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溪在草丛中仔细的探索着道路,突然发现了一些残破的碎布屑。童锦鸢跟在后面不明所以,走进时心里不禁埋怨自己怎么就这么被他牵着鼻子走。
来到近前,童锦鸢发现地上此时倒着几具尸体。残破的衣着下,皮肉多已腐烂,已经根本都无法辨别本来面目。
不过,这些尸体的衣着各异,而且皮肉也并没有什么明显伤痕,只是骨骼多数已经折断让人不由得诧异!
“这些人死在这,看来这里也曾发生过激战。”
雪溪摇摇头,仰面环视山崖四周:“不!这些人是被从山崖顶上推下来活活摔死的,而且他们生前也都遭受过轻重不同的伤害,但并没有致命的。你看这些粗糙僵硬的部分,显然是因为生前遭到击打淤血,所以才没有像其他部位一起腐烂。但为什么他们会被从山顶推下来?又是什么人会这么草率的处理尸体……?”
明知他所言有理,可童锦鸢也不知怎么就是总也忍不住要跟他顶撞!
“这只是你说的,可我看这些人的衣着有正有邪,根本不是一路的。难道不可能是互相拼命的时候不慎跌落下来?那些伤痕都是打斗时留下的?”
雪溪不耐的看了她一眼:“武林高手拼命会像地痞流氓一样胡乱的拳打脚踢?会这么不小心这么多人一起跌落悬崖?”
“急切间什么事不能发生啊?”
“那你到这鬼地方来,还废那么大力气给我下药,又为什么?”
“我怀疑正邪之战另有隐情,所以想察明真相啊!”
“这不就对了!这些人会死状相似的死在一起,而且身上没有兵器留下的伤痕,不正说明并非各自互相拼命,而是一起被别人杀了,也更证明当日一战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可……可说到底这些也都还只是你的猜测啊?”
雪溪心知她是故意和自己抬杠,心里也不免有气:“就是我自己猜的怎么样?我又没让你相信……”
“你……”
“我怎么样?你再烦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童锦鸢听了心里一紧,悻悻的嘀咕着,可再也不敢随便多嘴了。
“华山派,回雁门,九幽宫,绝命阁……,这些人中正邪包括了七个门派。如果他们真的是被同样的人所杀,天下间又有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
“哼!现在自己都不能自圆其说了吧?还……”
被他一瞪,童锦鸢心头不由一惊,连忙住口!
半晌,雪溪脸色渐渐肃然,走到一具根本已经辨认不出形貌的尸体前:“他是武当掌门虚空……!”
说着,雪溪从地上捡起一块铜牌反手跑过来。
童锦鸢伸手接住,见这面手掌大小的武当掌门令牌,在江湖上也可以说是声威赫赫,不容置疑!就算她仍想顶撞雪溪,却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了。
“少林方丈苦厄,武当掌门虚空两位都是武林正道中罕有的顶尖高手,就算是剑仙、刀神不拿出真本事也对付不了。可是……”
思索良久,雪溪看向童锦鸢问:“以你所知,天心教的爪牙中有什么人能硬拼虚空的摩云掌,而且还能杀了他……?”
顺他手指方向看去,童锦鸢惊奇的发现虚空尸体上虽也和其他死者一样没有摔下山崖摔断骨骼意外的明显伤痕,但右手五指齐断,而且掌骨龟裂,显然是被对手重击致伤。可是虚空乃是武林正道顶尖高手,武当派的摩云掌亦是独步武林的绝学,加上其功力深厚,居然会被人硬拼致伤,这实在不可思议!
见她摇头,雪溪也不再多问,径自又往前走。两人一直走了大半天,太阳都已西斜,可这条杂草丛生的路似乎没有尽头一样。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再找不到出口,不饿死也会渴死了。”
童锦鸢也明白自己两人此时所处境地的危险,全没了和他斗嘴的兴致,不免忧心道:“可走了这么久都一点出路也没有,这地方好像真是连野兽都没有。”
雪溪暗暗沉思,半晌,无意间倏地瞥见童锦鸢脸上有一条细微的褶皱,皮肤也出现了松垮迹象!
“你……”
童锦鸢见他脸现诧异,一时还没明白过来。可雪溪已经快如闪电在她脸上一抓,童锦鸢猝不及防,完全反应不过来。
雪溪手上抓着一张人皮面具,脸现惊艳的看着她,可似乎还有一股不服气的神色。
童锦鸢被他看得不由脸上绯红,而雪溪此时也不禁被面前的绝色容颜所震撼!
雪溪自幼就是孤儿,被师父抚养长大,并且还得到了另外三位绝世高手的宠爱。可以说他虽然身世可怜,但从小到大却也过得是一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生活。
恩师对他的确是严厉了些,可只要他练功勤奋其他的也并不会太苛刻。而其她几位师傅对他则是异常的宠溺,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因此,雪溪从小也不免养成了一种骄纵任性的性格。加上他天生聪明绝顶,个性中更有一种狂傲不羁。而由于放纵,雪溪的生活中自然避免不了风流轶事。
不单单是青绦、紫苏二人,雪溪的生命中可以说是风月无边!
可回想自己多年中的风花雪月,比起这一刻所见,竟仿佛一下子全都不值一提了。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美绝尘寰的女子,就算雪溪性情洒脱一时也忍不住心荡神驰!
“你……你看够了没有……?”
听到童锦鸢娇羞无限的娇嗔,雪溪不由一阵手足无措,连忙转过身去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童锦鸢自小就因美貌受尽了周遭人的羡艳,本不会为别人的痴恋赞叹而动心。可此时见到雪溪的反应,她虽感羞涩,可心里却也不禁有种窃喜!就好像一个学生的成绩就算被所有同学羡慕,却往往不如老师偶然的一句夸奖更让他自豪!
良久,雪溪回手把面具抛回去:“大热天带这么个劳什子,你不嫌闷啊?”
愣了下,童锦鸢红着脸把面具收起来:“那……,现在我……我们该怎么办?”
“眼看就又要天黑了,而且恐怕快下雨了,先找个地方躲一晚再说吧……!还有我要提醒你一点,今天发现的这些尸体,你就算忘不掉,以后也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为什么?”
“废话!这事传出去,全江湖的人还不都跑来?到时候万一再有人暗中使诈,这场乱子岂非永无了结了……?”
童锦鸢被他数落虽心中不快,但想他说的也是道理。况且此时就算还想抬杠,也实在是没有那份精力了!
当下,两人依旧一前一后的走着。直到天已全黑,雪溪顺带捡了些柴禾,找到个突出的岩壁下生起火来。
不久,外面果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虽已一天一夜未尽食水,但好在两人武功都极不弱,暂时还可忍耐。
雨势渐大,从揭下面具,雪溪再没看过童锦鸢一眼。而少女对他突然的疏远和沉默,心里都不由得非常奇怪!
好久,雪溪也感到气氛似乎过于压抑,轻声问:“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有亲人遇害吗?”
童锦鸢听了一愣!随即脸现黯然点头:“我爹当日也参与了那一战,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我决心一定要找到真相,至少……至少……”
雪溪理解的点点头,他没再其他,因为现在他心里感到有种莫名的担忧!好像是在害怕自己会了解她更多,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如果对她越了解,就会越加深彼此的距离!
“你呢……?”
也感到有些压抑,所以童锦鸢只是想以交谈掩饰冰冷的孤寂,根本没指望他会回答自己!
“你又为什么要查这件事?”
复杂的笑了笑,雪溪的表情让少女心里感到一丝不安,因为她似乎可以从这一笑中看到许多,可却又好像什么都看不懂!
“我也不知道……!”
自己的回答让雪溪感到有点不可理喻,只好似是解释,又或许只是为了对自己有个交代!
“其实我一点也不关心这件事,真想如何对我来说只不过像是猜到一个谜底一样。可是……,也许我只是为了调查才调查而已……!哎!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任何人听到这些或许都会认为他是想借词掩饰什么,童锦鸢也并不例外。可是,她心里却感到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是对他有种深深的怜惜!
“这阵子你的名字在江湖上传的很快,说你精通很多厉害武功,而且当日在武林大会上和严阔海还打成了平手。现在的江湖,对你的好奇似乎早已超越了其他的一切……”
雪溪听了不由一滞,皱眉看向她,又低头沉吟起来。
童锦鸢看出他脸上有一种似是懊恼,后悔的神色,心里大惑不解!
而其实雪溪是被她一语点醒,自己当日捣乱武林大会,原本是为了故意打击武林正道,让他们灰心丧志,暂时不敢多想其他,从而让武林平稳一段日子,好方便自己暗中调查。
因为雪溪原本认为当日发生的事一定会被武林正道极力遮掩,就算传出来也会是很久之后的事。而那个时候,自己至少应该已经有点线索了。
可自从听说了有关自己的传言,雪溪开始只以为是毕竟人多口杂,当天的事总还是泄露了点,但想必严阔海一定会尽全力消除谣传。
可此时雪溪不由突然醒悟,那一切未免也传的太快了点。而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好像也全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至少目前这种情形对自己并没有好处!
而且,如果是有人故意把这些事泄露出来,目的也正是为了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当日自以为是的主动出击如今却反而令自己陷入了被动,一旦有人暗中设计,自己必然防不胜防!
“如果有一天有人公开说明当初一战的确另有隐情,而且我就是那个策划一切的人,你会相信吗?”
童锦鸢听了一愣:“你在说什么?”
“你会相信我吗?”
被他紧紧注视着,童锦鸢忍不住脸上通红。可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相信你!”
“为什么?”
“我……”
童锦鸢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者说她还不愿意相信那个理由!
雪溪只是淡淡一笑,可心里一点都不轻松。因为他发现自己虽然在调查一个武林中巨大的阴谋 ,可结果恐怕是自己会反而深深陷进这个阴谋。
感觉到自己原以为的妙计可能反而被别人利用,雪溪心里感到一种巨大的耻辱!
而童锦鸢凝视着对面眼光不断变化的男人,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不久前的拘谨,似乎是已经遗忘了一些东西。可那些东西,却可能是对自己最珍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