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惜跑掉后,苏已并没有走,反而转了个方向对着了长路上刚才现身的人。
白千湖走近他之后,开口说了,“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再来打扰她。”
“职责所在。”苏已简洁回答了他做的事。
白千湖此时的脸上完全就是杀意横生,别说平时玉惜看到的浅笑,连上次苏已来除魔时他略显低沉的神色也不再可见,“把对自己有所迷恋的客户玩弄于鼓掌之中,是你们天师门的道士的职责?”
“还是说,是你个人恶劣的性格所致?玩弄她是你工作之余的有趣消遣?”白千湖觉得后者更接近真实答案。
苏已脸色不变回答了,“我做的只是祛阴而已,保护自己负责片区的普通人,应该是在我职责内的事。”虽然玉惜或许并不该被列在普通这一类,但在他弄清楚具体情况前,或是就算他弄清楚了,她从本体上仍是一个普通人类。
“小道士,你以为我是谁?”白千湖出离愤怒了,对方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火,口里没有半句实话,他当他是玉惜那样好糊弄的软脚虾吗?“做好你驱魔除魔的本职工作,祛阴可有可无。”
如果他有好好去做除魔的事,祛阴本身就没有太大必要,而祛阴的操作方式也绝非只有苏已对玉惜做的那两种——接吻和调和。白千湖从上次他为陈家三口做的祛阴术法来看,苏已在不接触到患者的情况下,就可以以空手在头顶抓取的方式完成这项工作。
从上次他除魔及祛阴的过程,白千湖就知道了苏已修行的深浅,因此那晚他就是毫无必要地刻意吻了玉惜,隔天还做了更过分的事,今天的情况也不例外。
苏已抬起右手摊平很随性地说了,“每个人有自己喜好的处理方式,我从没收过她一分钱,你可以当那些是我收取的报酬。”
“报酬?我记得你们应该是无偿服务的公益组织,是我误会了吗?还是说规则到了你这里就变更了?”
苏已是会收钱,主要是针对部分有钱人,毕竟他要维持日常生活,道士也是人,又没有成仙。
“那你就当我是打发无聊在逗她玩好了,你呢,接近她是为了什么,她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白千湖沉着脸思考了一会,“她是和我有夙世姻缘的人,我会每一世追随她是命中注定的事。”
苏已审视了对方表情,表面看来他似乎的确不知道玉惜体内有些奇怪的东西,而很多魔物都想要那东西,又或者他想要的也是同样的东西,若是那样他编的故事和演技都很值得表扬。
“所以,现在是因为自己不能‘吞吃下腹’,在嫉妒我?”苏已这里的话有双关的意思,除了他做过的那种,另一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小道士,你是不是自视过高了,难道真以为和我动手你有胜算?”白千湖说这话时抬起右手去抓了苏已右肩,看起来指尖离苏已的肩头至少还有五厘米以上,苏已却侧过身子从正对的方向转到了和白千湖垂直的方向,避开了那个看似根本碰不到的举动。
同时伴随着路上起了很大一阵风,尘土和落叶飞扬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离苏已肩上衣服只有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擦肩而过,隐约看起来是反着光的指甲,认真分辨又像是有弯曲弧度而且过长的,类似于爪子之类的东西。
尘沙中,苏已连眼也没眨一下,白千湖也在伸手没抓到人后,握拳让手静止在了那个高度。
风平浪静后,白千湖咬牙用力像是扳动很重的大型开关闸门一样,让伸出去的胳膊从刚才的位置艰难却快速地切换回了垂直向下的身侧。
苏已转回身继续面向着他,“一千年?三千年?五千年?呵,”他勾起唇露出了残忍的冷笑,“你会祛阴除魔吗?”
这句话像是铁锤一样重重砸在了白千湖面门上,他脸上的杀意本已在放下手的那刻终止了,如今又重新浮现。
“上次在你们租房那只,是最初级的,你大概平时没有看见过。是,它怕你,它们都怕你,”苏已含笑继续说了下去,“那是因为它们没有智慧,只是出于本能对于拥有强大力量的存在感到害怕,可是,你能做什么?”
白千湖眼里泛起血红色,他想杀了他,比任何时候都强烈的有这种欲望,可是他暂时不能做这件事。因为苏已说的是对的,他做不了什么,那东西避着他是因为害怕他的力量本身,魔物并不知晓,他并不具备使用那样的力量对它们做什么的能力,无论是驱散,伤害,还是封印,遣返,他一样都不会,一样都做不到。
苏已脸上嘲讽的笑意还在,“夙世姻缘,如果真有这种东西,哪怕你万般回避,她也会去找到你,实际上却是你在追逐她,不是吗?”
稍微冷静下来的白千湖沉声说了,“你到底在她口腔里下了什么咒,要怎么解除?”
苏已不认为有告诉他的必要,对普通人类而言,那并非什么咒术,所以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人都可以轻易侵入,不止是口腔,是所有能探入体内的入口。他不知道玉惜身体里到底有什么,也不具备不解剖就能探寻的能力,但避免其他有这样能力的人去做搜寻,是安全措施很重要的一环。
“小惜是我女朋友,你没有权利妨碍我们。”白千湖觉得这件事完全在苏已职责之外。
“我没有要干涉她的私生活,只要她的男朋友不是你,都不会有任何障碍,即便真的是你,只要她喜欢你,术法就会自行解除。”苏已最终还是好心给了他解释,而既然白千湖上次会误触他的术法,很显然证明了他所说夙世姻缘的事并不属实。
“等等!”看苏已要退回他的定点撤离,白千湖叫住了人,“这世上,没有会根据喜不喜欢解除的术法,你怎样才会替她消除这个咒术?”
苏已轻轻摇了摇头,已经退回到他的定点上,抬手伸着食指和中指合拢,其他手指握拳,在太阳穴前方的地方轻点而后离开,做了个下次再会的动作就消失在了定点处。
白千湖对他无能为力了,这个小道士莫名的有胆识,还很有见识,既不怕死,也不怕挑事,还很喜欢挑衅人。他该怎么办?直接告诉玉惜,祛阴驱魔并不需要苏已做的那些事吗?让她以后不要再那么容易上当受骗让人欺负吗?
不说他解释不了他为什么知道这些,玉惜会不会信,他开口说这种事,就会让玉惜怀疑他的身份,而他暂时,还不知道她是否能够接受,现在也不是最好的时机。
苏已倒真没撒谎,解除这个术法,有个简单到让人无法想到的方法,就是由玉惜主动去吻另一方,这样意味着并非有人入侵,而是应邀而来,即便对象并非人类,术法也会不攻自破。某种角度来说,这大概也证明玉惜是真心喜欢那人,所以他给的解答并不算是瞎说。
而如果他直接给这个答案,难保白千湖会另辟蹊径,想法子骗玉惜去吻他,那术法的破除简直就和当初他费神设下一样,二者都毫无意义。既没有证明玉惜的心意,又让他做了白工,所以他不直说是完全情有可原的。可惜别人并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苏已也没期待他们能体谅就是了。
小惜?这种叫法真是让他不敢恭维,那个被叫的她也会在听到时笑着转头答应吗?想到这样画面的苏已,不知为何有些不悦,恢复了房间外的正常时空后,难得一次地想起了他的师妹。
是时候把她送回去了,至少不能让她再到处乱跑,万一她真的去找玉惜,他不敢想,两个一样麻烦的女人,会给他惹出多大的祸事来。
苏已想起张月瑶时,才发现她好多天没回来了,准确说从几天前她用了追踪符追踪到他,他们在那个驱魔地点分开后,她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最理想状况当然是她回去了,苏已不想走正规联络渠道,走了点偏门问到的消息是,并没有听说她要回来,也没有看到她已经回来。
如果他去找那个十八岁的闹别扭的小姑娘,百分之八十概率对方会以为他在担心她,而后就会心情大好继续赖在他这里,苏已考虑过后,觉得工作和张月瑶之间,显然是工作更有意思,也更要紧,暂时打算不管她。
对于这种叛逆期离家出走的少女,随她去才是父母应该有的态度,苏已由衷想这样转告给那些寻找玩失踪的叛逆儿女的父母。
更何况这种孩子不吃点亏大约是不会长教训,就算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张月瑶想联系他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她和玉惜不一样,一旦感觉到有危险,一定会第一时间寻求他帮助的,毕竟他在她眼中大概是那种无所不能,什么都好,关键时刻还一定会出现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师兄。
他不想感慨女人脑子里脑补的东西实在太多,也基本上忽视了小丫头看他时满溢出眼角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