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入侵中原开始江湖疲于应付,而西域联军在波斯强敌的猛攻下也节节败退!
这一切让中原武林人士感到异常幸运!可是没人能从半琴脸上看出他此时心情如何,当然大多数人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宠辱不惊!只有很少的人还没过早沉浸在自以为胜券在握之中,比如贤贞!
他和半琴的亲密关心并未让很多人奇怪!而且和杨琛、异道不同,贤贞对半琴来说是个更加可靠的帮手。在以往的行动中,贤贞一直都是他最依赖的人。但最近人们似乎发现了不同以往的情况,每次半琴和贤贞商议什么的时候,都会刻意避开别人,甚至会在附近布置守卫。而在义侠山庄里,现在一切虽然由雪天宝掌管,但他也势必不会对半琴的举动有丝毫干涉!
回到房中,两人相对而坐,半琴为彼此斟满香茗:“试试!刚从蒙顶采回的新茶……”
贤贞轻啜口,笑了笑:“没想到,你也学会享受闲情逸致了!”
微微耸肩,半琴无所谓一晒:“日子过得无聊,总得找点乐子!况且我毕竟时日无多了,得清闲时且清闲吧!”
贤贞听了脸上透出一股深沉:“你该不会放着雪天齐等死不管吧?”
“何至于?我已经派人叫他回来了,但我真的还在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要知道,如果我的顾虑是真的,那我真正的敌人可是比虞方胜可怕太多了……”
“如果是这样,我怕你要失望了。”
“有消息了?”
贤贞点点头,可似乎仍在纠结该不该开口?
“我师父传来了消息,近期的确有伪装的波斯高手潜入中原,但按照你的吩咐,我师父联合了玄蛇和灵龟两派已经暗中监视他们了。”
“那就好!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夹击魔宫,但接下来就难说了……”
见他说着停住,贤贞皱眉关切问:“怎么?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
摆摆手,半琴缓缓平复体内气血:“我的身体也就这样了,担心也无济于事!不过波斯民风彪悍,不像魔宫中人的精于计算。可也正因如此,若有个绝顶聪明的人暗中指使,则会如臂使指,难以应付!”
犹豫了会儿,贤贞压低了声音:“半琴!这阵子我想了很多,而且和他相处也的确深感此人内敛、城府!无论如何,我都觉得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毒。既然他嫌疑那么大,不如……”
看他竖掌虚空一划,半琴微笑摇头:“我的毒不是说解就能解的,而且此人的深藏不露也非从今日起!何况如果他此时出了什么意外,恐怕必定会惹人疑心!万一我所有猜测都是真的,到时候就算他们不至于和魔宫联手,只坐山观虎斗,我们也万劫不复了。所以,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
贤贞听了缓缓点头:“哎!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你好像永远都能这么冷静。就算自己都命悬一线了,可却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微笑摇头,半琴随意说:“冷静是解决事情必须的先决条件,我在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冲动的资格!至于这条命……,其实如果可以,我又怎么会想死?”
“那你不想死,又到底是为了谁……?”
轻啜口茶,半琴摇头不答!贤贞理解的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片呼喝声!
两人对视一眼,还未及反应,房门已被异道一脚踹开,其后鱼贯而入杨琛、雪露以及剑心和怀善!
两大坛子酒往桌上一砸,异道大笑两声:“我说你俩还真不够意思!大伙出生入死那么久,还自己关起门说悄悄话,一点都不把人当兄弟!可和尚我够义气,刚找了两坛好酒立马来找你们了……”
挥手屏退了没能拦住他们,正满心惴惴的守卫,半琴笑了笑:“不用猜,天下间敢硬闯我半琴房间的,也就只你这个臭和尚了!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又是油又是酒,成天没点正事干,哪点像出家人?看看人家怀善,你也不脸红!”
“嘿!我这好心好意来请你喝酒,没听着个谢也就罢了,还落了顿数落,我招谁惹谁了……”
诸人相视一笑,贤贞插口说:“你请喝酒就这么愣灌啊?以为我们都和你一样是酒鬼?”
异道挠挠头,雪露笑道:“放心!这么来和尚不脸红,我们还不好意思呢!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几个小菜,这就来!”
异道听了嘻嘻一笑,搂住杨琛肩膀:“喂兄弟!找着露露妹子这样的贤妻良母,还真是好福气呢……”
雪露听了脸上一红,当即啐道:“臭和尚,再胡说酒你也甭喝了,慷我们义侠山庄之慨,不揭穿你还乱嚼舌头!”
异道听了急忙搂住坛子坐下,当真不再乱说。几人纷纷落座,剑心当然头一个抢到半琴身边坐下。而这一次,半琴丝毫没注意到剑心,而是捕捉到了席间一抹嫉恨的眼神!
与他对视一眼,贤贞轻轻举起茶杯到怀善面前:“怀善!和尚一向就这德行,你也不用介意。这茶真不错,你试试!”
“多谢道兄!”
不久仆人送上精致菜肴,此时的雪露已非昔日无人问津。毕竟此时乃父已是义侠山庄的主持,这位大小姐一句话,谁敢不马上办妥?
席间半琴突然一改常态对剑心颇为照顾,夹菜倒酒,还亲热的叮嘱不要喝多!
几次杨琛和雪露都不由自主的诧异对视,但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剑心却是一点都没多想,虽然有点惊喜,可还是理所当然的怀着满腔柔情享受着爱人的关怀!
最无拘无束的当然就是异道,他可以说是有酒万事足,一桌菜也没动几下,倒也省得别人难以下咽。
贤贞似乎觉得不好意思,未免冷落了怀善,频频搭腔劝菜,只是怀善似乎显得心不在焉!除了道谢,几乎什么话都没说过。
酒菜虽不少,可七个年轻人也没吃多久便杯空盘净,收拾的杂役当然也不用他们。异道是早就趴桌不起了,只好由贤贞和怀善扶着他回去自己房间。
剩下四人,两对漫步花前月下,连雪露都不会对杨琛那么露骨,可剑心则毫无避讳的紧紧依偎着半琴,全没丝毫举得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走到廊下,朦胧月色下另一边花圃中见有人正躬身采摘,看上去应该是个年轻女子。
雪露一眼见到当即招呼:“思茹……!”
半琴心头一颤,强自镇定,而雪露叫出口也立刻赶到心里一阵懊悔!
洛思茹听到呼唤,缓缓回头看到四人,心里也不由得抽紧一下。
此时剑心倒是丝毫没感到半点醋意,反而当先拉着半琴走过去。语气显得颇为亲热:“思茹妹妹!这么晚还出来采花露,真是辛苦你了!说起来那么久我一直都没机会好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一直帮半琴,也许他都未必能挨到今天。如今你还为他如此尽心尽力,我真的很感激你!”
如果换了别人,恐怕谁都难免把这番话当成示威!但出自剑心之口,正如她之前所表露出的敌意一样,完全因为天性的单纯,丝毫不懂掩饰,所以此时这番话也必然是出自真诚!
可往往也就是这种毫无掩饰的肺腑之言更加伤人,因为听到这种话之后也只能是有苦往肚里咽了!
“剑心姐姐言重了!于私半琴大哥和杨大哥他们对我父女有恩,于公义侠山庄带领全武林抵抗外敌,我们全中原的百姓都对他们感恩戴德。最起码我父女向来行医为生,又岂能见死不救?姐姐这个谢,我实在是不敢当的!”
剑心听了着实大受感动,当即轻轻拉起她双手:“思茹妹妹!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以后我一定会像对待亲妹妹一样对你!”
见此情形,杨琛和雪露都不禁感到有点哭笑不得!看向半琴,他虽表面平静,但轻轻咬着下唇,显然也在强忍着心里的真实感受!
暗暗转念,雪露当即走过去拦住剑心的胳膊:“好啦!思茹采露水配药是正经事,咱们不懂就别在这添乱了!喂!你们两个大男人该干嘛干嘛去吧,我们可要去睡觉了……”
剑心不情不愿的被雪露拖走,杨琛明白她是想为两人争取独处机会,当即佯装疲倦打了个哈欠:“也是啊!不早了,我也真有点困了呢?半琴,你就陪……”
没等他说完,洛思茹当即直起身:“我这也忙完了,不耽误两位说正经事,先回去了……”
从始至终,洛思茹一眼都没向半琴瞧过。杨琛则无奈的瞥了他一眼轻轻叹息:“哎!半琴啊,这男女之事别人原不该多嘴,可你这样只能让每个人都难受,又何苦呢?”
苦笑看了他一眼,半琴无可奈何的反问:“那你认为我能怎么样?”
“这……,思茹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你不该辜负她的!”
“那我可以辜负谁?谁又不好?”
杨琛苦涩的无奈摇头,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半琴此时的难处?且不论他本身随时性命不保,即便可以选择自己的心头真爱,又如何避免伤害别人?
洛思茹的确是个好女孩,可剑心岂非也是天真纯洁?即便是殷瑶姬,怕死能算是罪过?假如换成自己又该如何选择?这实在是太费思量了!
好一会儿,杨琛重重叹了口气:“算啦!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必为儿女私情困扰……?”
心知他这也只是自我解嘲而已,半琴淡淡一笑:“对了!我听说最近有不少武林门派的人找来说打算反攻魔宫,有这事吗?”
杨琛点点头:“是啊!师爷借口身体不适,根本不见外人。我师父疲于应付,表面上只好和颜悦色,可你知道吗?我从小被师父长大,一直认为他是位谦谦君子,还真想不到他会有背地里骂娘的一天呢!”
半琴听了微微一笑:“江湖中人一向是见容易上,见困难让,尤其是那些名门正派,为了虚名什么脸都可以不要!现在都认为魔宫疲于应付波斯,所以想去趁火打劫,可一个个还要装出正气凌然的样子,会气的人骂娘也不奇怪!”
“是啊!这些日子我师父天天犯愁,让那些江湖同道烦的不得了!偏偏师爷真来个撒手不管,师父想抽身也不行!可话说回来,半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听说波斯大军虽然偷袭占了些便宜,可现在西域各城邦联合起来,波斯想再前进一步都困难了!”
“是你师父让你找机会来套我话的吧?”
杨琛脸上一红,半琴淡然笑道:“其实这些都是早可以想到的情况,近百年来波斯称霸西方,海战的确是势不可挡!但西域各城邦向来富庶,且地广人多,岂是能轻易攻破的?何况魔宫高手如云,又擅长用毒,加上虞方胜的运筹帷幄,自然更加难以对付!”
“可如果任由魔宫从容取胜,转过头来对付咱们,为什么不先发制人呢?”
“你听说过吴越之战的故事吗?”
杨琛愣了下,点点头:“越王勾践战败会稽山,从此充任吴王夫差的奴仆,受尽屈辱,之后终于回国卧薪尝胆,趁吴国攻齐的机会突然出兵,一举攻破了吴国霸主地位!”
“没错!西域也好,波斯也罢!任他们去斗和我无关,但和他们联手合作,任何一方都可能成为勾践!千百年来的历史教训,难道真的只当故事听?”
杨琛听着暗暗思量:“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波斯战胜,也会和西域一样进取中原?”
“我当然不能预知未来,但前车之鉴岂可不防?当然了,我也不会坐等别人打到眼前。至少现在江湖各门派斗志很高,保持下去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杨琛听得似懂非懂,他尚不太想得明白,江湖人保卫河山,与战火连天的江山争夺有多少相同点?
但既然半琴这么说了,想必他已有所腹计,自己也无谓多虑了!
然而,事实上天下事万变不离其宗!争抢江山的千军万马,一席之地的斗志斗力,本质上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差别,无非是利用自己手上的有限资源,在无限的空间里发挥出最大价值,得到最后的胜利!
但历史的教训告诉我们,失败者往往正是那些想太多的人!冲动固然不能当成魄力,但怯懦也绝不是谨慎小心!成王败寇必然是永远不会变的真理,可任何结论,也不会是一步迈出去就能得出的。
没什么是必然,也没什么应不应该。自由未必能让人活的更好,但束缚却更容易导致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