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怨愤难消

黄掌柜看向那妇人,说道:“玉枝啊,是不是大咏身子又不好了?这么着急?”

那妇人叹了口气,道:“……左右不过是那么回事,挨日子罢了。他常服的药快没了,所以我才来问问。”

黄掌柜说道:“这几日我也没有封老板的消息,约莫他是要在山里的王家村多待几天,多收些药材吧。不然过些日子到了雨季,药材容易发霉不说,秤上也要吃亏。”

那妇人闻言,微微皱起了眉,看得出心中焦急,却不易显露出来。黄掌柜安慰道:“你放心,他一到我就差伙计叫你去,你要卖的草药,要买的膏丹,包管一样也落不下。”

那妇人轻轻“嗯”了一声,说道:“那就多谢费心了……”

“喂!”雪见忍耐不住,猛地一拍柜台,喝道:“怎么做生意的啊!有客人不招呼,在那里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

黄掌柜哼道:“不是说房间都被定满了吗?别看现在没有人,等一会儿人家就要来了,可不能租给你们。”

紫萱上前拱手施礼,微笑道:“老板,麻烦您帮忙想想办法吧,我们明天还要上蜀山呢。”

那妇人本已经走到了门口,挑帘子正要出门,听闻这话忽然转过了身,说道:“上蜀山?你们是蜀山的朋友?”

紫萱说道:“正是,刚才多谢这位婶婶替我们解围。我们正在找地方住,但是黄掌柜不愿留客,可否请婶婶帮我们说几句好话?”那妇人微笑道:“您客气了。若是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去往我家暂住一晚,如何?”

紫萱不及回答,那黄掌柜插口说道:“玉枝,你不要轻信他们这些外乡人的花言巧语!这蜀山故道艰险难行,就他们几个小孩女人能上蜀山?简直是笑话!”一边摸着烛台上的青瓷纹,一边斜睨着景天等人。

那妇人说道:“没关系,我看这几位都很面善,出门在外的,谁没个难处呢?”转向紫萱等人,说道:“我姓万,我家就在村东头,房子很大,又只有我和外子两人,你们尽管来住就是了。请随我来吧。”

紫萱称谢道:“那就打扰了,多谢婶婶。我们只住一晚,明日一早就走。”几人跟着万玉枝出了门,景天回过头望了那掌柜的一眼,笑道:“黄掌柜,我再多句嘴,其实您手里的那个青瓷烛台也是假的,里面是妥妥的粗泥胎!不信的话你用火烤一烤,这瓷漆不耐高温,一烤就化了!”说完留下瞠目结舌的黄掌柜,一挑帘子出了门。

万玉枝在前引路,几人跟着来到村东头一座篱笆院前,院内有一前一后两间屋子,看上去比那黄记车马店还大一些。屋子周围环绕着几颗大榆树,地上满是草地,绿意盎然。

万玉枝开了门,说道:“请进吧,屋子简陋了些,还请不要嫌弃。”几人走进屋中,一股淡淡的中草药气息扑面而来。见到厅堂内陈设着一副木桌竹椅,都打扫得纤尘不染。正面墙上挂着一副对联,上联书:“轻烟芳草地”,下联书:“微雨杏花村”,中间是一副山水画,也有几分雅意。

万玉枝说道:“我家后进院子有两间空房,你们将就着住一晚吧,请不必太拘束了。”紫萱从怀里摸出一锭银钱递上前去,微笑道:“多谢收留,我们不敢平白叨扰,这些川资还请收下。”万玉枝摇摇头,道:“住一晚算什么叨扰了,外子病重,平日里只有我一人,也颇为寂寞。你们住在这里,家里添了些人气,说不定外子身体也能好些。”

景天等人听了,都不禁生出几分敬意,心想这女子虽出身村野,却如此通情达理,谈吐举止也颇为不俗,实属难得。

紫萱见她执意不肯收钱,便道:“不知道尊夫生了什么病,其实我也懂些医理药道,我来给他看看如何?”

万玉枝闻言,神色微微一黯,摇了摇头道:“外子高咏已经卧床多年,身体一直不好,也曾请过一些大夫,却都无济于事。几位都饿了吧,请先在房中安顿下来,我去给你们做些吃的。”说完不等紫萱等人回答,转过身帘子一挑,进了厨房。

雪见眉头一皱,说道:“什么嘛,神神秘秘的,总感觉像是在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紫萱也是一怔,觉得她态度有些怪异,但见她拒绝便不再多言,说道:“好了,大家赶了一天路都累了,先去休息吧。”

几人来到后院,院内种着一颗榕树,后面是两间偏房,房间也不小,但似乎有些日子不曾打理,并不如前院正房那般一尘不染。景天来到屋中,点燃了烛火,往床上一坐,长长伸了个懒腰。其时正值盛夏,周围又是林木茂盛,虫鸣阵阵传进窗来,十分悦耳动听。景天将魔剑搁在屋角,把随身行李都拿出来整理了一番。

他带的行李不多,除了几件随身衣物,雪见的茶壶,以及一些零钱,便是自己从当铺中取来的那块玉佩。这玉佩名为西汉龙纹青,是景天极为珍惜的宝物,当初在渝州给铁匠做了半年工方才买了下来。这时有了几分闲暇,将玉佩在灯火下好好擦拭了一番,又挂回到胸口。

雪见她们住在对面的偏房,屋内有两张藤床。雪见不愿和龙葵睡在一起,便要和紫萱睡一张床,龙葵睡另一张。都安顿妥当之后,万玉枝过来招呼他们去前厅用饭。

几人来到厨房,见万玉枝煮了一大锅粳米粥,混着番薯和高粱米,锅盖一掀顿时香气四溢。她又掀起蒸笼盖子,一大股白烟漫了开来,端出一碟腊山猪肉,一碟熏鱼,一碟鲜笋炒香菇,摆放在桌上。

万玉枝道:“小地方没什么好菜,几位将就用些吧。”说完便要给景天等人盛粥。景天赶忙接过锅勺,说道:“您太费心了,这些我们自己来就好,吃完了我们也会收拾干净的,您还有病人要照顾呢。”给每人都盛了一碗粥。

万玉枝已吃过了晚饭,对众人道了声晚安,回房中去了。景天赶了一天路,早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闻到米粥鱼肉的香气更是胃口大开,足足吃了三大碗粥,但觉菜鲜肉美,米香粥糯,一顿饭吃得甜美无比。紫萱在霹雳总舵绝水断食困了数日,好不容易喝顿安稳粥,也比平时多吃了些,但雪见和龙葵各自都脸色低沉,胃口也不甚好,每人只喝了小半碗粥便喝不下去了。

景天看出两人心绪不佳,一时不知该不该问,饶是他自幼通晓人情事故,却也不敢妄自揣测女孩心事,便暂不多言,将碗碟筷子收拾到厨下,舀水洗净后放进餐柜中。

回到后院时,月已中天,一股柔和的清辉洒落遍地。转头看去,见到几只萤火虫在榕树旁漫漫飞舞,一时虫鸣阵阵,草息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景天最近日日都在激战拼杀中度过,如今难得有小憩时光,便回屋搬了只椅子出来,想在院中乘一会儿凉风。忽听到对面偏房中传来“当啷”一声脆响,接着又是一阵水声,似是有什么东西打翻在地。

他来到偏房屋内,却见雪见脚下打翻了一个脸盆,身上衣裙湿淋淋的在滴水,脸上满是怒容。见到景天进来,顿时把火全撒在了他身上,高声骂道:“这破地方你让我怎么住!你看看这脸盆脏成这样,是不是几百年没洗过啊!这床板这么硬,被子也潮潮的,连个帐子都没有,你说!让我怎么过夜?”

景天赶紧道:“你声音小一点!”雪见怒道:“干嘛要声音小一点,我最讨厌别人教训我了!我偏要喊!”景天看着屋内情形,料想是她想打水将脸盆洗一洗,顺便将床板擦一擦,却不小心打翻了。无奈一笑,说道:“不是教训你,只是出门在外,便别太挑剔了,凑合一晚上就好了嘛。”

雪见哼道:“什么太挑剔!本来就是这样的嘛!你自己爱住破地方是你的事,旁人可不稀罕!”景天说道:“雪见,当初咱们躲避霹雳堂的追杀,露宿荒野时也没见你说什么呀。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他其实已经猜到,雪见并非当真嫌弃这里不好。她昔日贵为唐门千金,衣食住行都有人照料,自从爷爷出事之后立即被唐门弃如敝履,如今无家可归,寄人篱下,还要自己动手清洗打扫。前日千里迢迢赶往霹雳总舵却扑了个空,报仇之事缥缈无望,又平白无故被村中人大骂了一番,种种事由加在一起,再也忍耐不住,只想大吵大闹一番,以泄情绪。

果然,雪见闻言稍稍平复了些,说道:“你自己看看这里的人,都是一副死样子,上来就莫名其妙说我们是贼,张口便骂举棍就打,冤枉了人连句道歉也没有就跑了!还有那个老板,好像咱们欠了他几百吊钱没还似的!平白无故,咱们凭什么要受这种气啊!”她虽在抱怨,眼眸却不由垂了下去,显然心中沮丧到了极致。

景天走到她身边,轻轻一笑道:“遭人冷眼的事,从小到大我也不知遇到了多少,何必事事都放在心上?再说,吃亏就是占便宜嘛,咱们一分钱没花就有地方落脚,不是还赚到了吗?”雪见白了他一眼,不屑道:“哼!就知道钱!贪小便宜吃大亏,等你上当后再明白就晚了!”

景天笑道:“好啦大小姐,我听你的,多提防一点,你也早点休息吧。”

雪见望着他默然不语,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想着刚才突然对他发火,也觉有几分歉意。半晌后,将身上湿掉的衣裙拧干,却不脱下,坐在床边轻轻晃着双腿,说道:“我睡不着,你来陪我说话吧。”

景天说道:“好啊,说什么?”

雪见哼唧一会儿,说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女人有点奇怪?”景天说道:“你说万家婶婶?她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嘛?一分钱不收就让我们留宿,还给我们做吃的,她又哪里得罪你了?”

雪见双腿轻晃,说道:“反正我觉得怪怪的,那女人神神秘秘,一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景天无奈道:“好,好,不管她干什么反正不关咱们的事,而且我们只住一天就走了,她还能害我们不成?”

雪见哼道:“干嘛这么没精打采的样子,不想理我就走啊!”景天长长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我真的很累了,养好精神明天好上蜀山替你报仇啊。”

雪见忍不住噗嗤一笑,哼道:“切,就会说好听的。行啦你去吧,我不用你陪了,我才不稀罕呢~”景天见引得她笑了,这才安下心来,说道:“对了,紫萱姐她们呢?”

雪见说道:“我刚才看到紫萱姐好像出去了,至于那个……哼,我也不知道她上哪去了。”景天出门前,回过头笑道:“以后你要是不开心了,不用发脾气我也会好好听你说的。有事就尽管跟我说吧。”

雪见猝不及防被他说了这么一句,顿时脸上一红,仿佛心事被看穿一般,不及回话,景天已经出了门。

“呸!不要脸,谁要跟你说!”她嘴上在骂,心里却有一丝丝隐隐的甜意。忽然觉得,尽管自己诸事不顺,但一想到有这么个笨蛋景天在自己身边,倒也不觉有多难过了。

景天走出偏房,回到自己房中,这时桌上烛火已经燃尽。景天取出一根新的蜡烛重新点亮,忽听到身后幽幽一声呼唤:“哥哥……”

景天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见龙葵静静站在屋角,一袭青裙微微飘起,火光映照之下,似有烟霞轻笼,美得如梦如幻。

“小……小葵?”景天一时有些发怔,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

龙葵微微低下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不敢答话。景天走近她身边,温言道:“怎么了?不开心了吗?”

龙葵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是刚才雪见姐姐好像心情不好,我怕惹她不高兴,才到这里待一会儿。”景天笑道:“咳,雪见就是这个脾气,跟谁都一样,其实她人不坏,习惯了就好了。”

龙葵点点头,说道:“那不打扰你了,哥哥,我……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说着向大门走去。

景天看着她背影,忽然叫道:“小葵,等等!”

龙葵肩膀微微一颤,却没有转过身来,只是伸出手在脸上轻轻擦拭着。景天走到她身后,说道:“小葵,你们女孩子怎么都这样啊,有心事都不肯直说。雪见喜欢乱发脾气,你又喜欢自己忍着,有什么好怕的呢?有话就跟哥哥说嘛。”

龙葵身子又是一颤,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却见她脸上垂下两道泪痕。

景天说道:“小葵,是不是谁欺负你了?”龙葵摇摇头,说道:“没有……只是,我自己跟自己闹别扭……”她伸出手将泪痕拭去,低头看着泪水滴在自己手心,不由想起自己从前每次哭泣时,那总是会为自己拭去眼泪的温柔双手。

“哥哥,我能问你一件事吗?”龙葵抬起头看着景天。

景天说道:“当然,你想问什么?”

龙葵说道:“哥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只是可怜我一个人,觉得我没人照顾,所以才让我跟在你身边的?”

景天一怔,说道:“怎么了?谁说的?我哪里是因为这个……”

“那你告诉我,是因为什么?”龙葵难得有些执拗地看着景天,似乎一定要他说出个回答。

景天挠了挠头,一时竟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是觉得既然龙葵叫自己哥哥,那自己便要像哥哥一样保护她,照顾她,至于究竟为何,他却从没有想过。

见景天迟迟不答,龙葵又低下了头去,说道:“对不起哥哥,是我问了奇怪的话……”一时间,龙葵心中涌上千头万绪,种种回忆纷至沓来。

她回想起了千年之前的姜国王宫,与哥哥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年幼时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在花园中,想起他在夜晚轻哼着歌谣哄自己入眠。又回想起破城之时,哥哥倒在血泊之中,她万念俱灰,面对着熊熊烈焰的铸剑炉,纵身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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