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龙抬头,是个好日子,天青云淡无雪少风,一大早谢怡心就起来精心梳妆打扮。
她考虑了很久,最后穿上了安娘准备的那套,粉红色织金绒锦缎的斜襟上衣,下面是同色的十二幅流仙裙,和白貂毛坎肩。看起来喜气洋洋又保暖实在。
谢怡心看衣服,袖口和领口都绣有兰花,于是就让安青梳了个双丫髻,将额发全部梳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头发正中心,插了满堂娇碧玺挑心,又在旁边斜插了,生辰时昭武哥哥送的,那支蝶恋花珍珠步摇。本来还想戴上君大哥送的紫水晶竹节簪,可想了一下,换了支昭武哥哥以前送的,羊脂白玉兰花长簪。
谢怡心对镜左顾右盼,觉得十分满意,首饰虽不多,但应该不落俗套。而且在明慧郡主面前,总不好满头珠钗,如暴发户一般。
李嬷嬷在旁端详了会,觉得小姐的确是天生丽质,如此装扮,又大方端庄,又不至于小家子气。对于初次上门见家长来说,很是合适。于是上前笑道:“小姐年纪尚幼,要不再在额间扣枚如意坠,就更成熟一点。”
谢怡心在妆匣里翻翻捡捡,最后挑出一个,环扣红宝石水滴形吊坠戴上,果然镜中的少女,多了一点成熟,褪去了青涩,显得大气端庄。
谢怡心照照镜子,又挑了副金流苏红宝石海棠花耳珰戴上,合上妆匣,准备吃早饭。
静娘准备了小巧的藕粉桂花糕,和袖珍的蟹黄饺,还有拇指大的金银馒头,再加上红枣莲子银耳羹,谢怡心吃得饱饱的,生怕中午吃饭时吃得多了,不够矜持,不秀气。
吃过早饭,用六安茶漱口,含了粒薄荷香津丸在口中,再坐回梳妆台前,略施薄粉,淡扫胭脂,将原本就不画而黛的峨眉,再加深一点,最后抹上芍药红的口脂。镜中的少女,盛妆之下,娇艳欲滴美丽动人。
谢怡心挑眉,摆弄着额间的红宝石水滴坠,问安青:“昭武哥哥来了吗?什么时辰了?”
安青看小姐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笑着说:“还才辰时末,还早,杨少爷应该快到了。”
谢怡心甜甜一笑,拿过白狐皮手套把玩,时不时望向门外。
而谢怡心等待的昭武哥哥,刚准备骑马出门,就被明慧郡主来人拦下。
“大少爷,郡主让您过去。”明慧郡主身边的大丫鬟,珍珠亲自来请。
杨昭武微皱眉峰,“母亲有什么事吗?我要赶着出去接人。”
“大少爷,明慧郡主府京城谁不知道,那还需要您亲自去接,郡主是不知道谢小姐喜欢什么口味,让您去帮忙参考一下。”珍珠笑容满面的说。
杨昭武想了一下,唤来平风,“你去接谢妹妹过来,说我在郡主府接她。”
平风领命,去马房牵马去了。
待谢怡心见到平风,再驾车而来,已是已时三刻,快到明慧郡主府时,远远就看到,前面一辆马车和几个护卫也到了郡主府,正停稳了下车。
后院里的杨昭武,得知客人已到门口的消息,赶紧往侧门走去。刚出侧门,就看见一辆陌生的马车,并几个眼生的护卫在门口。
杨昭武有点疑惑,刚想上前询问,就看见马车上下来两人,年长那位不认识,年纪轻的那位满面娇羞,竟然是子韧的妹妹,孟宝盈!
孟夫人上前一步笑道:“没想到杨大少爷,这样客气,居然亲自出府相迎,宝盈,你面子不小哦。”
孟宝盈娇羞一福:“杨大哥。”
人已至此,杨昭武不可能视而不见,只能打起笑脸相迎:“这位是国子监祭酒,孟大人的夫人吧?快和孟妹妹里面请。”
孟夫人正准备进郡主府,刚好谢怡心的马车也到了。
长顺将马车停到孟府马车一侧,招呼道:“杨少爷,平风路上有事先走一步,我们没有迟到吧?”
杨昭武要是现在还不明白,就真是个笨蛋了,他没想到母亲会这样算计他,约了孟夫人和孟宝盈来,给心妹妹难堪。
他快步走到谢怡心马车前,忐忑的看着安青,扶着谢怡心下了马车。杨昭武张口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谢怡心走下马车,看了昭武哥哥一眼,然后就盯着前面不远处的孟宝盈,一言不发。
孟宝盈略有点羞愧,眼神闪躲着谢怡心,孟夫人见了,不悦的说:“这位小姐是哪家千金?怎么如此直愣愣看人?”
孟宝盈回过神来,热情的迎上去,嘴里说着:“心妹妹,你怎么也来郡主府了,早知道我们就一起过来了。”想来握谢怡心的手。
谢怡心将手避开,冷冷的望着孟宝盈,一字一句的说:“你早就知道了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孟宝盈略含委屈的说:“父母之命不可违,心妹妹,我也有苦衷的呀!”
“苦衷?前几天见面时,孟姐姐你不也没说吗?但凡你说了一句,我会不理解吗?”谢怡心没想到,孟宝盈来京城相看的人家,竟然是昭武哥哥!
孟宝盈泫然若泣,委屈的看向杨昭武,孟夫人见状,走过来不悦道:“你就是和宝盈一起来京城的谢小姐?今日是明慧郡主邀请我们上门做客,请问你为难宝盈,是什么意思?”
谢怡心咬咬唇,抬头努力看天,把眼睛里的泪水眨回去,水灵灵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含笑回答:“这位夫人,我也是明慧郡主邀请上门做客的,你那只眼睛看我为难这位小姐了?”
孟夫人一时语塞,也看向杨昭武。
而杨昭武看着心妹妹,将眼泪眨回去的样子,心中微微揪疼。他想:母亲连自己都瞒着,就是为了给心妹妹一个下马威,还不知道今儿母亲还会有什么后招。不如让心妹妹先回去,改日再说。
“谢妹妹,我不知道今日母亲还邀了其他人,不如你先回去,改日我再邀你来玩?”杨昭武瞪了才溜回来的平风一眼,温柔的对谢妹妹说。
谢怡心摇摇头,目光坚定的说:“既然都已经到了门口,断然没有往回走的理,你是出来接我的吧?我们进去再说。”
杨昭武知道心妹妹脾气倔,也只好暗叹一声说:“既然大家都到了,孟夫人,孟小姐,谢妹妹里面请。”
孟夫人不悦的走在前面,孟宝盈走在后面,想到刚才杨昭武,把孟妹妹换成了孟小姐的称呼,心底忐忑不安,不由得小脸煞白,惶惶不知所措。
一行人刚入府,外面又传来马蹄声,这次是淳王府清媛郡主到了,大家寒暄几句后,各自怀着心事,女眷们上了小轿,往后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