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 有快递。”刚刚到公司,前台小妹就递上一个快件,是个扁扁的盒子, 很大, 却没什么分量, 快递单上也只有打印出的《绣色》杂志社的地址和“柳如烟小姐收”的字样, 根本没有发件人的任何信息, 唯一的一点线索是快递公司“同城当日送达”的印章。
“谢谢。”道过谢,如烟颇有些疑惑地一边拿着盒子研究着怎么拆,一边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什么东西啊?”小鱼有些好奇地看着如烟手里的盒子, “神神秘秘的。”
“谁知道呢,拆开看看呗。”盒子包装得极好, 如烟用了好一会儿才拆开, 里面是一个塑料袋, 小心地从盒子里拉出来,触目所及的, 是一个面具。
面具是由羽毛做成的,通体的紫红色,除了眼睛周围的一圈由水钻围成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装饰,却是显得那样的,美丽而魅惑。
“呀, 真漂亮。”如烟轻轻赞叹, 又往盒子里看了看, 果然, 还有一章便签。
诚邀如烟小姐今晚9点莅临Maldives Bar参加演出并共同商议乐队成立事宜。
非常漂亮的花体字。
却只有这短短的一行, 并且,没有署名。
如烟已经被挑起了好奇心, 小鱼却在看到便签的时候不自觉地皱了眉,“如烟,你这是打算去?”
如烟很老实地点了点头,“嗯,好像挺有意思的。”
小鱼一副了然的表情,神色渐渐认真起来,语气不容置疑,“别去,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如烟歪歪头,“可是,Maldives Bar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小鱼的态度是难得的强硬,“不行,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的,就算是真的要办乐队,用得着这么神秘兮兮么,还是说只是想骗你过去,如烟,你的‘仰慕者’太多,我怕……”毕竟,你曾是所谓的,花魁。
想到花魁这个词的时候,小鱼心里有着些莫名的不痛快,却很快地压了下去,那是如烟之前的人生,她未曾参与,更无力改变,不是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一句的时候,明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如烟心里还是一沉,感觉有什么堵在胸口似的,细想却也不知道究竟为何,于是终于没说什么,“好啦,不去就是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说,还想请我去唱歌,没诚意。”话是这么说,心里所想的却是背道而驰。
或许是如烟说话时的表情太过真诚,或许是小鱼真的太过相信如烟了,总之,听到了如烟的回答,小鱼便是放下心来,“好了,工作吧,这期的杂志快成型了。”
如烟点点头,开了电脑,“说好了,下一期的策划你来想啊,我做协助好了。”
小鱼笑着应允,“好,我看你是光明正大地想偷懒。”
如烟也笑,“才不,这是组织给你锻炼的机会,贺歆妤同志,你要好好珍惜。”
下班之后一起回了家,吃过饭之后仍是各自回屋,如烟看了看表,7点半,索性去洗了澡,然后换了衣服,小心翼翼地拿着面具,轻手轻脚地溜出了房间。
好在这个时间纪珽筠和小鱼都是习惯在自己房间里,或是继续工作,或是听听音乐看看电影地放松一下,也没有人注意到门外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
如烟一步一步地走得很轻很小心,直到从自家大门走出去之后,才轻轻地松了口气,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Maldives Bar的地址。
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车子便停下了,付了钱下了车,如烟在酒吧门口停了一会儿,看看霓虹灯前热热闹闹的人来人往,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面具,一向厌恶人群的她此刻居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于是伸手把面具带好,举步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柳如烟不知道的是,就是这短短几步的决定,从此,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酒吧里有很多人,但是并不吵,有人直接将如烟引向休息室,推门进去才发现屋里已经站着好几个人了,无一例外地全都带着面具。
如烟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是你们约我来的?”
一个带着蓝色面具的人笑道,“白,你找来的女生果然不一般。”
那个被叫做“白”的人没有说话,只是略略一颔首,倒是站在中央带着黑色面具的男子开了口,“如烟小姐,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如烟笑笑,“没有,相反,很有兴趣。”
带黑色面具的男子声音里有鲜明的笑意,“介绍一下,咱们的乐队名字叫‘光’,主吉他手是蓝,贝斯手白,鼓手灰。”
如烟笑着打断他,“那你是主唱?还有,你叫黑?”
那人好脾气地笑笑,“是,我是所谓的主唱,不过,我叫墨。”
如烟用手指轻轻划过自己脸上的面具,“那么,按照你们的规矩,我应该叫做,紫?”
自称为“墨”的人声音依旧温润,“这么说的话,我可不可以认为,如烟小姐愿意加入我们了?”
如烟语意带笑,“以后,就叫我紫吧。”
9点半,是演出开始的时间。
“光”已是Z市相当有名的地下乐队,带着面具的几个上刚一上场,就引发了无数的尖叫。
墨很有大将之风地走到麦克风前,“今天,‘光’找到了女声主唱,大家给她一些掌声好吗?”说着很绅士地将如烟请到麦克风前。
如烟也不怯场,“初次见面,希望大家关照,我是紫。开场给大家带来一首The Cranberries的《Dying In The Sun》,希望大家喜欢。”
音乐响起,如烟安安静静地站在麦克风前,开口的那一刹那足以让所有人惊艳。
Do you remember
The things we used to say
I feel so nervous
When I think of yesterday
How could I let things
Get to me so bad
How did I let things get to me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如烟的声音极好,当初在「黯夜」的时候也会偶尔唱上几首歌,每每都会被安可的呼声喊得根本就下不了台。
此刻,在乐队全体的认真伴奏和墨的配唱下,更是如鱼得水发挥得更加出色,场下喝彩尖叫声不断。
Will you hold on to me
I am feeling frail
Will you hold on to me
We will never fail
I wanted to be so perfect you see
I wanted to be so perfect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
一曲唱罢,台下已经沸腾起来,如烟退到后面,听那个叫墨的男子的歌。
他也选了一首英文歌,《Once you tasted love》。
墨的声线温润,却有着极强的感召力,如烟站在他后面两三步的位置,即使一向自负如她,也不得不承认,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台上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唱到动情处,如烟几乎是情不自禁地为他和声,然后,站在前面的人似乎是微微回了头,没有被面具遮挡的双眼流露出些许感激的意味。
一个晚上,他们唱了很多歌,到最后,墨拉着她的手鞠躬退场的时候,如烟那么鲜明地觉得,这一个晚上,她是真的很开心。
于是回到休息室之后,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道谢。
依旧是墨代表另外几个人开口,“紫,你的声音真的很棒,以后乐队再演出的时候,一定要来。”
如烟相当痛快地点了点头,“当然,再有演出一定记得通知我。”
墨随口报出了一个号码,如烟反应过来是手机号,赶紧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记好,在名字的地方,写上了一个“墨”字。
“不问问我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吗?”墨的声音里有笑意,还有欣赏。
“有那个必要吗?”如烟笑着反问,顺便拨通了刚刚记录下的号码,“你有来电显示吧?这是我的号码,再有演出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对了,最好能提前些。”
“老大,一起喝两杯吧?”说话的是从演出前就一直没有开口的鼓手,灰。
墨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都11点多了,算了吧,紫是个女孩子,让她早点儿回去。”
倒是如烟说了句,“既然大家都想喝酒,怎么能为了我扫兴呢?放心,我酒量很好,而且我住的地方不算偏僻,没什么危险。”
被称作蓝的吉他手两步走到如烟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紫,你果然是性情中人,就冲着这个,我也要和你痛饮三杯!”
如烟笑了,“好,必定奉陪!”
置身于酒吧里自然是不会少了好酒的,几个人闹归闹,终究是没让如烟喝太多,浅酌几杯谈笑几句,12点的时候便也就散了。
拒绝了说要送她回去的人,如烟挥挥手便离开了酒吧,也不想打车,就这么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夜色笼罩下的街道有一种别样的静谧,如烟不紧不慢地走着,走了很久,突然停下了脚步,“行啦,别跟着我了,说了自己回去没危险的。”
身后一直小心翼翼和她保持着距离的人这才走上前来,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白色的面具。
已经摘掉面具的如烟走到叫白的贝斯手的面前,“今晚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谢谢你,锗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