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溪突然不见了人影,而且下落不明,到处找也没人见过他。一时间,前来交战的江湖双方都不由慌了手脚。
而童锦燕夫妻心里只会比所有人更加焦急,但现在他们心里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妹妹童锦鸢或许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战后两天,童锦鸢的伤本来就只是皮外伤,不过多流了点血,身体稍微虚弱,但已经并无大碍!
姐姐和姐夫来问她雪溪的下落,童锦鸢一时也不由大为错愕!
“姐,姐夫,不是我故意瞒着你们。他昨天跟我说有事要离开几天,并没说会去哪,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霍应清听了不由皱眉问:“那他就没留下什么话?这么多人还在这都等着他交代之后该怎么办,他就不管不顾的走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他对我说过,现在这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最好就能维持现状,别再节外生枝。我想,他大概是有什么非办不可的事,但并不是人多就可以解决的!”
夫妻俩听了不由愕然对视!此地几千武林中人,刚刚才经过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恶战,所有人都在等着武林盟主来告诉他们还要经历什么,该如何去承担?可这时候雪溪突然一句话都没交代,就自己离开了,放着所有人自生自灭,这无论如何不是武林盟主该有的行为。
可说到底,雪溪那个人做出什么事又有何可奇怪呢?
各派掌门听了霍应清的传话,都不由的大为踌躇!如果说雪溪是因为什么重要的事突然离开,总不至于连个交代都没有。而且如果真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足以让他放着几千人不管不顾,那也不太可能始终没有一个人了解!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愁眉不展!
半晌,少林方丈苦诲缓缓叹气:“哎!盟主行事一向出人意表,但老衲觉得他总还是在为武林奔波。也许真是有什么机密大事,不方便对人开口!”
武当掌门虚灵子向来对雪溪心怀不满,此时冷冷道:“盟主行事出人意表是不奇怪,为武林奔波也没错!但从一开始就打心眼里瞧不起别人,也是实实在在的。否则就算真有什么急事,总不至于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吧?”
“道兄!你说话也该考虑后果!盟主毕竟还年轻,而且天赋奇才,难免会有些心高气傲!你这些话若是到处去说,岂不令人对盟主失敬?那样武林还尚未平静,岂非又要离心离德了?”
当今武林正道九大门派中,华山掌门于少峰是最年长的一位,而且也是素来以足智多谋著称。因此他说出话来,在人们心里还是颇有分量的!可就事论事,对目前的情况,他心里也实在很没底。
“霍贤侄!盟主聪明过人,武功盖世,按说他的话我们就该照办才是。但眼下这情形,严阔海始终不见踪影,还有他说过襄阳王高廉对武林野心勃勃!如今大伙聚在一起,究竟是进是退?万一再发生什么突然意外又该如何处置?以盟主的谨慎,难道连一个字都没提过?”
霍应清紧蹙眉头,一时只感无言以对!童锦燕看看丈夫:“各位前辈!请容我说句话……!我觉得盟主为人向来精细谨慎,凡事谋划周全,他突然离开却不发一词,想必定有难言的原因!而他对此处未有部署,我想大概是有把握一时不会出什么事端。纵有意外,相信也是我们可以解决的。所以我觉得我们也该对盟主有信心,只要安心等待,他总不会对此全然不理!”
诸人听她的话也不无道理,而且眼下看来的确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是对雪溪的轻率,这些老人家心里都不免更增阴霾!
那么雪溪到底去了哪呢?明溪雅筑!
他从溪夫人口中知道,严阔海在义侠山庄的房间里有一条宽大的密道,乃是直通明溪雅筑最深处的院落。而以往他便是通过那条密道,前来与其私会!
雪溪料想严阔海一切作为都只不过是想把自己引出去,然后反攻自己后路。而自己一旦离开义侠山庄,他也势必不会坐失良机。加上他早就想到除非毁掉义侠山庄,否则自己就别想从容脱身武林是非之中。所以他把画好的义侠山庄地图,以及标记清楚的**埋藏位置,还有密道线路交给了刀身林振东,并且尽可能嘱咐该如何应对发生的意外。
而自己此番恶战已息,可仍旧未见严阔海踪影,足以证明自己所料不差。因此雪溪趁夜急速回赶,如此可以避开眼线,免得事先为人察觉。
而他之所以并未有过一言半语的交代,只是自己觉得没有必要,倒不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原因。
一路疾奔,日夜兼程,连换快马,两天不到雪溪就已经将近明溪雅筑。也有事先安排的人手见到他赶来说明义侠山庄已在昨夜被炸为废墟,并未看到有人从山上下来。
雪溪当即带领早已埋伏好的天山高手迅速赶往明溪雅筑,而此时那里也并未发生什么惨烈的激战,远远只见到几个不知生死的人倒在地上,从服饰上看明显是刀神门下。
雪溪知会诸人放慢脚步,耳中传来那令他切齿痛恨的声音:“我劝你们还是马上投降吧!雪溪那小杂种早就已经被我杀了,其他武林各派也都归顺了我。凭你们这群老弱妇孺,只靠古慧神,林振东和邵秋风几个老家伙还能支撑多久?”
“呸!严阔海,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偷袭暗算。我姓林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放过你!”
“哼!刀神前辈,我敬你是武林前辈高人,实在不忍心对你下杀手。而且如果你肯头投降,我保证你和你的弟子们一定能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您老已经这把年纪的,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弟子们想想,何必非为了那个小孽障白白送命呢……?”
严阔海的叫嚣声方落,耳中突然传来一声森然冷笑:“我这个小孽障的确不值得别人白白送命,但要是杀人自认还是有两下子的……”
严阔海听了这声音不由得浑身一震,脸色顿时惨白如死,可根本反应不过来为什么情况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设计把雪溪引出了义侠山庄,自然想到他会能明白。可凭他的处境就算明白也总不得不乖乖就范,而只要他上了当,无论是否情愿,都绝不可能短时间赶回来。
况且严阔海是直到亲眼看见雪溪身在战场才及时赶路,只是他万万没料到雪溪事先已经早有了周全的准备,在他带人攻进义侠山庄的时候,林振东早已把人们安排进入了密道,而且引爆**,不仅连条头发都没留下,还令他损失不小!
当然,按照严阔海的设想天心教的人就算再没用,且打且退也能坚持好几天,说不定还能挨到自己铲除了义侠山庄返回夹击。但他过分的自信,没想到天心教的人会突然临阵倒戈。当然,那时的情况也不是雪溪事先能料到的。
所以雪溪在离开义侠山庄的时候,还暗中将天山以及三仙岛上的百余高手暗中埋伏在了山里,连林振东都未事先知会。这是准备万一自己不能及时赶回,凭这些人也足以抵挡严阔海一段时间。
世上总会有很多人无法把握的变数,而人性中难以预料的东西无疑是造成一切变数的基础和根源!
比如:刘备很清楚诸葛亮的忠心,所以来了个虚伪的白帝城托孤!诸葛亮了解司马懿的谨慎,只是没能料到他可以忍耐到自己丧命!
见到如同天兵天将般突然从四面八方出现的高手,严阔海一时大为惊悸!而雪溪从容的走过身边,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这实在是严阔海有生以来从未遭受过的巨大羞辱,但心里却竟丝毫也提不起恨意!
听到雪溪的声音,明溪雅筑中众人欢呼一片。古慧神和林振东当先出来,见二老并无受伤,只是神色极为憔悴,行动也略显迟滞,想必虽然武功都是极高的,但毕竟已是岁月不饶人啊!
“师父,林前辈,我来晚了,还请恕罪!”
古慧神看着徒弟一言不发,但神色间的隐忧却是显而易见。
林振东连连大笑,厚重的手掌一个劲在他肩头抚慰:“不晚,不晚!你来的正是时候!不过雪儿,你可千万小心,那些家伙都是怪物啊……”
雪溪听了微笑点头,他并不知道昨夜严阔海率众攻入义侠山庄,林振东为了掩护众人撤退,独自勉励抗敌,差点就被对方诡异的招数送了性命。幸亏古慧神及时出现救了他一命,但此时想起来那邪恶,丑陋的东西,仍旧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转头看向严阔海,雪溪淡淡一笑:“严阔海,你好歹也在江湖上混了三十多年!没想到却去学那无胆匪类,不敢光明正大的和我较量个高低,我看你这把岁数真是活到狗身上了!”
严阔海被他说的心里一阵莫名悲哀,苦笑声无奈摇头:“雪溪啊!你果然是厉害,好像什么都逃不过你的双眼。不过事到如今,我也不指望今天还能活着离开这了。可今天就是要死,我也一定要跟你同归于尽!”
微笑摇头,雪溪缓缓道:“要杀你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但你欠的债实在太多了!简简单单一掌打死了,恐怕没有一个人会觉得满意!”
“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我要你把自己干过的丑事全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严阔海听得一头雾水,每个人向身边人投以求知的眼色,得到的也都只是同样的疑问!
此时,溪云和溪雨两兄弟突然跑来:“雪儿!还跟他废什么话,马上杀了这恶贼给爹报仇!”
看看两人,雪溪淡然一笑:“要报仇是理所应当的!不过,这报仇也总有个先来后到。所谓:父债子偿!夫债妻偿!一个人总是先为人夫,再为人父,不是吗?”
“什么啊……?”
不理两人,雪溪径自走过几步去搀扶母亲走回来:“这位便是家母,因受奸人所害,致使无母子分别二十年。也是上天庇佑,让我知道了真相,救出了娘亲!而今天我认为先父溪仲卿英雄一世,我这做儿子的为父报仇虽然天经地义,但毕竟我一身武功出自几位恩师传授,并不能为先父威名锦上添花。可如果今天是溪夫人为夫报仇,必然可以让先父之名更增荣光!”
众人听了这话无不大感诧异!有些不知内情的人便会暗想,难不成雪溪的母亲也是位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但从外表看,也只是个四十出头,美貌温柔的妇人,实在感觉不到可能身具绝顶武功!
雪母此时也和所有人一样诧异的看着儿子,那脸上温和的微笑,即便自己这当娘的也丝毫看不出其中真意!
“娘!为爹报仇,您害怕吗?”
“不!娘不怕!能看着你长大成人,娘就是马上死掉也心满意足了!”
“娘!你放心,有我在这,怎么会让您死呢?只不过,爹欠您一个名分,今天我就要替您讨回来!”
他话才说完,人群后突然传来个充满嫉恨的声音:“溪夫人只有一个,这个名分是任何人都别想抢走的……”
众人听了一愣!溪夫人已经大步穿过人群,溪云兄弟见了急忙上来苦劝。
溪夫人根本不理儿子,冷冷看向雪母:“你生了个好儿子!即聪明,又厉害!我虽然害了你,可却也彻底输给了你。不仅仅输了丈夫,连儿子都不能争气!可就算全天下没有能给我挣脸的人,我也要自己把这口气挣回来!”
“哎!夫人,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何必呢?”
冷笑声,溪夫人双目阴森看向雪溪:“何必?我也以为不必了的!可是,你的好儿子不肯放过我,我又能怎么样?”
雪溪听了无辜的耸耸肩:“夫人!我又怎么了?不过是想给家母一个理所当然的名分,难道这点小小的孝心也过分么?”
眼见旁观众人都向自己投来了轻蔑,埋怨的神情,溪夫人突然哈哈一笑:“雪溪啊!你瞒得了天下人,可你瞒不了我!表面上你说什么既往不咎,好像很大仁大义似的。可你从一开始就算好了今天,你很清楚,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绝不会容许有第二个溪夫人!”
众人听了都不由暗暗叹息!溪仲卿当年这段家丑早已天下尽知,溪夫人“悍妇”的骂名也早就成了武林笑柄。而如今很多人都不免会想,你害的人家母子二十年分别,受尽苦楚。如今雪溪甚至都当上了武林盟主,可也未曾向你寻仇,只不过是想为受苦受难的母亲讨个名分,溪仲卿人都死那么久了,何必还要如此固执?
溪云兄弟心里其实也不免和大多数人想法相同,但还没等他们开口相劝,溪夫人已当先道:“云儿,雨儿!娘并不想责备你们什么,但你们一定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明溪雅筑以前,现在,以后永远只有一个溪夫人,那就是你们的娘,我!”
一刹那,聚集了数百人的空旷地方,除了明溪雅筑下面潺潺的流水,再也没有半点响动。
少顷,雪溪把母亲交给青绦和紫苏照顾,径自冷笑道:“我本想可以尽量息事宁人,即是顾念两位兄长的情谊,也不愿先父泉下含恨!可有人寸步不让,而且死不悔改。那我倒想问问,你扪心自问真的配得起溪夫人这个名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