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离别过头去,努力平息心中的愤懑,她揉了揉眉心,淡淡道:“你走吧,让我冷静一下,现在,我看到你,只会更心痛。”
景柏然抬头看她,她的眼圈已经红了,若不是倔强着不肯哭出来,只怕现在已经泪流满面,他很心疼,倾身过去将她抱进怀里,莫相离不肯,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他却紧紧地抱着她,让她挣脱不出,“对不起,你说得对,是我混账,我不该利用那些女人来气你,我没有跟她们上床。”
莫相离闻言,心底渐渐柔软下来,他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现在却对她低声下气求他原谅,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也绝不会轻饶了他,“你有没有跟她们上床关我什么事,再说了,门关上了,谁知道你们做没做,景柏然,你果真还没有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放开我吧,如果我们在一起就只能彼此伤害彼此猜疑,那么这段婚姻……”
“我不许你说出那两个字。”景柏然可以容忍她向他发脾气,也能容忍她对他视而不见,可是他无法容忍那两个字再从她的嘴里吐出来。
莫相离本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这会儿却被景柏然厉声喝斥住,她瘪了瘪嘴,用力挣扎,景柏然怕伤了她,只好松开她,她扯起那摞报纸就向他砸去,“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不许,在我为失去孩子而伤心时,你没有陪在我身边,你凭什么还这么大声,你要是觉得我没有你那些红颜知己温柔善解人意,你可以去找她们,我不会拦着你。”
景柏然狠狠地瞪着她,两人僵持了半晌,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直到传来门被摔上的声音,莫相离才全身无力的靠向枕头,她怔怔地望着病房门口,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她明明不是想要说这些的,为什么都最后还是吵起来了?
景柏然从病房里出来,径直走到走廊尽头,他点燃烟静静地吸着,以此来令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夜,门里门外,谁都没有睡着,爱情走在婚姻的夹缝中,他们都迷茫了,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可是要放弃彼此,却又像是要挖掉心头肉一般。
第二天,晨曦透间窗帘间隙**进来,莫相离微微眯起眼睛,心想:太阳升起来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刘妈一大早出现在医院,她提着保温桶,神情是一脸疲惫。昨晚景柏然要逐她出门,她想过了,现在唯一能让她留下的就只有莫相离,所以一大早做好东西来医院,就是要求得莫相离原谅。
来到病房外,她看到倚墙而站的景柏然,他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刘妈望而生畏,胆怯得不知道该不该迎上前去,可是他眉宇间的疲惫又让她陡然生了勇气,她慢慢走过去,站在景柏然面前,“先生,怎么不进去?”
景柏然抬头淡漠地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右手上提着的保温桶,“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不是让你走了么,没钱买机票回国?我会让吴建浩帮你办妥。”
刘妈心中一慌,知道景柏然是来真格的,她连忙道:“先生,我是来向太太赔礼道歉的,她刚刚小产了,身子骨不好,我去中医那里捡了些滋补的药,让她补补身体。”
“药?”景柏然泠然冷笑,“这又是什么药,一辈子不孕不育的?你走,我不准你再接近她。”
刘妈脸色惨白,刚要说话,门口传来开门声,莫相离立在门边上,正神色不明地望着他们,她似看到救星般向莫相离扑去,一个劲道:“太太,我知道错了,都怪我自做主张,才害你小产,求你原谅我。”
莫相离不说话,她看着景柏然,他正僵硬的站在门边,看他仍是穿着昨天的衣服,脸色憔悴不已,她就知道昨晚他根本就没有走,她撑着身子,淡淡道:“你们都进来吧,在病房门口拉拉扯扯的,徒惹人笑话。”
说完自己转身撑着拐杖进去了,景柏然看着她狼狈的背影,心中一涩,连忙走过去扶着她,她也没有抗拒,放心地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他,刘妈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她想若是景柏然不在,她可以对莫相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果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威胁她,可是现在景柏然陪在她身边,她又不能令他讨厌,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莫相离躺回床上,也不开口说话,景柏然见她不说话,转身就要出去,莫相离看着他疲惫的神色,心彻底软了,“你要到哪里去,在外面站了一晚上不累么?”
景柏然回头,下巴冒起青青的胡茬,又因一夜没睡,眼窝有些浮肿,整个人看起来颓废极了,哪里还有往日的潇洒从容。此刻听到莫相离的话,他眼底燃起一簇希望的火苗,“你原谅我了?”
“谁家夫妻不吵架?上一次,你原谅了我,这一次我也原谅你,可若是再有下次……”莫相离哼哼两声,不再说话。
狂喜顿时淹没了景柏然,他冲过去抱起她,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谢谢你,老婆。”
莫相离被他热情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早知道原谅他是这么轻松的一件事,她也不会跟他置这一晚上的气,到头来她一晚上没睡着,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处理了景柏然,接下来就是刘妈,刘妈趁着两人冰释前嫌,心情尚佳时道:“太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原谅我吧。”
莫相离从景柏然怀里抬起头来看她,她知道刘妈一直看她不顺眼,所以她不想自己怀上景柏然的孩子,然后稳坐景太太的宝座也是情理中的事,只是她无法留一个随时都想要陷害她的佣人在,不管她对景家有多忠诚,“刘妈,我一直以为这一个多月时间我们相处得很愉快,我不知道你给我吃避孕药的动机是什么,也不想知道,如果你要我原谅你,我原谅你,但是那个家,我不能再留你了,我不想把我第二个孩子的命也交到你手上。”
刘妈哪里知道莫相离会对她说出这番话,她愣了愣,又看景柏然眼中毫不掩饰的狠决,她心尖颤了颤,她想:若自己只是一个寻常佣人,景柏然只怕早已经将她送去法办了。
可是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她盼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盼到有一天能天天看到他,她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被他跟莫相离扫地出门。“太太,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以为你就是贪图先生的家世,所以……”
不用她再多做解释,莫相离已经明白她的用心,她叹一声,“我已经说过,我不介意这件事,那个孩子也许注定就不属于我,很抱歉,你若想留下,就问他吧。”
“太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将功赎罪,我求你了。”刘妈见莫相离丝毫不动容,也知道做为母亲,很少能够容忍一个要伤害自己的孩子在自己身边,于是她咬了咬牙,豁出去般向莫相离跪下。
莫相离大惊,连忙起身去扶,景柏然已快她一步挡在她面前,冷冷地俯视着刘妈,道:“刘妈,走吧,不要做令阿离为难的事。”
刘妈不甘心,她抱着景柏然的腿痛哭流涕,“先生,我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太太,求求你原谅我。”刘妈跪着爬到病床前,拉着莫相离的手,好不可怜道:“我从小在景家长大,若这事传回美国,我也没脸回去了,如果太太不原谅我,我……我……”刘妈的视线在屋里的每个角落梭巡,然后一下子松开莫相离的手,“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说着她已经扑过去。
莫相离骇然失色,她急喝:“拦住她。”
景柏然身高腿长,一下子闪身到刘妈面前,将她拦住,刘妈一头撞在景柏然的腹部,弹坐回去,她坐在地上哀哀的哭起来,模样甚是悲怆。这天底下,给自己儿子与媳妇下跪的人,恐怕就只有她一人了。
莫相离见景柏然拦下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她挣扎着从床上下去,蹲在刘妈面前,她叹一声,道:“刘妈,你怎么那么傻,为这事赔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刘妈只是一个劲的哭,谁能知道她心里真正伤心的原因?
“避孕药的事我不追究了,我也不赶你走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我嫁给景柏然,值与不值,或是真图他什么,也是他的事,与你无关。”莫相离看她以性命相逼,也不敢再提赶她走的事了,但是要将一个定时炸弹留在身边,她还是心有凄凄。
刘妈连忙点头,只要莫相离不赶她走,她什么事都答应她。
莫相离又叹了一声,然后被走过来的景柏然抱回床上去,景柏然看着被刘妈搁在地上的保温桶,道:“既然阿离要你留下,我也不说什么了,刘妈,你应当知道景家的家规,你若是再犯下这样的错事,我不会再容你。”
刘妈连连点头,生怕景柏然会后悔似的,她站起来谢了莫相离又谢了景柏然,这才匆匆出了病房。来到病房外面,她长长的吁了口气,她赌对了,没有人能经受得起以死相逼。
只是……,她的目光倏然变得诡异起来,看景柏然那么在意莫相离,几乎以她的话唯命是从了,这不是件好事,而且刚才她还向她下跪,从心里上,她都无法接受这个女人成为自己的媳妇,看来她是一定要想办法让景柏然与莫相离分手。
刘妈心事重重的走进电梯里,本来是要按1楼的,结果心神不定下,她按了7楼,电梯在停下来,她也没注意到自己走错了楼,就一直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她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抬头一看,原来自己到了7楼,6、7楼本是高级住院区,都是Y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住的,她见自己走错了地方,连忙向回走。
走了没两步,就被身后一个声音叫住,“刘思语?!”
刘妈听到这声音,仿若被雷击中,她僵住身子,然后慢慢回头,就像电视里放的慢镜头一样,她终于还是回过头去,看着对面被人搀扶着的伊莜,她瞳孔一阵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