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雄六千零六十五年?”看到那个落款,潘龙不禁愣了一下。
天雄,自然指的是天雄皇朝。天雄皇朝历史悠久,怕是有四千年。然后是上千年的战国时代,再然后大夏皇朝也已经建立了上千年……这么算起来,六千年多一些,倒也差不多。
只是,这位大概叫做“毕灵空”的女画师,为什么不用大夏皇朝的纪年法,而要用天雄皇朝的历法来纪年?
潘龙的第一猜想就是,自己遇到中二病异界版了。
所谓中二病,指的是少男少女之中,常常有些人因为种种原因陷入哲学、幻想等与生活没什么关联的思考之中不能自拔。最常见的表现是“思而不学”、“沉迷设定”、“角色扮演爱好者”之类。
潘龙当年也认识好几位中二病朋友,就连他自己也有一些这方面的倾向。只是随着年龄长大,大家都在生活的风雨之中渐渐成熟,到最后并没有谁真的“男人到死都是少年”,少年时代曾经的憧憬和热情,最终都化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但他随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双眼睛绝对不是普通的中二病能有的,而那神出鬼没的速度,更绝对不是普通人!
双方之前近在咫尺,在这种距离之下,就算老祖宗任长生,也别想在让他完全觉察不到的情况下离开。
也就是说,这个眼神清澈得过分的女画师,至少也是真人宗师,甚至可能更强?
他不由得有些诧异。
“难道说,这就是江湖高人游戏风尘吗?”
又低头看了看那幅画,画里的青年脸上的棱角稍稍显得有些生硬,眼神却并不显得凶恶,反而有些温和平静的感觉,如果要给这幅画加上一个标题的话,他觉得或许用“岁月静好”也不错。
小心翼翼地将画收进能够储物的护腕里面,他朝着河边走去。
因为竹筏过来的缘故,河边现在站满了人,根本凑不过去。但这对潘龙没多大影响,他左右看了看,纵身一跃,轻轻松松跳到了附近的一棵大树上。
从高处看去,河上的景物一览无余。
两艘小船在前面引路,六七艘大竹筏跟在后面,每一艘竹筏上都有各种各样的装饰,有的是松鹤延年,有的是白猿献果,有的是龙凤呈祥……总之都是各种美好寓意的主题。
每一艘竹筏上,都站着一位盛装的年轻女子。果然就像之前听人们说的那样,这些女子每一个都很漂亮,不愧是整个桃花河流域选出来的佳丽美人。
她们脸上带着笑容,时不时挥手和河边认识的人打招呼,看得出来,都很以能够入选而骄傲。
看到这一幕,潘龙也笑了。
“果然,河神娶亲已经成为了庆祝的典礼。”
虽然之前得到了不少情报,但他是个有些固执的人,既然来了,怎么也要亲眼看一下,才能相信。
现在,他总算是相信了。
在那些竹筏周围,还有好几艘小船跟着,船上都是熟练的老水手,他们的任务自然就是确保那些竹筏上美女们的安全,保障典礼可以顺利进行。
而在队伍的最后,还有一艘大船跟着,船上除了几个官兵之外,赫然坐着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却是一位负责维护这个典礼的官员。
看得出来,桃花河一带的人们已经很有经验,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潘龙满意地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去,眼角的余光之中,却看到有一艘小竹筏正在逆流而上。
桃花河的水流比较舒缓,若是借助风力,船只倒也不难逆流而上。但这竹筏既没有帆也没有桨,却竟然能够逆着水流行驶,不由得让人有些诧异。
潘龙好奇地看去,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毕画师?!”
那个一身黑色袍服,峨冠博带,手持书卷站在竹筏上的人,不是刚刚给他画像的毕画师,却又是谁?
只是……刚才毕画师穿着一套白色的文士长袍,用一条丝带系住长发,看起来颇为洒脱。现在她却穿着礼服长袍,更戴上了头冠,长袍厚重到风吹不动,将身材完全遮住,那头冠看起来更似乎以玉石为主体,这一身行头颇为沉重,配合纯黑的颜色,更是充满了庄重严肃的感觉,和刚才判若两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
岸上许多人都忍不住议论纷纷,有人朝着河里大喊大叫,让管理秩序的官员赶快把她赶走。
一年一度的典礼,可不能让人给搅合了!
但那官员却是个有见识的,一看那竹筏逆流而上的样子,顿时警惕起来。他向身边一位高手吩咐两声,那高手点点头,纵身跳下河去,施展轻功,脚踩着波涛,飞快地靠近了那艘小竹筏。
眼看他就要到小竹筏上,毕画师突然叹了口气。
“为了你自己好,还是别靠上来吧。”
说着,她一挥袖子,也不见用力,但那位高手脚下的波涛却突然一震,泛起一朵浪花,将他托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回大船上。
潘龙看得清楚,这人双脚落地的位置,恰恰是刚才他纵身跃起的地方,分毫不差。
“毕画师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吃了一惊,忍不住惊呼。
寻常轻功练得再高也不能真的踏波而行,必定是修成先天之后具有某种“身异”,才能做得到这种事。而毕画师只一挥袖子,就将一位先天高手逼退,甚至于让对方真的“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力量控制的巧妙程度,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她究竟是什么人?”
潘龙自言自语,那官员也开口了。
“这位书生,今天是河神娶亲典礼,请勿捣乱!”他严肃地说,“过了今日,乡民们就要开始春耕,要忙碌好几个月才得休息,你不要破坏了他们难得的喜庆!”
毕画师点头,回答:“今天的确有人来捣乱,但却不是我。”
话音未落,狂风大起。
这阵风来得毫无征兆,却一下子就铺天盖地。
天地间顷刻间就昏沉沉下来,一片灰色充斥四方,犹如浓雾一般,百步之外,差不多就难见踪影。
风声更是呼啸得犹如猛兽一般,飞沙走石自不必说,街市上不知道多少杂物都被狂风吹得飞了起来,纷纷扬扬到处都是。
人们猝不及防,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许多人都失足摔倒,尤其是在河边的人,不少都被吹得站立不稳,摔进了河水里面。
宽阔的河面上,此刻更是波涛滚滚,大浪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更比一个高。只是顷刻之间,就有一个个比人还高的浪头被狂风吹了起来,从后向前,朝着船队扑了过去。
“糟糕!”
潘龙一惊,纵身跃起,朝着河边冲去。
如此大风大浪,船队上的人还好一点,河边掉到水里面的人被浪头冲击,撞在河岸上,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他不知道自己还来不来得及救人,也不知道来得及的话又能救到几个,但此时此地,救得一个,就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