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果然依旧聪慧。”高长恭摘下面具,眼中有着淡淡的笑意。
元雪绫听出了高长恭话中的意思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却没空理会了,她被兰陵王名不虚传的容貌震惊了。当时那晚天色昏暗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元雪绫根本没看清对方的样貌,也可以说是没什么兴趣去看一个敌国之人的样貌,可如今……眼前的男子面容精致俊朗,狭长的丹凤眼,睫毛比女人还秀气如扇,嘴角的弧度恰当好处,月白的长衫,玉色腰带,腰间系着精巧的玉佩,绝代风华。当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时,很是尴尬的轻咳了声,“请高将军见谅,雪灵失礼了。”
那边一直不出声的荆离也苦着一张脸跟着说,“我说王爷,小的求求你别再露出那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微笑了。”他很夸张的行了一礼,一脸‘王爷息怒小的是为你着想’的模样。
高长恭依旧保持着沉鱼落雁的状态,说出的话却似乎打算直接弄死荆离,“荆离,你的下一个目标,北周宇文护府中的账簿,如何?”
“……王爷,属下知错了,您可别折腾我了。”荆离立刻摆出一张苦瓜脸认输。开玩笑,权臣宇文护府上?那里捂得比北周皇宫还严实有木有!
“高将军打算偷宇文护的账簿?”元雪绫面上的疑惑显而易见,把眼中的警惕戒备尽可能的掩藏起来。
“说笑而已,公主不必介意。”高长恭仍是云淡风轻的语气。
元雪绫微怒,“莫非将军把雪灵掳到此处也属于说笑?”说笑你妹啊!本宫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救命之恩就是这么报的??元雪绫极度不爽的在心中吐槽。
“公主言重了。在下真的只是想报恩罢了,也许公主明白,若不是如此,恐怕公主早已命丧黄泉了。”温和的嗓音所吐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这便是高长恭,谪仙一般儒雅的男子,战神般的兰陵王。
“你到底想怎样?”元雪绫虽从小在宫中长大,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阴谋阳谋拐弯抹角,没一会儿本性就露出来了。她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一死,这兰陵王看着温润如玉,可话里话外都带着那么一丝丝想要用宇文邕的北周威胁自己的意思,让元雪绫很想炸毛给他看。
高长恭看着眼前的女子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由得挑挑眉,“在下只是想请公主在此小住,公主过于担忧倒是麻烦了。”
鬼才相信呢!元雪绫还是那副死表情,对高长恭的话无动于衷。
高长恭也不在意,反正他想做的做到了,“荆离,公主就交给你照顾了,本王先走了。”说完,对荆离一堆废话恍若未闻,大步离开了。
荆离见自家主子没影了,遗憾的的撇了撇嘴,又接着开始对元雪绫废话,“公主啊,你可不该怀疑王爷的,王爷可派人保护你很久了,知道这次怕你受伤才命我把你接来,你怀疑王爷,王爷会伤心的,王爷一伤心了,我可是会倒大霉的。”
元雪绫左耳听右耳冒,对荆离说,“房间在哪儿?”
荆离不吱声了,靠之!一个两个都无视他。
高长恭住在洛阳府尹安排的一所颇为华丽的别院内,此
时,他正坐在后花园的石椅上,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见到元雪灵的那一晚,他孤身一人夜探北周皇宫,却不料大意中了侍卫的诡计,当他打算运用轻功飞身前往御花园藏身时,脚步却忽的停住了,月光下,一女子坐在宫殿前的石凳之上一身绯红,从侧面看脂粉未施,眼中的茫然让人很是为她难受。那女子听到动静侧过头看过来,高长恭看见了女子的全貌,绝色的面容使他险些走神。女子似乎被吓了一跳,打量了来人片刻,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将其放到石桌上,女子开口了,声音很是好听,语气却是淡淡的,“你不该死在他们手里。”那时高长恭拿过小瓷瓶打开闻了闻,是伤药,他深深的看了眼那女子,之后飞身离去。
此后,高长恭一直派人调查女子的身份,不久便得知,此人乃前西魏公主——元雪绫。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高长恭又露出让荆离无法直视绝美的微笑,他不打算放手,第一次,不想对一个女子放手。
元雪绫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她正细细思考着自己以后的打算。然后开始找事情做来消磨时间。既然高长恭说是小住,那练剑总可以了吧,谁知荆离为她拿来了一把木剑,还振振有词的说木剑安全可靠毫无攻击性危险性,想不开或是报仇雪恨啥的都不怕。元雪绫无可奈何,人在屋檐下不低头是傻子,木剑,也是剑,凑合着练吧。她自己安慰道。
兰陵王高长恭便在旁边喝茶边看元雪绫练剑,有些失望的摇摇头。这元雪绫的剑法只能说可看不可用,应该是宫廷中的武术师傅所教的贵族女子防身的招式吧,却没有多少进攻的可能。
面对高长恭质疑的目光和荆离的啰嗦,元雪绫秉着‘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的宗旨,根本不理会他们其中的一人。可惜,高长恭不会让元雪绫如意的,于是,四天后,高长恭在元雪绫继续比划木剑时,忍无可忍的飞身上前,夺去她手中的剑。
当元雪绫想要张口损人时,高长恭已经挥着木剑,耍起了一招又一招。
风起,墨发张扬,白衣飞舞,如行云流水般的招式,直白,简练,优雅中夹杂着一丝狠厉,元雪绫张张嘴,却没说话,只是忽然想到曹子建的那句‘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渐渐的,元雪绫感觉一丝不对劲,这招式居然有些眼熟?不是一般的眼熟。她瞪大眼睛仔细看,恍然大悟,这不是她这几日所练的招式吗?但有些地方不同了,刚要开口,高长恭却停下了,将木剑还给元雪绫道,“试试吧。现在,这些招式更适合你了。”
元雪绫愣了愣,眼中的惊喜清晰可见,“你真的可以教我?”她第一次对高长恭露出笑容。在这战火连绵金戈铁马的时代,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总会多一份危险。宇文邕将她纳入自己的范围内保护起来,帝王的唯我独尊使他有时忽略了元雪绫自身的感受,这个刚强的女子,想要变得和他一样强大,想要同他并肩看天地浩大。而高长恭居然想教她剑法!意料之外啊。
听了元雪绫的话,高长恭点点头,“只要你不怕累就好,再者,这本是你的剑法。”
“当然
不怕,多谢将军。”元雪绫偷偷打着小算盘,功夫好代表着逃跑的机会更高,高长恭这个王爷一直和大将军斛律光齐名,为北齐百姓所爱戴,可对于北周的百姓来说,他是名声显赫的灾难,所以,元雪绫宁愿称呼他为将军,也想要叫他王爷,总觉得,称他为王爷,便是意味着臣服。元雪绫忽然愣了下,她一直想要回到北周,可宇文邕还会希望自己回去吗?他无法在自己面前对宇文护欲擒故纵,无法与突厥联姻,这是不是说明,她元雪绫已经成为了宇文邕的弱点?元雪灵迷茫,成为一位一国之主的弱点,她是该为自己高兴,还是为宇文邕担心?
高长恭替这套剑法取名为霜陈,其一是希望战乱早日结束,这其二,他私心希望元雪绫与北周的关系到此为止,毕竟论亲人,这北齐亦有诸多西魏后人。
三个月过去了,元雪绫已经把高长恭当做朋友,但未待她逃走,就已听闻北周皇帝宇文邕亲征攻打北齐的消息。
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何况北齐奸臣当道,朝政上早已色厉内荏。北周公主元雪灵在洛阳的消息很快就通过和士开传入到皇上高纬耳中。
北齐之主向来昏庸无道,高湛诛杀功臣,宠信奸佞和士开,霸占其兄嫂,残害宗室,任和士开与皇后霍乱后宫,之后更是把皇位传给年幼的高纬,当上了逍遥的太上皇。继承皇位的北齐后主高纬呢,也是一位荒淫不堪的君主,宠任陆令萱、和士开、高阿那肱、穆提婆、韩长鸾等人,听信谗言,诛杀其堂兄高长恭,大将军斛律光等人。与其说北齐是被北周灭亡的,倒不如说是毁于自身。如同阿房宫赋中所道,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是夜,元雪灵正要入睡,武功提高了许多的她警惕的察觉到窗边有轻微的响动,“谁在那儿?!”她厉声说道,却在下一刻被人捂住口鼻,随即陷入昏迷。
元雪灵被带到高纬面前时早已虚弱不堪,她顾不得考虑为什么高长恭的别院会如此轻易的被人偷袭,一路上的经历她是她一生的噩梦。
那些将她掳到这里的侍卫可不想当时的荆离那样好说话不难为人,对于那些言语上的侮辱,一路上,元雪灵早已从当初的绝望气愤变为如今的淡定从容面不改色。她想过要逃跑,甚至也行动过,可到头来还是被抓了回来,甚至,公主什么的,这群高湛的亲卫可不在乎,他们如同他们的主子一样残暴。那头领抓住元雪灵的头发将她往上一提,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脸蛋冷冷的笑道,“小公主,我劝你还是别跑了,兄弟们可不是吃素的,咱们这火气下一次恐怕就要用别的办法压一压了。”
别的办法?元雪灵的脸一白,看着周围侍卫眼中如饿狼一样的光,她抖了抖,低下了头,掩饰住自己满是绝望与怨恨的眼睛。即便在北周她被人冷落,但从未有人胆敢如此羞辱她!高湛!你等着!有朝一日我元雪灵绝对会把你以及这些人渣千刀万剐!!
那头领看她无动于衷,冷哼了声将元雪灵踹倒在地,“装什么装!别以为你还是什么宝贝公主!”又对手下人喊道,“还磨蹭什么!带上她,快走!主子可等不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