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悬空,照耀着陈柔希精致的面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不再是曾经陈宫中那个任性而又骄纵的公主,却早已适应了做一个尊贵的宫妃。
然她的身份虽然不再相同,但面对杨广之时,却拿不出一点庶母的架势。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喉咙跃出的心脏在一下下地提醒着她,这个男人,从未走出过她的心中…
杨广望着陈柔希痴痴地眼神,以及面上浮起的几分红晕,嘴角不禁微微翘起,沁出了深藏于心的一分分寒意。
陈柔希轻轻一缕鬓角的碎发,垂首道:“不知太子殿下在此,所为何事?”
杨广轻声一笑,双手背到身后,面上是无尽的坦然,没有透露出半分恐慌之色:“面对着你,我自然是不敢欺瞒半分。今日,我自是有事要你相助。”
陈柔希目光一敛,唇角轻扬的弧度渐渐落了下来,面上的红晕也是悄然褪去,不留半分。
陈柔希这个人…她虽然心仪杨广,可面对自己的利益之时,她是不会退让半分的。无论是南陈第一尊贵的公主,亦或是大隋宫中位分最尊的宣华夫人,这些高贵的地位都让她对于牵扯到利益之事很是敏感。
高处不胜寒。恐慌,孤寂,都让原本任性奢侈,肆意妄为的陈柔希变得愈发自私。独孤皇后逝后,杨广的冷然离去,更让她知道,在这深宫之中,能够让她相信和依靠之人,唯有她自己!而她,要保全的,也唯有她自己!
陈柔希轻轻抬眼,望着玉树临风的杨广,眼角的几丝晶莹几乎要被寒意冻结成了冰。呵,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瞬间发觉了自己适才的可笑,竟还险些为他突然前来而面红紧张。此时想开了这些,陈柔希倒也镇定了许多,只冷然道:“嫔妾身份低微,当真不知能有什么能帮上太子殿下的。”
杨广是善会察言观色的,又如何看不出陈柔希的刻意冷淡。虽然心中还有几分拿不准,但事到
如今,也只得硬着头皮笑道:“夫人谦虚了。如今出了容华夫人,宫中又有谁能与您争锋呢?”
他不提倒还好,一提容华夫人蔡氏,陈柔希的眉心不禁又紧蹙了起来。蔡氏是何等卑微之身,如何能与她堂堂公主的尊贵相比?如今竟还与她一同分享宠爱…
文帝病重,二人也已有些许日子未曾争风吃醋,可此时自己心仪的男人这话中之意,岂不是说蔡氏与她陈柔希不相上下么?
陈柔希的面色逐渐冷清了下来,更不欲再与杨广多说些什么,只一拂自己轻纱的袍袖,冷笑道:“是太子殿下过谦了。如果太子殿下是来看望陛下的,那么就随嫔妾一同进去吧。”说罢也不及杨广作何反应,便直直向内殿走去。
突然,陈柔希只觉自己的皓腕被他紧紧握住,身子竟是半分也移动不得,不禁有些花容失色。她转眼,只见杨广的眉目间已俱是冷意,漆黑的眸子也深邃得望不见底,没来由地便让她心中恐慌。
只听杨广淡淡道:“宣华夫人,广此时需要你来做一件事。”
这话说的极为无理,可陈柔希适才还心骄气傲,此刻却是半分也不敢反抗,细密得汗珠从她扑了香粉的额上一颗颗沁出,顺着脸颊柔美的弧度缓缓流下:“什么事…”
杨广见她服软,面上才微微松懈,可手上的力道却并未减下半分,道:“今日黄昏,有个不知情的小太监曾送与我一封书信,你还记得么?”
陈柔希惊慌之余尽力回想,这才恍惚间忆起了那件事,然一瞬间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忐忑问道:“是,我记得…”
杨广一想起是陈柔希让小太监将这书信呈给了文帝,心中便止不住的厌烦。即便眼前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他此时也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情,怒火腾然而起:“我知道,是你让太监将那书信呈进去的,这件事,你做错了。可是此时,我不欲与你计较。但是,你必须想办法,将那
书信拿出来。”
陈柔希缓了缓心神,面上已完全煞白,有些不知所措道:“什么?为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不待陈柔希说完,杨广已然没了耐性,冷冷打断道:“你只需要知道,你做错了。现在,就去将那书信拿出来给我!”说罢臂上一甩,手中一松,险些将柔弱的陈柔希摔了出去。
陈柔希踉跄站住,见自己的皓腕已然出现了几条青紫,不由皱一皱眉。可是杨广…他柔时,可说是温润如玉;他冷时,陈柔希却打心底里害怕!
她为难地向内殿望了一眼,心想着外殿之中这样大的动静文帝都未作何反应,此时定是在熟睡之中。可是若他醒来,发现书信不见了呢?
杨广似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冷然道:“如今父皇病重,听御医说还时常梦魇。现实与梦境,往往分得并不清楚。”
陈柔希一蹙眉,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她揉搓着自己有些淤血的手腕,心中也暗暗有了计较。文帝如今年老,又对自己一向的信任,若说以这个理由骗过他,虽然有些风险,但应该也能蒙骗过关…
可蔡氏…偏偏自己走时,内殿还有个蔡氏!看杨广的神情如此激动,想来那信中定是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内容,这才要急急让自己寻回。文帝看时定然勃然大怒,蔡氏又怎会毫不知情?蔡氏一向与自己面和心不和,巴不得抓住自己什么把柄,又如何能够帮助自己蒙混过关?
思索片刻,陈柔希终于还是莲步轻移,走到杨广身边,将心中的疑惑说了。杨广听后,嘴角不禁浮起了一份戏谑:“若让一个人保守秘密,说难也难,可说容易也容易。你将蔡氏叫出来,我来帮你解决。”
陈柔希即便并不聪明,可在深宫多年,如何能不明白杨广这话中的意思。借杨广之手除去蔡氏,对自己也是有益无害,权当做是一笔交易了。念及此处,她才放下心来,唇角轻轻扬起了一抹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