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殿上,百里擎苍用手揉着额头,脸色铁青申请暴怒,目光紧紧地盯着跪在大殿中央的一群人。
“好,真是好,一个是朝廷一品大员,一个是朕亲口御封的昭华公主,你们两方竟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起来,还牵连了那么多的百姓,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
“皇上息怒。”
“朕现在息不了怒!萧景然,你要为大操大办的为萧浣溪送葬,朕念你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不追究,可是好端端的送葬,你为何要绕两条街送到昭华公主府门前去了?”
萧景然跪在地上,抬头想要说话,百里擎苍没有给你开口的机会,手臂一挥打断他的话:“还有凝华你,朕将你视作最心爱的女儿,平日里对你百般宠爱,朕以为你是最懂事的,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做出这般糊涂事情!”
沈凝华叩首:“凝华有罪,请父皇责罚。”
“这件事情是简简单单的责罚能够了事的吗?当时两条街都被堵得水泄不通,那么多百姓聚集在一起……”
百里擎苍深深地叹了口气,神色满是一片疲倦,这件事情的影响太过恶劣了,现在还不知道损失如何。
萧景然和萧凤玦跪在右侧,沈凝华、楚君熠跪在左侧,其他官员通通低着头跪在四人后面,努力缩小自己的身形,生怕被皇上率先揪出来。
大殿之中一片沉默,好一会儿终于有内侍前来禀报:“皇上,前去调查的户部尚书和京卫府尹回来了。”
百里擎苍压下心头蓬勃的怒火,冷声吐出一个字:“宣!”
京卫府尹跪在百里擎苍面前,将手中的折子双手呈上:“回禀皇上,这次大闹丧礼事件涉及百姓五百余人,其中死亡二十六人,轻伤十二人,重伤六人,伤者已经送往医馆医治,百姓民心除了有些惊吓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动荡。”
这话一出,很多官员惊讶了,这死伤的人也不少啊,百姓只是略微受了些惊吓。有御史忍不住出声:“京卫府尹,你是不是太过草率了,死亡二十六人,重伤六人,这个数目在京都之中已经算是极大的了,百姓还只是略微受了些惊吓?”
京卫府尹回头:“秦大人,下官还没有向皇上禀报完毕,等下官禀报完了,再为您解释可好?”
说话的秦大人立刻被噎住,看到台上百里擎苍的冷眼扫过来,连忙伏地请罪:“皇上,微臣只是太过担心百姓,一时间性急,还请皇上恕罪。”
“京卫府尹,你继续说,还有什么?”
“回禀皇上,百姓之所以没有太大的惊慌,主要还是感谢昭华公主殿下。当时场面失控,幸好公主派出人手,极好的救助了百姓,稳定了民心,这才让局面得以控制,若不是公主,这次死伤的百姓不知道会有多少了。”
百里擎苍看向沈凝华:“凝华,你派人救助了百姓,刚刚父皇发问,你怎么不告诉父皇?”
沈凝华面带愧色:“回禀父皇,事情发生在我的府邸门口,造成这样的骚乱引父皇担忧,我心中已经懊悔至极,父皇怎么惩罚都是应该的,凝华认罪,没什么好解释的。”
户部尚书却是极为不赞同:“公主实在是太过谦虚了,五百多人发生慌乱,公主能派人救下所有人,只导致一些百姓轻伤,这可谓是奇迹一般的事情,皇上,微臣请皇上重赏公主!”
底下官员一片震惊,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发生了乱子,最后百姓倒是没有几人受损伤,只十几人轻伤?
百里擎苍也愣怔了片刻,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那刚刚说死亡的二十六人是……”
户部尚书神色有些奇怪,看了一眼萧景然:“回禀皇上,死亡的都是萧家送葬的队伍,那一名重伤的人也是萧家的奴才,除了周围的几个摊位被踩踏毁坏之外,百姓并没有什么损伤。”
“什么?”百里擎苍瞪大眼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凝华,忽然朗声一笑,“好!凝华,你快起来,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凝华直起身子,并未依言起身:“回禀父皇,您也知道,萧浣溪是因为谋害我不成而死的,但是萧老将军显然不这样想,他一心以为是我害死了他的女儿,但碍于父皇下的旨意,他不敢明面上找我的麻烦,只好暗中下绊子,想要借着送葬的名头故意给我难堪,最好是牵扯到一些无辜百姓。”
萧景然猛地抬头:“你休要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萧大人心中最清楚。送葬的队伍绕了两条街到的府门前,而且在门前停留了大约一刻钟仍旧不走,这才引得周围百姓前来驻足围观,萧大人不承认没关系,那么多百姓都可以为我作证!
“当时我看到周围的百姓太多了,连忙让人挡住百姓,生怕出现什么意外,也幸好我身为公主,府中可调用护卫三百,不然,这次怕是真的难以周全。”
萧景然紧紧地咬着牙关,颧骨一阵抖动,他猛地抬手,对着百里擎苍深深地行礼:“回禀皇上,老臣的确是心中难受,老臣为国征战多年,膝下只有一子一女,没想到老臣如花似玉的女儿竟然一下就没了,所以才一时气愤做出这般事情,请皇上责罚。”
好一招以退为进,眼看有百姓作证无法狡辩,便干脆承认下来,难道皇上还能为了一时气愤而惩罚为国征战多年,且死了女儿的老臣?
沈凝华冷笑一声:“萧大人,你做的事情远不止如此吧。”
萧景然猛地转头,紧皱着眉头问道:“公主为何如此说?”
户部尚书点头:“公主说的有理,百姓若只是围观根本不会引起骚乱,主要是有人故意在趁着百姓聚集之时从楼上向下扔了银锭子,百姓哄抢这才倒是发生之后的事件。”
“有人扔银锭子?”
“是,”兵部尚书让人将证物呈上去,“皇上,这便是下官取得的证物。”
百里擎苍捏着手中的银锭子看了半晌:“只是一些普通的银两,可有人证?”
“由于现场太过慌乱,因此并未找到有力认证。”
萧景然紧紧握着的拳头慢慢的松开,紧绷的神色略微松了松。
百里擎苍坐在宝座之上,眉心紧紧的皱着,这次的事情百姓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若是直接定萧景然的罪有些太过,若是不惩罚,难免他以后更加变本加厉。
“诸位爱卿,针对这次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轮流开口:
“皇上,微臣认为这件事情并未产生严重后果,可从轻处置。”
“不可,虽然后果并没有很严重,但是这次事情的性质极为恶劣,微臣认为应该重罚,不然下次难免会有人效仿,到那个时候怕是会引发极为严重的后果。”
“虽然事情性质恶劣,但也不乏巧合因素,再者,萧大人心情悲伤,也算是情有可原。若是重罚难免会寒了老臣的心。”
众人你来我往吵得格外的热闹,但一句怎么处置的话都没有说出来。沈凝华垂了垂眼眸,这些官员和稀泥倒是有一套,幸好她有准备后手,不然这次怕是难以撼动萧家。
正在众人吵得热闹的时候,内侍慌慌张张的走进来:“回禀皇上,广宁寺主持就在宫外。”
“什么?”百里擎苍猛地起身,引得官员们立刻住了口,纷纷好奇皇上为何这样大的反应。
楚君熠看向沈凝华,对着她略微点点头。
广宁寺的住持本姓邱,但是他未入佛门之前有过一位妻子,是百里擎苍的姑姑,后来这位姑姑因为支持百里擎苍登基,被人暗杀,她的丈夫也因为后来的党争被陷害,后来干脆削发为憎,入了佛门,法号广善。
一身袈裟、须发皆白的僧人缓步走进来,对着百里擎苍躬身行礼。
“大师免礼,来人,赐坐!”
“贫僧不敢。”广善并未落座,直接推辞。
百里擎苍坐回座位上,神色带着一丝丝怀念,转眼几十年过去了,以前的老人如今在朝中的已经寥寥无几:“大师前来所为何事?”
广善看向一旁的沈凝华:“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寺中僧人。”
“寺中僧人?”
“是,之前昭华公主请了寺中四名僧人前去做一场法事,结果到后来竟然只剩下三名回了寺中,却身受重伤,一名僧人到现在无影无踪,请问公主,那人现在何处?”
沈凝华抬眸:“大师,怕是要让您失望了,那名僧人永远也回不到寺中了。”
广善神色一动,闭眼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沈凝华抬头:“父皇,萧家送葬的队伍将用棺材将我府邸的大门撞坏,当时几位高僧正在登台做法,大门倒下去之后,将高台砸坏了,四位高僧,有一人当场身亡,其他三人也受伤颇重。”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百里擎苍皱眉。、
沈凝华垂眸:“凝华也不知道,可惜了四位高僧,说起来,都怪我,母亲生日在即,我这几日梦中难安,想着为母亲做一场法事积福,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这么多事情。”
静言的生日?是啊,以前他都和静言一起庆祝生辰……
萧景然却是白了脸色,事情竟然还牵扯到广宁寺,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广宁寺和皇上的关系,事情……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