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老儿,看情势不对,任是喊破喉咙,也止不住人山人海向前涌冒,他火速掀开棺罩,两臂夹着千斤重的棺材,正要腾身飞出,仍然是武天洪人急智生,疾拔身跳出圈外,挥剑大喊道:“武天洪在此!”
孙良干也喊道:“列位快来看武天洪!”
一部份群众听见,纷纷回头看,看见武天洪英俊少年的仪容,身旁还有两个使剑的绝色少女,这部分群众一齐欢呼着拥向武天洪。
人潮一被转移了目标,立刻滔滔滚滚,奔向武天洪和李玄鹦玉蕊仙妃,不快不慢地撤退着,把失去秩序的群众,引向远处,以免危害了灵柩。
可是,仍然是迟了一步!不知群众中是谁出的主意,拆取海豹老三爹的一点遗物,带回家去做纪念,于是一瞬之间,棺罩全被折断拆光,天心老儿正抱棺材马上被群众压倒,黑压压一大堆人,连棺材都拆开了,震得山响,加上群众吼闹声,天心老儿都被人潮推得连翻几滚。
棺材一被挤垮,里面全都暴露出来!
海豹老三爹,身穿寿衣,两眼一睁,一声大喝,猛拔身越过众人头顶飞出!海豹老三爹一拔身一丈四五尺,横飞七八丈,空中未落地,人又昏厥过去。
玉玲珑紧跟在天心老儿身后,首先看见,疑心是被人把死尸丢起,火速飞身上前,空中接住海豹老三爹,迅疾倒扭身,空中全力一纵,又横飞丈,才算是落到人群的外面。
一看,海豹老三爹的身体是温暖的!一听,海豹老三爹的呼吸,是均匀的!玉玲珑失声狂叫道:“海豹老三爹没有死!”
九云龙父子、虎丐、吴煌、朱家骥,众人一齐奔到,无不惊喜欲狂,这武林三绝,立刻伸掌贴背,把自己真气度向海豹老三爹身上。
成千成万的群众,已被武天洪李玄鹦玉蕊仙妃,引到四五里之外,秩序又恢复了,都站着看武天洪高声演讲。
这里,海豹老三爹又睁开眼,看看众人,静静地道:“列位老大哥放心,我又活了,只是饿得渴得难受,快给我温茶喝一口。”
朱家骥飞奔向民家讨茶去。
海豹老三爹面上绽出僵硬的笑容,道:“非常感激列位大哥,当初我受伤最轻,虽然死过去,丹田里一点真火没有灭,好像有一种药力来救我,那药力皆因太慢,直到我躺在棺材里,听见棺材钉上大钉,一直到棺材摇摇晃晃,像是上路,药力才慢慢达到丹田,升旺了丹田命火,又不知道过了几天,才透过十二重楼,运转大小周天,回醒过来,大约又差不多有两天两夜那么长的时候,棺材才破碎了,我才透了气。真是谢谢列位老大哥们,真是待我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九云龙变色向王发道:“你快去到桐城看看周老气的棺材,到陈州看看章嘏的棺材!”
王发吴煌二人,一齐飞身而去。
玉玲珑火速回总坛,牵来两匹千里马追了去,送马给两人骑。
朱家骥端了茶来,给海豹老三爹喝。
虎丐却在监视着两个俘虏。
刚才一场大混大乱,惊动了地方的兵勇,飞快赶到,捉到二三百捣乱的群众,孙良干和那些官兵都很熟,当场追问口供,从口供中听出来,鼓动群众的有两个人,带头领众人拥挤上前,带头拆取棺罩棺木。
这两个为首倡乱的人,群众说不出姓名来,但众人所说的像貌,异口同声,推测其中一个是石祥,另一个是个瘦长的麻面中年人,手中旱烟管,说不定可能就是九连山的“鬼麻老五”!这一场祸闯得不小,大混乱中拥挤倒地被践踏的,死了十多人,轻重伤六七十人!走失孩子,破衣失履,更不用提!直到武天洪向群众说完了话,群众方才慢慢散去,然后武天洪、李玄鹦、玉蕊仙妃,才知道海豹老三爹复活,不禁惊喜得流下泪来。
众人一同到壮武会总坛。
海豹老三爹还穿着寿衣,孙良干急取了衣服给他换,买得稀饭来吃,计算一下,海豹老三爹“死”了十七天。
看来像是奇迹,原因还是因他根本没有死,不过昏得长久,药力慢慢达到之故。
沈伯顽又亲自把南京几位名医都请来,诊断之下,六脉正常,是真的活了!
海豹老三爹吃了稀饭之后,精神好些,试一运气,原来他一身武功的功力,全然存在,众人更大喜。
忙到中午,孙良干备了筵席,说出是鬼麻老五和石祥在群众中煽动所致。
饭后,沈伯顽请大家都去住在沈家。
九云龙是要回到王发家中去的,天心老儿也要回到吴煌家中,虎丐在南京有家,武天洪、李玄鹦、朱家骥,自然要住在总坛,只好叫玉蕊仙妃去住在沈家,若一个人都不去,怕沈伯顽面子下不来。
玉玲珑死不跟爷爷去,定要跟武天洪在一道,也住在总坛。天心老儿无法可想,托李玄鹦想办法,李玄鹦叫武天洪去住到天心老儿家去,这才解决。
总坛中,此刻以朱家骥为主,算是壮武会南京分会,朱家骥为分会主,事前答应了黄景,叫黄景为副会主。
李玄鹦、孙良干一系人,都准备要跟武天洪去伏牛山熊耳山去立壮武会总堂。
武天洪跟着天心老儿进城,一路上玉玲珑笑逐颜开,不住地向她爷爷夸张自己的武功,和武天洪的英雄,一路上咭咭呱呱说个不停。
到了,这是吴煌的家。
天心老儿叫吴煌的太太和女儿,都见武天洪。吴煌的太太,就是玉玲珑的母亲,只三十多四十岁不到,谈话非常风趣,原来玉玲珑的母亲不会武功,文学却非常好。
天心老儿笑道:“煌儿媳妇,你看天洪人才多么好,真像是古时的卫蚧潘安。”
玉玲珑母亲笑道:“哪里!不是武少侠像卫蚧潘安,是卫蚧潘安都像武少爷呀!”
玉玲珑笑道:“妈,我武大哥送给我爷爷一副对子,是‘天下人人知道俺,心中事事不瞒您。’妈的文学好,也替爷爷送我武大哥一副对子好吗?”
她母亲叱道:“乱说,我怎能班门弄斧?”
武天洪笑道:“班门弄斧的实在是武天洪!还请伯母不客气,赐教赐教!”
她母亲笑道:“称呼伯母怎么敢当?家翁天心老儿比铁崖丈人,应当晚一辈,家翁称你做师弟才对。”
玉玲珑抗议道:“那我不干!一路上武大哥武大哥叫惯了,他要平空抬高比我长两辈?不来。”
武天洪笑道:“此刻在家里,不在江湖上,天洪只比培秀大两岁,自然和培秀平辈。”
他这四句话一出口,心知不妙,倒像是有意求婚,不肯失去与玉玲珑平辈机会似的。
天心老儿几十年老江湖,什么事看不出?生怕露了痕迹,马上接口笑道:“煌儿媳妇,你就不客气,作一副对联,我倒可以亲笔写给他。你作的对联,也要粗豪一些,我最不喜欢文绉绉的。”
玉玲珑忙不迭地取来文房四宝,放在母亲面前。
吴煌夫人笑道:“武少爷休见笑,献丑了!”
说着,提笔蘸墨,思索片刻,微笑起来,向天心老儿道:“要粗豪些的吗?”
天心老儿点头道:“就像他送我那副对子的口气。”
吴煌夫人又向武天洪道声献丑,提笔写出一副对联,是——“走遍江湖招子亮,赢来侠义万儿高!”
天心老儿、武天洪、玉玲珑,一齐叫好,四人哈哈大笑。天心老儿马上用斗笔,写出四尺长宣纸对联,题了上下款,送给武天洪,武天洪收下,再三拜谢,心中对这副对联,委实非常喜爱!二更后,各人都要睡了。
武天洪睡在吴煌家中,算是第一次放心大胆,解除一切警觉,安然躺在床上,再不用作任何戒备了。
可是,这一夜,武天洪心中十分杂乱,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他想到侯朗儿为恶,无论如何,必须早早除去,虽然受重伤,不死终是祸根,如何去捕捉他?他此刻在什么地方养伤?却又无法查访。
终南妖道,也是一个极可怕的魔头,但终南妖道,只向武林中捣乱,不会滥杀无辜平民,缓一步倒不妨。壮武堂一成立之后,就要专心走遍天下,除去几个大害:终南妖道、鬼麻老五、赛渊明、以及黑魔姑。想来自己方面,人手太少,只有自己、李玄鹦、玉蕊仙妃、玉玲珑、朱家骥,五个人;李玄鹦所提到的青城派邵华亭,武功还不够十分高,杨海帆当了泰山掌门人,徐竹年跟随着他师父王屋山人,都不能抽身出来,在各地海跑;王羽青仍在学艺未成中,只有五个人,力量太少,放在天下江湖中,简直少得看不见。
又想到婚姻之事,自己虽然决定娶李玄鹦;玉蕊仙妃师妹,大约对于嫁给武天洪不太热烈,倒没有问题;只是玉玲珑却死盯住自己,这小妹妹确实太可爱了,原来她在武天洪心中,分量不重,可是自从去北京一趟,同行同住,玉玲珑的心,无疑的更是根深蒂固,武天洪也感到和玉玲珑的恩情,有积重难返之势。李玄鹦说得对,要不负义,不薄幸,确是真难。
想来想去,直到街上梆子,敲过三更之后,还是不能入睡。
突然听见啪啪啪啪的紧急敲大门之声。
武天洪略一凝神,也不放在心上。因为南京大都市,不比乡间,乡间一入夜,人全都睡了;大都市中,深夜还有人在活动,半夜有人敲门,一定为了什么世俗杂事;此地吴府,天心老儿、吴煌、玉玲珑三代威名,谁敢来寻是非。
听见吴家老苍头,开大门的声音,在门口低声说了两三句话,又听见大门关上,两个人的脚步声,匆匆奔往内院去,大约还提着灯笼,有一些烛光闪闪。
顷刻之后,玉玲珑的脚步声,到武天洪窗外。
武天洪一惊,抢先问道:“出了什么事?”
玉玲珑在窗外道:“我张琼二姊在沈家,派沈家下人来请我们去,说是蓝眼罗刹围着沈家墙外哭,我二姊一追出去不见了,回来之后,蓝眼罗刹又来哭,我二姊喊我们去帮忙。”
蓝眼罗刹和米仓老鼠,都由虎丐带走了,难道虎丐又把他们放出来?不及多想,武天洪答应一声,立刻起了身穿衣服,带了慧星宝剑,出了房门,玉玲珑已经劲装佩刀,黑夜中看来,果然是千载难逢的一位无比清丽甜俏的少女侠!两人一齐施展绝世轻功,飞檐走壁,穿屋越脊,来到沈伯顽家屋上一声招呼,玉蕊仙妃和沈伯顽都迎出来。
玉蕊仙妃道:“蓝眼罗刹斗不过我,却不高来高去,她从平地上穿巷逃走,我的路不熟,她倒很熟,两三弯一转就不见了。你们来帮我忙,分路截拦,她就逃不掉。”
武天洪问道:“你看出蓝眼罗刹,有调虎离山的意思没有?”
玉蕊仙妃道:“我就是怕被她调虎离山,所以不敢追得太远。”
武天洪道:“再要来哭,你和玉玲珑追去,我埋伏在家里。”
沈伯顽请三人到书房中,书房中灯火通明,摆着茶糕果点招待。
都坐下之后,沈伯顽道:“蓝眼罗刹来骚扰,有玉蕊女侠在此,本来足够了。是我出主意派人请二位半夜来此,还有李玄鹦帮主,不久也要来到。我想利用蓝眼罗刹来骚扰,由玉蕊女侠派人请三位来,可以不显痕迹,不惹人疑心,实在是我另有最要紧,最心腹的话,要和武帮主谈一谈,并不是请几位来对付蓝眼罗刹的。”
武天洪问道:“在陕西武关,你被救出来之后,大家在客店里谈,我正要问你失去了六本秘笈之事,你在桌下暗踏我的脚,叫我不要问,是不是那件事?”
沈伯顽大惊骇道:“武帮主怎么这样灵,一猜就猜到,正是那件事,待我慢慢讲来。我自从认得了你之后,心中考察你不知道几十次了。我自己的武功低微,虽然交不到武林中的高手朋友,但是我在士农工商各方面,都有不少朋友,我也曾东西南北,走过不少地方,还不至于孤陋寡闻。在我半生所看到的一切,应当推你武帮主第一个天然美玉,尤其是在品德上,光明正直,天才上,聪明绝顶,真是人间麟风,国士无双了!……”
武天洪连忙拱手道:“我差得太远,怎么敢当?”
沈伯顽正色道:“这不是客气话,不是恭维话,这是说,只有你这样的人,我才肯把我的私心里的真话,吐露出来,否则,我情愿闷在肚里,带到棺材里去。这三位女侠,我久已看在眼中,和武帮主情同亲骨肉兄妹,因此也请三位女侠,一齐到舍下来。那么我的私心里真话,是什么呐?是……”
沈伯顽正要说出,后墙外忽然有人哀哀地悲哭,在这深秋半夜中,听来好不凄惨!那哭声道:“玉蕊仙妃呀,还我命来!”
正是蓝眼罗刹的口音!该死!活人却装鬼!玉蕊仙妃玉玲珑两人,悄悄飞奔出去,武天洪和沈伯顽,也到院中,藏身在黑暗的角落。
玉蕊仙妃刚一到后院墙头,看见一条黑影,倏然逝去,没入一条小巷中。玉蕊仙妃飞身赶去,玉玲珑却在屋顶上疾驰,一连两转,不到半里,玉蕊仙妃和玉玲珑,都停止不再追,已经失声目标!玉玲珑在屋上,突然看见另一条黑人影冒上来,登到屋顶上,正要扑过,却看出是李玄鹦。
李玄鹦回头也看见玉玲珑,一纵身奔过来,轻声道:“我当面遇见蓝眼罗刹,不知怎样一晃就不见了,真怪蓝眼罗刹必然另有什么古怪功夫,又是一种身法步法!”
玉玲珑道:“到沈家去吧,大哥也在。”
李玄鹦怀疑道:“那就不是为了对付蓝眼罗刹,有你和大哥在城里,那还不够?何必到下关又把我找来?一定不是为了这一件事!”
玉玲珑笑道:“你真是跟大哥天生的一对,都那么聪明!”
刚说了这两句话,心中又后悔起来!李玄鹦笑了笑,携着玉玲珑手,奔向沈家,悄声道:“妹,你想嫁他……”
下面的话,李玄鹦也不知道怎样说才好。
两人只好笑一笑,一齐落在沈伯顽家中,玉蕊仙妃也到。
大家一同再进入书房中。
武天洪道:“蓝眼罗刹不敢再来了,她看出来这里人多。”
玉蕊仙妃,把沈伯顽刚才所说,摘要告诉李玄鹦。
沈伯顽继续道:“现在我要讲了。失去的那六本秘笈,不是真本呀!这两句话,我怎么敢说得出口?那不是我骗三绝四奇吗?失去的那六本,是真秘笈的抄本,我抄的,故意把最紧要之处,漏去几个字,或是改掉几个字,所以得到秘笈的人,打开一看,倒是真的武学秘笈,可是照着去练,绝练不出真功夫来。八月十五三圣在我家聚会,曾看了看,一看就看出有脱漏错字,是没有用的书。真的呢,自然也在我手里,另外秘藏起来了!”
玉蕊仙妃笑道:“你的意思我知道,是要拿出来给我们看。”
沈伯顽摇头道:“不是,那六本秘笈的原本,虽然是无价之宝,并不是旷古绝今的奇书,三圣三英的武功,已经超过那六本秘笈之上,故此三圣一看就看出抄本的毛病来。你们四位,是三圣三英的门徒,跟三圣三英学,那不是比看这六本秘笈更好?我的意思是,请四位立誓不泄漏出,另外有一本比六本秘笈更高的,旷绝古今万世的武学奇书,说不定比《云笈七签剑悟》还高……”
玉蕊仙妃脱口而出道:“那只有真的《玄机武库》了!”
沈伯顽呆了一呆,叹道:“真不愧三圣三英的门徒,真是见多识广,一点也不错,正是《玄机武库》!”
武天洪大惊道:“真正的原本《玄机武库》?”
沈伯顽小心谨慎低声道:“真正的原本《玄机武库》!这本旷古绝今万世的武学奇书,再一出世,真要像古人所说:‘天雨血,鬼夜哭!’我沈伯顽看遍了天下之人,只有你四位的八只眼睛,能落到这本书上!”
武天洪想起麟岩夫子所赐的一瓶毒药,应当给沈伯顽看,可以获得益处,莫非就是《玄机武库》?正要说出来,玉蕊仙妃已先开口问道:“沈员外既然有这本书,为什么不练呢?”
沈伯顽叹道:“我的根基太差,资质不好,这是一;即使我由海国三英,把我脱胎换骨,我也没有缘份!这是二。怎么没有缘份?这本旷世奇书,落在我的手中,不到半年,变了,变成一本家庭日用的帐簿子!所以我今天要是能够取出来,给四位看,只是一本家庭日用的帐簿。四位还得想法子,找高人,看看这本家庭日用簿,其中有什么玄奥没有?”
李玄鹦大奇道:“怎么会变成家庭日用的帐簿?莫不是被人暗中盗换了吧?”
她说完,向玉蕊仙妃笑一笑。她想起当初在汝州,盗取玉蕊仙妃的《云笈七签剑悟》中册,也曾把青龙帮一卷烂账,塞到安隆镖头的马鞍下面掉换的。
沈伯顽摇头道:“断断不会的,所放的地方,半年之内,不曾有任谁走近到二十丈之内,而且变成家庭日用账簿之后,书本的样子,仍然是原样子,书本的纸张,仍然是原来的纸张,那种纸张,是百年以前的东西,现在没有的,书没有变,里面的文字全变了。”
武天洪恍然大悟,问道:“你得到许多秘笈,许多古董,你说都经人仔细鉴别过的,是谁替你鉴别的?这鉴别的人,是在北京吗?”
沈伯顽吓了一跳,愕然小声问道:“你见过麟岩夫子?”
武天洪点头道:“我和玉玲珑专诚去北京,拜见他老人家的。”
沈伯顽道:“不错,我一切的收藏,都是请麟岩夫子鉴别的,麟岩夫子,武功应该是天下古今第一人了,可是他老人家一生,不入江湖,他是一位太史公(翰林);他老人家的武功,就是得到这些秘笈修练而成的,他可以说是日月光华客的唯一私传人。”
武天洪笑道:“你把《玄机武库》送请麟岩夫子鉴别之时,大约是麟岩夫子怕这本奇书,万一不幸落到坏人手中,于是用药水,把《玄机武库》上的字,全都隐去,另在上面写满家庭日用的账目。麟岩夫子赏赐我一瓶毒药,这毒药,一定能使《玄机武库》的原来文字,再显现出来;此刻我还带在身上。”
沈伯顽大喜,兴奋地道:“不错,麟岩夫子曾吩咐过我,只要有人凭他老人家的‘碧罄令’前来,就是可以看玄机武库的人,那装毒药的,不是磁瓶,是碧玉做成的鏖,后面一定有三个小篆字‘碧爨令’,你掏出来看看。”
武天洪从怀中取出那瓶毒药,放在桌上,果然是暗绿色的,似磁非磁,上面有蜡封口,背后确有三个绿豆大小的铁线篆体字:“碧玉鏖”。
玉玲珑道:“我的威风刀,也是这种料子做的,大姊,把你的祥麟剑给我,我这威风刀,平时无故不许拔出,非对敌人时不能拔,只有祥麟剑在旁,才能拔出来看。”
李玄鹦道:“等一等,让我们先看《玄机武库》。”
沈伯顽踌躇道:“此刻深更半夜拿出来,外面一有动静,恐怕来不及收,明天白天里,再拿出来好不好?”他又低声道:“这《玄机武库》,我收藏在后花园的地窟里,有两丈深,地窟里有一间钢铁房子,一个小门出进,里面放着许多珠宝,那都是乱人耳目的,地上有几堆砖瓦,那本《玄机武库》,乃是藏在一块大砖的心子里的。”他顿一顿又道:“明天请壮武会,只派十个人来;装成卖东西的,挑水推车的,散在我家四面警戒着,我们中午下去看。”
第二天中午,一切都准备好,沈伯顽四周,暗下散布了二十多人,分成三重包围圈,都乔装做小商小工之类的人。武天洪、李玄鹦、玉蕊仙妃、玉玲珑,四人在沈家吃完午饭,武天洪亲自到外面巡视一番,然后回来。好在大白天里,不致有何惊险,四人一同跟着沈伯顽,到厨房中来。
厨子们都被赶出去,四面关了厨房的门窗,然后沈伯顽在前领路,钻入一个大灶的灶膛里去,这灶膛里自然没有升火,倒有三四尺方圆的空间,在灶膛的侧面,有一扇四方形钢铁门,推开钢铁门,里面乌黑洞洞,隐约看见一条垂直向下的铁梯,都已锈满,五人背转身,“老虎倒进窝”,先把一只脚探进去,找到铁梯踏脚之处,然后全身倒缩进洞去。
沈伯顽在前,已亮起火折子,看出来是一口四方形的井似的,仅容一人上下,一条铁梯沿井壁直垂而下,有一丈深,到了井底,是七八尺见方的干燥石室。
石室旁有一小门,沈伯顽取钥匙,开了巨型铁锁,推门进去,是一条仅容一人的甬道,四面石壁。壁上有几处凹入之处,都有灯,沈伯顽用火折子把灯点着了,甬道难狭窄,倒很好走,平平向前七八丈,照方向和距离算来,恰好是沈宅后花园的地下。
走完了七八丈长的甬道,又是一个地门,开了锁,拉开地门,便是第二个垂直向下的方井,又下去一丈深,到了井底啦,再点上壁灯,灯光照见一扇钢铁门,很小,只能供一个人钻出钻进。沈伯顽开了门,五人鱼贯钻进去,是一间一丈高二丈见方的钢板小屋。
里面五光十色灿烂缤纷,都是无数珠宝,发出来的光华彩耀,照得钢室内眩目明亮——赫然一个人正坐在一只珠宝箱上,背向外,一动不动!沈伯顽骇得惊叫起来,几乎昏倒!武天洪四人随后走入,一齐大惊诧愕,都呆住了!五人不约而同地奔上前,一看——却是石祥!已气绝多时,全身冰冷僵硬了!石祥坐在一只珠宝箱上,两肘横伏在前面一张桌上,头垂着,眼还睁着,他那柄七宝雁翎刀,已拔出鞘,横搁在膝上。
他两肘下,压着一本书。
沈伯顽急回头看,见地上原堆着的十多块大方砖,都被敲碎!这间钢屋内,除去珠宝箱之外,还堆着许多大方罗地砖、石灰、钢板、坚实木材做好了的梁柱,几桶油漆,像是把建造房屋的剩余材料,都堆在这里。
此时,石灰堆被挖开,钢板四散放着,木料全都被劈碎,大方罗地砖也都被敲碎,终于被石祥找到了那本真原本的《玄机武库》。
但是,他出不来了,闷死在这钢板地下室内。
沈伯顽把石祥肘下压的书取出,喘息着道:“上天保佑,书在这里,没有被盗去,万幸万幸!”
李玄鹦愕然道:“至少有两个人曾来过这里,一个是石祥,另一个是把石祥锁在里面的人。一定是两人同来这里,找不到,另一个把石祥关在里面,锁了门而去,石祥也不许不知道,仍然一个人在钢屋子里到处搜寻,后来只搜到一本家庭日用账簿。”
武天洪道:“不错,一定是这样,另外那一个人,非常可怕,他已经知道这个地方,只是没有找到书,又走了。这个人不知是谁?自然不会死心,说不定还要以别的法子再来的。但是那个人为什么把石祥锁死在里面呢?难道是为了灭口?他并不须灭口呀?”
沈伯顽道:“石祥死在这里,已经僵硬,至少两天两夜了,那时我还没有回到南京。那么昨天下关大混乱,海豹老三爹死而复活,那大混乱不是石祥和鬼麻老五鼓动起来的吗?石祥昨天午前还在下关,可是此刻你们看这死尸,是前天就死了的!”
玉蕊仙妃道:“先不谈这些,请沈员外看看那本书,还是原本的《玄机武库》不是?”
沈伯顽再把手中书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正是这本,书倒没有失去。”
武天洪急从怀中取出“碧玉罄”,打开蜡封口,用手帕包着手指,把瓶塞拔开。里面全是白银色的粉末。
玉玲珑道:“这白银色的粉末,恐怕要先化在水里,我上去到厨房,取水盆来。”
她飞似的去了。李玄鹦道:“和石祥一道来这里的人,应该就是鬼麻老五!昨天午前造成大混乱,既然是石祥和鬼麻老五两人,可见这两人已经在一道,石祥以前也亲口透露过,他以前曾受鬼麻老五指挥过。大约是这样的:石祥知道沈家有这么个地窟,领鬼麻老五来,鬼麻老五本来疑心石祥,和正派人来往,不大可靠,跟石祥到这里,又不见秘笈奇书,看这一路下来的两井一甬道,非常危险,一被高手守在出入口上,非被捉不可,因此鬼麻老五更疑心石祥奉正派的密令,把鬼麻老五领入陷阱中,于是鬼麻老五警觉起来,不敢久留,把石祥锁在这屋里,独自出去了,昨天午前,鬼麻老五另找一个面貌像石祥的人,鼓动大混乱,照我猜,大约是这样的情形。”
沈伯顽、武天洪、玉蕊仙妃,一致认为推测得不错。
玉玲珑把一盒水取来了,放在地上,武天洪把碧玉罄中的银白粉末,倒少许在盆水中,都溶化了。
现在应当怎样做?
难道把书浸到水中吗?李玄鹦走过去,把石祥尸体上的衣服,扯下一片,蘸着水,轻轻向书上抹。
书封面上原写着:“壬戌七月家用”六个字,李玄鹦抹得很轻,先用封面试验,把封面全抹得湿润。
顷刻之间“壬戌七月家用”六字,渐渐变淡,淡到看不见,同时,另现出四个隶体字,赫然是《玄机武库》,还有两行小字:“日月光华客、天下第一媪,合著”。
众人大喜,李玄鹦轻轻掀开封面,露出第一页。
第一页上开列着许多家庭日用账目,李玄鹦蘸水轻轻抹在第一页上,全面润湿了之后,那些家庭日用账目,逐渐隐去,另现出字迹,上面写着:“读吾书者,勿亲非礼之色,勿取不义之财,勿杀无辜之人,乃能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不然,一念之邪,则将走火入魔,无可挽救也。”
原来第一页是戒律,第三条戒律确是侠义道的最重要戒律,可见日月光华客和天下第一媪,是极正派的人。
这本《玄机武库》,一尺高,七寸阔,内共四十页。这地下室内五个人,围圈坐下,由沈伯顽捧着书,李玄鹦蘸药水抹上去,一页一页地阅读,五人都全神贯注,专心致志,精密仔细地把每一个字都死死牢牢地记在心中,然后才知道武学的精奥高深,如汪洋浩瀚的大海,茫茫不见涯际,如浩瀚深邃的渊谷,冥冥不见底止,总括天地,包罗万有,贯古今之理,夺造化之机,穷极奇变,妙尽毫芒!武天洪四人,亲受三圣三英的传授,武功造诣已突出江湖之上,但是置身于此书中,却似初生的婴儿,到了皇宫阆苑之内,从第一页阅读到二十页,刚止一半,四人已感到心力交瘁,目眩头昏,不得不暂时停止一下,休息休息,且把这前二十页瞑目回味,精细咀嚼一番,顿时已经知道自己,义理功力,超过黑魔姑那些天字第一号的魔王了!前二十页,所说的只是武学的义理,这些义理,就能把武天洪四人,由平地提升到三十三层天之上。后面二十页,则是传授的刀、剑、棒、鞭、掌、拳、身、步八法,和内功行气,吐纳导引之法。
当初武天洪和玉蕊仙妃,最膺服少林寺拳经的八个字:“无坚不破,惟快不破!”快,是一切制胜之法,天心老儿传授玉玲珑,也说:“快得使敌人永远打不到你。”李玄鹦则是最信武当派的快法:“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先动”。可是《玄机武库》中,把这些理论全推翻,玄机武库说:不在手快慢,而在乎远近,一掌从远处打去,无论怎样快,人家一掌从极近处打来,虽然慢些,仍然是人家先打到。
别的武学都以掌风愈雄浑愈好,《玄机武库》说:掌风只要轻轻一些,凝成黄豆大小,打在人身上,已足以致命,不需要浪费许多。
诸如此类等等,使武天洪四人,悟彻了不少又不少。
因此,读完了前二十页,武天洪四人的武功,可以说是完全改变了。
休息了片刻,再继续读完四十页,发现《玄机武库》中的刀剑棒鞭掌拳六法,是把天下最著名的武功,每种取一两招精华,混合配成,由此另生出来,每种兵器各有三招绝手。这些绝手的名称,全是三个字的,剑法中第一绝招,名叫“大天圆”,这一招施展出来,等于把峨嵋、天山、华山,三派剑法全套同时施展出来一样的威力,把这三派的剑法全套施展,至少要一盏茶时间,但是“大天圆”一招就行。第二招是“织浪梭”,是大罗天剑中又加上武当崆峒昆仑。第三招是“海云风”,又是大罗天剑法中,加上猿公剑、越女剑、公孙剑,四派合一。
这些各门派剑法,武天洪、李玄鹦、玉蕊仙妃,自然都学过,经《玄机武库》这样一指点,三人都恍然大悟。
玉玲珑是使刀的,单把《玄机武库》中的刀诀,特别牢记心中。
其中只有沈伯顽,他对于天下各种一切武功,无不学过,但都是“略知一二”,因此对于《玄机武库》中所说,十分之九都茫然不能了解。
然而他能看懂了十分之一,已经足够他“一生受用不尽”了。
身法步法,和海国三英传授的完全相同,可见海国三英的武学,已得到《玄机武库》的真传。
当李玄鹦用药水抹到第三十页以后,第一二页的字,又消失了,依然复现出家庭日用账来。
四十页全部读完,碧玉麟中的银白色粉末,只用去了四分之一。剩余四分之三,武天洪连碧玉罄一齐给沈伯顽。沈伯顽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一药一书,一定要存在两地,绝不能存在一处;存在一处,万一被歹人知道了,一伸手全都得了去;分存两地,歹人得到两件中的一件,依然无用。碧玉罄还请武帮主收着,等到你在河南造好了壮武会,我将把我所有最好的东西,连《玄机武库》,都送过来!”
李玄鹦问道:“那大方砖已敲碎了,这书再怎样收藏呢?”
沈伯顽笑道:“我早有准备,另外一个地方,我有一架小窑炉,能在半天之内,烧好十块大方罗地砖。我已经在另烧着两半块,把书夹在中间,涂上泥桨,再一烘烤,泥桨一干,就成一块新砖。”
玉蕊仙妃道:“这石祥的尸体怎么办呢?”
沈伯顽笑道:“关在这钢屋子里,把门关紧,四面不透气,十天半个月,还不会腐烂,以后慢慢再说。”
沈伯顽把书合入两砖中,挟着带出来,五人一同离开地下室,上到厨房内,一看铜壶滴漏,已二更时分了!五人是中午午饭之后下去的。
沈伯顽自去收书,吩咐家人备夜饭。
李玄鹦出外,叫四面把守的人都撤退。
玉玲珑悄悄向武天洪道:“大哥,我们找侯朗儿他们去,试一试我们的玄机武库好吗?”
玉蕊仙妃听了,奋然道:“大哥,我们四个连夜去打巫山,会一会黑魔姑,我们一去打巫山,黑魔姑必然把侯朗儿那些人调回去,侯朗儿也不会在外面乱做案子了。”
武天洪道:“这话倒是对的,黑魔姑向我挑战的一封信,我正好写檄文,公然告诉天下武林,我们四个人要去攻打巫山大巴山了,终南妖道、赛渊明,在外一听到消息,自然要火速赶回去,只是侯朗儿受了重伤,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养伤。”
一会,李玄鹦、沈伯顽都来到,一同在内厅吃晚饭。
席上四人决定:黑魔姑向武天洪挑战,定的是十一月初一,武天洪就提前在十月三十,灭黑魔姑。于是武天洪要了纸笔,即席挥毫,一挥而就,写成檄文,是——“维年月日,后进末学金狻猊武天洪、黑鹦鹉李玄鹦、玉蕊仙妃张琼、玉玲珑吴培秀,敢以至诚,昭告于天下武林师尊伯叔兄弟姊妹,曰:武林不幸,阴尸手陆氏造虐于前,玉面雄狐侯朗儿为患于后,赛渊明卑鄙挟制,终南妖道暗箭伤人,天下震动,人心惶惶,一切祸乱,根源全在黑魔姑,操纵指使,黑魔姑不灭,江湖永无安宁之日,大义永无伸张之时。天洪等虽年少无知,学艺浅薄,仗义之心,不敢后人,兹敢不揣寡陋,万里远征定于十月三十日,合剿巫山巢穴,削平黑魔姑及其丑类,永绝后患,以伸大义,以安江湖。将见锋镝所指,丑类奔窜,逃至天边,追至天边,逃至海角,追到海角!伏望武林师尊先进,惠赐响应,不胜幸甚。
武天洪(四人)谨告”
众人看了,都大喜踊跃,连干三杯。
饭后,向沈伯顽再三道谢,四人一同出城到下关。
在下关总坛内,已经三更,四人把《玄机武库》的文字,互相背诵一遍,就在大堂内,灭了灯烛,研讨一番,拔出刀剑练习,直到东方发出黎明鱼肚白色,方才停止。
四人都觉得,一天一夜工夫,武功平空精进了十倍!这十倍的精进,仍然是在练习之中,一旦对敌,实际上再经验一番,那才真正是十足的十倍。
天亮后,孙良干来报告几件事——第一件事,是紫金山下造的一座“英烈庙”,久已完工,迎门的一副大对联,就是武天洪上次所写的,已经刻在大石柱上,经九云龙、天心老儿、虎丐三人商量,就请诲豹老三爹,把全家迎来,住在庙中,主持这庙。
武天洪李玄鹦都同意了。
第二件事,是王发吴煌,连夜骑千里马去桐城、陈州,开棺看周老气和穷财神,尸体己开始腐烂,不会再活了,放飞鸽传书回来报告,武天洪四人听了,也只好不胜浩叹。
第三件事,米仓老鼠和蓝眼罗刹,被关在虎丐家中,问口供,两个匪徒守口如瓶,一言不发,虎丐一时没有办法,正和九云龙、天心老儿商量。
第四件事,是浦口那酱园主人田桂,来总坛回拜过,把八只酱缸领回去了,没有谈什么。
但武天洪蓦然想起,在田桂家看见的那柄斜刃剑,始终在心里是个疑团,不知究意是一件什么兵器。
蓝眼罗刹既然被关在虎丐家中,半夜到沈家去哭的,自然是别的匪徒冒充的,可见南京仍然潜伏着不少匪徒。
武天洪把檄文交给孙良干,叫他暗下去刻木板,印刷出来,由孙良干多派快马,各地方送。
吴煌骑的是玉蕊仙妃的白马,王发骑的是玉玲珑的火骝驹,要等吴煌王发回来,四方人方能上路。
四人在总坛内,上午睡觉。
午饭后,沈伯顽来到总坛。
武天洪一见沈伯顽,面色变异,又惊惶又愤怒,匆匆奔入,武天洪愕然问道:“出了什么事?”
沈伯顽猝然道:“侯朗儿到我家去过了!”
李玄鹦三人也都出来,一齐大惊,急问怎么回事?沈伯顽坐下,长叹道:“侯朗儿,真正是天下第一奇人,简直不是人,若不是神仙,定是妖怪!看他不过十几岁不到二十岁,你猜怎样?他会变得像老于世故,像几十年的老奸巨猾,那样说话措词,一个人怎样聪明,也不会聪明那样,简直是神仙!”
玉蕊仙妃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伯顽喝一口茶,慢慢地道:“他也写一张拜帖,以礼来相见,一见面,看他袍子马褂,穿得整整齐齐的,他首先说:‘请沈员外转告武少侠,侯朗儿受了重伤,几乎死去,幸亏有闪道神抢来的千年人参,吃下去一些,只一天工夫,伤全好了,请武少侠放心,不劳挂念。’他这些话,自然是耀武扬威的话。随后,他说到本题,他说:‘在下知道沈员外府上,出了人命案子,深怕惊动官府,诸多不便,侯朗儿看在侠义道的份上,愿意挺身出来,私了和解,免得惊官动府,不知沈员外意下如何?’这不又是赛渊明的那一套,知道石祥死在我家,要想挟制我吗?”
武天洪听了,心想照李玄鹦的推测,石祥是被鬼麻老五锁在地下室的,鬼麻老五也是被赛渊明所挟制的一人,自然侯朗儿来,不是鬼麻老五指使的,就是赛渊明指使的,但不知侯朗儿向沈伯顽要求什么代价条件?他问道:“你怎样回答他?”
沈伯顽道:“我爽直地告诉他,我家并没有出人命案,若是侯朗儿认为出了人命案,尽管去报官,我情愿官了而吃亏,不原私了而上当。最奇怪的是,侯朗儿始终油腔滑调,左说右说,绝不动粗动武,他为什么不一把将我掳了去?后来,他见谈不拢,就走了,临走时说,叫我仔细想一想,他午后再来听回话。”
李玄鹦问道:“确实是侯朗儿本人吗?”沈伯顽道:“在陕西武关一战中,我亲眼看见侯朗儿,被海国三英困住的,我怎么不认得?确实是他,面貌十分俊俏,像是石祥的弟弟,仍然是粗手大脚的,说得不投机,眼睛露出凶光,张口露牙,横磨一磨,一点不错,确实是他!”
玉玲珑跳起来道:“前天午前鼓动大混乱的,一定是鬼麻老五和侯朗儿,不是石祥,那时石祥已关在你家地窟里了。”
李玄鹦道:“最奇怪的就是侯朗儿不动武把你捉去,这一件事很要紧,莫不是他重伤虽好,功力没有复原吧?功力没有复原,怎敢独自单身到你家去?不怕被我们捉住?”
玉蕊仙妃道:“午后他不是还要来听回话吗?我们四个都去,埋伏好等着他。”
沈伯顽摇头道:“他还怕不早已料到我会请你们四位去?他午后焉肯再来自投罗网?他不会再来的吧?”
武天洪沉思道:“鬼麻老五把石祥关死在地窟里,也是为了要栽你,好来勒索挟制,我猜午后定然还有人来听回话,但不一定是侯朗儿,不管怎样,我们去到你家再看情形。”
武天洪四人,又一同跟着到沈伯顽家去。
到了沈伯顽家中,在内厅里刚坐定,仆人捧着拜匣走进来道:“老爷,早上那位侯少爷,又来拜见。”
众人连忙打开拜匣,匣子里大红帖子,上面写着:“教愚弟侯朗儿顿首”
连武天洪李玄鹦,都诧愕呆住了。
武天洪四人,此刻都在南京,是大家都知道的,四人的武功高强,也是侯朗儿所深知道的,侯朗儿上午来过,沈伯顽必会请武天洪四人来保护,侯朗儿也不会料想不到,但是侯朗儿此刻为什么仍然敢来送死?武天洪心想:其中必然另有可怕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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