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力量大,人多势众。
虽说朔狐和长生都是单独应战,不过一对一他们都有绝对的胜算。
萤和芸把活口连同伤者死者救出破屋时,朔狐和长生两边的战事都接近尾声。
长生自然没有再给青婉留活路,本以为她是和妖有私情相勾结,没想到她居然是操控的一方。不过他没有杀她,废了她一条胳膊一条腿后,打算认真问问她是怎么做到以术法操控妖的,还要问问她幕后之人。
青婉倒是干脆,用完好的那只手戳穿了自己的心脏,以心血为引攻击了长生,这种临死同归于尽的做法,长生颇为不认同,无奈之下只得以防御优先,没有能救下她。
结束一场恶战后,长生回身去看朔狐那边情况,本以为妖王要费点心思活捉老虎妖,却看到妖王早已将自己人打伤,并没有留太多情面。这倒是让长生刮目相看,这位妖王看着脾气不错,没想到处事倒很冷冽。
再一想他也就明白了,能统一妖界管束所有妖的妖王,怎么会是仁慈之人。
青婉死后,重伤却一直凶猛扑杀的老虎妖终于渐渐清醒过来,看到自己眼前的人,想起刚才自己做的事,化作人形后五体投地给朔狐告罪。
“妖王大人,那女子不知用了什么道术,让我受到她控制,我不会对您动武,请您相信我……”
长生没有去管忙着救人的两位美女,健步走去了朔狐身旁,那妖说的话发自内心,他看不出多少虚假。
“先说说看,你什么时候认识那个女人,她到底叫什么,你是否此前杀了一个叫青婉的小道姑?”朔狐很明显脑子空空,长生抢先提了问。
以刚才那个青婉的道行,若是青宁山道观派她负责片区,长生觉得任谁都会怀疑,太过大材小用,绝无可能。
“是……”跪着的人咳出一口血后,就要讲述漫长的故事。
芸飞身过来打断了他,“你伤得很重,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不急在一时,我先帮你护住本体。”
朔狐抬手拦住了芸,“不必。换个地方说话?”
虽然除了几户遭灾的人家,其他家根本没有敢出来看热闹的,都在家里闭着眼念佛,不过善后工作还是比讨论案情重要。
长生带路,领了他们去旅馆,萤那边也已经安置好死伤者,敲开了附近民居让他们暂时躲避,又安抚众人危机已经过去,稍后会安排人来帮他们重建家园。虽然这个稍后,要等到他们回妖界派人过来。
在旅馆厅里坐下,长生拉了静音结界,这次他没有抢先提问。
萤作为居中调节之人,安抚了老虎妖两句后,就问了他事出前后。
“她叫芮思,这是她告诉我的名字,是否当真,我也不知晓。我…与她相识已有七八年,最初只是普通朋友,后来日子久了,就……”
他说到这里,朔狐偷偷去看了萤的神情,没看出什么端倪,长生也旁观了下心虚的妖王举动,同时也看了一眼萤。几个人各怀心思,芸倒是最坦然的一个,不过她不可避免也想到了长生这几年的纠缠。
“我本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以她的道术成仙也是可行之事,因而我们私下里结了秦晋之好……”
萤现在可算是明白这些隐晦用语的意思了,人类用的较为委婉,水湄口里则是干脆明了的求偶。
“大概是从三年前,她说是舍不得我,不再让我回妖界,说是要跟我长相厮守。”老虎妖说到这里情绪开始起了变化,“我一直不知道她在修炼一些奇怪的道法,大概一年前,有一次她出师门任务时,我不经意看到,才发现她的道行比以前提升了十倍不止,我才开始起疑。”
“我问过她几回,她说是参透了更高深的道法,因而才能大有进益,我也就没再多想。”老虎妖口气里明显是悔不当初,“大概是半年前,我有一天突然醒来时,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很多事情。我们对时间的概念不强,有时候即便是睡了三五天也是常有的事,可那次我觉得不一样,而且我身上多了我不知晓的细微伤口。”
这次产生怀疑后,老虎妖没有再愚昧无知去追问自己妻子,而是留了个心眼,对自己设了个禁制类的妖术,强迫自己在身体活动时唤醒潜意识。而后他就发现了,他的妻子在借他的手杀人,同时借他的身体吸收掉那些道家之人的功力,而后再通过房事转回到他妻子身上。
这样的事发生了一回,虎妖就明白了,芮思并非真心喜欢他,也绝不会去成仙,想到她以前的推托之词,他才幡然悔悟。
漫长的故事一讲就快要天色微明,长生对此很不感兴趣,听得瞌睡连连。
三个月前,知道真相的老虎妖意图回到妖界,向妖王禀明此事,芮思假意同意后,却尾随他而来,两人动了手,老虎妖不敌受了伤。
因操控需要两人保持在一定距离内,老虎妖以速度快的优势逃掉了,在一个月前终于跑到了这个就要到妖界的地方,可追兵也已经赶来。
此处再往前就是一览无遗的荒地,他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法再找到,若是他想独自一人躲过芮思,完全是痴心妄想。
“我知道道家会分区管理,因而想找此处通判相助,无奈之下我就出了个下策,伤了几户人家而后躲藏起来,想等道家的人来找我。”
看来他倒不是蠢得要命,长生勉力支持,他连着十几日没睡过,今天事情已了,他当真很困。
没想到他想等的人来了,可是他妻子也一同来了,而且两人还是同门师姐妹,一起来寻了他。老虎妖想要提醒青婉小心时已经来不及,由于距离过近,他在清醒状态下被/操控杀死了自己找来的救命稻草。
这就是长生在树林里发现那片落叶上的血迹,那是属于受伤的老虎妖和真正的通判青婉的。
“她操控我杀死那个同门后,再次控制住了我,操纵我逃到了村西的一个地洞里,不知为何迟迟没有来找我,也不再利用我杀人,直到刚才……”
长生接了话,“那个真的青婉临死前发出了求救传音,葛生因此赶来,你杀了前一个道家人之后需要时日吸收掉她的道法,所以她本打算在隔周,让你杀掉葛生……”
听他突然停顿,萤以为有什么关键发现,“怎么了?”
“……”长生看了看半片门板外的天色,“我出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我跟你一起去。”萤果断跟了他起身。
长生想了下还是如实说了,“没什么,我把本门弟子…忘在了西郊,很快回来。”
这是个冷笑话吗?他把人忘在了西郊?
可惜现场之人心情都不好,萤略微愕然站在那里目送他走掉,朔狐也没能为此笑出来,几个人沉默等了片刻,芸尝试去做早饭,萤劝阻了她,自己去忙了一阵子。
葛生在西郊空旷处吹了一晚冷风,那时四季分明,这里又靠近妖界,地理位置偏北,九月中已经是冻得人瑟瑟发抖。虽然他催动道术给自己取暖,还是在心底里期盼着师叔别把他忘记。
然而他就这样被抛下了一整晚,长生来接他时,他眼泪鼻涕都快要一起下来。
师叔太坑人了。
长生默默不语带了他回旅馆,正好赶上了热乎乎的早餐。
不过用完饭后接下来,葛生又被打发出去把那个假青婉的尸首带回来,顺便给村头几家遭灾的人家送点盘缠。葛生不敢质疑,恭敬领了芸给的银子出去办事了。
“你第二周曾经在这里大开杀戒,杀了三个人,包括第三周青婉和她找到你时,你又杀了三个,村民两人,青婉是第三人,对吧?”
长生没对萤的早餐有什么表示,用过后就追问了细节。
至于之前没说完的话,他认为没必要再多说。他突然出现搅乱了假青婉的计划,她最初试图色/诱或迷晕他,说不定也想吸食掉他的道术,说起来她真是胆大,可惜失败了。
后来她又想要拖着他,等他走后再动手,可长生早已窥破她的计谋,不可能罔顾葛生的性命,更不会放过眼前的罪孽。最后无计可施,她才破罐子破摔跟他撕破脸,想要配合虎妖,暗算他连同他一起杀掉。
老虎妖低头不语。
“昨日的死者也是三人,轻伤五人。”萤没怀疑长生是刻意刁难,帮他补充了佐证。
朔狐和芸沉默了。
“以下是我的推论,她使用了禁术控制了你,而你定期必须以道家之人的血供养她,若非如此,你就必须以三个普通人的血暂缓病情,或许数字不准确,但术法上可以说通。”
老虎妖狡辩,“我不清楚她的道术到底是什么,可是我没受伤之前,没有这种定期杀人的印象,这或许是受伤之后特有的情况……”
“她现在已死,道术自然就解除了,我以后不会再害人。此前犯下这些过错,还请妖王大人判处。”
长生冷笑,“她虽死,可你并未恢复正常,你的妖气里混有道家的气,或许你的血内也混有她的血,你可以看见这大千世界的魔物,是吗?”
老虎妖哑然。他没能第一时间否定长生的说法,已经让众人得知真相。
“那人轮回所需不过数十年,朔狐大人您可封印此妖百年,待他恢复正常后,再来偿还此前的冤债。”芸听出长生话里抹杀之意,给了这个折衷的建议。
“封印?他现在究竟是什么都不太分明,妖王可有自信能封印他百年?”
长生说的异变就是此意,眼前这妖说是妖,却掺了道家杂质,已然是个怪物,普通的封印之术未必有用。
朔狐看看跪在地上的妖,对萤说,“虽非他自愿,但他此前杀孽过多,为永绝后患,我会判处死刑,你认为可公道?”
萤看看另一边的长生,“天师对此判决可还满意?”
长生看了看朔狐,说实话他不认为对方是这么心狠之人,虽则在他看来,人和妖没什么区别,错了就该受罚,但他还以为朔狐会强行把人带回去,尝试是否有法子可救,没想到他这么果断。
“蒙虎愧对妖王大人,能死在您手下,是我的荣幸。”老虎妖没有再苦苦哀求扭捏作态,既然朔狐发了话,他就认了罪。
朔狐抬手放在了他头顶,片刻后,地上趴伏着一只才出生大小的白老虎,周身也不再有黑气萦绕。
长生起身作别,“这种操控妖的邪术不得流传于世,道家之事由我们自己来处理为好,请妖王放心。”
“我跟去做个见证。”萤跟了他道别。
此事既然已经私下里处理,要湮灭证据,由萤作为中间人跟去确认情况是很妥当的。朔狐哪怕心中不愿,还是没有说什么。
葛生恰好带着女子尸身回来,就看到他师叔带了个漂亮姑娘出门来。他至今还完全不懂哪里来的一堆帅哥美女,他们都是谁,就又被打发回去了。长生让他转告门主,不出三日他必会回去。
葛生在他们走后猛然拍头,低声自语,“师叔,三日后……我还没回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