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玉惜找到实习工作后,暂时住在了苏已那里,因为实习的关系她们宿舍另外两人都去了外地,彤彤又是经常外宿。
而那三个月,玉惜又多次梦到了同样的场景,让她越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终止这样的情侣关系。
那是大学最为忙碌的三个月,实习、写论文、答辩、毕业照等等,苏已那边则是新增加的工作内容要做个开端,后期维护当然还好,初始时要把区内清扫一遍,三个月刚好差不多。
他俩之间的情事也固定下来,玉惜有时候会走神,苏已没多想,只当她是太忙了,或是在考虑将来,这种事情对大学毕业生来说,不是很正常的吗?
玉惜第一次跟苏已提分手,认真一点的提,其实是在六月的答辩之后,毕业证书之类的还要再等才会发,可是答完辩基本相当于毕业了。
当时在主教楼外,沿着校道往前走时,玉惜很突然地说了,“我们分手吧?”
苏已看了看路边随风摆动的树枝树叶树影,“你说什么?”
“我说……”玉惜停下来转头看着他,眼里的泪迅速往下滑落,没片刻她连他的脸都看不清了。
“分手?还是我听错了?”
玉惜抬手胡乱抹了泪,看到他脸上表情和平时并无不同,不知道他到底是没听清还是故意的。可是她的心很痛,她不想再说一次,她也不想要分手,她曾经许愿,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认识他后,她每年生日,许的都是这个愿望,虽然只有那一次说出来过。
而且他也答应了她,说她这个愿望会实现,她为什么要自己破坏掉自己的愿望?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苏已当时以为,是彤彤怂恿了她,抑或是毕业分手的氛围影响了她,可他觉得这件事不怎么可能会发生,哪怕她脑子发热时会提一提,但她一定会反悔。
毕竟,一个对他说什么都言听计从,做什么都无条件配合的人,怎么可能会跟他提分手?
这时候,那个最有可能是把想法塞进玉惜脑子里的多事鬼,恰好找上了门来。
彤彤先发制人问了他,是不是跟玉惜已经玩够了,可不可以他去走他的阴阳路,让玉惜去过正常人的普通生活。
苏已几乎确定了她是始作俑者,还是个多管闲事的烦人精,“道士就不能跟普通人在一起吗?”
“别的道士我不清楚,但是你,不行!”彤彤干脆果断表示,她针对的是他本人,而非他的职业,“你看情况就不像是个什么普通道士,一直缠着玉惜也不知道到底图的是什么,可是万一在一起结婚生子,你肯定也是那种工作至上的人,说不定孩子能修道的话你也会把孩子送去什么山里吧?”
她的直觉还真挺准,苏已其实从大二驱魔之后就有在考虑这个事,不过并非是送孩子去修道,而是想要让玉惜怀孕,他觉得不管时空之门是什么,都有可能通过这个通道来做分离。
当时身份揭穿已经成为既定事实,而他有了新的突破口,找到了她招魔的起因,就算不弄清楚真相,他试图替她解决掉根源问题。
“你如果能说服她甩掉我,我算你有本事。”苏已最后这么答复了对方。
彤彤气得七窍生烟,这个有恃无恐的王八蛋,她就是放弃了从玉惜那里能有突破的想法,才会试图希望他大发慈悲放过玉惜的,可是对方毫无慈悲之心。
“你迟早会有报应。”
苏已很同意彤彤的看法,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是符合自然规律的。
他本来一直就有猜测,一定是之前他和玉惜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现在这样的报应,他每一世都会和她纠缠在一起。如果说是感情上的,从现在的情况,似乎应该猜测是他曾经深爱着玉惜,所以她在轮回后要报答给他,可是分明疲于奔命的人是他,这说不通。
知道时空之门这么个存在后,苏已有过新的猜测,会不会是他阴差阳错把那个奇怪的东西交给了玉惜保管,所以才导致他自己也必须每一世保护那个东西的宿命。
猜想有很多,能验证的就是没有,他当时也不那么积极想去找师父追求什么真知,接受未知也是一种良好心态。
领到毕业证后,学校给了他们一段时间搬出去,苏已就问了玉惜,有没有把工作固定下来,他可以把房子租到她公司附近去,方便她上下班。
对于他描述里美好的未来同居生活,玉惜其实向往得哈喇子都想往下流,可是她摇了头,说她会自己找地方住。
苏已对这句话完全没能理解,“你不搬来跟我住?”
玉惜没想到他还会直接这样问,比刚才暗示的提问更加重地击中了她的内心,“我…我们又没有结婚,我自己会租房子。”
说完这句就赶紧跑掉的人,让苏已很诧异,发自内心地,他不愿意相信黄彤彤有这么大的力量,能让玉惜做到这样的事,也就是说,她是自己决定要跟他保持距离?
不管怎样,玉惜的确那么做了,她甚至瞒着苏已,自己去看好了租房,然后把学校的遗留东西打包之后搬了过去,还从他那里也把她的东西整理带走了,并且没有让苏已送她过去,说是她叫好了车在楼下,苏已帮她拎了东西下楼送她上车。
那些事弄完,是七月十号。
当时班里组织了无数场散伙饭,包括全班的,还有各自小团伙的,所有实习或是已经找到工作的,不管在本地还是外地的同学基本都聚了一个月,到七月中差不多也是曲终人散了。
黄彤彤同学被邀的次数太多,轮番参加完回来时,是学校最后通牒的七月十五号了,而她的东西都还没有整理。她是跟玉惜说过让她帮忙扔掉,可是东西太多,玉惜表示让她自己回来扔。
那天下午黄彤彤回了宿舍去扔东西,收拾着就顺便叫了楼下阿姨,问她有没有需要的,不论多贵的包或是化妆品,全部都可以送给她。
这下子仅剩的一两个同楼层的也闻讯赶来,加入了阿姨的行列,帮忙挑拣起了黄彤彤的遗留物品。几个人在宿舍里翻得热火朝天,黄彤彤同学坐在阳台上纯属看热闹。
就是在和这同样的时间,玉惜约了苏已在学校的小树林边见面,那时候已经是放暑假的时间,学校里剩的人并不太多,即便有,也很少会在校园里晃荡了。
“你没有去之前实习那家工作?”苏已其实在前几天有了预感,她好像是在毕业时忽然意识到自己要独立,隐瞒了很多她的近况。
玉惜点了头,“实习没通过。不过我找到新工作了,实习的钱恰好拿来租房子,这个月稍微难熬一点,等下个月中发了工资就好了。”
苏已沉默听她讲些题外话,刻意把他约出来而非去他那里谈,肯定不是只为了说这些,否则三天前在他床上,她多的是时间说这些琐事。
“苏已,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我们分手吧。”玉惜这句话,是低着头讲的,苏已只能看到她后脑勺的头发,可见她的头是有多低。
夏天的风静静吹过,苏已沉默了片刻。什么,你希望他感慨,小女孩长大了?怎么可能感慨这种事,对面的人是他女朋友又不是他女儿。
“你是认真的?”话里带了七分的怀疑,还有三分不确定,给你一点考虑的余地,大概是这个意思。
玉惜抬手捂住了心口,抬头看着他点了头,眼前的人模糊在了水光里。她感觉自己站不稳,慢慢蹲下身,趴在自己膝盖上痛哭了起来。
“你想好了?以后都不见我?”苏已蹲下身继续问了她。
哭个不停的人再次点了头,含糊不清地说,“不要来找我,我死都不想见到你。”
“那今晚去我那,做个告别总可以吧。”
苏已觉得她的态度不错,是认真想好了来跟他提的分手,虽然感觉她坚持不了太久,不过不要紧,他很满意她这次积极主动地逃离。
玉惜还是跟了他去租房,在厅里哭了一个下午,晚饭是苏已做的。
“最后的晚餐怎么样,好吃吗?”苏已难得问了她这种事,只惹得玉惜好不容易洗过脸停下的眼泪又簌簌往下落。
对于她这样边哭边坚持分手的做法,苏已表示赞许,他其实觉得她做得对,还挺想鼓励她一下,就是说不出来。
各自洗澡后,苏已很认真做了最后一次,也做了第一次的个体用防魔结界,一个角落都没有遗漏,帮她把整个人都罩得严严实实。
虽说他觉得不多久她就会回来找自己,可是既然要分开,未免她的室友和同事遭殃,这种程度的保护还是必不可少的。
玉惜流着泪看他在自己肩上咬下齿痕,她以为那就是最后一次,绝对不会有下次,让他在她身上烙印下证明她是属于他的印记。
彤彤是第二天才知道玉惜跟苏已分手的,她杀到了玉惜的租房那边,花了一整晚的时间表扬她,虽然玉惜哭得跟个泪人一样,但彤彤仍旧觉得这是她新人生的开始。
而后第三天彤彤就去找了苏已,想要跟他交往得试试,再次被苏已无视了。
此后彤彤每过一阵子会约玉惜改善下伙食,平时经常联系,她还以为玉惜很快就会回头,没想到一直到年底,玉惜都没有自己提起过苏已。
而苏已,一直还住在学校附近的租房里,毕竟要等一个换掉了联系方式,删掉了他所有联系方式的人,这样是最简便的,等着别人自投罗网就好。
结果,年后玉惜搬了家,搬到一个好地方。
结果,年后苏已收到师门通知,有个师妹要来烦他,他迫于无奈换了一个两居室的租房。
直到三月下旬那天,彤彤因为玉惜说漏了嘴,帮她约了苏已,两个相恋近七年的人才再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