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住在前院的董平摆上香案,陪荀驸马父子和内侍说着话。
今天天一亮荀千岱就带着荀老老太爷赶去皇宫。
老老太爷被抬上专用马车。车里没有座,铺着厚厚的褥子被子,还有几个汤婆子和小铜炉保暖。
自从知道那件事后,老爷子和董义阖、荀千里就一直在为这一天做着各种准备。
该死的人要死,那几个孩子无罪,他必须保下。若是能给千松留条命,就更好了。
荀家父子来到宫门,东阳公主也到了。
今天不早朝,他们分别去太极殿见皇上和去坤宁宫见叶皇后。
谢大人和邱望之已经跟皇上禀报了“易香”大案。
皇上先是不敢相信,后是勃然大怒。
自己的嫡亲外孙女居然被换了,自己还傻兮兮抱着盗贼的后人喜欢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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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老脸被打得啪啪作响,拍着龙案大骂两个苏氏和荀家。
看到荀家祖孙进来,一个茶盅砸到荀驸马头上。
还好荀驸马带了帽子,脑袋没有冒烟。
荀驸马跪下磕头请罪,荀老老太爷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皇上,微臣罪该万死,管家不力,致使顾氏被苏氏胁迫,做下大恶……”
老爷子检讨了自己的错误,又说了近一个月他们觉察到不对,开始私下调查,发现顾氏买通马洪和东阳公主府下人做坏事。一边钓大鱼以期找到更多证据,一边力保荀香不受伤害……
皇上看到趴在地上的老师,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跪都跪不起来,还要在寒冬腊月来此请罪,也有了些心软。
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闺女更不省心,不仅被苏氏利用,还被顾氏利用,最后被奴才利用,真是蠢到家了。
自己这么英明睿智,怎么生了那样一个闺女……
再想到自己也曾被老苏氏和苏氏蒙蔽过,不觉老脸更红了。
荀家几人有罪,但荀家也的确在打击梁途和苏氏上做出过贡献。这事又发生在公主府,追究起来东阳和公主府的属官更失职……
皇上思考片刻后,着重褒奖了邱望之,表扬了谢大人和金吾卫。亲批顾氏剐刑,荀千松、郭氏、恶奴、马洪等人交由刑部按律处治,追究十一年前公主府属官责任……
对其他荀家人网开一面。
荀千里一家及荀家二房无罪释放。
夺去荀适一切官职。
剥夺荀千松的嫡子荀壹名国子监监生资格,连同庶子荀壹志,终生不得入朝为官,后人三代不许科举。
对于荀凤,皇上也为难。说感情有,可就是膈应。
“那孩子朕从小没少抱过,可朕要抱的是朕的亲外孙女,而不是盗贼的后人。她抢了香香的一切,享受了本不属于她的荣宠……”东阳公主扶着叶皇后来了。
东阳公主说道,“父皇,女儿也生气,恨不得亲手把顾氏几人杀了。可那孩子无罪,她也是身不由己啊。都说养恩大于生恩,我养了她十一年,怎么舍得她受苦。
“她也曾经承欢父皇母后膝下,父皇和母后也疼爱她到心里不是吗。她本就是荀家闺女,我想过继她……”
皇上气得拍了一下龙案,“糊涂!你过继她,如何对得起你亲闺女,你们亲母女以后如何相处?”
荀老老太爷和荀驸马也没想到东阳会想出这个馊主意,见皇上反对,便没说话。
东阳公主流出泪来,“突然从天上掉到地下,那孩子已经受不了,昨儿夜里发高热,一直哭,一声声叫着‘娘’,说着‘天塌’了,我听得心都碎了。
“我只是想给她一个好出身,以后的路不致于太艰难。就是养只小猫小狗都有感情,何况是养了十几年的人呢。”
皇上道,“公主府岂能藏污纳垢,养盗贼的后人。那个盗贼还胆子奇大,竟敢偷到朕的头上。该死!”
叶皇后也不同意过继,“东阳,那孩子不是你自愿养的猫狗,更不是你应该养的闺女。而是被坏人偷换进来,让你傻兮兮帮他们养的。你那样做,是便宜了坏人,亲者痛仇者快。”
在坤宁宫东阳跟叶皇后说了荀凤的可怜,叶皇后也心软起来。
之前那孩子有一半时间在宫里陪她。
可来到太极殿,听了顾氏几人的恶毒,真正的外孙女九死一生活下来,叶皇后又心疼起那个没见过面的亲外孙女,假外孙女自然靠后了。
还“凤”,大言不惭。
东阳只得退而求其次,“这样行不行,让大伯和大嫂过继在他们膝下……”
荀千岱没想到东阳公主又想出一个馊主意。忙说道,“不可。荀凤是顾氏的亲孙女,怎么能让我大哥过继她。”
不说感情上过不去,大哥也可能因为有个那样的闺女影响仕途。大哥是荀家的希望,怎么能让荀凤去挡他的路。
荀老老太爷也说道,“不可。荀凤是老臣的重孙女,荀家不差她一口饭吃。这几年把她养在别院,再大些找个婆家嫁了,陪多多的嫁妆,不会委屈她。”
他和荀千岱已经商量好,把荀适、荀壹名、荀壹志、荀凤分出府,养去别处。保住性命,不愁吃喝,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东阳公主只得再退一步,“那就让四叔过继她。总不能让她顶着罪妇孙女的身份,将来日子不好过,也影响找婆家。”
荀四老爷荀千岳是荀二老太爷的儿子。荀二老太爷早逝,这根独苗娇惯着长大。为人老实听话,没有什么本事,三十岁了还只是个七品笔式贴,只有两个儿子没闺女。
私下给荀千岳许些好处,他应该能答应……
荀老老太爷依然不同意,“过继了,别人还是知道她是荀凤,是顾氏的亲孙女。轻贱远比低贱更让人痛苦,身在假富贵里,不如认清现实过好余生……”
东阳公主拉着叶皇后的袖子说道,“母后,您帮着说说情吧。那孩子心气儿高,住在别院会郁闷死的。”
叶皇后看看糊涂闺女,说好听是重感情,性情中人。说难听就是傻,被人利用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