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一剑劈出去削断的,可是自己手中那柄坚利无匹的宝剑也崩出了一个米粒大的缺口。
他一面心惊乔庄的金刚指之威,一面心痛神剑之损,他怒声高叫道:“臭瞎子,老夫听你说得堂堂皇皇,才相信你的为人,你怎么也会这样不要脸,背信偷袭。”
乔庄沉声道:“我本来还想守住我做人的原则,可是你们自己先违信背诺,这就怪不得我了。”
赫连新怒声道:“胡说!我几时背信违诺了?”
乔庄用手一指西门玉道:“你问问他干什么了?再看看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乔璇姑本来好好地站在一边的,乔庄说到她的时候,她神色一变,呐呐地道:“爹!
我的耳朵上好象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哎呀!我的头好昏,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身子一软,已经倒在地下,乔庄飞快地过去托住她的身子,在她的胸前掏出一包药散,先在鼻子上闻了一闻,随后迅速地倒进她的嘴里,然后把她放了下来,沉声道:“你们魔心圣教的黄蜂针虽然厉害,但是想杀死我乔某的女儿力量还嫌不够。”
赫连新沉声问西门玉道:“是你干的吗?”
乔庄怒声道:“这里还有第四个人吗?”
赫连新怒声斥责西门玉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西门玉嗫嗫地道:“弟子只想替教主一了后患。”
赫连新怒叫道:“放屁,一个小娃娃也能成为我的后患,你真是替我担心得过份了。”
西门玉道:“弟子身受教主教诲,完全是秉承教主的训示行事。”
赫连新怒叫道:“胡说,我几时叫你出手的?”
西门玉道:“弟子乃遵照教主平素之指示,对于越是平凡的敌人,越不能放松,为防患于未然。”
赫连新叫道:“混帐!难道你没有听见我曾经公开立誓不伤害她的。”
西门玉这才不开口了,乔庄冷笑道:“你们这一场假戏不必再演下去了,魔心圣教中的人对立誓跟放屁一样的简单,我不相信你们真会放过我的女儿。”
赫连新笑道:“阁下未免太多疑了。”
乔庄冷笑道:“岂止是我不相信,连你的弟子都不相信,所以他才急着出手,唯恐真的被她逃了出去。”
赫连新不禁为之语塞,西门玉叫道:“教主何必跟这瞎子多噜嗦,早点送他上路算了。”
赫连新朝地下的三个人看了一眼,西门玉已会意道:“教主尽管放。对付这臭瞎子,其余的事弟子会料理。”
赫连新点点头道:“好!这三个人不死,终究是本教心腹之患,下手得快,人事难测,说不定再拖延片刻,局势又有,新的变化。”
西门玉道:“弟子知道,弟子不但做得干净俐落,而且还依照教主先前的誓言,一下同时解决他们。”
说着移身向夏侯杰等人走去,他随手拾起一支遗落在地上的长剑,比着三个人的颈项砍下去。乔庄飞身过去想阻止,赫连新却一横宝剑挡住道:“我们再来拚一下。”
乔庄张开双手,用剩下的九根指甲,想去攫他的剑。赫连新这次却有戒备,剑光闪砾,一面避开他的手指,一面攻击他的要害,封住他的去路。
由于乔庄猛烈的攻势,使得赫连新无法回头去看西门玉的动作,可是他心里却十分关切那边的事,因此忍不住问道:“玉儿!你完事了没有?”
他得到的答案是两个很简单的字:“完了!”
这个答案是那么的肯定,奇怪的是对面的乔庄居然停止了攻击,改用神秘的微笑对着他。
为了防御乔庄风一般快速的动作,他仍然不敢松懈,一面用剑比住乔庄,一面道:
“你把三颗头颅的腔子里洒些防腐药,尤其是夏侯杰与那个姓黄的,将来我们扬威中原时,这两颗脑袋的作用很大。”
背后仍是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知道了,最好的方法仍是让他们跟身体连在一起,这样可以保存几十年,一直等到他们死去。”
赫连新不禁为之一怔,因为那不像是西门玉的口音,倒是有点像黄先青。
因此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这一看几乎使他的心跳出了腔子,眼珠突出了眼眶。
准备要杀死的三个人一个没有死,黄先青半坐在地下,祁连山正在替夏侯杰解穴活脉,并接上他被卸开的关节。倒是他视为唯一继承衣铱的得意弟子西门玉,正人事不知,直挺挺地躺在地下。
这一切太难使人相信了,可又偏偏发生在他的眼前,他怔了半天,才吼叫道:“你们用什么卑鄙的方法害死了我的弟子……”
祁连山已经把夏侯杰的穴道解开了,卸脱的关节接了上去,慢慢地扶起他来舒动筋骨,口中却冷冷地道:“只有你才会用卑劣的方法……”
赫连新又悲又急,厉声叫道:“放屁,你们三个明明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怎么会反而杀死了我的弟子。”
祁连山叫道:“你才放屁,夏侯大侠与黄大侠虽然被你弄得无法行动,我却没有失去战斗能力。”
赫连新又是一怔,但也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祁连山的确是没有受制,他是为了不忍夏侯杰与黄先青再受痛苦才倒在地下束手就死,自己忽略了这件事,西门玉也忽略了这件事。
若是由自己下手,祁连山即使想出手反抗,那机会也微一乎其微。
西门玉就不同了,一来他的经验不够老练,二来他的功力还不如祁连山,何况是新创之余,动作更不够快速,在疏于防备下,自然要遭到毒手了。
可是祁连山上次受了伤也没有全好,无论如何也不会一声不响地就将西门玉杀死了,除非他们另外还有人在附近埋伏暗算,因此他的眼睛四下搜索着。
祁连山知道他的心意,冷冷地道:“你那个宝贝弟子是我出手解决的,完全没有别人帮忙。”
赫连新叫道:“我不信,你比我的弟子高不了多少,哪能这么容易杀死他!”祁连山冷笑道:“不错,我要对付他还不太容易。可是这小子太狠毒了。”
乔庄淡淡地道:“魔心圣教门下的人,向来就以狠毒出名,他们从开始受教育起,就是学的这一套。”
祁连山笑道:“也幸亏他受的这种教育,才给了我一个充分出手的机会。”
赫连新忍不住叫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祁连山道:“他若是心肠好一点,一剑解决了我们,我纵然能躲开,夏侯、黄二位却必死无疑,我也不敢一人独生,可是你那宝贝弟子太狠心了,他竟把我们的脑袋当作切方糕一样,比好位置,想慢慢地用剑划一下来,而且更该死的他竟从我这边先开始……”
赫连新叫道:“你就出手杀死了他?”
祁连山笑道:“没有的事,我先对他笑了一笑,这一笑把他吓呆了,我在他阴囊上踢了一脚,因为你与乔兄斗得正起劲我怕惊扰了你们,不容他出声,在他的咽喉上很快的又补了另外一脚,就这两脚解决了他,而且我怕他摔坏了,还托住他的身体,慢慢地放倒下来。”
赫连新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花,对着乔庄吼道:“你绊着我厮斗,就是为了让他施手脚方便……”
乔庄淡淡地道:“放屁!我是个瞎子,根本看不见别人的动作?”赫连新道:“你的听觉比常人灵敏好几倍。”
乔庄道:“我听得见,你为什么听不见,而且你的徒弟既不聋又不瞎,他自己不成器,眼睁睁地被人家窝心脚踢死了,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
祁连山微微一笑道:“赫连新,你应该知道白驼派的无影腿法是武功中的绝招,骆驼的力气虽大,却是最爱和平的动物,遇见虎狼等猛兽袭击时,只有两只后腿是唯一自卫的武器。你教徒弟时,首先就该叫他注意这一点。”
赫连新朝西门玉看了一眼。目中居然泛起从所未见的泪光,沉声道:“玉儿,你的死是我的过错。”
祁连山道:“是他自己的过错,他应该晓得我躺在地下并不是无力行动,再者怪他太狠心,对于没有抵抗能力的敌人,杀之已属不武,更何况是拿杀人当乐趣,慢慢地欣赏,其心可诛,乃遭天谴。”
赫连新怒声道:“祁连山,你不要得意,我的弟子不会白死的,你也不过多活片刻,回头我一定先砍断你的腿,然后再慢慢地割下你的脑袋。”
祁连山笑道:“你应该先割下自己的脑袋,你立下重誓,说过一剑杀死我们三个人的。”
赫连新道:“我这一剑还没有施出。”
祁连山道:“可是你叫西门玉代为出手,对你的誓早来说,那作用是一样的。我是等他的剑出手后才开始反击的,虽然多冒了几分风险,为的就是要击破你的誓言!”
赫连新怒吼道:“屁的誓言,老夫的誓言只对你们这些人有效,我要一剑割下你们的脑袋,那才是我的誓言。至于我自己如何应誓,自有本教魔心大神指示。”
祁连山哈哈大笑道:“赫连新!你的话比狗屁还臭。”
赫连新气得想冲过去,乔壮一晃身挡住他道:“等一下,我们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赫连新道:“我没空,我要先替我的门人报仇!”
乔庄冷冷地道:“我虽然不屑倚多为胜,但是你此刻如果向别人出手,我就在你后面夹攻了!”说着他一闪身子留出一条空路。赫连新虽然可以挤过去,但是想到乔庄诡异莫测的身手他倒是不敢轻动,何况已经领略到乔庄的厉害,一对一尚有胜望,如果乔庄在背后夹击,那金刚指实在难防!
因此他怔了一怔道:“阁下何忍乘人之危!”
乔庄冷冷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所以才先通知你一声,你跟他们的问题已经算是解决了,至于你肯不肯应誓,那是你自己做人的问题,我懒得多管,我们才挨了两手。
生死胜负未定,我可不能让你搁不来去办别的事!”
赫连新叫道:“我的徒弟被人杀死了!”
乔庄道:“那个混帐本来就该死,他暗算我的女儿,我还没有找他算帐呢!被人杀死了活该,谁叫他自己粗心大意,连死活都不清楚,居然想用心计,害人不成,白送了一条命。这种饭桶徒弟如果在我门下,我早就自己宰了他,兔得他出来丢人!”
赫连新又愧又怒地叫道:“吴瞎子!老夫先宰了你再去结果别人也是一样,反正总不怕他们迷上天去!”
说着他神剑一摆,又朝乔庄挥去,两个人搭上手厮拚起来,这次情形又不同了,赫连新仗着神剑之利,只想快点把乔庄杀死,明知乔庄的金刚指厉害也顾不得了,拚着神剑受损也要先别断他的指甲,所以每一招都运足了劲力,势沉力猛,剑气如涛!
乔庄十分谨慎,仗着灵敏的听觉,一面避开他的锐势,一面偷空去攫他的剑!
两个人恶斗着,祁连山拾起西门玉的那支剑,慢慢地过来,准备找机会偷空夹击!
乔庄目不能见,却已感觉到他的意图,厉声大叫道:“祁连山!我不要你帮忙!”
祁连山忙道:“乔兄此刻怎么还是如此固执,此獠不除,我们今天万无生理……”
乔庄怒吼道:“滚你的蛋,要是你帮忙能杀得死他,不等你自己觉察,我早就开口了!”
祁连山一怔道:“这老贼技止于此,乔兄目前跟他不相上下,兄弟参加进来必然占住上风!”
乔庄吼道:“你是天下最大的混蛋!”
这时夏侯杰已经养息得精神稍复,他轻轻地道:“祁帮主!乔前辈有他的道理,否则他先前就参加我们合手联攻了,我们插进,不但帮不上忙,反而妨碍了他的行动!”
祁连山仍是不解,夏侯杰又道:“乔前辈全仗听觉应招出招,多几个敌手倒没有关系。多一个帮手,他反而增加了麻烦,因为他必须判别是敌是友,才能相机应付,心分两用,动手难免受阻。同时对着赫连新这种高手,那可是一点都松懈不得!”祁连山这才恍然道:“原来是这个原因!”
赫连新道:“臭瞎子,我还以为你真的孤高自傲呢?原来也只是做做样子!”
乔庄道:“差的对手我不用帮忙,高明的对手我求不到人帮忙,生成是这种情况,我当然乐得摆摆架子!”
赫连新冷笑不语,剑势忽地一变,由急砍变成柔取,剑出依然迅如电闪,却已不带一点声息。
乔庄应付起来也困难多了,往往剑锋临身寸许,剑上的寒气硬肌,他才感觉得到,幸亏他的反应十分迅速,而且是空手应战,变化也灵活得多,再者对于魔心圣教的招式武功他也相当熟悉,才勉强支持下去。
夏侯杰见状失声道:“乔前辈!这是我多嘴害了你了!”乔庄气吁吁地道:“少废话,赫连新又不是死人,迟早他自己也会发现的,只是你们该动身了!”
夏侯杰一怔道:“动身?”
乔庄叫道:“你们不走在这里等死不成,我拚着老命缠住这魔头,就是看你们两个小伙子还有点出息,否则他把你们剁成肉浆也不关我的屁事!”
夏侯杰沉声道:“祁帮主,你带着黄兄与乔姑娘快离开吧!”
祁连山一怔道:“我们离开?你呢?”
夏侯杰道:“我不能走!否则大家都走不成了,快!时间不多,不能再耽误了……
右上方抱月守营,左手斜撩,攻下盘!剑势改上挑,大擒拿手……”
后面几句话是对乔庄说的,因为他对魔心圣教的招式变化也烂熟于胸,见微知着,所以及时发出警告,连带反击的手法也叫了出来。乔庄苦于双目失明,赫连新敛去剑上的风声后,使他备受困扰。
听见夏侯杰在旁提示后,他精神一振,手指象闪电般地抓出去,差一点把赫连新的神剑又夺了过去,他赶忙退了几步,目中射出了凶毒的厉芒!
乔庄却高兴地笑道:“夏侯杰!还是你这小子有点脑筋,用你的眼睛,加上我的金刚指,至少又可以跟这老魔头纠缠一段时间!”
夏侯杰忙道:“祁帮主!时机难得,你快走吧!”
祁连山嗫嗫地道:“我走不如你走,往后的荡魔大业中,夏侯大侠发挥的作用比我大得多!”
乔庄怒道:“现在跟赫连新斗的不仅是力,心智更占了一大半,你留下行吗?我跟夏侯杰合作不一定会被杀死,即或被杀,也可以耗过一段时间,你行吗?”
夏侯杰却和气地道:“祁帮主,若不是黄兄与乔姑娘的行动需人扶持,在下定然不会请你做这种怯懦的事。因为你对沙漠上的环境比较熟悉,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避开魔心圣教的搜索,此刻是各尽所长的时候,帮主不必再客气,更不能再犹豫了!”
夏侯杰这样一说,祁连山倒是不敢再耽误了,他一手扶起乔璇姑,一手挟起黄先青,飞也似地向山外走去。
赫连新在背后冷笑道:“上天入地,老夫也不怕你逃得了!”
乔庄大声叫道:“祁连山!璇姑不久之后就可以恢复神智,她会带你们到一个最隐蔽的地方去。假如我们能逃过今天这一劫,自然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去找你们。否则你就带着这两个娃娃在那里呆上十年八年,把功夫练成了再出来,这件事你若是办砸了,我瞎子做鬼都不饶你!”
话中的意思很明显是要他们躲到他妻子的墓地去,也因为这句话,祁连山知道乔庄对他的芥蒂已经消除了。
祁连山十分兴奋,在远处高声道:“乔兄放心好了,兄弟一定不负重托!”
他还想多说几句内心的话,可是想到事机急迫,不敢再耽误了,遥声叫道:“乔兄!
夏侯大侠!我们走了,希望我们能很快再见!”
说完他几个急纵,人影已消逝无踪,乔庄茫然地问道:“他们走了吗?”
夏侯杰沉声道:“走了!已经走得很远了!”
乔庄哈哈大笑道:“赫连新,不管你有多狠,我总算给你留下了一个无法补救的心腹之患?”
赫连新也望着那三人的去处,凝神良久道:“臭瞎子!你别打算这一来我就会放过你们!”
乔庄微笑道:“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的?”
赫连新道:“你分明是想利用放在坟墓中的金刚指秘笈为饵,引诱我去追踪,那样我就不能杀死你们了!”
乔庄道:“你心里是否有这个意思呢?”
赫连新道:“我对你的金刚指确实很感兴趣,假如能把这种武功并入魔心圣教之内,雄视天下而有余,更不必仰仗这柄神剑了!”
乔庄道:“你别做梦了,这一辈子你都别想有这个机会了。”
赫连新冷冷地道:“我一定有机会,不过这个线索不在你身上,那三个家伙苦练十年未必能有成就,你的存在却是我最大的威胁,因此我今天非杀死你不可!”
乔庄道:“杀了找你永远也找不到那个地方!”
赫连新哈哈大笑道:“笑话,只要在沙漠上,我绝对有把握能找到它,必要时我可以动用全教的力量,把整个沙漠翻过来,你知道本教有多少人!”
乔庄道:“我知道魔心圣教人多势众,不过我绝不担心你会找到那个地方。而且我更知道你现在打什么主意,你口中虽然说不肯放过我,心里却在动歪主意,回头再动手的时候,你不但不会杀死我,甚至于还可能故意诈败,好让我脱身带你到那个地方去!”
赫连新冷笑道:“你想得太聪明了!”
乔庄道:“不管你是否有那个打算,我却劝你绝了这个指望。你知道我为什么单单留下夏侯杰,一来固然是借重他的眼睛,杀你的可能性大一点,最大的用意就是防备你这一手。假如你想借打败的机会抽身一溜,我们绝不上那里去,而且我们两人的力量,足够扰得你天翻地覆。在没有杀死你之前,我绝不回到那里去!”
赫连新怒吼一声,举剑又劈了过来!
这次他是为了心中的计划被人拆穿而恼羞成怒,含愤出手,所以忘记了收敛剑风。
乔庄也不用夏侯杰指示,直接靠听觉架了开去,同时还了他一招,赫连新撤剑抽身闪过,两人又展开了激斗!
赫连新在动手时显得更阴狠了,剑招凌厉固不必说,而且忽刚忽柔,往往在暴雷疾雨般的急攻中,夹上无声无息的暗袭。幸亏夏侯杰眼明手快,经常能在剑势未递足以前发出警告,使乔庄能从容应付过去。
约莫交手了十几个回合,对拚的两人固然吃力,旁观的夏侯杰更是痛苦异常。日近正午,阳光正烈,炽热已是不堪,面情剑上的利芒映日生辉,加上疾逾闪电的动作,使他看得眼花-乱。
虽然他的基础打得很稳,日晒雨淋是常事,可是他的身体刚受过分筋骨法的摧残,原气损耗过巨,未能得到充分的养息,立刻就加入这一场眼判口述的激战,而且他必须全神贯注,一点疏忽都不能有,实已心力交疲。
乔庄听他口述声气越来越激,连忙问道:“小伙子,你撑得住吗?”
夏侯杰勉强振作精神道:“晚辈还支持得住。”
乔庄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一个判断错误,咱们俩都是死路一条,别勉强,我这儿有提神的药散,吃上几颗,再把袋里的酒喝两口提提神。”
说着抽空把腰间的酒袋解下扔了过去,夏侯杰连忙接住。酒袋旁边还附着一个小布口袋。
乔庄边战边道:“提神药在小口袋里,先含上两颗,用酒化开了再咽下去。”
夏侯杰道:“我不能,赫连新很可能会趁我口中含着酒无法说话时偷空出招。”
乔庄道:“一两招我还招架得住,你快点就行了。”
赫连新退后一步道:“老夫干脆给你们一个机会,等他服下药散后再好好地拚一场。”
乔庄冷笑道:“你怎么忽然大方起来了?”
赫连新朗声豪笑道:“老夫有生以来,阁下是最强的一个对手,良机难再,老夫到是希望能各尽所学,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旗鼓相当的敌手是练武人最兴奋的战斗,交手固然志在求胜,而得之不易的胜利才是真正的享受。
因此赫连新这番话倒是使另外两人深信不疑,乔庄道:“老魔头,只有你现在这句话还有点人味,老子回头把性命送在你手上也是心甘情愿的。”
两人都毫无戒备地歇下了手。夏侯杰连忙在口袋中掂出两颗丸药塞进嘴里,然后灌了一大口酒。
乔庄是个酒徒,能有千杯的海量,这随身携带用以解烧的酒自是醉烈异常,夏侯杰灌了一口,只觉得又辛又辣,直烧喉咙,他也顾不得药丸是否溶化,急忙吞了下去,却已呛得连声猛咬不止。
乔庄听了大笑道:“你小子真没用,一口酒都无福消受。”赫连新却在这个时候,无声无息地刺出一剑。
夏侯杰眼角瞥见了他的动作,边咳边叫道:“右闪,散花手,斜切。”乔庄如言动作,口中怒骂道:“老匹夫!你……”
赫连新的剑只递出一半就收了回来笑道:“臭瞎子!别急,老夫只是试试你的警觉性如何!”
乔庄也觉察到对方只是在试探,因此收回怒色道:“老魔头,下次你少开这种玩笑。”
赫连新大笑道:“老夫若是有意开玩笑,那一剑就不会收回来了,因为那是一个杀死你的最好机会,夏侯杰对本教的招式只学了一点皮毛,刚才他就下了一个最错误的判断。”
夏侯杰在胸口拍了几下,将咳声止住叫道:“胡说!你那一招还有什么其他的变化?”
赫连新一笑道:“你们要不要再试一下?”
乔庄也想不出夏侯杰判断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因此立刻叫道:“试就试!我倒不相信你能玩出新花样来。”
赫连新笑道:“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花样,可是像那种破解法非吃亏不可,臭瞎子,我把你当作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我们不妨研究一下,我再用那一招,而且这次是用刚劲出招,让你能听得见,你就会明白其中的奥妙。”
说完果然振腕再刺,剑气如虹,直指过去,直到剑气逼体时,他才发现赫连新这一剑根本就没有别的变化,化解的方法与先前完全一样,可是时机太迟,已经无法从容应付了。
这一剑落空后,剑势必在右撩。夏侯杰的判断中右闪刚好可以避过锐锋,散花手斜切是攻招,制敌于先,遏制了对方以后的变化。
然而赫连新鬼话连篇,扯了一大套剑势变化的空论,弄得乔庄半信半疑,过份慎重之下,上了一次大当,等他发现情况不对,连忙向右闪身,却已慢了一步,勉强避过一剑劲刺,却来不及发出散花手取得先机了。
赫连新自然不肯错过机会,刚等乔庄脚步站定,神剑凌空一转,直劈下次,势如泰山压顶。
乔庄被逼无奈,运足全力,骈齐三指朝上挥去,铮然如龙吟声中,金刚指与神剑又作了惊天动地的一触。
然后是赫连新带着得意的笑容退后两步道:“乔瞎子,老夫说的如何,你要吃大亏吧!”
乔庄右手上只剩四根指甲,经此一触后,除了拇指上较短的一枚还剩下一半,其余四枚都被削断了,连指尖的皮肉也带着削断一些,血水溅滴,乔庄愤怒地厉声叫道:
“赫连新!你是最卑鄙的畜牲。”
赫连新察观剑上又多了一道小缺口,虽然有点心痛,却仍得意地道:“老夫事前打过招呼,而且是堂而皇之地出手发招,怎么能算卑鄙呢!”
乔庄叫道:“可是你的剑招完全没有变化。”
赫连新道:“剑出手后就是变化,至于是否与原式相符,必须看情势而定,并非一成不变。以方才的情势而言,不变胜于万变,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何足与老夫论匹!”
乔庄沉下脸道:“赫连新,我一生最恨用诡计骗人,也很少受到别人的骗,在我没有瞎以前,我很精明,没有人能骗倒我。我瞎了以后,人家不好意思骗我,所以今天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受骗……”
赫进新哈哈大笑道:“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即使有人想拿你这个瞎子开心,怕也没有机会了。”
乔庄冷冰冰地道:“你这样说是拿得稳能杀死我了?”
赫连新道:“岂止拿得稳,我连在什么时候杀死你都能算得一分不差。”
乔庄冷冷道:“算命是瞎子的行业,你未免想得太愉快了,我自己算了一次,知道在什么时候死。”
赫连新笑道:“是什么时候呢?”
乔庄沉声道:“今天。”
赫连新笑道:“今天什么时候?”
乔庄道:“你下一次出招的时候。”
赫连新笑道:“准极了,我给你算的命也是如此。”
乔庄板着脸道:“你不要得意,我替你的命也算了一下,发现你的死期也在今天,而且跟我是同一个时候。”
赫连新略略一怔道:“你有这个把握?”
乔庄点头道:“绝不会错!先前我跟你动手的时候,因为还存有侥幸之心,所以才被你创断了四根指甲。现在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下一招的时候,我决心让你杀死,不过你也别想活得成!”
赫连新仍是在笑,不过笑容已经有点勉强,不如以前那样自然,道:“老夫倒不相信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乔庄冷冷地道:“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证明。”
说完把手伸入嘴里,格绷绷地一阵乱咬,居然将剩下的指甲都咬断了,只剩下右手食指上的保留不动。
夏侯杰怔然问道:“前辈,这是干吗?”
乔庄沉声道:“金刚指功并非不如那柄宝剑,只是功力分散在十根指头上减弱了威力,现在我把十指之功,全部集中在一根指甲上,这老魔头功力再深,也挡不住我这一指之威。”
赫连新果然有点紧张,却装作不在乎地道:“可是你想用什么方法将这一指加诸于老夫之身……”
乔庄道:“很简单,我凝聚全力,等你迫近过来想杀死我的时候,及时发出一击。”
赫连新道:“这一未必须要命中老夫才行。”
乔庄朗声道:“万无一失,我排着性命不要,集全力于这一指,绝不会落空的。”
说完又对夏侯杰道:“小伙子,从现在开始,我完全倚赖你,不要去管他的虚招,更不要怕他杀死我,我只准备好一招毒蛇探信,等你判断我发出指功时能够及上他的要害,就通知我一声……”
夏侯杰道:“这个晚辈恐怕无能为力,赫连新狡诈莫测,他不会暴露出空门的。”
乔庄叫道:“谁说要等他暴露空门,只要我手指的直线对准他的要害就行了。”
夏侯杰道:“可是在我发出通知后,他早把身形移开了,前辈岂不反受其害!”
乔庄冷笑道:“他想躲得开?我全力放在那一指上,声发指到,疾逾电光石火,我不相信他能比闪电更快。”
夏侯杰道:“也许他根本不给前辈有这个机会!”
乔庄道:“不可能!他要想杀死我,就必须靠近我,除非他放飞剑,那我就认命了!”
赫连新哈哈一笑道:“臭瞎子,你可真聪明,居然想用这个办法来骗老夫将神剑脱手。”
乔庄冷冷地道:“我没有这么聪明,你也不会这么笨,废话少说,开始吧!”
说完两腿前后站稳,一手平垂,一臂曲肘待发,仅剩的一根指甲上发出浅灰色的淡光。
赫连新试探着在他周围绕动,乔庄以一腿为中心固定不动,另一腿用脚尖触地,慢慢地转动身躯,始终保持与赫连新正面相对!
就这样足足转了十几圈,赫连新也站定不动了,他知道除了正面出剑外,再也无法攻进去。可是看了乔庄那种沉稳的态度,他实在不敢冒险轻试!
憋了半天,赫连新与外围的夏侯杰都由于过度紧张的关系,额上汗水直滴,只有乔庄象石像一般,凝立如故!
最后赫连新实在忍不住叫道:“吴瞎子,老夫不相信你真有那么邪门!”
乔庄不理他,夏侯杰也不开口。赫连新又道:“等老夫脱掉外衣,拿出精神来跟你搏上一搏!”
两个人仍然不开口,赫连新果然脱下身上的长袍,卷成一团,放在脚下,然后提剑道:“臭瞎子,老夫进招了!”
话刚说完,他猛地一脚将地下的衣服踢起来,向乔壮的面上罩去,同时身形上拔,纵起丈余高,头下脚上,神剑前指,对准乔庄刺了下来。
二人都没想到他会玩出这一手来,因为他踢衣纵身拔高下刺,几乎是同一个时间内的动作。
夏侯杰虽然看得很清楚,却不敢开口出声警告,因为乔庄凝聚于一击,那一指只能向正面发招,万一听见他的叫声后,贸然发出攻招,不但伤不到赫连新,更连躲闪的机会都失去了!
因此他只有希望乔庄自己能发现到赫连新的动作而及时趋避,可是他失望了,赫连新这一手用得太绝了。卷成一团的长袍到了乔庄身前忽然展了开来,将乔庄连头带手都包了起来。
乔庄还来不及有所动作,神剑已刺了下来,照中剑的部位看,刚好是前心透过后背,乔庄连头上罩着的长袍都无力拨开,身体已倒了下去!
赫连新看看剑身上的鲜血,不禁哈哈大笑道:“夏侯杰,现在该轮到你领死了!”
夏侯杰凛然而立,目光湛然。
赫连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夏侯杰朗声道:“没有!你出招吧!”
赫连新哈哈大笑道:“难道你还想跟老夫斗上几个回合?”夏侯杰双手握拳道:
“也许我一招都挡不过。可是我绝不放弃斗志,无论如何,我也要在战斗中求死!”
赫连新又看了他一眼叹道:“小伙子,我真欣赏你这份志气,西门玉死了,魔心圣教后继无人,只要你肯……”
夏侯杰不等他说完道:“你别多费唇舌了,当我有能力杀死你的时候都不肯接受你的条件,现在还会接受吗?”
赫连新微怔道:“你有能力杀死我?”
夏侯杰道:“不错!假如我的体力很充沛,而手中握有那柄宝剑的时候,我很可能会杀死你!”
赫连新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老实说,我从没有把你看成一个对手,即使你掌握着神剑,我也没把你放在心上!”
夏侯杰淡然地道:“以你的武功造诣,你够资格讲这句话,可是害死你的也是这句话,你自以为比我高明很多,跟我动手的时候你一定不会全力以赴,而事实上你对我估计错了!”赫连新道:“估计错了?”
夏侯杰道:“是的!我们没有真正地动过手,你只是从我与别人动手的过程中对我作了个估计……”
赫连新道:“那已经足够了!”
夏侯杰问道:“你估计用几成功力可以胜过我?”赫连新道:“最多提到六成就足够了!”
夏侯杰一笑道:“这就是你最大的错误,我知道唯一要对付的人是你,所以才造成你这个印象!”
赫连新不信地道:“你还能跟老夫不相上下吗?”
夏侯杰道:“那倒不敢,可是我自信足足抵得上你九成的功力。假如我存心拚命,你必须用九成的功力才能胜过我!”
赫连新道:“就算如此,老夫仍然胜过你一两成!武功交手,一分一厘之差就可定胜负之机!”
夏侯杰傲然道:“不错,你如把我当作一个真正的对手,拿出十足的精神来应战,自然是胜券在握。可是你把我看成五六成功力的对手,则是我领先了,一着之失,可以叫你饮恨终身,含愤九泉!”
赫连新笑不出来了,他勉强地作了一个尴尬的笑容,轻叹道:“夏侯杰,老夫有好几次面临到取你性命之时,却不忍心下手,因为你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奇才,这次可是下定了决心,你太可怕了!”
说罢,举剑欲待前刺。夏侯杰也握紧双拳,试图作最后的一拚。赫连新把剑伸到蓄势待发的状态,然后作了个奇怪的笑容道:“夏侯杰,假如你口头上答应了老夫的要求,然后再抽冷子暗算老夫,岂不是很容易的事?”
夏侯杰朗声道:“放屁!违信背诺已是最卑劣的事,背后偷袭更属无耻,夏侯某岂是那种反复无常的小人!”
赫连新轻叹一声,长剑推出,夏侯杰也及时发出双拳。
这根本就是象征性的交手,夏侯杰体力损耗过巨,即使他精神十足,也不是赫连新的对手。何况此刻只有发招之力而无成式之功,更何况赫连新握着一柄利剑。
因此在夏侯杰心里,这一招只希望能具备个战斗的形态,使自己的死亡能象个样子就心满意足了。
尽管明知毫无胜望,由于先天的气质与后天的训练,他发招的态度仍是十分认真,一举上击门面,一拳侧攻腰眼,完全是追风神拳中最精萃的招式,而且对迎胸刺来的。
剑也作了闪躲的准备,并不想一剑就被杀死。
可是出剑的人是赫连新,他闪躲实属多余,当赫连新要杀死人时,绝不给人闪躲的机会,而且因为分神闪躲的关系,他双拳能击中对方的机会也少了一半。
果然赫连新一侧,使他的双拳全部落了空,不过赫连新那一剑也没有刺中他,这不是他闪躲得法,而是赫连新在剑上没有作更进一步的刺去,两人的身形因对换一招即拉远了。
赫连新技剑微笑道:“夏侯杰,我对你又有点不懂了,既然你存心一拚,何以没把全力放在发出的拳招上?”
夏侯杰朗声道:“未攻先求守,这是动手时必须具备的条件,有什么可奇怪的。”
赫连新道:“你该明白对象是谁,以老夫的造诣胜你多矣,你只有发出一招的机会,用上全力也未必能得手,像你这种打法希望更渺小了。”
夏侯杰道:“武学是霸道施仁术的手段,练武的目的在克敌而非杀人,所以找出手之时,永远都替对方与自己各留三分退步。”
赫连新道:“老夫还要你留退步?”
夏侯杰道:“需不需要是你的事,留不留是我的事,不能因为你不需要而抹杀了你退步的机会。”.赫连新道:“那么你给自己留三分退步是否够用呢?”
夏侯杰道:“不够就是我技不如人,虽死而无怨,多留一分退步是我斗志不坚,少留一分退步是自陷于不利,这三分退步是恰到好处的程度。”
赫连新大笑道:“即使你给自己留下十分的退步也无法逃过老夫一剑,我真不明白你是什么念头?”
夏侯杰道:“象你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懂的,你心目中只有一个杀字,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杀人多了,终有轮到自已被杀的一天。”
赫连新怔了一怔,忽地准备将剑归入鞘中,因为他的剑鞘挂在长袍上,而长袍又蒙在乔庄的尸体上,所以他只好将长剑丢在地上道:“夏侯杰,老夫很少对人这样客气,可是今天对你特别破例。假如老夫用武器杀死你,即使无人旁观目睹,老夫日后回忆起来心中也会不舒服,因此老夫决定凭空手与你一搏。”
夏侯杰淡淡地道:“这又何必呢?你用不用武器都是一样能杀死我,我可不领这份人情。”
赫连新大笑道:“老夫并不要你领情,一来为了心安,二来用真功夫杀死你,也叫你死而无怨。”
夏侯杰道:“你可能会后悔这一举,我能力虽不足以致你死命,但是万一打中你两拳,会叫你今后一辈子感到不舒服。”
赫连新大笑道:“老夫今天已经栽了好几个跟头,最后仍能转败为胜,屹立无恙。
严格地说起来,老夫并未落败,内心不无遗憾,倒是很想在你手里再试一下失败的滋味!”
夏侯杰道:“那我就出手了。”
语毕双拳一摆如旋风般地卷了上去,赫连新则半开玩笑半认真,掌上真力虽然胜过夏侯杰一倍有余,他却弃真力不用,专在招式上拚搏。夏侯杰落得快,他化解得也快,每次都是用掌心托住夏侯杰的拳头顶了回去。
就这样交手了十几个回合,夏侯杰的攻势又因为真力不继而慢了下来,可是功势仍很凌厉。
赫连新边打边笑道:“痛快,痛快!老夫生平搏战不下百余次,都没有象此刻这么痛快过,中原武学虽然凋蔽,你这追风神拳倒是有点门道,如有老夫的内力作为后盾,就凭这趟拳也能睥睨天下。只可惜你精神不足,否则还可以精彩一点。”
夏侯杰却正色道:“赫连新,你不要太大意了,家师这追风神拳并不需要仰仗内力,一成劲力运用得当,可以击败十倍强于我的敌手。”
赫连新笑道:“你为什么不试着击败老夫呢?只要你做到了这一点,老夫宁冒万险饶你不死。”
夏侯杰沉声道:“你接着。”
两手突分,双风灌耳,以雷霆万钧之势合拍过去,底下单腿急抬,用膝头直撞对方的小腹,三路并发,辛辣诡奇兼而有之。
赫连新身子一侧,刚好避过那一膝盖,同时缩颈低头,使上面的两拳也落了空。夏侯杰的招式是连环进击的。赫连新的趋避动作似乎在意料之中,他跟着拳势一沉,抬空的膝头猛然伸直,改成踢腿,顺势横擦下阴,动作之美妙堪叹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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