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柱地狱的下一层地狱是第七层地狱,刀山地狱。
没有了扑面而来的奇怪味道,也没有那些奇怪的感觉,刀山地狱有的只是一种静,那种静只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铜柱地狱的那些鬼魂还在自私的想着各自的心事,各怀鬼胎的模样让他们就是攀爬铜柱攀爬到明年,也不一定能离开这里。
“真是一群笨蛋!”惜若撇了撇嘴,转过头来,却看到莫北冷冷的眼神,只突然就噤了声。
再没有说话的声音,气氛压抑的像是沉闷的天空,让人感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走进刀山地狱的时候,苏叶一行人都呆呆的站在原地,就连最镇定的莫北,也不由得一愣。
刀山刀山,真的全是一把一把的兵刃围成的一座山,就像是一只刺猬一般。
而在刀刃的上面,是一些将干未干的血迹,以及,一些还在向山顶爬去的魂魄。
不得不说,地狱之中,果然一层比一层还要血腥残忍,也不知道是谁定下这样的规则,要让这些人死了之后,都还要受这凌迟的痛苦。
不过他们也怨不得别人,谁让他们在世的时候,坏事做的太多了呢?
本以为莫北还会再召唤出阴人阴马排成长队让他们一起通过这刀山,却不想他突然冷冷的出声。
“沉渊,你先寄宿在苏叶的圣灵珠里,惜若,你还是变成你最初始的形态。”
本来是不情不愿的,可是在看到莫北那冰冷的眼神时,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满,他们也不敢把它给说出来,只乖乖的照做。
莫北也不解释,只是想把召唤阴兵的口诀告诉给苏叶,却没想到,他刚上前走了一步,她却突然向后退了一步。
心狠狠的一颤,就如同捧着的瓷瓶被摔到了地上,让他有一种支离破碎的疼。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只是表情淡淡的看着她。
而看到莫北突然向自己走来的苏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开他。
“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她看着他,终是开了口。
“口诀这么重要的事也要当着那么多的人开口?”
他反问她,一时之间,却让她哑口无言,是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本就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什么时候,她对他会如此戒备了?
“一会上刀山的时候,我需要你的配合。”
终究,他还是开了口,似是服软一般,对她说出了她必须知道口诀的原因。
不再闪躲,她静静听着他把召唤阴兵的口诀一字一句的说给她听,看着他冷俊的侧脸,她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生长,却又被他狠心的掐灭。
将口诀完整的告诉她,也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就直接拦腰将她抱起,几个纵跃,就跳到了刀山之上。
望着那满是闪着冷冽寒光的刀刃,苏叶只觉得一阵后背发麻,皱眉说道,“你疯了吗?”
“疯了。”
他的回答让她再次哑口无言,可这看似好笑的冷笑话却没有让她真的笑出来,反而是眼眶微红。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苏叶挣扎了几下,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他却淡然出声。
“如果不想一起掉下去被利刃刺死的话,就乖乖的不要乱动。”
她就真的听他的话不再乱动,而是看着他的双眼,哀怨的说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突然冷漠无情又要那么关心,为什么要以身犯险陪她一起走过那么多的路程?”
因为,放不下啊,可是,他却不能将这样的话说出口,因为……云婉是否真的还活着,依旧是一个迷。
看着他沉默不语,苏叶只觉得眼睛酸涩难受,只想通过泪水的洗刷来让它舒服一些,不过,最终的她还是要强的没有流下那卑微的眼泪。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关心会让我很难受?我明明知道你心里还有云婉,我也知道你会去找她,可我真的,舍不得割舍,和你之间的感情……”
虽然没哭,却字字带泪,直说的他的心,也跟着一起难过。
一个跨越能支撑多长时间?不会太长,因为他们此时因为重力的原因就快要掉入刀山之中,而莫北却召唤出了一个阴兵。
双脚落在阴兵的身上,借助反弹的力量,他抱着苏叶再次滑行。
而在苏叶他们刚离开那个被当做借助支点的阴兵时,那个阴兵却噗的一声,变成了灰飞。
“怎么回事?”
“这刀山本来就对魂魄有伤害,阴兵说到底不过就是一抹残魂寄托的寄主,如果灵魂覆灭了,躯体还怎么存活?”
那阴兵的下场他当然也看到了,只是解释了一句, 他就不再说话,每当快要落到刀山之上时,他就召唤出一个阴兵,直让那些在攀爬刀山的小鬼们一阵羡慕。
越接近刀山的山顶,莫北召唤阴兵的速度也越快,同时,阴兵消失的速度也越快,直到才刚召唤出阴兵,阴兵就消失。
千钧一发之际,苏叶迅速召唤出了十个阴兵,让他们全部抱在一起,可莫北还没站稳脚跟,那十个阴兵也消失不见了。
不得已,他只好抱着苏叶,再次跳了起来。
“越到山顶,阴兵支持的时间就越短,怎么办?”
苏叶皱眉,这样下去,召唤出阴兵这个方法根本就行不通,他们一样是要一步一步向刀山攀爬。
就在莫北快要落下去的瞬间,苏叶又召唤出了十个阴兵,而莫北的脚尖刚落下去,那些阴兵又再次的变为飞灰。
“我们回去!”
苏叶终于吼叫了出来,想要挣脱莫北的怀抱,可是他却越抱越紧。
“可以的……”
“用你的命来换我走出这条路?”
“要不然?”
“放开我!”
“不放,死也不放。”
眼见莫北就要再次落在刀山之上,苏叶一次性召唤出了二十个阴兵,想要为莫北争取时间,可是阴兵消失的速度根本就比召唤的速度还要快。
终于,因为来不及召唤,莫北落在了刀山前面,尽管使用了龙元之力提升着自己尽量不要落下去,可他的脚底依然还是被利刃穿过。
不问他受了多重的伤,她只淡然的开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刀山地狱的危险?”
“嗯。”
“归忘告诉你的?”
“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
越到后面,苏叶的语气越愤怒,直到后面,直接吼了出来。
那么重要的事,他却自作主张不与她商量,而现在,又能怎么办?
一阵一阵脚背利刃穿透的声音传来,她恨的不是他不说,而是他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对待自己。
突然,惜若变成的镜子滑落,直接落在了莫北的脚边。
“踩上去吧。”
淡然的声音传来,惜若仿若只是在淡淡的笑着。
“回去!”
“我早已知道我走不出地狱,就算回去,也只不过是你们的累赘。”
那块晶亮的镜子如同落叶一般轻飘飘的落在莫北的脚边,让他踩了上去。
仿若滑板一般,镜子直接带着莫北,像刀山的山顶滑翔而去。
“惜若,你不是喜欢跟我抢莫北吗?快停下来。”
“苏叶,我承认我抢不过你,而你,也抢不过他心里的那个人,不要那么任性,莫北的心里,一直都有你的存在。”
一句话,让苏叶噤声,也让莫北无语,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他承认他放不下苏叶,可是云婉,他一样的也放不下。
马上就快要到山顶了,而惜若变成的镜子,也开始慢慢的崩碎,一点一点的殷红液体从上面慢慢溢出。
他抱着她,一步就跳到山顶上面,而此时,那块破碎的镜子也滑落到山顶之上。
再也没有力气变化成镜子的模样掩藏自己的丑陋,惜若虚弱的躺在地上,直到莫北一瘸一拐的来到她的面前,静静的看着她,然后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你怎么那么傻?”
他问,语气戚戚却又无奈,只将她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
“这个怀抱,我等了好久,从来都只能远远的看着你而不能靠近你,如今,你终于肯把属于你的温暖施舍给我,我很开心。”
说完,她就淡然一笑,也不管自己满身满脸的血迹有多吓人。
她只是镜灵,血液也与众不同,是透明无色的,只有动情了,才会变成鲜红的颜色。
“怎么救你?”他不听她絮絮叨叨的话语,只是开口闷闷的问她。
救?她笑,如花儿开放那般,灿烂无比,她只能变回镜子的模样再回到孽镜地狱,将与他的记忆忘却的干干净净,根本就救不了。
“没用的,莫北,我就要变回原型了,再回到孽镜地狱,重新修炼。”然后,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会慢慢忘记。
“惜若……”苏叶上前几步,却终究没有靠近他们,只是远远的看着。
“不要说了,苏叶,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你,莫北明明那么喜欢你,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与你有关,他从来都不会正眼看我一眼,即使是现在这个怀抱,也只是因为我受伤了才施舍给我,你真的很幸福……”
“给我闭嘴,我答应过会带你离开这里……”
“来不及了……”
她突然伸出手想要捂住他的嘴巴,可手还没有伸出来,她就消散成碎片,随风而去。
“惜若……”苏叶将手伸向空中乱抓,可是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她用自己的生命和爱,换他的平安。
圣灵珠里的沉渊苦笑,原来三生石前惜若没有看到的未来,竟是这般结束……
沉默,只有风吹过利刃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在为谁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