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岸随着名叫狗娃儿的小孩儿走进一间昏暗的小屋,屋内物件陈旧,但摆放的却整整齐齐,错落有致。靠近角落的地方是一张矮炕,炕上躺着一位脸色蜡黄的夫人。虽然还没入冬,但是灶洞里却燃着一些炭火。与满屋的破旧相比,怜衣的衣衫显得太过光鲜,这让小孩儿有些不自在。
“先生您请坐。”狗娃儿搬过一张老旧的凳子,上面被擦的干干净净。怜衣看过去,小孩儿把袖子往后藏了藏,没办法,穷苦人家哪里有多余的布料做抹布,针头线脑都要留着,所以只好用袖子擦了,反正洗洗还能穿。怜衣笑笑,在小孩儿忐忑的眼神中坐在那张破椅子上。“先生,我娘怎么样了。”狗娃儿看着怜衣拿过炕上娘亲的手,轻声询问。
丰润与干燥,粗糙与细腻,两只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母亲没事,只是有些体虚,再加上心力有些衰竭,所以显得病重。只要好好进补一下,多多休息就行。”
听着怜衣的话,小孩儿高兴了一瞬间,脸色又拉了下来。“先生先坐,我去烧些热水。”小孩儿鞠了一躬,退出去到隔壁房间了。
“这就是体内精气不足,一颗,不,半个辟谷丹下去就好了,不是什么大病。”怜衣手上一翻,一颗灰绿灰绿的药丸出现,“还好我带着一颗,都多少年没用过了。”怜衣说着,分开丹药,就要送入妇人嘴里。
“阿弥陀佛,”慧岸出声阻止,“你可想过,就算这次你拿丹药救治好这个妇人,那以后呢?”
“嗯?什么以后?”怜衣停下喂药的动作。“我等修士,常常在外云游,或者闭关,一去就是数以年记,若是这妇人再次病倒,该如何?”慧岸看着怜衣,眼中似有智慧佛光。
“那我留下一些丹药就好了啊,左右不过一些辟谷丹,多买些粮食,提炼出五谷精华就是,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事。”怜衣满不在乎。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对于我等来说,只是普通丹药,对于凡人来说无异于灵丹妙药。若是泄露出去,又该当如何?”
怜衣听着慧岸的话,想起那一对老夫妻的可怜遭遇,心中不由认同,“那你说怎么办?”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问题之根本在于,家境贫寒,温饱不能解决,又要操持家务,劳累过重才会如此。与其给他们丹药,不如送他们安家立命之本。”慧岸淡淡的声音宛如佛子吟唱。
怜衣看着慧岸平和淡然的样子,心头微颤,“那你说该如何。”
“静观几日便是。”
“那我先输入一道灵气,温养一下这个妇人的身体,不然亏损下去,有害无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有劳。”
......
“狗娃儿,你个小兔崽子!你爹去哪儿了!”破屋之外传来喝骂声。炕上的妇人似乎觉察到什么,双手一紧,挣扎着就要起身,可惜身体虚弱,刚起到一半儿又躺了回去。“咳咳,呃咳咳。”妇人剧烈咳嗽。
“诶,你别担心,我出去看看。”怜衣安抚着妇人。
“阿弥陀佛,贫僧去吧,你在这里看顾好这位施主。”慧岸对着怜衣吩咐道。
“也好。”
.....
“小东西!你家欠我的上百斤黍米什么时候给!”一个长相还算周正的男子正凶神恶煞的逼问着小孩儿。
“等,等我娘病好了,马上就还给你。”小孩儿哆嗦着嘴唇回答着男子。
“你娘那病秧子一年到头就没几天好的时候!上次我可跟你爹说了,再还不上租子就把你卖了抵债!”男子撸了撸袖子,“小子,今天你就跟大爷我走吧!”
“不行!我爹还没回来呢!”狗娃一边躲闪男子的手一边大声喊叫,试图引来周边的民户。
“小兔崽子,这里的穷光蛋们哪家不欠我们老周家东西,哪个敢管你们家的破事儿!我让你跑,让你跑!”男子抬起一脚就要踢到狗娃儿身上。
“阿弥陀佛。”一双大手将男子抬起的腿拍下。
“哎呦,哪个秃驴!”那男子痛呼一声跌倒在地。
“一个大人竟然和一个孩童这般,难道不觉羞耻。”
男子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管你什么事儿,多管闲事,吃饱撑的啊!”
“贫僧已经多年不曾吃饱了。”
“嘁,哎呀,看你这和尚穿的不错,没想到是个穷和尚,连顿饱饭都没吃过。我告诉你啊,今天别多管闲事,我还能让你到我家里吃顿斋饭。”
“压迫之食,施主竟然也吃的心安。”
“他种我家的地,给我家租子,天经地义的事儿,哪里来的压迫。”
“为富不仁,这家本来已是贫苦,你又来雪上加霜,不是压迫又是何物?”
“那我不管,他们家欠我家的租子就该还。”男子蛮不讲理。
慧岸看着男子眼中光华流转,待嚣张跋扈的男子发现不对时,却发现来到了一处热浪滚滚的地方。“出言中伤他人先入拔舌地狱。”浓烟滚滚的天空中传来宏大的宣判声。男子愣神间,一条锁链将男子锁住往一处地方而去…
外界,狗娃儿看着突然愣住的男子有些疑惑不解。“狗娃儿,你没事儿吧!”出去许久的狗娃儿父亲慌忙丢下装着些许野菜的竹筐,拿着锄头就冲了过来。“爹,我没事儿,周正又来讨要租子了。”狗娃儿站起来指着发呆的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突然傻了。”“快,快回去,大师啊,你也赶紧进来吧。”“施主几人先进去吧,贫僧不妨事。”“那大师您小心啊,发现不对劲赶紧进来。”
慧岸看着慌忙进去的父子二人转身对着名为周正的男子说道,“你可知罪。”轻飘飘的声音宛如天籁,男子瞬间回神,“大师,不!神仙!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周正泪流满面,跪地忏悔。“阿弥陀佛。”慧岸宣了一声佛号,转身进入破院。周正看着离去的慧岸,连滚带爬的跑了。
“这佛门度人还真是别出心裁啊。”罗衾女目睹了整个经过。
“佛门不就是喜欢度人度心嘛,咱极乐宫藏书阁里不是写着嘛,千年前,有智者于虚空照见智慧菩提感悟世人生性浮躁,欲念滋生,传下佛门普度众生。”莫离从一处虚幻空间里走出,“怜衣那孩子生性有些跳脱,跟这小和尚一起倒也不错。”
“我就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罗衾女眉宇间有些担忧,“我们宫规虽说讲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也不能强行逼迫,不然结缘不成反倒结怨。”
“原来你不是说只要怜衣看上了,我们就抢回去。”莫离打趣道。
“我就说说,你还真当真了。”罗衾女白了莫离一眼。
“缘之一字,实在难说,到时让那和尚还俗也无不可啊。”莫离若有所思。
“希望怜衣那丫头别到时候被伤了心才好。”罗衾女不怎么看好。
“儿孙自有儿孙福,怜衣也快进入元婴期了,菩提盛会一行之后,应该就可以突破了。”
“不知道怜衣突破之后,到我们圣地之中可以领悟什么。”…
两人在虚空中侃侃而谈就像普通农户一样闲话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