圣龙之危。更重要的是,现在涧海列国已经分属我圣龙和东凌,若是圣龙和东凌能合二为一,不仅仅是我们两国,而是正是涧海之内,以后多年想必都不会再有战争了!终于做到了,终于盼到了太平盛世,即便是明日便去了,我也心满意足了!”
“胡说什么,三殿下一定会在毒发之前找到你师父的。我父王从小就跟我说,好人会有好报,我们都要相信,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敏姜紧紧握住洛灵烟冰冷的手,郑重说道。
灵烟只微微一笑,玩笑般的说:“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便要穿戴整齐去接东凌王及其大军进城了,当心起晚了赶不上这旷世盛典!”
次日一早,锦川城的大门终于对着叶凛天缓缓打开。门内,洛灵烟着盛装,满头青丝挽作高高的云黛髻,峨眉淡扫,如烟波笼罩的双眸微微带着娇媚,淡粉的菱唇恰到好处的引诱着叶凛天及众人的目光。
那盈盈而立的一袭大红盛装,趁着早春新发的绿柳,和四周这片花团锦簇,真真是人比花娇,花添人魂!说不完幽怀满处,道不尽美人如画!
门外,叶凛天身着闪亮铠甲,骑着高头大马。那高高束起的发上,银冠迎着朝霞熠熠生辉,他体魄强壮,身形修长,好似刀笔雕刻一般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此刻正眨也不眨的看着面前的灵烟。薄薄的唇勾起一道漂亮的弧线,在他仿佛发着光的俊容上画出一道桀骜不驯的光彩!
看着前方动也不动的洛灵烟,他的心,此刻涨的满满的!他一生都在追求的成就,在这个女人的面前变得微不足道,可是偏偏也是她,谈笑着,将他的梦想双手奉上!
他爱这个女子,爱到愿意为了她去死,但却必须为了她而活!这辈子,得以付出如此浓烈的情感,得以为了她而付出,他为此幸福着!
俯下身,一个使力便将靠在微儿身上的灵烟,安放在了马背之上。四周很快响起了雷鸣般的呐喊声!可是却都不及叶凛天奔腾的心跳声,更为剧烈,更为震动!
一个月之后,三月二十八,大吉之日!这一日天朗日清,万里无云,烈帝叶凛天身着黑纹滚金五爪龙袍,头戴黑色龙纹十二旒冕冠,率领列国所有王公大臣,在圣龙庄严神圣、至高无上的神殿中,举行了盛大的祭天仪式,正式登基称帝!
自此日始,涧海各国终于结束了长达百余年的战乱纷争,迎来了真正的统一和平!自此日起,涧海各族亲如一家。
当日叶凛天当着涧海万民面前,下达了自己第一道皇帝令。着改国号为东圣,赐年号嘉麟,自封烈帝,威加海内,定都锦川,即晓谕天下,自今日始,统御涧海之内所有疆域!
次日,正扬宫大殿,叶凛天华服锦冠,端端正正坐于堂上主位,两侧百官以领相叶墨襄为首,个个正襟危立,噤若寒蝉!
堂上叶凛天只将头轻轻一点,身边内侍马上会意,高扬着嗓子,喊道:“宣神女见驾!”
不多时,灵烟一身大红金丝吉服,华妆初染,眉目似仙,高挽韶华髻,头戴金色凤连环步摇,在微儿与敏姜的左右搀扶之下,一步一步,缓慢坚定的走到了大殿之下,走到了他的面前。
打开捧在手中的圣旨,身侧内侍上前一步,朗声念道:“兹有神女洛灵烟,贵质天成,风姿卓越,兰心蕙质,机敏过人,上有经天纬地,安邦定国之大才,更得温婉纯良,正直勤俭之上仪,德才兼备,深得朕心,自今日起,敕封为后,赐号敬仁,掌凤印,母仪天下!另兼军师之职,暂掌兵符,朝中大小事宜皆可全权做主,与朕同领天下!”
此话一出,不止灵烟惊愕抬首,就连堂下众大臣也是震惊,不由左顾右盼,窃窃私语。同领天下?他们不信。不错,洛灵烟的确有安邦定国之才,只是她毕竟是一弱质女流,却又太过聪慧,皇上当真愿意将天下与这样一个,令人敬重却更万分惧怕的女子分享?
叶凛天根本不理会他们的交头接耳,只是缓缓走下阶梯。弯下腰,将跪在堂下的洛灵烟一把抱起,而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将她安放在主位之上。
最初的怔愣之后,就在叶凛天的怀里,灵烟微微终于绽放出了绝美的笑容。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改变,他终于真正的信任她!愿意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与她分享,理解她,处处为她着想!为了她甚至愿意付出所有!
她曾经以为叶凛天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有真性情的男子!也曾相信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份超越生死的真情!然而却在重复经历那些欺瞒背叛之后,彷徨失望,心灰意冷,甚至意气消沉,一心求死。本以为再也不可能的人,本以为最最深重的绝望之后,却还是他!
就在这一刻,在他的怀里,灵烟突然觉得,她的一生仿佛就是为了今天,所有的过往,也都是在等待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