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离开了他的怀抱,温尔雅急急地拒绝他的再次欺近。“那或许只是一场误会,我们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真的。你……”
“尔雅。”他的脸色因为她的话而变色,盛满了深深的痛,爬在脸上,阴阴暗暗,半明半灭。“你怎么能把那么美好的事情认定为是一场误会?我是那么地珍视它,将它当成最美的回忆,那美好的瞬间,几乎让我愿意化成一块石头永远守在你的身边。尔雅,你不可以……”
他在摇头,摇动的脸上有着祈求,有着不甘,有着深情……
伸出来的双手半握在空中,想要抓住什么,又显得那般无力。
“可北海学长,我根本不爱你!”
逼到无奈的温尔雅终于选择了这一句话。这话有多伤人她无法估测,但她知道,只能这样一句话才可以将他推开。
他本就应该属于洁丽,还有他们的孩子。
转身跑远,她头也不回……
洁丽终于休学了,在离开的之前,打通了她的电话。“温尔雅,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两人约在咖啡厅,温尔雅赶到时,她已经先到。坐在窗前,冬日里斑驳的阳光无力地撒在身上,映衬得她的身体愈加柔弱。
毫无血色的小脸尖细尖细的,下巴几乎不盈一握。她搅动着手中的咖啡,脸呈现出不健康的透明色。
“洁丽。”
她轻呼。
抬起头,向她惨淡地一笑,洁丽指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喝咖啡对胎儿不好。”
她提醒,语气有些哽。
“嗯。”她听话地移开了杯子,为温尔雅叫了一杯咖啡,还为自己叫了一杯白开水。
她的状态比上次见面更差了,红肿的眼睛围满了沉黑色的眼圈,显然睡眠不足。
“我打算离开这里。”
她说,没有感情。
“那孩子呢?”
温尔雅望向她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但却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抚一抚自己的腹部,她细声道:“我决定把它生下来。”
“你的父母同意吗?”
这不是小事情,她还这么小,这样的想法似乎太过疯狂。更何况孩子的父亲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条小生命存在。
摇摇头,她连笑都那般脆弱。如无力的枯叶被北风吹过。
“他们还不知道,但无论如何,我都会生下它!”
小脸变得坚定,线条开始成形,表明了她的决心。
“不再考虑一下吗?”她有丝不忍,“或许,该告诉北海。”
“不。请你不要说!”
她接紧了温尔雅的话,表明这并不是一时的想法。
“我不会告诉他的。我只想好好地养大他,长大后告诉他,他有一个优秀的父亲。至于将来,他会不会认这个父亲,那是他的事。”
“这对你不公平!”
温尔雅几乎是吼出来的。她胸口起伏着,像看到了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洁丽,你还年青,还有大把的路要走,你不能因为它毁了自己的一生。”
“那你要我打掉它吗?”洁丽也激动起来,盯紧了她。
温尔雅缩回了身体,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一个生命值得尊重,打掉它?她说不出口,更不忍。
沉默,无尽的沉默,彼此享受着这份沉默的同时在思考将来的出路,温尔雅的思绪混乱极了。这显然不是她现在所能接受的问题。
“我走了,好好照顾他。”
洁丽终于站了起来,挥手向她道别。
夕阳中,她带了淡淡的笑,是对未来的希望?还是想将自己最美的一面留给她?
温尔雅陷入恍惚当中,直到洁丽消失,她才摇晃着身子走出了咖啡厅。
世界怎么了?
抱紧身子,她觉得冷得彻骨……
为了下学期的学费,她已开始寻找打零工的单位。听妈妈说,她今天也会去见工,但愿她们都能有好运。
通过严嫣牵线,她找到了一家做家庭老师的工作,工资挺高的,时间也不是很长。满意极了,在下午的时候,她跟主人见了个面,还见到了他们可爱的小公主——方婷婷。
主人家姓方,很忙,只将孩子介绍给她就离去,而家里除了方婷婷外,剩下的全是佣人。
和孩子简单地聊了几句,温尔雅沉浸在找到新工作的喜悦当中。
今天不用上课,从明天开始,她只要每天下午六点到八点到家里来为方婷婷补习就好了。
走出方婷婷家的别墅,她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雅雅,好好哟,妈妈总算找到工作了。”
“恭喜你呀,妈,我也找到了一份兼职,是在人家家里做家教,时间也不长。”
“太好了,妈等下去买几个好菜,我们好好庆贺一下。”
“嗯,妈,再见。”
她挂断电话,忍不住哼起了歌来。上天真是太厚待她们一家人了,妈妈有工作,她也有了很好的兼职,整个世界展现在她眼前的是美好的蓝图,她甚至看到在这幅蓝图里妈妈的笑容,妹妹的笑语,以及幸福的未来生活。
“加油!”
她为自己鼓劲,迈开腿欢快地跑了起来。
在她的身后,滑动着一辆黑亮的加长版轿车,驾驶位上的人紧握了拳头,周身充满冷气。
北沉,刚从这片竣工的别墅区里检查工作出来,就见到了一路飞奔的熟悉身影。才几天不见,她像变了个人,精神,朝气,充满着青春气息。与往日跟自己在一起那个毫无精神,小心翼翼的温尔雅差别太大了。
离开他,她就这么开心吗?
他重重地捶一拳在方向盘上,满是怒火。
该死的,他不过是生气,不过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才说出那样的话。她却真的走了,连求情都不曾有过,走得那么彻底。
更让他生气的是,她留下了他给的金卡。里面的钱一分没少,她竟然如此不屑用他的钱!
该死的女人,忘恩负义的女人。她忘了是谁拯救她于危难,更忘了是谁将她不学好的父亲拉了回来!
女人,都这样无情!如母亲。
一踩油门,贴着温尔雅的身子飞驰而过。
感觉到有车身贴到了自己,温尔雅吓得跳了起来,跑上了人行道,却丝毫不曾知道这一切是有意针对自己的。
回到家里,没有如预想中的那般迎接到妹妹的笑脸,厨房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每一间房都关得紧紧的,显然没有人回来过。
“尔芯?”她轻呼。
这个时间,妹妹应该早就到家了。
妈妈不是说要买菜回来好好庆祝一下的吗?她看到了地上的菜,看然,妈妈回来过。
她去哪里呢?
地面上有一张纸,她无意识地捡起,却看到了妹妹特有的轻柔字体。
“姐姐?”
好大的两人字,有些歪斜,显然写字的人有些着急。
她跟着看了下去。
妈晕倒了,我跟爸爸送她去医院,你回来后请快点过来。
医院?
她撒掉手中的纸,以极快的速度奔出家门。
好不容易在一间病房里找到爸爸妹妹,还有仍躺在床上的妈妈。
“怎么会晕倒?”
顾不得休息,她急忙问道,看到了爸爸脸上流露出来的内疚。
妹妹抹起了眼泪。
“到底怎么了?”
她猜了一些出来。
“妈妈看到我和爸爸在院子里玩,好生气,骂了我……后来就晕倒了……”
“医生说了是怎么回事吗?”
“才做完检查,还没来得及问。”
爸爸接过话头,不安地看向温尔雅。“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没有时间听他的话,她跑向医生办公室,找到了正在看报告的方医生。
“方医生,我妈她……怎么样?”
她轻声问,害怕惊扰到对方一般。
方医生回过头来看到她,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我上次就叫你带她来再做一次检查,你们怎么不来呢?”
“那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方医生的表情凝重,显然妈妈的情况不好。
“看吧,白血病!”
“白血病?”
纸递过来,温尔雅的心早已提到了半空,她重复着医生的话,接过纸来盯紧上面,似不认识字般,半天都没有反映。
上面清晰地写着“白血病”三个字。
她不相信般搜寻着姓名,看到的是母亲的名字——李小倩。
“方医生,你搞错了吧,我妈怎么会得这种病。”
无尽的慌乱穿透身体,她不敢置信。
方医生无奈地摇头。“不会错的,上次我就怀疑了,所以才要求你们来复检的。”
心咚一声,落进了无底的深渊,不断地下沉下沉,快得她无法掌控。
心口好痛,她剧烈地咳嗽一声,涌出一股鲜血,打湿了衣领。
“不可能的。”
她坐倒在地,吓坏了医生。
“你好,你没事吧。”
方医生在她眼前晃了好久的手,温尔雅才终于有了反应。摇摇头,在他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我没事。”她虚弱极了。
“你需要看一下。”
方医生看到她的血,取出了听诊器。
“不用。”她推开,心思全放在母亲的事上,“她还有救吗?”
“有点严重,现在要马上进行化疗,以阻止癌细胞的扩散。当然,你们要做好换骨髓的准备。”
“得要多少钱?”
“保守估计,五十万。最重要的是,现在你们亲属要与病人配对骨髓,如果骨髓配得上,才有得救的希望。”
“配!”
她只吐了这一个字,摇摇欲坠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像一抹失去了肉体的灵魂……
化验结果摆在眼前,难住了爸爸。他锁紧了眉头,将自己蹲在了墙角,缩得紧紧的。脑袋深深地没入手中,无声诉说着他的无可奈何。
开始懂事的妹妹唔唔地哭了起来。“姐,妈妈会不会死呀。”
“不会的。”她抚上妹妹的发,安慰她。内心无底,她并不比妹妹好到哪里去。无尽的恐惧感涌上来,她像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泥沼,随时都会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