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灵缓缓走出军帐,跟着那小姑娘一路前行,也不敢问是何人找自己,就一路小心翼翼的跟着,心里打起了小锣鼓,妄自揣测了起来,走了许久终于到了。
“姑娘,到了,你进去吧!”小女官细声细气的说着。
“谢谢姑娘,姑娘慢走!”说罢素灵就撩开军帐,走了进去。
不敢直视帐内的人,只是低着头,杵在那里,也不敢多嘴,一时慌了神竟忘了行礼。
“你就是小妹信中提起的那个素灵姑娘?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只听见威严的男声响起,素灵不敢违背,怯懦的抬起了头,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
“回天王,小女子正是洪小姐提到的素灵,还多谢了洪小姐的栽培,”素灵不安的捏着衣角,声音发颤的说道。
“哦,模样还挺俊俏的么?呵呵,小丫头嘴还挺甜的,只是,你为何怕本王?”说罢那中年男子一脸的戏谑,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的素灵,那双深邃犀利、一如饥鹰般的眼睛放着异样鬼魅的光芒,不小心瞥见的素灵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霎时就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隐约感觉到将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就要发生了,这一切她又无法改变,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都忘了行礼,好在这个坏脾气在“业内”出了名的太平第一大哥居然没有对她发火,心里又暂时舒了一口气。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这都耗了一个上午了,你先回去吧!本王有事再找你。”说完素灵就行了个礼,慢慢退出帐内,她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天王大哥这是在唱哪出,也没多想,就自顾自的往回走。
“小石头,你怎么在这里啊,你那次不是说有时间了,要溜出去,我作东请你吃饭么?”这家伙眼睛贼好了,大老远就看见了前面那枚朝思暮念的大帅哥,也不管人家跟前有没有人就口没遮拦的吐出这些话来,全然不顾那帅哥已经脸色大变,和身旁的两个小兵模样的人耳语了几句,就见那两人就消失在了眼前。
“我说,素灵姑娘,您就不能看看场合么?这些话也不经脑子想想就脱口而出”石公子一脸不悦的说着,嘴上是满满的责备,心里却是无限宠溺,只是这素大笨蛋没发现而已,一脸的委屈“人家好心请你,你居然还好心当成驴肝肺,要不是你救了本姑娘,哼!我才不买你的帐呢,还这么,这么,骂人家!”一说完这话就一副气冲冲的模样,活像才刚刚和情郎争吵后的小媳妇。
那石公子,居然低低的笑了,看着眼前的佳人嘟着小嘴的可爱样子,一时间感觉有什么东西扎进了心里,那是一种幸福甜蜜的东西,莫可名状。
“呵呵,素灵姑娘生气了,是小的不好,还请姑娘饶了小的才好。真对不住了,不该对你发火,那这样吧!姑娘如果有时间,咱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不醉不休吧!”
“此话当真?好啊,难道本姑娘还怕你不成?”
说罢,两人就回了各自的住处换了装,然后在某地汇合,之后两人就人来疯了一样,前后脚悄悄的出了营地。
长沙城郊外的酒馆里
“灵儿,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么?”
“当然可以了,这样不生分嘛,早该这样了,呵呵!”煞是诧异的素灵被石头这冷不丁的一声亲昵的称呼给吓得不轻,而后却是一脸的幸福,在那里嘻嘻的笑着。
点完酒菜后,两人就在那里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而后就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起来,谈到儿时的趣事、恶作剧,还有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但是常常是小灵子说出的事情,石头兄都感到莫名的新奇,感觉她真是个猜不透又分外可爱的好姑娘。在素灵两团红云的微醺里,她跟前的男子呆呆的看着,不觉间就淡淡的笑了起来,声音很轻,生怕吵醒酣睡中的小丫头。那样子就像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捧在手心里呵护着。一只长满老茧的手,轻柔的抚上了青丝,动作温柔到极致的撂着几缕凌乱的发丝,握惯长剑大刀的手此刻却是正温柔的抚着姑娘的头发,石头被自己不自觉的动作也生生的吓了一跳,刚好此时,素灵翻了一个身,石头忙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小石头,咱们这是在哪里呢?”睡眼惺忪的素灵望着一旁背对着她站立的石头先生,此时他长身玉立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转过身说道“你醒了?这已经过了午饷时刻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不然会出大事儿的。”
“哦,好吧!今个儿可真是畅快!”说着素灵就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头发,这动作让石头先生吓得忙转过身去了,这一反应真真把素灵给逗笑了,笑着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还这么害羞,有那么一刻有个念想——一定要将这枚害羞却不乏可爱的好男人扑倒,这是她此后最大的愿望,想想就高兴。
“好了,咱们走吧!”
黄昏,军帐内
“贤弟,你说,你堂堂翼王,怎能和一女子到酒馆里厮混?这要是传出去了,咱太平义军的名声不就毁于一旦了吗?”帐内一中年男子坐在虎皮椅子上,一脸怒不可遏的样子真是骇人。
“是啊,石贤弟,你一向都谨慎,你今个儿怎么能干出这般糊涂的事情来呢?你这,让哥哥们如何是好?”另一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子随后附和道。
“达开,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好,还请二位哥哥不要难为灵儿才好,小弟愿意接受任何惩罚!”翼王立在那两人跟前不卑不亢的说道,嘴上说着愿意受罚,眼里却是不可置疑的坚定,直叫人心里发颤。
“嗬,灵儿,叫的很亲热嘛,那小妮子就这么轻易把咱不可一世的翼王给俘获了?”帐内的空气正凝固着,三人都面面相觑没有更多的对话时,就听见帐外响起女声,而后就看见一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迈着莲花细碎步踱了进来,妆容艳丽、明眸皓齿,是个十足的大美人。
“美人,你怎么来了?不在帐内好生休息,来这里干什么呢?”说着坐在椅子上的天王就起身走到那牙尖嘴利且妖娆的女子跟前,握着一双白玉般的纤纤素手,满脸的关爱,如是说道。
“嫂嫂误会了,只是这件事情是小弟的错,不干灵儿,不,素灵姑娘的事,要罚就罚我一人吧!”翼王满脸的诚恳,将所有事情都推到自己的身上。
这样重情重义的好男儿,乱世之中的英雄伟男子,或是素灵值得去爱一生的人吧!
“美人啊,贤弟也不是有意的,再说那灵儿姑娘也只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要不,就饶他们一回?这样,行吗?”看来这天王也是个十足的“妻管严”,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哪里还是那个威风凛凛,吓破清廷皇帝朝臣的太平天国的天王。这场景,让一旁支支吾吾不敢多言的东王杨秀清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把翼王当场就楞在了那里。
这飞扬跋扈的漂亮女人是洪秀全众多女人中最宠的一个,要不然也不会在战事这么吃紧的情况下还带着随行,闺名唤着:连碧,一个很美的名字,长着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异常的妖娆魅惑,把年界四十的洪秀全迷得晕头转向。至于他们的相遇就颇富传奇色彩,据知情人透露,那连碧原本是全州城里最红的头牌姑娘,太平军打到全州时自然少不了灭掉火坑救出受苦受难的“可怜人”,于是咱这位“可怜的连碧”就施展了一流的演技博得英雄的同情和无限爱怜,之后就纳进了府里,公然的疼爱起来了。
“哟,心疼了吧!就那小狐狸精,不仅迷倒了风流倜傥的翼王,连天王您,您也着了她的道,没看出来年纪轻轻勾搭的功夫可真不浅嘛!”听到天王那一番话,连大美人就顾不得形象热嘲冷讽的说出这些刻薄的话来。美人的一双眸子顾影流盼不停的在翼王身上打转,之后又向那边正饶有兴致看笑话的东王抛去一个媚眼,只是这一切洪大叔都未察觉。嫣红的唇上满是不屑和嫉妒,而那一张绝美的容颜此时也因为生气变得扭曲,扭着腰身满嘴脏话,这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美人,误会了,那小丫头是娇妹信里嘱咐要好生照顾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此时的天王着急的额头上竟然渗出几颗汗珠,在烛火中隐隐发光,煞是扎眼。
一旁的翼王此时眼里燃起了熄不灭的怒火“嫂嫂,还请嫂嫂不要误会素灵姑娘,不要如此诽谤她”。
几相交涉下,下了命令,翼王石达开被派去做最后一次围攻长沙的先锋,等到戴罪立功后就前事不究。至于素灵,当然被调到连夫人那里当起了贴身女官,手里整理文卷的活儿就暂时被搁下,贴身专职伺候连美人,人人都艳羡素灵有这样的好运气。殊不知她即将要去蛇蝎美人身旁,还有许多许多的刁难和折磨等着她呢。对于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不错的了,于是两人也就毫无怨言的答应了。
数日后,营地外,大军集结
:“小石头,听说你被罚了,要当先锋去攻打长沙城,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这个是我昨夜赶工绣好的荷包,手工不好,你也别嫌弃,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对了,还有这件披风,一直没有时间还给你,诺,这次你拿回去穿着上战场吧!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你一定要给我平平安安的回来。”素灵泪眼婆娑的将荷包和披风递给石头先生,一双秋波盈满了泪水,红红的眼睛活像一只可爱又让人爱怜的小兔子。
“这荷包,我收下了,至于披风嘛,你收好,等我凯旋之日亲手交给我,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要,”满脸的坚定,还有深邃的眸子里明显有着不舍和眷恋,这依依惜别的两人在这忌讳爱情的军营里煞是令人羡慕,看见无数小兵眼睛都是无比的钦羡。石头先生收下荷包当即就系在了腰间,将玄色披风递了回去,再无其他语言,转身一跃上马,大军启程。
留下素灵在原地发呆,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漫无目的的瞎逛,心里装满担心和忧虑,最后才回到住处,收拾包裹等着明天去连夫人那里当值。
她不知道他转过身时眼里噙着的泪花,这许多年来他都未曾掉过一滴泪,就算是在那最困难、最心酸的穷日子里,依然都是咬紧牙关挺了过来。不知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会那么舍不下她,在离开时有种隐隐的疼痛,那时多想轻轻的将那已哭成泪人的她搂在怀里,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胜利归来,以后再不让她落一滴泪。
战火硝烟,两地相思。
从此,他的人生里不再单调乏味,不再只是豪无休止的征战,也有了如花笑颜,有了旖旎风光。
而她,在无数个不眠的夜里披上一件素衣,在入夜时分挑灯赋上一阕词,满纸都是用娟秀清丽的小楷写满了思念,句句歌尽相思意。
或许,这就是爱情。在乱世里,奇特却温馨的爱情。
你不语,只消一个眼神,我便可以从中解读出那脉脉眼神里的浓浓深情,在看似冷漠的动作里领悟到专属于我的柔情。
我不言,只会用柔情温暖你每一个冰冷哀伤的晨曦日落,在哀鸿遍野的世界里,只想安心的将手放进你的手心里。
不计后果,不问未来,只是一旦爱了,就顾不得人生旅途中疼痛和险阻。
只要有你,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那么特殊、只对我好的你,何惧碧落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