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张秉忠和管下我在青阳天池上呆过三天,伤不完全痊愈就急匆匆告别离去,管下我一会回涟雨山庄,一会和马儿启太郎百无聊赖的呆在天池边,冥思苦想,始终没有悟得寒星如意和有关楚心虹老前辈的些许秘密。
在天池泡了一通澡后,管下我对着青阳峰的壮美景色自斟自饮,马儿启太郎闲庭阔步,有点像个小资青年一般躺在一平坦处抖甩鬃毛,继而翻过身来对着暖暖的夕阳享受着日光浴。真是畜牲也跟人一样,一旦安逸享乐起来,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他过去给马儿启太郎一脚:“老伙计,看把你美的,咱们跑跑活动下筋骨吧,不然等下你还想做SPA了。”
马儿启太郎一骨碌起来,拿着不平的眼神看着他,他给它亮了下寒星如意的剑锋,那畜牲乖顺的像个售楼小姐,说走就走了。
信马狂奔了一阵,感觉差不多了,他又在天池一块巨石上胡乱舞起剑来,那招式古板,动作拙劣,真是辜负了这一番行云流水的风光,一气呵成的自然,鬼斧神工的景致,估计连马儿启太郎都看不下去了,甩给他一屁股,又慢慢在石缝灌木从里寻找嫩草咀嚼。
管下我舞的一身汗,那寒星如意也很马儿启太郎一样,不甚解人意,除了杀人那天用的趁手轻便,现在挥起来,他就是个工地抡大锤的工友。夜风一起,汗津骤冷,他打了个寒噤,遂爬下巨石,回到天池边继续喝酒思索。
再抬头看时,天上却不是一弯残月,而是一轮满满的望月,看得出月表陨坑处处,莫非上面也有天池乎?管下我看得脖子发酸,遂又站了起来,拿起寒星如意时却顿时轻了不少,他心下诧异,这是怎么回事,如意君,莫非你也跟女孩子一样,每个月都来例假吗?正胡思乱想,却看着满天月华把整个青阳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晒照得像度了一层白霜,看着满山都是荧荧白光,他一下子兴起,挥起那把宝剑,一招一式,意到招成,心中徒然出现的招式,也不管叫什么来得,立马融会贯通,把剑舞的是炯炯生辉,寒光迸溅,很多招式都是无师自通,属于独创,把那马儿启太郎看得惊若呆马。
舞过几轮,意犹未尽,无奈口渴,就来找那酒喝。却发现今晚那天池的景致跟平日不太一样,但见那波光粼粼而流光溢彩,热泉生烟而流光斑驳,似七彩霓虹齐放,又是那开屏孔雀飞来,池底砂岩五光十色,随波光扭曲,变幻出无尽斑斓镜像,像个万花筒一般。那天池美轮美奂得把管下我看呆了,真是四时景不尽、黄渤有帅时啊,他兴奋的连入带剑一咕咚跳入池中,张牙舞爪挥舞起来,却猛然看见那把寒星如意也像天池水一样,从陨石般的铅灰色变成无尽斑斓,似乎在剑身上装了LED灯了一般,光彩夺目,继而从剑韧上丝丝冒着青气,剑握在手上越来越轻。管下我惊到,,咋回事,它在排毒啊?正疑惑间,剑身越来越轻,最后握在手上,感觉像去年在渔船上抓的那条海鳗咸鱼。
正疑惑不觉间,忽听到上面有人鼓掌喝彩:“好剑,好剑,不愧是寒星坠落、天外神铁所铸就宝剑。骊仙宗至宝,寒星锋芒高!"
管下我一看,那人儒巾道衣,半儒半道,以为是穆青云庄主,再看,原来却不是。
管下我诧异:“敢问先生尊姓高名,怎么识得寒星如意?"
那先生拈须笑道:“这把剑我素未见过,只是我这门派,与它倒是有些渊源。”
管下我道:“从何说起?"
那人道:“小兄弟可曾听说过骊仙门?"
管下我道:“听得一些,听说是骊仙剑楚心虹老前辈所创。”
那人却笑着罢手道:“非也非也,这把剑是楚心虹前辈的不假,但是骊仙门宗却不是她老人家所创。”
管下我道:"那不是她老人家,那会是谁?”
那人笑了一笑,大声吟咏道:萍踪两度到中华,归国凭将涉历夸。
剑佩丁年朝帝辰,星晨午夜拂仙槎。
骊歌送别三年客,鲸海遄征万里家。
此行倘有重来便,须折琅轩一朵花。
管下我也听不明白他念的是什么,暗叹古人真是好雅致,干什么之前都是要来首小诗派遣一下情绪,但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听不懂,只好沉默不做声。
那人也不计较,继续普及道:“这首诗,所作者乃江南才子唐寅也,这首诗就叫赠日本友入彦九郎,我们的故事,正是从这个东洋人开始的。小兄弟,你换件干衣裳,鄙人今天心情不错,今天就慢慢跟你把这骊仙宗的渊源给你细细道来。”
管下我尴尬笑道:“衣裳就是身上这件,多的衣物在涟雨山庄,不怕,我有酒可御寒,喝着喝着就被风吹干了。”
那人笑笑:“好!”
管下我前些时日跟张秉忠把葫芦的酒喝净了,这个酒馕里的酒还是在涟雨山庄穆庄主那蹭来的,他喝过一口,问那人喝与不喝。那人却笑而不答,他有所会意,就从馕中嘴对着嘴把酒水往那葫芦倒,感觉两个都差不多量了才把葫芦给了那人,这是他以前和酒肉朋友喝酒最见证兄弟感情的分法。
那人接过酒葫芦笑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却是好酒量。"
虽然穆庄主庄里的酒也算上等的酿制,甘醇纯正,度数也高,但他也不是什么小兄弟,那是管靳,他是管下我,一天不喝酒瘾就会发作,上百种假酒都喝过的人,喝这个酒简直太舒服了嘛?
他只好客气开玩笑道:“小的小时候断奶很晚,因为奶娘总管奶不饱,所以一直有饥饿感,四岁时没桌子高,小的蹬了凳子找吃的,遇得一碗,碗里有水不似、奶也不像、闻着却醇香馥郁者,小的吸溜溜喝完,才被告知那是咱老子的酒。”
那人听着也是哈哈一笑,管下我就继续问他骊仙宗的事,那人就继续道:"骊仙宗,创派至今逾一百多年,骊仙宗创派掌门叫关云霄,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女侠,年轻时多游历,也就是正德年间,关前辈游历江南,拜谒唐伯虎于桃花坞,时彦九郎也在,大家饮酒作诗词歌赋,研磨描朱砂丹青,题诗刻字,赏春至之景,游江湖之上,好不快乐,席间关云霄舞剑助兴,不想那彦九郎虽然是个丝绸商人,却也深通剑道。那关云霄前辈当年年轻貌美,意气风发,那彦九郎也不似一般的东洋入矮小短粗,也是身材欣长仪表不凡,两人一来一往,先是研习剑道,不想却因剑结缘,慢慢暗生情愫,待直正德七年端午后,彦九郎商队该返航回国。关云霄女侠却对他恋恋不舍,以诗相赠曰:
渡过关山重洋,望君此去无恙;复去还回三年,菘藜梨花舞剑。
奈何那彦九郎回国后,从此杳无音信,关女侠徒留一腔思念,从此天南海北,多以青山绿水相伴,并潜心研习剑道,年三十三而精进大成,之后一直隐居于云雾山中,创派骊仙剑门,楚心虹和段思懿皆是关女侠谪门弟子而。”
管下我听完思忖道,原来骊仙创派掌门是个哈日族啊,莫非那个彦九郎长得跟金城武一样,中华多奇男,她偏偏喜欢一个东洋鬼子,并且一直到死都没再找过男人,也是神奇,那段思懿又是谁?
管下我敬他道:“先生知晓骊仙宗这么多事情,定是与那门派也极有渊源。”
那人笑道:“鄙人是骊仙门门外弟子,姓林,名如酶也!"
管下我敬道:“林前辈竟然是骊仙宗门人,怎么还分门内门外呢”,
这怎么像着风水行里没有师承不被同行承认的野狐禅?
那林如酶道:“骊仙门一向淡薄名利,超然物外,门人师承也极是讲究机缘巧合,我们门派多讲究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外人看来骊仙一门个个剑法高深,本该施展报负,出世谋功名,造基业。其实那是世人不懂骊仙门,骊仙门遵循自然之根本,天地运行之法则,修剑道得其凌厉而不伤生,实为见心守性,追求自然长生之法,忘我物外成仙之道也。世人对这一门派很是好奇,以为门徒众多,哪知是寥寥无几,就连他们自己,也忘记自己是骊仙门人。正如道主所言:名可名,非恒名也。竟然天地万物没有永恒的东西,岂能在乎是叫骊仙门还是金仙门呢,心中有道,自然就是道了。”
管下我酒还没喝糊涂,却被那林如酶说的稀里糊涂的,这骊仙门也是怪,第一任掌门自己是个谈恋爱失败者,就又要求门下人个个做神仙圣人,还好自己没有拜过师门磕过头。他又有些不甘问林如酶道:"竟然骊仙门多要求弟子清心寡欲,与世无争,为何世间一直在流传二代掌门楚心虹和段思懿老前辈爱恨瓜葛呢?"
林如酶拈须笑道:“那是后话了,段思懿前辈依附宁王造反作乱,以为可以换作一朝从龙之臣,哪知天数难违,宁王被屠戮后,段思懿遁世退隐,不知生死,行踪成谜。楚心虹前辈一向淡薄,因为宁王之乱和段思懿也是恩断义绝,决心重整门派,自此后,与骊仙门结缘的人,大都变成了没有私利专心悟道的人了。”
管下我笑了笑,果然女人不可得罪,两个女人恋爱失败的经历,直接导致一门弟子都变成六根清净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