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山剑派的掌灯尊者恭敬呼喊之后,他手中的青铜油盏骤然放出大股烟雾,最后组成一个修士的模样。
此人正是白山剑派的元婴老祖,名为聂心源,相貌倒是与外边那被玄黎剑带着到处飞的金丹修士,有几分类似。
“老祖”
正值危难之际,现场几位白山剑派的金丹修士,见到聂心源后都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内心,纷纷拜服。
“都起来吧,过了今日,大家以后都可以过安生日子了。”
聂心源话语温润,没有白山剑派特有的锋锐气息,只是他面目依旧模糊,只因他这是法身降临,真身还在白山根本下不来。
所谓法身,是白山上修行的一种秘法,能够通过白山上赐予的青铜油盏,短暂时间内将自己的意念与法力投射下来,共同形成一个类似于法相之类的躯体。
只是这种躯体存在的时间不长,最多显化一个时辰,就要回到油盏里进行修养,而且论起战力,比起原身亲至,只剩六七成的手段与神通可用。
而且法身也容易受到各种针对魂鬼之物的影响,一旦被人在山下斩落,那也会对山上的真身,造成不可恢复的影响,故而聂心源这类的元婴修士,一般情况下,也不愿意亲身上场。
但现在就是决战的时刻,事关自己道统的延续,不管是聂心源,还是锐金盟元婴,不但要在白山上厮杀,还要帮助弟子门人,在山下取得胜利。
聂心源现身之后,白山剑派的众多弟子士气大振,对于自家老祖,他们自然是十分信任的,根据以往聂心源的战绩,只要聂心源出手,基本上都能胜利,这一次显然也不例外。
若是把白山中所有的元婴修士进行排名,聂心源稳居前三的位置,第一位自然就是何欢宗的两位,他们向来形影不离,所以只算一位。
而第二位的归属,那就要从摘星阁的司空宙,灵木盟的柴冠,还有聂心源三人之中选了。
只是这三人从未交过手,外人也不知谁更胜一筹,但聂心源曾经击败过锐金盟的元婴,这是大家都亲眼目睹的。
眼下也会重演当初的景象,对面锐金盟元婴,不是自家老祖的对手,这是现在白山剑派众多弟子的一致想法。
聂心源轻声安抚众人几句,然后看着前方与锐金盟元婴纠缠的玄黎剑,他虚幻面孔的嘴角流露笑意,然后轻轻一招手,玄黎剑便带着那个金丹修士,快速的朝着本阵射来。
剑光一卷,半空中摔落一个金丹修士,他手中紧紧握着玄黎剑,但看他神情,显然对于刚刚与锐金盟元婴的交手,他很是憋屈。
“禅儿,辛苦你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聂心源和缓开口,那被称为禅儿的聂远禅,则是欣喜的看着聂心源,刚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周边同门的样子,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契机,于是跪倒在地,恭敬的将玄黎剑奉上。
聂心源伸手,玄黎剑自动的跳入他手心,然后传出轻微的颤鸣,似乎是极其的兴奋。
提起剑的聂心源,气势猛然一变,不再是之前的和缓温润,这一刻,一股强大的剑意,直冲云霄,充斥着这片天地。
聂心源看着对面的锐金盟军阵,嘴角一勾,举剑,挥出!
幻剑盟军阵,方清源看着远方骤然爆开的璀璨剑光,心中一片骇然,此等元婴之力,比起自己最开始见识到的,那个持弓元婴,可是要强大太多了。
虽然两者都是元婴,但元婴之间的战力差距,也是天差地别一样,更何况这还是剑修,最是讲究一剑破万法,能够以剑道冲破元婴关隘,这白山剑派元婴的战力,绝对是极强的。
而对面的锐金盟元婴,别看也用剑,但他不是剑修,他只是单纯的用剑对敌罢了。
所谓剑修,就是要寄情于剑,并不是用上一柄剑器,胡乱挥舞几下,就可以被称之为剑修了。
剑修一定要极为的纯粹,一应神通都在剑上,是非曲直,也要从剑中取,这种程度的修士,才能被称得上是剑修。
目前白山中用剑的修士何止万人,但能被认可的剑修,也只有白山剑派中的真传弟子而已,由此可见一斑。
但白山剑派这么出众也是有原因的,这是因为传闻有言,聂心源乃是青莲剑宗根脚,而青莲剑宗作为此界第一剑宗,其底蕴自然是十分深厚,有着这层背景加持,白山剑派自然自持甚高。
之前方清源一直好奇,白山剑派为何与锐金盟产生冲突,刚开始大家还以为是两家争抢地盘,但后来传来的消息表明,这是关于剑道的理念之争,或者说是白山剑派,单纯的看不过锐金盟对剑道的阐释而引起的冲突。
而幻剑盟不管怎么说,也是以剑经立宗的门派,在白山剑派眼中,还算不上异端,唯有锐金盟,竟然以术法入剑道,用符箓代替剑器,真可谓大逆不道,必当讨之。
事关两家的理念之争,方清源也不感兴趣,他不是剑道中人,自然不理解白山剑派在意的点,现在他只想知道,在白山剑派与锐金盟两家元婴都出现,并且下场之后,这幻剑盟元婴与厚土盟元婴,何时才能下场?
事态的转变往往瞬息变幻,就在方清源思考之际,远处的白山剑派元婴,一人一剑,已经将锐金盟军阵砍得支持不住了。
“这么猛吗?果然锐金盟被压着打十年不是没有道理的,在白山南部这一块,真正的老大,依然是白山剑派啊。”
与白山北部相反,那边是灵木与离火两盟势大,甚至无需拉着连水盟,若不是何欢宗从中搅事,灵木与离火早就把丹盟给大卸八块了。
方清源感慨完毕,便感觉到本阵之内,一股庞大的气息显现,他精神一震,知道这是幻剑盟元婴出现了。
而不远处,厚土盟内也是欢呼声响起,想必厚土盟元婴也亲自下场了。
当元婴修士存在的时候,整个战场就要看元婴之间的争斗了,本来还能与元婴修士进行对攻的军阵,一旦自家元婴败了,那真是人心尽丧,只能兵败如山倒,一点挣扎的心气也无。
不然自家元婴不出的情况下,大家还能存着一个念头,想着坚持坚持,等到自家元婴出现就可以将情势翻转,然而当元婴修士也战败时,那什么心气都没了,只想着保存性命,苟且偷生才好。
四家元婴修士齐齐现身,接下来必然是王对王,按照方清源的推测,应当是幻剑盟对厚土盟,白山剑派继续压着锐金盟打,只是看白山剑派元婴这么威猛的份上,幻剑盟请自己来的目的,还有这个必要吗?
难道是幻剑盟不放心,特意让自己来托底的?
一时间,方清源想不出这种情况下,熊风必须出现的缘由,然而不等他想明白,怀中令牌再震,传递出崔东城给出的信号。
“请熊前辈出手,而目标则是幻剑盟元婴!”
什么?
方清源一时有些不可置信,崔东城这是要造反吗?
付出巨大代价,就是让熊风打他自家老祖?
这是什么情况的展开方式?方清源被弄得有些迷糊,他不由得看向大展神威的聂心源,此人一人一剑将锐金盟元婴压制,本来以为此战就这么稳操胜券,但若是幻剑盟元婴被熊风牵制,那厚土盟元婴岂不是能抽出手,进行卑鄙的围殴?
“请熊前辈现在出手!”
崔东城再次催促,方清源无奈之下,只好给熊风发出信号,不管怎么说,收了好处就要做事不是吗?
至于打谁,方清源也不怎么在乎就是了。
崔东城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算计,但这些可以事后问,现在先履行诺言吧。
高空的云层之上,熊风的眼眸里闪过诧异,不过只是一两息后,熊风就不再纠结,他的身躯骤然变大,化为几十丈高的巨熊,从天而降,一脚对着幻剑盟的军阵上方踩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幻剑盟的众多核心弟子,都十分不解,怎么这种时候,蹦出来一个元婴古兽,莫名其妙的攻击本阵。
“昂!”
六千人军阵法力幻化的百丈蜃龙,对着熊风便是迎了上前,然而只是三两息,此蜃龙便被熊风一脚踹得身躯破碎。
毕竟这蜃龙只是军阵法力幻化,比起真正的蜃龙来,差距得太远了,而熊风的境界已经是元婴中期圆满,即使被天元法阵压制,也不是六千人军阵就能抵挡住的。
“噗噗!”
周边吐血声接连不断的响起,这是蜃龙法相被破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大家看着巨大身形的熊风,眼中都是一片震惊加绝望。
“方兄,让熊前辈手下留情啊,太威猛了,我们演场戏就行,不需这么卖力的。”
令牌连震,显示出崔东城的不淡定,得知崔东城打得这么个主意,方清源嘴角撇了撇,你早说啊,为何不早说呢?
军阵上空,熊风正在仰天嘶吼,刚刚让他活动开了筋骨,此刻正是兴奋之际,眼下不是蛮荒,与其他元婴古兽之间,熊风不会轻易开战,因为古兽之间的战斗,往往都要拼个你死我活,但现在能随意出手还不担心落到生死战,这可大大满足了熊风的厮杀欲。
“哪来的灵兽?为何要与我宗为难?”
崔东城大义凌然的对着熊风喊话,这一幕让熊风心中郁闷,你们人类真是一肚子花花肠子。
“看你们不顺眼,整这么多废话作甚,快点吃打!”
熊风不想多废话,刚想继续动手,但耳边传来方清源的话语,他就强行按耐住了性子,开始与崔东城扯皮。
不远处的厚土盟,瞧见这一幕,也是诧异震惊,这种时候跳出来一只元婴灵兽对着幻剑盟猛打,这确实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老祖,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是继续防备幻剑盟,还是趁机去攻打白山剑派?”
厚土盟军阵之中,几位金丹修士围着厚土盟元婴询问对策,而此人也是法身降临,他只是寻思了两息,便立马下了决断:
“全军转向,驰援锐金盟,聂心源太厉害,锐金盟顶不住的。”
决断已下,厚土盟便开始调转方向,朝着锐金盟与白山剑派交手的地方行去。
而众多幻剑盟弟子看到这一幕,心急如焚,此等关键时刻,怎么就被绊住了,眼下这只熊兽,真是出现的蹊跷。
“啊,我想起来了,这是清源宗的护山圣兽,他怎么与我家过不去,我盟与清源宗可素来没有什么恩怨啊。”
“清源宗的护山圣兽?就是前段时间刚刚依附的蛮荒古兽?莫不成兽性大发,屠了清源宗满门,逃到这里,想着吃下我们这些修士,当做血食?”
好吧,这是一个联想力丰富的修士,在见到熊风之后,幻剑盟众多弟子都开始表达出自己的见解。
有心急的,这是跟厚土盟有仇,有淡定的,这是不想参战摸鱼的,还有心生向往的,这是见到强大生灵,产生的膜拜心理。
上空,熊风与崔东城交涉,下方,方清源也与崔东城进行沟通。
“这种时候,就可以告诉我一些缘由了吧,不然你这样瞒着我,大家很难继续共事啊。”
“不是我有意要瞒着,而是这种事他说不出口,只能出此下策,还请方宗主见谅。”
“临阵出卖盟友,你还真干得出来,崔东城啊,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变得这么阴险了,等会伱该不会还要熊兄去对付那个白山剑派元婴吧?”
“.”
“还真是,你们幻剑盟不愧是玩弄幻术的门派,底线真低,一起打了十年,最后选择背刺,真够阴险的。”
方清源也被幻剑盟的算计震惊,这样太白山了,不过崔东城对此可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上边怎么吩咐,我身为弟子,就怎么做,方宗主,你也是一宗之主,身不由己的事你别说没做过,不错,我们确实要围攻聂心源,最好将其失陷在这里,但我们不会亲自出手,所以还需你的帮助。”
“少来,这可不是当初说好的价格了,你得加钱才行,陪你演一场戏足够对得起你给的报酬了。”
“那你还要什么?只要你开口。”
“本门典籍都给了,想必你们也没啥了,我也不惦记你们的东西,聂心源的那柄剑看着不错,就留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