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接下来的应对之策,邬八月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这口气还不能完全松懈,但有了辩驳的方向,总比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要强得多。
邬八月静心等待着萧皇后宣她带孩子进宫去的口谕。
两日之后,萧皇后的口谕如往常一般到了。
邬八月心里想,市井之中这种传言即使传得再甚嚣尘上,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传到巍巍宫墙里面去,想必现在宣德帝和萧皇后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真要是被人陷害,她名声扫地,最终结局定然也是凄凉无比。此招“借刀杀人”,使得可真是既妙且毒。
邬八月稳了稳心神,对一脸担忧地望着她的高彤丝道:“不用担心,皇宫不是龙潭虎穴,等我的消息。”
高彤丝轻轻颔首,吐了口气道:“大嫂,平日里你性子挺柔的,我就怕你到皇上面前,本想说的话却又不敢说了。”
“不会。”邬八月轻轻摇头,沉声说道:“这种事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我不可能忍得下去。就算不是为了我自己,为了你大哥,为了瑶瑶和阳阳的将来,我也不可能临阵退缩。”
高彤丝心里着实紧张,舔了舔唇:“我真想和大嫂一起进宫去。”
邬八月轻轻拍了拍高彤丝的肩头:“别说傻话,在府里等着我回来。”
邬八月带着欣瑶和初阳朝着府门口而行,知道她要进宫去的高安荣在半道上截住了她。
邬八月站住脚步,冷声说道:“侯爷,我是奉了皇后娘娘口谕进宫的,你若是拦着不让我走,那可就是抗旨之罪。”
高安荣哼了一声:“皇后娘娘宣你进宫。我当然不会拦着。”
高安荣指向角落站着的一行侍卫,说道:“来去都该有人护送才是。”
邬八月正想说她有人护送,可旋即便明白了这是高安荣在她旁边安插人盯梢而已。
高安荣让人监视她,或许也是为了防范她会带着两个孩子不回兰陵侯府的可能。
邬八月心里顿时止不住的愤怒。
“侯爷这样做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邬八月咬了咬唇,用极其讽刺的口吻说道:“爷离开漠北前留下的护卫,足以保护我往返平安。”
“你如何我可不关心。”高安荣冷笑一声:“我是怕我的孙子孙女儿被你连累。”
邬八月连和他再多说一句的欲望都没有。
“爱跟着便跟着吧。”邬八月连礼都不给高安荣行。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高安荣想发火,顾忌着孙子孙女还在邬八月那边,他也只能按捺下怒气。
周武已经在府门口等着了,见邬八月出来,忙请了邬八月上轿。
邬八月扶着轿杆,忽然笑了一声,对周武道:“周侍卫,你说我这去皇宫的路上,会不会有人朝我扔臭鸡蛋和烂菜。骂我是破鞋?”
周武一愣,朝霞皱眉道:“姑娘,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啊!”
邬八月抿唇笑道:“我不过是猜测了一二,不用那么慌张。”
周武顿了顿回道:“夫人放心,平民百姓若是对达官贵人的轿子有任何的冒犯之举,都会被送官究办。且这一路我们也不会路过市井杂民聚集之地,安全方面。应当是无虞的。”
周武这般说,邬八月便微微放了心。
轿子一路轻松地被抬到了皇宫门口。路上也没遇到邬八月臆想的那种情况。
以往高彤丝都会跟着她一路将她送到皇宫,等她带着孩子们出来,再接了她一同回兰陵侯府。
而自从出了那样的流言,高彤丝因笃定是淳于氏和高彤蕾暗里下的黑手,执意要时刻监视着淳于氏的动静。
因此接送邬八月从宫中来回的事情便交给了周武。
巍巍宫阙仍旧是让人心慌的一处地方。
邬八月吸了口气,方才领着人。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
萧皇后的坤宁宫里,宣德帝也在。
邬八月带着孩子给他们二人请了安。
宣德帝叫了起,照例是让人将两个孩子抱去给他瞧。
他又将欣瑶抱在了怀里。
萧皇后知道宣德帝喜欢这个相貌极似静和长公主的晚辈,看这样的场景,多几次便也习惯了。
“坐吧。”萧皇后让人给邬八月设了座。笑着道:“漠北那边,与北蛮各部落贵族交涉的事情进展顺利,说不定今年冬,复儿就会回来了。”
邬八月一愣,面上顿时激动道:“皇后娘娘所言当真?”
“怎么,他家书上没写此事吗?”萧皇后却是反问了一句,看向宣德帝。
宣德帝含着笑,目光望着欣瑶,嘴上却是对邬八月道:“复儿一向是个谨慎之人,事情没百分之百笃定,他是不会同人提起的。”
邬八月心里的高兴便沉了沉。
这么说,漠北之事已经到了一个极其关键的时候了。
这样倒是更好,她待会儿要说的事,宣德帝因此必然会更加重视。
邬八月暗暗咬了咬唇,猛地站起,“扑通”一声跪在了帝后面前,陪同她一同进宫的朝霞和肖妈妈也都随着跪了下来。
萧皇后吓了一跳:“呀,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宣德帝也闻声看向邬八月,皱了眉头面露不解。
宫女们上前要扶邬八月起身,邬八月挣开她们的搀扶,双手按在地上,大声说道:“请皇上皇后为臣妇做主!”
“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
萧皇后还待让人扶她起身,邬八月却摇摇头道:“皇后娘娘且让臣妇将话说完。”
邬八月顿了顿,此时的她心跳加速,但头脑却异常清晰。
按着之前和高彤丝斟酌过的说辞,邬八月平静地将流言传播的始末说了一遍,并将此事和高辰复如今所之事联系了起来。说了一遍。
“……臣妇与轩王从未有过儿女私情,更别说苟且之事。此番言论,辱我清誉,毁我名声,令邬、高两家脸上蒙羞,更令我远在漠北的夫君沦为他人口中的笑柄。”
邬八月顿了顿。继续道:“若此事为真,事情暴露,臣妇自当以死谢罪。但举头三尺有神明,臣妇肯发下毒誓,若臣妇与轩王有半分私情瓜葛,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萧皇后不忍,看向眉眼沉沉的宣德帝,轻声唤道:“皇上……”
宣德帝抿唇道:“那依你所见,何人会传播此等谣言?”
邬八月摇摇头。
谁会传播这样的谣言。邬八月是不确定的。甚至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蓄意为之,那也是一个未知之数。
邬八月将此事在宣德帝面前陈情,更多的是希望借由宣德帝的手,让这样的谣言不要再扩散下去,让谣言随风消逝。
这才是邬八月最直接的目的。
至于查不查得出来,是否真的有人在背后使坏,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是十分重要。
邬八月定了定神,道:“我清白之事事小。但大夏安定之事事大,还请皇上下令彻查此事。揪出幕后造谣元凶,还我清白,以安忠臣之心!”
邬八月话说至此,便再不开口,俯下身去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宣德帝嘴唇微微紧抿,半晌后方才道:“此事。朕知道了。你且先回去,朕会下令让人彻查此事。”
邬八月心里大石落地。
“臣妇……多谢皇上!”
邬八月带着一双儿女走了,宣德帝闭着眼睛,微微偏着身子,左手轻按着太阳穴。
“皇上。”
萧皇后坐在一边。轻声开口道:“臣妾瞧着她不像是说谎。”
宣德帝睁眼抬了抬眉:“就因为她发了毒誓?”
萧皇后摇头,迟疑了下方道:“邬氏还未与复儿缔结婚约时,曾经也出入过皇宫。臣妾还记得,那时就有她对轩王送帕传情的事。也因为那件事,母后把她逐出了皇宫。至今为止,臣妾也觉得那事多有可疑。”
宣德帝看着萧皇后,道:“你继续说。”
萧皇后便道:“有那件事情的前车之鉴,臣妾想,她应该不会再愿意和轩王扯上丝毫干系。况且如今她嫁了人生了子,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的,又为何要和轩王再扯上关系?她也不是什么蠢人。”
萧皇后顿了顿,道:“此事……除了邬氏所说的可能,会不会也有可能,是有人在蓄意抹黑轩王?”
宣德帝一笑,道:“有句话你倒是说得对。邬氏可不是什么蠢人。”
“皇上的意思是……”萧皇后轻声道。
宣德帝摇了摇头,道:“别的不说,皇后你对邬氏的印象倒是蛮好的,肯帮着她说话。”
萧皇后便是一笑:“邬氏人文静,臣妾倒的确挺喜欢她。”
宣德帝笑了笑。
“皇上还没同臣妾解释,为什么觉得臣妾所言,说‘邬氏不是什么蠢人’这句话说的很对?”
宣德帝道:“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竟然还怀疑到,有人抹黑泓儿上面去。”
宣德帝摇了摇头:“这件事要查倒是不那么好查,朕堂堂天子,岂能为这样的流言费心神?邬氏搬出复儿来,也不过是想让朕重视此事。只要朕干预了,谣言不攻自破。”
萧皇后一怔。
“那……幕后造谣之人……”萧皇后皱眉道。
宣德帝道:“大概,只是冲着邬氏去的吧。”
宣德帝懒洋洋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