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人类起源于何时,何处,以何种形态出现,始终无法否认的一点是,在华夏民族的这片土地上,故老相传着非常悠久的历史,以及丰富的各类产物!
但中华民族有句古话:叫做“万变不离其宗”!
这句话的存在,似乎从根本上抹杀了一切的革新。但实则不然,因为根本性的是非善恶,或者说一切道理范畴的产物,其实都是属于“自在人心”,而不是由谁去炫耀,宣布出来的。
然而有一个重要因素也是不可忽略的,即世界由人组成,人性必然成为世界发展的必然条件!那么,万变不离其宗究竟是说社会性的道德问题?还是说人性中的优缺点?
这个问题恐怕终究还是见仁见智!不过,人组成社会,而社会中必然存在领导和被领导,或者统治与被统治,这种先天除非违反自然规律,否则绝对无法调和的对立关系!
因此势必会出现权力的不均衡,再由人性的作用,上层建筑的根性达不到地位理应具备的基础条件,却更容易满足于低级需要,从而形成社会中林林总总的不平等!
那么,到底是人性作用于社会?还是社会引到人性?这似乎又是一个很难下定论的问题!
而这里要说的是,中华自形成所谓“大一统”时代开始,人们走向了一条极端矛盾的处境,即中庸和极端的对立!
中庸并不与无为完全吻合,而是一种更倾向于从善如流的幻象境界,极端则只是简单的现实显现!
好比社会构成分子的人,有的可以得到相当富足的生活,但他们却并未付出任何实质的劳动。但有的人则只能过着简单的,以消耗生命维持生存形态的生活!
这是两个极端,但社会性否认极端的存在,以“平均”即“中庸”为工具去强行掩盖社会矛盾。
又如任何一个朝代,无不以战争建立,以战争毁灭,成王败寇决定了战争性质的善与恶!然而人们不难发现,战争一定是属于极端的,流血、死亡、掠夺!
但生活则必然中庸,重买无奈,却只能忍耐!
压迫自然滋生反抗,不怕死的人多了,不过就是另一场成王败寇剧目的历史重演而已!
而作为个人,同样很多时候处于矛盾!尤其是对于一些完美主义者。首先绝对的完美或许是并不存在的,而即便存在,也不会令所有人都认同其完美性!
爱情有言“距离产生美”,但往往却是情感渐薄。人也一样!有的人拥有远远超越大众的天赋,他可以做到很多令别人无法企及的事业。即便那些喊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宁愿用三代积累的财富去换,也无法得到那种成就!
但最终人们却觉得他只不过是成就了其自己,除此之外他仍旧是一无所有!
可事实至少未必从一开始就如此,对于半琴,他从来没奢望过自己有机会寿终正寝,但只愿以自己的全部换取更多自己所珍视的人。但结果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强大,因为一件天翻地覆的大事不会仅凭两个人的胜负决定结果!
自己还需要继续杀戮更多的敌人,但同样也要牺牲很多即便不算朋友,也不会成为敌人的人!
雪溪也曾徘徊于这样的十字路口,所以他了解徒弟此时心中的纠结。因为在这样的时候,没有人能保持一贯正确,任何情形都会很快呈现出结果。事态发展的极端化,无法以中庸的态度去自欺欺人。可极端的方式,却又很难得到一个普遍满意的中庸结局!
因此我们不妨回忆一下,自古以来无论奸雄还是枭雄,无论他们造成过多大的伤害,但永远是因英雄死去的人更多!
诚然,这并不是在宣扬“不抵抗”政策。只是,难道真的没有一条在夹缝中生存更容易得道路?
无论有没有,至少那应该不是在这里考虑的问题了!起码不是区区在下有资格评判的……
半琴终于决定要出击了,江湖中人患得患失之心一下子变得极为明显!按照之前的发展来看,半琴的确是占了些许上风的。可关系到切身利益时,人们还是不得不考虑。这一次次的胜利,自己一方所付出的代价确实更大,至少之前还能看到的人如今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而如今半琴要主动出击,漠然视之则无法立足于江湖,大义为先则很可能成为炮灰!
当他站在前面为人们遮风挡雨的时候,他必然可以一呼百应。但当他站在人后指挥冲锋的时候,谁又真会甘心情愿去慷慨赴死?
只不过这世上很多事由不得人,对那些名门大派来说,他们并不是必须在此时此刻出来登高一呼!但天下间有一种“赌徒”,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创造英雄的时代来临!
一旦这些人取得了辉煌的成就,接下来便会改变原有时代的格局。所以,那些名门大派绝不会甘愿交出本门几代人辛苦建立的基业,自然而然要拿出所享受尊荣相对应的努力!
置身各大门派掌门之首,半琴心里并无丝毫的荣耀感,甚至没有半点和这些人共事的意愿,因为他明白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真心付出担当的,只不过是迫于形势!
但此刻的半琴身处这个位置,他也必须拿出应有的虚伪!
“各位前辈!论资历,论辈分,晚辈都没有资格在此发号施令!但晚辈今日是代家师统率义侠山庄对抗魔宫,承蒙众位前辈抬爱,肯于援手。若晚辈有何行差踏错,还望众位不吝赐教!”
众人听了连忙谦逊客套!少林方丈合十道:“半琴公子言重了!公子乃雪盟主当世唯一亲传弟子,武功盖世,才智过人亦是大家有目共睹!又屡次击退来犯敌寇,功在江湖。此番公子高举义旗,敢当天下先,凡我等正道人士必当全心全意追随麾下,绝无二心!”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真真假假的慷慨附和,而杂乱的随波逐流之中,远多于真诚的酸楚和无奈也是显而易见的!
待人声稍静,崆峒掌门高声道:“当今武林论武功才智无人可比半琴公子,日后该当如何御敌,全凭公子指示,我崆峒派绝无违背!”
又是一片喝彩,半琴沉稳的点了点头:“由于西域与波斯战事焦灼,当朝援军西域已无力保境安民。我等江湖中人此番抵御魔宫来犯,首先要注意的就是尽力远离贫民百姓,以免伤及无辜!”
众人听了一阵赞同,半琴看了贤贞一眼,后者会意取出一份军用地图展开,可没有一个人在此时去疑问他是如何拥有军用地图的?
“各位!经多日探查,现如今魔宫已有大批高手盘踞黔西,川中,陕甘一代,由此可以看出,一旦对手准备向我中原武林出击,必定能在短时间形成包围之势。因此我等商议认为,有必要先发制人,首先大乱对方的部署,接下来方可从容应战!”
从容应战只是自我安慰,但打破敌人的包围形势倒是势在必行!
不等别人开口,半琴当即道:“我已经派人查明了敌方部署,决定由在下三师兄雪天齐,师姐天敏夫妻领百名山庄精锐奇袭黔西,请全真和武当两派从旁协助。同时由大师姐天骄夫妻率领天心教牵制川中敌人,请崆峒,少林两派从旁协助。而天鹏师兄、天蓝师姐则领百名山庄精锐,协同霸刀门,华山两派清剿陕甘敌人。在下会与诸位前辈居中策应,随时援助各地。各位如觉此番部署有何不妥,但请指教!”
谁会对他指教?他现在所说的一切,无疑都是已经得到雪溪认同的。如果有人反对,只会引来其他人的责难。即便有人觉得义侠山庄在此战并未全力以赴,但居中策应的人选除了半琴又有谁能代替?
按照分派,众人当即前去准备行动。回到后堂,雪天宝心里不免暗存隐忧!可他一向惯于沉默,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半琴看他表情就知其心意,当即缓缓问:“二师兄对我的部署可有意见?”
微微蹙眉,雪天宝沉吟片刻:“师弟!此处并无外人,有话我也就直说了?”
轻啜口茶,半琴点了点头。
想了想,雪天宝才理清思绪说:“师弟!你适才说为了防备敌人合围才要主动出击,先发制人。但你的部署看似周密,实则却已经把义侠山庄置于毫无遮蔽之处。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想你应该不会不明白吧?”
笑了笑,半琴看向贤贞:“我这位二师兄果然心思缜密,有他坐镇义侠山庄,你我大可放心了!”
贤贞微笑点头,看向一脸错愕的雪天宝:“二爷所言极是!可也正因此,魔宫岂会放弃这大好机会进攻义侠山庄?而我等只要预先防范,也必可予以其迎头痛击!”
“你是说,你们故意给他们留下的破绽……?可万一他们不上当又如何?”
微笑摇头,半琴伸手在空中画了个半圆:“表面上我确实已经把武林中最有实力的名门大派布置了出去,可实际上这也的确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最大实力。即便对方料到我有埋伏,也会推算出我可用的力量已经并不足惧。所以我只要出现在他们估计不到的位置上,而义侠山庄可保一时无虞,便有机会剿灭来犯敌人了!”
沉吟少顷,雪天宝渐渐了悟,缓缓点头:“我明白了!一旦你部署的人马分派出去,魔宫就会设法查探义侠山庄的虚实,而我现在只能勉强守备。可他们一旦确信义侠山庄的中空,就会立刻发难。而那时,你就能趁机给他们痛击!”
“没错!魔宫高手如云,而且人多势众,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做到令行禁止,井然有序。全不像我们中原武林各门派都各自为政,即便目前是以义侠山庄为首,但事到临头恐怕也难保有人首重自保。所以我们有必要做好一切准备,至少是有备无患!”
雪天宝缓缓点头,好一会儿长叹口气:“哎!你的想法虽然冒险,但倒也确是现在最好的策略!那好吧,这次我就算豁出老命,和义侠山庄共存亡了……”
走到后园回廊,迎面怀善和剑心正缓步走来。
到了近前,剑心几步迎上来拉着他手笑问:“太好了半琴!我终于等到和你一起对付魔宫的这天了!”
半琴看向她微笑点头:“是啊!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那该好好庆祝一下才是。你去找露露准备些酒菜,咱们今天好好喝个痛快……”
剑心听了毫无怀疑,当即欢天喜地的跑去找雪露了。而剩下两人默然对视一阵,怀善缓缓问:“你有话对我说?”
“那要看你说什么了!”
半晌,怀善轻轻叹气:“师父所料不错!你的确是个厉害角色!雪天齐被你安排到波斯这一来一回,已经足够你去证实心里最大的疑团!而且,整个形势也变得对你更有利了!”
半琴听了微微一笑:“其实很多事一开始的确是很巧妙的,可到了后来才发现往往是弄巧成拙!如果我不知道魔宫的来历,以及和波斯的宿怨,也未必能想到把几百年前故事和今天联系起来。而偏偏这么一来还真有了反应,那我自然而然就会想到一开始自己为何会这么做了。况且,我所做一切居然都被人暗中利用,你以为凭现在的情形,我还能去怀疑谁呢……?”
好半天,怀善苦笑点头:“师父说得对!你比一般的聪明人,有更远的眼光,更广的大局观。可是……”
不等他说下去,半琴淡淡开口:“没关系!从一开始我就并没想过可以死里逃生,所以结果对我终归没有什么不同!可对于你们,却可能会是天壤之别。”
“你想怎么样?”
“你觉得呢……?”
良久,怀善深深凝视着他:“如果你不是唯一可以应付虞方胜的人,岂容你活到今天?”
“如果你聪明到足以明白一切,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了……”
半琴冷笑声,却并未把心里话全说出来:“彼此彼此!如果不是要你传消息回去,我也没那么多粮食白养活你!”
世上有无数相对立的矛盾,而有句话叫“一念之间”,说任何一种事态都是由人的心里一念产生。
这倒也没错,正如最暗的地方就在明暗交界,人在徘徊一念的时候,也是最容易犯错的时候。可假如所有事都给人足够的时间去考虑,分析,恐怕人世间最为妙,最有趣的地方也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