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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你不知道吗,爷爷是全国有名的书法家,只是很少给人题字。”魏晶晶道。
“这个店的老板姓荣,叫荣山,他爷爷跟我的父亲是结义兄弟,也是一个收藏大家,动乱的时候他父亲为保护家里的藏品被造反派给斗死了。我以前身体好的时候经常过来坐坐。”老爷子补充道。
三人进了店,一个五十多岁的儒雅男子迎了出来,惊喜地道:“魏叔,您怎么来了,不是说您身体不好吗?”
魏老爷子微笑道:“今天精神不错,出来逛逛。”
荣老板也笑道:“那真是巧了,我今天刚收了一幅字,请您给掌掌眼。”
老爷子听了眼睛一亮,喜道:“好啊,真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拿来我看看。”他知道如果只是一般的字画荣老板是不会请他给掌眼的,估计是一幅传世精品。
“在里面放着呢,孔老师和刑老师正看着,我推您进去吧。”荣老板嘴里的孔老师和邢老师也是行内的大家,专攻古字画,在全国都享有很大的名声。孔老师名翼辰,是故宫博物院的副研究员。邢老师名丘,因为脾气不好,有点容不得不同的意见,所以大都独来独往。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竟然和孔老师凑在了一起。
一行人进了里屋,一张大红木八仙桌上放着一幅字,两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正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孔翼辰样子清癯,还留了长长的胡须,颇有几分飘然出尘。邢丘则皮肤黝黑,身材瘦小,样子看上去就象个老农,两人站在一起反差极大。
秦雪阳却吃了一惊,那长须男子身上明显有修炼的痕迹,只是对他来说这点修为低的可怜,连鳄鱼精四兄弟都比不上。再想起荣老板说他姓孔,立刻就断定这就是所谓的“山中之人”了,只是不知道跟救过两位老爷子的人是什么关系。
见到魏老爷子进来,两人连忙站起身行礼,要知道这个行当里很讲究辈分,老爷子的岁数、资历都摆在那里,国内可以比肩的真的没几个了。
“魏老,这里有幅字,您给看看,我们两个意见不太统一。”孔翼辰道。
“那就是你多疑,明明就是怀素的字。”刑丘硬邦邦地道。
老爷子听见怀素的作品顿时来了精神,要知道怀素是唐代著名的书法家,一手狂草出神入化与草圣张旭并称为“颠张醉素”,经常在大醉之后,不分墙壁、衣物、器皿,任意挥写,时人谓之“醉僧”,与李白“斗酒诗百篇”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的字被宋朝人文誉为:“如壮士拔剑,神采动人,”是中国书法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刑丘抢过老爷子的轮椅,推到桌边说道:“魏老,您看这字用笔圆劲有力、使转如环、奔放流畅、一气呵成,分明就是怀素的真迹,老孔偏说差了点味道,却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您说这不是抬杠嘛!”
魏老爷子知道刑丘的臭脾气,也不答话,只是微笑着说:“我先看看,雪阳,你也来看看。”
秦雪阳应声走过去,只扫了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幅赝品,如果是怀素真迹,从唐代到现在灵气应该比较浓厚,但这幅字上面的灵气淡薄得几乎看不见。要知道不管能不能吸收,这灵气是他都能看见的。
“外公,这字是假的,最早也就是清末民初仿的。”秦雪阳道。
“哦?说说你的理由。”老爷子现场考起秦雪阳来。
“怀素的狂草虽然率意颠逸,千变万化,却极少失误,终不离魏晋法度,与其他众多书法家草法混乱缺漏相比要高明许多,这要归功于他极度苦修而来的基本功。”说着秦雪阳指着那幅字接着道:“您看,这幅字是佛经残卷,短短几十个字却错漏了三处,这对于怀素的真迹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这幅字毫无疑问是赝品。”
一旁的刑丘以为秦雪阳只是魏老爷子的学生,见他年纪轻轻的就随口否认了自己的鉴定结果如何能够接受,只是当着魏老爷子的面不能发作骂人,“年轻人,我们这行最怕不懂装懂,你年纪轻轻的还是多学习学习的好,你才几岁啊,知道什么叫书法吗?”
秦雪阳听了这话有点生气,皱着眉头道:“邢老师是吧?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说的话?”
刑丘看了魏老爷子一眼,见老爷子没有插手的意思,道:“你写副字吧,有三分象怀素真迹我就认下了你的话。”其实他也觉得秦雪阳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面子上下不来,加上自大惯了,看不上年轻人。
这个话其实有些强人所难,要知道古玩专家自身并不一定是书画家或其他什么的艺术家,就好像穆里尼奥如果真的亲自上场,估计水平也就跟双虎我差不多。
一旁的孔翼辰看不下去了,秦雪阳一进来就让他感到莫名的亲近,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达,仿佛离家多年的游子终于回到了家乡。
眼看刑丘为难秦雪阳,连忙出言阻止道:“老邢,你这就不厚道了,怀素三成的功力,估计你自己也够呛吧,何必为难年轻人呢。”
秦雪阳笑着看了一眼孔翼辰,道:“没关系的,我也很久没写字了,今天借荣老板宝地,我就给大家献个丑。”
魏老爷子对外孙的能力自然毫不怀疑,再说他自己作为书法大家对神仙的书法也颇为期待,“小荣,你取文房四宝来。”秦雪阳笑着接口道:“荣老板,拿幅长卷来。”
老爷子发了话,大家自然都没有异议,一会儿功夫笔墨纸砚就准备好了。魏晶晶自告奋勇的给表哥磨墨,小姑娘对秦雪阳更是无条件信任,自己的表哥是神仙,让她小小的虚荣心得到很大的满足。一边磨一边还道:“表哥,你好好露一手给那个小老头儿瞧瞧,让他再看不起人。”一旁众人听了都暗自好笑,只有刑丘直翻白眼,但也不能去跟一个小姑年计较。
魏晶晶从来没有磨过墨,磨了一会儿就手腕发酸,墨一滑碰到了砚台边,顿时小团墨汁溅到了铺好的宣纸中间,小姑娘一看闯祸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秦雪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秦雪阳朝她笑了笑,安慰道:“没关系的,我就这么写。”说完提笔蘸了墨汁,就向那团墨渍落笔。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秦雪阳一落笔就笔走龙蛇的写下这句千古名句。然后从右边开始一句一句倒着往前写,写到首句“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写完又转到左边接着往下写,运笔如飞、圆转如意,竟丝毫不见停歇。一边除了魏晶晶都是大行家,见秦雪阳如此作书都目瞪口呆,魏老爷子尽管有心理准备也不能例外。
要知道一幅好的书法作品布局是很重要的,特别是象秦雪阳现在写的《滕王阁序》这种长卷,讲究的是间疏相宜,错落有致,从古至今无论哪位书法大家都是从头到尾的书写,这样才能更好的布局。哪有象秦雪阳这样从中间开始向两边写的,这样的大局观和布局能力堪称妖孽,简直前所未闻、前所未见。
秦雪阳觉得自己越写越顺,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好像灵魂都融入了整篇文字之中,全身仙灵之力翻腾,笔下每一个字都气势压人,灵动不凡,仿佛要挣脱纸张的束缚,凌空飞去化为满天星辰。也就十分钟不到的样子,秦雪阳写下了最后一句“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他却感到胸中意气风发,意犹未尽,不禁转身在墙上又写下《滕王阁诗》: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鸾鸣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去,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写完将笔一扔,仰天长啸。众人看着长卷和墙壁,脸上的表情欲哭欲笑,如痴如醉。
“神作、神作啊,我服了。”刑丘脾气不好,人却不坏,输了倒也光棍。
荣老板整个人趴在墙上,就像范进中举一样大叫道:“发了,发了,哈哈,这个墙壁是我的,哈哈!”
魏老爷子也很意外,震惊倒还好,他已经被自己这个神仙外孙弄的有点麻木了。他原以为神仙移山填海很正常,没想到书法也写的这么好。
魏晶晶虽然不懂,但也觉得表哥写的字很好看,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再看另外几人的样子自然猜得出这幅字非同一般,“表哥,这副字送我好不好?我看中一辆阿斯顿马丁,想了好久了。”原来她想着去换钱。
“不行!”孔翼辰咬牙切齿的大喝道。所有人中他的反应最强烈,这幅字让他有一种跪拜的冲动。他原是现任家主孔翼寅的弟弟,身为世家众人却不爱修炼爱收藏。兄弟两感情一直很好,孔翼寅也就随了他去,反正大家都成仙无望,那让弟弟干点儿自己喜欢的事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