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姑看着累得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的季心苗,那苍白的小脸透着坚强让她心疼极了。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连生孩子这种人间极疼都能忍住一声不哼,活了近三十年,她真的还没看过。多少女人生孩子时,叫得比杀猪的声音都大,而自己这弟妹,小小的年纪孩子又是不足月产,而她连只猫大的声音都没有。看来自己的弟弟在她的心中,很重很重。
想起她回来时看到的情形,齐大姑心中就发抖。那个一身是血牙根紧咬的女子,竟然就是自己那贴心的弟媳妇。如果不是柳七婶的接生功夫好,她还能不能看到这女子,齐大姑心中没有数。
肚子里的孩子才七个多月,还没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如果自己的弟妹不坚强,不是命大,那就是一尸三命!
想起刚才自己打齐柳氏的时候,齐大姑觉得自己还是打轻了!这种祸害,没打死她,留下她就是害人!
悠悠转醒的季心苗转过脸,看看身边小得如小猫一样卷缩在她身边的女儿们,才朝炕边心疼的看着她的大姑姐,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大姐,她们好听话。”
齐大姑转身轻轻的擦去了眼中的雾蒙,强自把眼泪逼进了心底,才端过一边的鸡汤递给她笑着说:“嗯,她们知道自己的娘亲累了,想让你好好休息呢。苗儿,起来喝点汤,七婶说要多喝鸡汤才能下奶。等你奶下了,小侄女们有奶吃了,自然也就能长得快了。你别担心,小家伙们以后定能跟她娘一样长成一个漂亮的姑娘。”
季心苗咧咧嘴苦笑:“大姐,我不担心,有大姐在我不害怕。只是想着,要是她们其中有一个是儿子就好了。”
齐大姑理解她的心情,大郎没有音信,小侄女要是个小侄子的话,那么他也有了后。可是,她心里虽然也是这么想,可嘴上还是说:“傻瓜,儿子也好女儿也罢,只要他们长大了能孝敬老人、好好过日子,是儿是女又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你常说的么,儿子与女儿只是性别不同,可不管是儿是女都是娘的心头肉。她们都是女儿又如何?等大郎回来了,你们想生几个儿子就生几个儿子,你还怕生不到个儿子?”
“大姐,大郎他一定能回来的是不是?”季心苗一提到齐大郎,从心底涌出了泪水,心中早把她对齐大郎不辞而别的那点怨气,早在听到他失踪的消息那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齐大姑把汤一勺一勺吹凉后才送到她嘴边:“当然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大郎可不是那么个没福气的人,小时候有个游方道士曾经给他算过命,说他就是个长命的人。所以,你别担心,铁定是传信的人弄错了。”
不管是齐大姑是安慰她而编出的话,还是真有此事,季心苗就坚信这是真的,她从心底拒绝承认齐大郎失踪的消息。刚才的锣声是县里送来的消息,村子里同去当兵的几个人没了,县上送来了扑文和赏银。
而齐大郎扑文上没有名字,她就相信他一定活着,她就是认为,以齐大郎的能力,别说失踪一个多月,就是失踪两三个月,他也能活蹦乱跳的回到她面前。
有了信念,人就有了活着的信心和意志。
转眼是洗三,可孩子本就是不足月出生的,季心苗决定到了满月再告诉季家。再者,她现在哪有心情给孩子办洗三礼?
这天就是七婶过来了给孩子洗了一个药澡,一大早她就拿着一包药进了齐家院子。季心苗早就听说孩子用这祈艾、金银花、红花等等一大堆的草药烧成的水泡了澡,孩子不容易生病。所以她让齐大姑把屋子烧得暖暖的,给孩子好好的泡了个澡。
本以为今天不会有客人的,哪知,季家以季奶奶为首,季刘氏、王氏、方氏,还有季家两个妹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门。
看到一大群的亲人涌进了门,齐大姑惊讶之后赶紧让开了去准备茶水。
季王氏先让季家奶奶坐好后,自己坐在了季心苗的炕边,拉着她的手欣慰的说:“你平安就好,你平安就好!前几天奶奶一直在家里不安着,你爹还说是天气燥的原因。等听到四叔过去报喜时,娘都吓坏了。这才七个月,生的又是双生女,你这是受了多少罪呢。”
亲娘与奶奶的关心,让季心苗鼻子酸酸的。可她不想让亲人看到她这模样跟着难过,于是难忍着把眼泪忍了回去。
季奶奶看季王氏说着说着要掉眼泪了,怕引起大孙女的难受。于是赶紧接话说:“都说孩子是自己的亲骨肉连着心呢,看来我的孙女儿连着奶奶的心。虽然奶奶担心了点,可听说你平安,昨晚奶奶可睡了个好觉。苗儿,小丫头们都睡了么?抱给祖祖我看看,她们定是两个跟我孙女儿一样,是个聪明漂亮的孩子。”
姜毕竟是老的辣,季奶奶一席话立即让大家开心的争着去看那一对刚洗好三,正睡得香喷喷的双胞胎。
大伯姆季刘氏抱起其中的一个孩子问:“苗儿,有没有给她们起名儿?”
季心苗看着女儿红嘟嘟的小脸欢喜的回答:“姆娘,我给孩子起了小名,你手上的是老大,左耳后有一小掇白头发,叫欢欢。娘手上的是老二,右耳后同样有一掇小小的白发,叫喜喜。”
季奶奶连拍大腿:“好好好,这名儿起得喜庆。欢欢喜喜,哈哈哈,她们姐妹投到我们家来了,可不就是让我们大家都欢欢喜喜的不?”
说着季奶奶从季王氏手中接过喜喜开心的说:“来来来,我的小宝贝儿,喜喜让祖祖抱抱啊。都说少年白坐等吃,以后我们家的这两个小丫头,肯定是好命的孩儿。”
季方氏见大家都拍着两个小屁孩,还是两个丫头片子,便撇撇嘴说:“丫头命再好,也是给人家养的。他们要是两个小子就好了,以后苗儿也有依靠了!”
顿时,一屋子的人脸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