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哥儿呦,来干娘看看,真个好久没见着你了。”
“哎哎哎,那个谁,是宝哥儿的奴才吧?小心点,别把怨伶子捏死了,这可是大宝贝!”
马道婆脸上挂着心疼,一双眼睛却眨也不眨的死盯乐阳吟手里的怨伶子。
真不知道她到底要疼的是宝玉,还是这个魑魅魍魉了?
宝玉和马道婆见过礼,笑道:“干娘说笑了,怨伶子虽然极为少见,但是论起珍贵,怕是说不上。”
“哎呀,对您真个算不上什么,您可是世袭的子爵爷了!啧啧,这新出的勋贵,可得比老一辈的值钱多了呀。”
马道婆三句话不离一个钱字,才不管外面的风评,只当自己扎进了钱眼里就是。
宝玉心想这个马道婆名不虚传,果然是个贪心到骨子里的,预备见过礼也就过去。
可是此时,马道婆却伸出手,要去抓乐阳吟手里的怨伶子。
“干娘且慢,这种魑魅魍魉极为少见,怕是比瞳中人、耳中人还要稀少,让我听听它说些什么可好?”
宝玉既然发话,马道婆特别不舍,也是由着宝玉。
虽然她是宝玉的寄名干娘,但是这个干娘的名分怎么来的,她自己清楚。
下九流的邪道妇派,和宝玉的世袭子爵相比,身份上差了太多…….
宝玉略微示意,乐阳吟就挑起一丝妖气,刺激掌心里的魑魅魍魉。
怨伶子是未出阁的女子含怨死去,各种机缘巧合下才产生的一种魑魅魍魉,要进入人的耳朵,不断的诉说尤为深刻的怨念。
它特别稀有,和瞳中人、耳中人有个一比。
特性也和瞳中人、耳中人差不多,但是论起级别,却是个天差地别。
瞳中人、耳中人,那可是大儒都没本事驱赶的鬼怪精灵;
怨伶子呢,却是个举人就能对付的魑魅魍魉……
只见青色妖气略微缠绕,白色光点就在乐阳吟的掌心舒展身躯,变成迷蒙蒙的一个白纱小人。
这小人表情丰富,十分凄怨,声音也带着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抓狂的独特味道。
好在清醒的都不是凡人,那些普通百姓,早已经被马道婆迷晕……
宝玉也就饶有兴趣的打量,只当听人抱怨一下。
只听怨伶子哀叹了一声,柔声说道:
{我进了庵,有婆婆快步相迎,打量着我也就喊了:“点妆女一位,红娘立到。”
这是红娘庵的话儿,所谓点妆女就是穿着得体,样貌动人。
母亲大人提点过我,说一定会是点妆女的称呼呢。
登时我羞赧脸红,却又忍不住去想,怕这话儿是看我和丫鬟穿金戴银,有着银子的份上才能得来。
可旁边跟随来的话儿,又让我心如鹿撞,怕是又脸红了几分。
“真是佳人到,喜鹊都扎了堆,放心吧,只要到了这红娘庵,不管是鸟是毛,三两天的光景儿,总会有个好姻缘。”
我往旁边看,见是四个人在推着雀牌,说话的是最老的那个。
当下,我是又羞又怒。
因为四人中最年轻的那位,真的是个翩翩俊俏的好郎君,也因为那个最老的…….
不管是鸟是毛?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推雀牌还要拐弯闹人的。
端的是,有点清新脱俗。}
说到这里,怨伶子笑了起来,声音一顿,就是从头说道:“我进了庵…..”
怨伶子不是有灵智的东西,只是生来害人的鬼怪精灵。既然重头诉说,也就没了别的听头。
马道婆赶忙上前,要从乐阳吟的手里抢夺心仪的魑魅魍魉。
可是这个时候,宝玉淡笑了一声,就见乐阳申的掌心炸起青色妖气,把怨伶子炸成了一阵青烟。
“你……宝哥儿!”
马道婆气得发抖。
宝玉摇了摇头,笑道:“干娘,要说别的魑魅魍魉,您想要,宝玉自然要双手奉上,可是怨伶子的特征太过明显,要是拿去害人,您老可是要栽个大跟头呢。”
马道婆若有所思,低声道:“说的是个正理,可是…….”
她一点不在乎宝玉说她害人,突然笑了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宝玉,饱含深意的道:“是啊,干娘要是拿这个挣银子,很快就要被人查出来呢……
干娘自个不要紧,反正是个下九流的邪道妇派,宝哥儿可是前程似锦,不能被干娘牵连了去。”
“您说的对,就是这个理。”
对待小人,宝玉不介意把话说个通透。
“我现在不过十四,已经是世袭子爵,以后的前程我想不到,您也想不到,犯不着为了些许小钱没了前程。
干娘,您说是也不是?”
马道婆品着宝玉的言语,越品越深,也越觉得不是个滋味。
宝玉的警告之意特别明显,她直接就品了出来,可是宝玉没有的意思,也让她品出不少。
当下,她的脸色就有点不对,好像想要说话,又不想告诉宝玉。
宝玉看到她的脸色,突然挑了一下眉毛,笑道:“干娘,咱们不说别的,您在宝玉襁褓的时候,可就是宝玉的干娘了。宝玉刚才说了,我的前程,可不只是一个小小的世袭子爵。”
闻言,马道婆一跺脚,牙疼似的抽着凉气。
“宝哥儿,干娘有个生意,值个五百两银子。”
“哦?”
宝玉的瞳孔微缩,似笑非笑的道:“但是有些消息,怕是不只值个五百两了。”
“好好好!宝哥儿越发有本事,有能耐,干娘也不藏着掖着!”
马道婆眉开眼笑,也不牙疼了,希冀的道:“邢夫人许下足银五百两,让我给你下个咒,你也知道,我这个邪道妇派,总有些不足于外人道的本事,只要不往死里害你,你也查不出来!
还有,一百两是对付赵姨娘,直接要咒死她;
五十两是对付那个忤逆她的,就是贾赦大老爷的丫鬟秋桐;
还有五十两,是为了王善保家的那个婆娘......
这几个都是要直接咒死,这点儿银子,干娘也是挣上些许不多的养老钱。”
闻言,宝玉倒抽了一口凉气,却也有点失望。
邪道妇派的伎俩总是很多,他以为马道婆有龙气削弱的消息,却没想到是自家后院起了要起了杀人的火。
宝玉忍住火气,让自己扯起淡然的表情,轻笑道:“很好,这些个消息,要值上五千两银子。”
声音刚落,乐阳申就从袖口取出一叠银票,递给了马道婆。
马道婆乐得‘老花枝’乱颤,忙不迭的接过银子,又问宝玉是不是有话要捎了回去。
听她言语,是要直接回了中都城。
宝玉揣摩了一下,笑道:“帮我传话给江流,就说邢夫人交给他处理。这件事干娘就当自己禀告过去的,也算把您老摘出麻烦。”
马道婆嘿嘿一笑,心里自然明白,当下打了个大喏,晃出一阵黑风去了。
乐阳申看着马道婆的黑风飞远,对宝玉笑问道:“二爷,那江流,可是府上的内管事?”
“就你知道的多。”
宝玉啐了一口,带着乐阳两兄弟走远。
至于这满地的员外奴仆,不过普通百姓,过后,只当一场伤梦就好…….
行走数里,就看见矮小的荒山野石,这平原地带,总归也有不少的高低起伏。
乐阳申和乐阳吟扯开地图,在前方行走,宝玉就在后面跟着看。
等看过一阵,突然在地图上的一座山头点动手指。
“真个恰到好处了,这个红娘庵,正好在同窗们搜索的中心点附近。”
听到宝玉的言语,申哥儿若有所思,寒声笑道:“我刚才也是奇怪,怨伶子啊怨伶子,怎么诉说的不是怨念,而是区区的红娘庵?
二爷,您是觉得这个红娘庵有古怪?”
“不太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龙气衰弱的事情有关系,不过既然处在同窗们搜索的中心点,咱们去那里找找,总是没错。”
宝玉含笑应了,也就掐出纸鸢。
随后和乐阳兄弟两人,一起向着红娘庵的方向过去。
…
水合城郊河流阡陌,大河支流数不胜数,端得是个交通便利的好地方。
可是那出了名的红娘庵,却不在通行河流的附近,而是在一处栈桥十里外的荒山上。
荒山一片苍凉,没有树木,没有花草,各种怪状山石随意堆砌,甚至没有道路上山。
可正是这样的破败地方,却有好些车马拥挤在山脚。
车帘打开,露出一个个女子的期盼笑靥,含春带俏……
突然,不过百米的山上飘下一条朱红色绫罗,飘飘荡荡,随着风儿落在一匹骏马的脑袋上。
后面的车厢立刻响起兴奋的娇啼,跑出来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在奴仆的搀扶下,扯起纱裙开始爬山。
荒山很矮,但是怪石嶙峋,少女爬得娇喘吁吁,葱一样的白嫩手指也磨出血痕。
可她就是这般兴奋,强忍着,直到进了斑驳绿瓦的庵庙。
“点妆女一位,红娘立到。”
立马有人高声喊过一次。
是个慈眉善目的美丽小尼,其眉目如画,虽不施粉黛,樱唇却不染而朱。
灰布素衣下的风情万种,让得少女不由有些,
月冷形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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