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云三兄弟亦是对莫黛的此种以牙还牙的做法甚觉过瘾解恨,他们恨不能将白巧玲一刀刀凌迟了,她当日加诸在莫大溪身上的痛楚势必要她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莫无轻忽然跑过去,接过莫黛手里的匕首恨恨地瞪着白巧玲,而后毫不留情地划上她的右脸,白巧玲被痛醒过来,然后又是一刀昏死过去,再来一刀又醒过来,如此反反复复十来次,白巧玲已然支撑不住,身上的汗便如水泼。
萧笙没有亲眼目睹莫大溪被害的惨状,但他听过,感同身受,一想到莫大溪就是因为白巧玲这个女人而被烧死,而那日原本就要与莫大溪拜堂成亲的自己,苦苦在家里等待,从紧张期盼再到惶恐害怕最后是悲伤绝望,内心几度煎熬,等来的却是白巧玲幸灾乐祸又得意洋洋的嘴脸,一句“莫大溪是妖孽,已被就地烧死”彻底崩塌了他头顶的天,若非,若非大溪现下还活着,他怕是也会跟着她去了。
萧笙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白巧玲你也有今日啊,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算是老天开眼了,就为这一点,他往后定然每日里做点心祭拜老天!
“无轻,给我狠狠地划,你若是划累了,换我来!”萧笙袖子一捋,几步冲到白巧玲面前,就要接过莫无轻手里的匕首时,莫无云和莫无风也走了过来。
莫无云说道:“萧笙哥,你的手是用来做点心的,妻主可欢喜吃了,莫要被此毒蝎女人的血脏污了你的手,我来吧,我要让这个毒女彻底明白,我莫无云此生非莫大溪不嫁,便是莫大溪不再了,我也会为她守一辈子寡,不离不弃!”
莫无云接过莫无轻手里的匕首,从白巧玲的左脸贯穿到右脸,一边划一边又道:“我知你一直对我贼心不死,若你只是单纯地保留你对我的好意踏踏实实过你自己的日子也便罢了,但你却为了你的私心陷害我妻主,让她在忍受了极端的痛楚之后被活活烧死,此仇不报,我莫无云枉为人夫!”
莫无云接连又划了十多刀,加上刚才莫黛和莫无轻划的,算起来也差不多有三十多刀了,莫无云似是划红了眼,尤其是见到那伤口眨眼之间就愈合时,他心里的恨也便愈来愈强烈。而他身畔一向温顺善良胆小的莫无风居然也一脸激愤,跃跃欲试。
莫黛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按照丸牛说的,她未萌生救人意念的血若是被动物喝下去,那动物能够有短暂的自我治愈能力,约摸一炷香的时辰,是以,再不住手便要穿帮了,于是扯了扯沐千澈的袖子。沐千澈直接便拉开莫无云,而后取回他手中的匕首,冲着昏死过去的白巧玲的衣服上抹了抹上面的血迹,而后塞入腰间的刀鞘内。
见莫无云三兄弟以及萧笑姐弟俩甚是疑惑的模样,沐千澈淡声道:“妻主说了,证明到这里应该足够了,相信德高望重的莫族长会给莫大溪姐姐一个交代!”
莫黛点点头,而后说道:“诸位也都亲眼见到了,此女吃了那种果子后一样能够使伤口迅速愈合,当日我姐姐就因为这点而被你们冷酷无情地指责为妖孽,并残忍地将她活活烧死,那我请问,这个女人算不算妖孽?你们敢不敢烧死她?还是说要连同我一起烧死,这样你们的心里才会踏实?哼,妖孽?真是好笑,若我姐姐是妖孽,若我姐姐能够迷惑你们,岂会轻易被你们抓起来?岂会任由你们残忍地折磨她最后再被你们活活给烧死?动动你们愚昧无知的猪脑子吧,居然宁愿信任一个外人的鬼话将在本村生活了十八年的姐姐活活烧死,你们的良心全被狗吃了吗?你们的眼睛全是瞎的吗?你们简直枉为人,根本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莫黛气得浑身发抖,沐千澈赶紧为她顺背:“妻主莫气,既然莫族长刚才已经答应了要还大溪姐姐一个公道,那便定然会做到,是吧,莫族长?当然,若是莫族长实在做不了决定,那官府也不是白设的,咱们会请官大人来亲自主持,届时让这帮人全都进大狱去蹲着,官大人审问可就不像咱们这般温和了,断个手脚,穿个琵琶骨,烙铁烫个皮肉,竹签刺个指甲,灌个辣椒水,盐水皮鞭抽上一抽什么的,丰富多彩,应有尽有,还怕不能替大溪姐姐报仇雪恨吗?”
莫金花和全村人早已被白巧玲的伤口也能迅速愈合一事吓得目瞪口呆,又听到莫黛声声的控诉咒骂,他们纵然觉得心里不舒服,但也无法反驳,他们确实是信了白巧玲的话将莫大溪活活烧死了,紧接着又听沐千澈说了一连串的官府刑罚,恐惧席卷了他们全身,不知是谁先跪倒在地,紧接着便如大风吹过,新苗伏低一般,噗通噗通,一片跪地声。
莫金花和其三个相公也跪倒在地,莫桂花一家也跪在了地上,只有莫粟蝶没有跪。
“莫黛姑娘,确实是我等冤枉了莫大溪,今日我便在此发誓,我等必为莫大溪建墓修祠堂,每年的今日便跪倒在祠堂前忏悔我等犯下的大罪,至于莫黛姑娘要惩罚谁,请便!”莫金花跪趴在地上,沉重地说道。
莫黛终于能够扬眉一笑,而后便传来接连的惨叫声。
可笑的是,莫阿兰在莫黛拿着匕首要划上她的脸时,她居然恬不知耻地说:“姑娘,能否将刚才喂给白巧玲的果子也给我几颗吃吃,我随便你划几刀!”
莫黛挑眉,微微一笑:“可以啊,”莫阿兰一喜,但随即又听莫黛道,“可惜那果子都被白巧玲吃完了,你若想吃,大可以跳到悬崖底去采,大把的,当然,前提是你跳下去还有命的话!”
“瞎说八道!那你又是从哪里采来的果子?”莫阿兰到此时仍然以着质问的语气说话。
“老匹妇,你可听过一句话叫做:吉人自有天相,而你,黑心黑肺毒肠毒肝,怕是这辈子都没希望了,劝你早死早超生,下辈子做个好心人!”
“你这妖孽……啊呀……爹呀……好痛啊……”莫阿兰捂着脸上的伤口嗷嗷惨叫,直觉要蜷缩在地上,可沐千澈死死钳制着她的双肩,让她动弹不得。
“这才第一刀,还有两刀呢,你若是不乖乖地让我划,我一个瞎子可没有准头!”
“你这疯子,滚开,快滚开……啊……”莫黛毫不留情又是一刀,同时伴随着莫阿兰的又一声惨叫。
等到三刀划完,莫阿兰两手捂着脸在地上蜷缩着打滚,血流得到处都是,看起来甚是触目惊心。
见状,莫阿春直接就腿软了,看着莫黛拿着犹滴着血的匕首走向她时,她恐惧地瞠大牛眼,嗝一下昏死过去。想昏可没那么容易,莫黛三刀一划,照样完成弓腰虾米状凄惨哀嚎。
莫杏林原本就昏死过去人事不知了,下场与莫阿春一样,被痛醒,然后蜷缩着打滚哀嚎。
严观严令直接吓得尿失禁,沐千澈接过莫黛的匕首说道:“妻主累了吧,这几个我来替你划吧!”说着便见他唰唰唰几下,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便收了手,然后下一秒,才见那剩下的几人捂着脸打滚哀嚎,尤其是莫如,此人最赖最混最痞最招人恨,但也最是怕疼,这会儿叫得像杀猪,其他人的声音全被她一人盖了去。
莫如的两个弟弟莫胜莫利尚未嫁人,于是莫黛便网开一面,说是若是他们的姐姐莫如愿意代他们受过,她可以不划他们的脸。莫胜莫利便求救似地望着莫如,莫如早就被疼疯了,现下两个弟弟还想拿她做挡箭牌,简直就是做梦,于是再一看向莫胜莫利之时便将怨气发泄到了他们身上,顾不得脸痛,扑上去就狠揍她那两个弟弟。
沐千澈附在莫黛耳畔以着只有他二人能够听到的音量问道:“妻主,还需要再划他们的脸吗?”
莫黛挑挑眉:“不需要了,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吧!”
沐千澈难得地打趣道:“妻主,你真善良。”
莫黛也不由地配合道:“那是自然,是以,你要珍惜我。”
沐千澈忽然不出声了,尽管知晓这只是他们暂时假扮妻夫身份时才有的对话,但他的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些异样的感觉。
莫八斤看着滚在地上的严观严令,一时间愣了神,莫大溪被烧时,她也是这般愣了神,既未跟风吆喝,也未出声反驳,反倒是自己的两个相公亢奋得不得了,想着只要莫大溪一死,他们家也就不用再还那一千个鸡蛋了。果然,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这样两个玩意儿还留着何用,当下便同莫金花说自己要休了严观严令,请族长代为写休书。严观严令一听直接便绝望地昏死过去。
莫金花眼瞅着莫黛让萧笑将昏死过去的白巧玲又装回布口袋内系好,而后便打算收手的样子,于是哆嗦着嘴唇说道:“莫黛姑娘,你不划我几刀吗?我身为莫家村的族长,最终做出那种决定的也是我,你若不划我几刀,我心里不好受……”
莫黛转过身,冲着莫金花的声音处缓缓道:“莫族长,你可知有些伤害,伤了便是伤了,永远也抹不去。我姐姐莫大溪被白巧玲折磨那日,你们全都眼睁睁地看着;我侄儿那么小的孩子,被白巧玲强逼着拿刀划上自己亲娘的脸时,你们全都眼睁睁地看着;那莫阿春和莫阿兰一家将姐夫们困住动弹不了,就这么让他们在绝望哭喊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主和孩儿被折磨时,而你们依然全都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你们架起柴堆,将我姐姐绑在十字木架上点火焚烧之时,你们不仅仅是眼睁睁地看着我姐姐被那熊熊火舌所吞没,你们的脸上还带着亢奋的畅快的笑容……”
莫黛每说一句话,莫金花的心便似被刀刮一般难受。
“你们明明就只是一群踏踏实实种田过日子的乡下农人,偏偏化身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莫族长,你以为我不想划你几刀吗?我想,我不仅想,我还想将你们所有人也都统统绑起来架上柴堆点上火,让你们也尝尝那种烈火焚烧皮肉的滋味,让你们也体会一下绝望无助的感受!但是,我姐姐死了就是死了,我便是烧死你们全村人,她还能回来吗?不能!你们给我记住,这是你们犯下的罪,造下的孽,你们的双手沾满了我姐姐的血,我要你们一辈子都活在这种背负罪孽的耻辱之下!当然,这些只是对你们中稍微还有点良知的人说的,至于那些良心完全被狗吃了的人,我每年都会回来关照一下他们,直到他们死!”
莫金花趴跪在地上忽然痛哭流涕,紧接着便是一群人跟着哭起来,而那几个脸被划伤的人依旧蜷在地上不时呼痛申吟着。
不多时,有三辆马车驶进莫家村,停在莫大溪家的门口。
莫粟蝶见了便上前问莫黛:“姑娘,你这是要带着无云他们离开莫家村吗?”
“是的,我不放心许叔和姐夫们再留在莫家村,不过我每年的这时都会回来一次祭拜我姐姐,至于姐姐家的房子和田地……”
“我,我来帮他们看管着!”莫桂花原本还跪在地上抹眼泪,这会儿一听莫黛如此说,赶紧爬起身走到莫黛面前,“我保证等你们明年回来时,家里还像现下这般干干净净的,粮食我也会帮你们收好晒好存放在粮仓里,后院的菜我会帮你们种,长出的菜我会拿到镇上去卖,小鸡和猪我也会帮你们照顾好,若是鸡蛋多了,我会拿到镇上去卖,猪长壮了我也帮你们卖掉,最后得到的所有银钱我都帮你们存着,等你们回来我就拿给你们!”
莫黛愣了愣,于她来讲,在整个莫家村,她对莫桂花一家释放的善意最多,当然,他们对他们家也不错,虽然那日受折磨之时未见他们有帮她说过一句话,但她多少能够理解,毕竟族长还在那里呢,也轮不到他们说话,况且,他们也是被她的伤口能够快速愈合一事惊到呆掉,压根儿就是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说或该做什么了。
只是理解归理解,她还是有些受伤。
见莫黛不说话,许韶林说道:“大……莫黛,就让桂花帮忙看顾吧,这样爹……我也放心!”
听说许韶林也要跟着走,莫粟蝶的心里便有些空落落的:“姑娘,若是你信任我,我可以与桂花家一起帮大溪家看顾房子的田地,一准弄得妥妥的!”
莫黛虽然听出是莫粟蝶在说话,但她还是问许韶林道:“许叔,刚才说话的是?”
“是你……咳,你可以叫她粟蝶婶,她是莫家村的猎户,是打猎好手。”
“原来是粟蝶婶。多谢婶了,不过这个问题最后还是要许叔来做决定,许叔,您同意吗?”
“同意,粟蝶妹子的为人还是不错的,就这么办吧,以后就麻烦粟蝶妹子和桂花一家了!”许韶林笑着道。
莫桂花感动得又要流眼泪,连声感谢许韶林信任她。莫粟蝶则是有些留恋许韶林的笑容,虽然那笑容不是专为她一人而展露的,他那声“粟蝶妹子”若是能去掉妹子二字就好了,莫粟蝶有些恍神地想着,脸上的表情便不自觉地柔和了起来。
沐千澈将莫粟蝶的神情看在眼里,本着做好莫黛眼睛的原则,便又凑近莫黛的耳畔对她说了几句话,莫黛听了之后甚是惊讶,感叹自己太过迟钝,之前竟未发现。
见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男子又对自家妻主咬着耳朵,莫无云三兄弟和萧笙都有些受不住了,但此时此地却又得生生忍着,毕竟妻主现下不是莫大溪了,而是莫黛。
见大人们的事情了了,莫小羽和莫小翼便忍不住走上前扯了扯莫黛的衣衫,莫小羽刚想喊娘,但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忍住。
莫黛蹲下身伸手摸着他们的发顶,而后又轻轻抚过他们的小脸,轻声唤道:“小羽,小翼。”
莫小羽的心里甚是纠结,早前是喊不出娘来,现下是想喊娘却不能喊,他到底该喊娘什么呢?想着这些心里便有些委屈,忽然嘴一撇哇地一声哭出来。
莫小羽一哭,莫小翼理所当然地也跟着哭,莫小翼可不管那么多,直接便喊上了:“凉(娘),凉……”
莫黛的心又酸了,直接将两个孩子抱起来,而后贴着小羽的耳畔轻声道:“想喊什么就喊什么,你才三岁,还是个孩子,不需要忍。”
小羽一听心里愈发委屈了,哭得更大声了,就好似要将这十多日来心里所忍耐的恐惧与痛苦一下子释放出来一般,一边哭一边喊:“娘……娘……”
莫黛便由着他们哭,直到他们哭累了,睡着了,她才让莫无云他们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家里除了家具什么的,值钱的东西全都带走。被子带了三条,留着垫在马车内,好让一家人坐得舒服些。各人的衣物,做针线活计用的物件,家里现成的吃食,以及一些惯用的菜刀铲子镰刀斧头什么的都带着了,另外还将两个孩子的摇摇马也带上了。
许韶林还将家里剩下的两口袋白米白面,油盐酱醋,一大块咸肉,一坛蜂蜜一坛炼乳以及一只小铁锅也带上了,说是以防路上饿肚子,还能下车就地做些吃食什么的。
酉时,一家人坐着马车离开了莫家村,离开时,莫金花仍然带着全村的人跪在门口。
到了镇上,沐千澈又背着那个布口袋来到白巧玲家的杂货铺。
令人诧异的是,从未时到现下,竟然无人发现白巧玲失踪了。虽然莫浩有到杂货铺来过一趟想询问白巧玲晚饭要吃些什么,不过,当他发现她不在时,也并未在意,直接便回去了。
沐千澈将那个布口袋扔进杂货铺后生气地高声说道:“你们家的东西不好用,还给你们,银钱我也不要了,真是失望透顶,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你们铺子买东西了!”说完便潇洒地离去。
随记点心铺的随云一听乐了,哼,让那白巧玲得意,刚卖出去的东西就被退货了,活该!不过那买东西的男的也是个蠢东西,居然不向白巧玲讨回银钱,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白巧玲?
直到戌时二刻,白丰之见自己女儿还未回来吃晚饭时,便将莫浩莫瀚莫然臭骂了一顿,完了之后亲自过来找白巧玲,这才发现自家女儿竟被人给装进了布口袋内,她赶紧解开系绳将白巧玲放出来,拿下她口中的黑布,并帮她松开被绑住的手脚,一脸心痛地问:“女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个混账遭瘟的敢把你捆在这里啊?”
白巧玲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说道:“是莫大溪的妹妹莫黛,那贱人喂我吃了一种果子,然后狠狠地折磨我……”白巧玲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狞狰的笑,她这回虽然受了点苦,好在不亏,居然吃到了那种可以让伤口迅速愈合的果子,真是天助她也!
想至此,她心里一阵欢喜荡漾,鬼使神差地对白丰之道:“娘,给我找来一把匕首和一面铜镜,我让你看看我得到了一种神奇的功力!”
白丰之不解:“神奇的功力?”不过,她向来不会阻拦白巧玲做任何事,唯一阻拦的那次便是白巧玲跟随商队走南闯北,待后来白巧玲有了出息后,她便以白巧玲为荣,事事都听白巧玲的,包括白巧玲与她提起的让白家五兄弟嫁入史家冲喜一事。
白丰之拿来一把匕首和一面铜镜递与白巧玲,白巧玲兴奋地抽出匕首,而后神秘兮兮地对白丰之说:“娘,你且睁大眼仔细看着,因为我吃了一种果子,是以伤口会迅速愈合的!”
白巧玲狠狠心朝自己的左脸上划去,为了让白丰之看得清楚,她便划得甚用力,一边划一边痛得直抽气。白丰之见白巧玲居然拿匕首去划自己的脸,登时大骇,她女儿不会是让人打坏脑子了吧!
划完之后,白巧玲一边脸色扭曲地忍痛,一边冲她老娘道:“娘,你且看着,这么一道深深的伤口,很快便会愈合了!”
白丰之嘴角抽搐地看着白巧玲诡异的笑容,直觉认为她不正常了。而这时,白巧玲也察觉到异样,怎么回事?伤口为何没有愈合?非但没有愈合,那血反倒是愈流愈多了。
白巧玲忽然瞠大赤红的双眼,脸上不停向外流血的伤口让她的整张脸都显得森然可怖、狂乱扭曲:“呵,呵呵,呵呵呵,她骗我,她骗我,那个贱人居然敢骗我!”
“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好好的为何要自己划伤自己的脸……”
“闭嘴,老货!还不赶紧去找大夫来替我包扎,若是让我留下了伤疤,我剁了你!”白巧玲此刻已然六亲不认,扔掉手中的匕首,看着铜镜中显出的那道可怕伤口,她恨得将那铜镜砸向白丰之,而后又将柜台上所有的东西全数扫落在地。
白丰之没有躲开,额头被铜镜砸中,登时皮破流血。
而此时,三辆马车已然平稳地驶出流岗镇,上了去往古渠县的官道。
许韶林、萧笙以及莫无云三兄弟和尚才三个多月的莫小满一辆马车,莫黛、萧笑、沐千澈以及莫小羽和莫小翼一辆马车,当然,丸牛也与莫黛一辆马车,在莫家村时它一直躲在门后围观。至于第三辆马车则装着他们的全部家当。
其实一上马车时,丸牛便与莫黛赌上气了,说是莫黛在骂莫家村那帮人时居然接连使用了两个猪字,一次是“猪脑子”,一次是“猪狗不如的畜生”,这让身为灵猪的它甚为不爽,凭什么骂人要用猪来骂?它们猪族比人族更聪明更和善好不好?
莫黛听了好笑,但为了不进一步伤害它的猪尊,只能将它抱到怀里安慰一下。见莫黛挺识相的,丸牛决定原谅她的童言无忌,然,正当它悠哉地享受莫黛的怀抱,尽情吸取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馨香灵气之时,莫小羽和莫小翼那两个小东西醒了,于是不但莫黛的怀抱被那两个小东西给霸占了,而它伟大的丸牛也可悲地沦为他们的玩物了。
沐千澈坐在靠马车后壁的座位上,而萧笑和莫黛则各自坐在马车的两个靠窗口的位置。萧笑本能地有些害怕沐千澈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高冷疏离的气息,一路上只敢与莫黛说话。
萧笑这回是作为家人一员理所当然地跟着莫黛走的,离开自己生活了二十二年的流岗镇,她其实一点都不伤感,毕竟流岗镇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她留恋的了,原本的小院早在搬到莫大溪家之前就变卖掉了,现下萧笙已有了好的归宿,而她也认了许韶林做义父,虽然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多少有点忐忑,但更多的却是兴奋和期待,凭她这张三寸不烂之舌,何愁找不到小二娘的差事?若是萧笙知晓了,一准会说她没出息吧,而大溪……不,是莫黛却不会,她一直都很看重她的优点,真心支持着她!
“莫黛!”萧笑唤道,莫黛抬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眼睛虽然还是那么黑亮,但却看不到她,萧笑的鼻子忽然又一酸,跟着就骂道,“可恶的白巧玲,划那三十刀还是少了,真应该把她给剁了,而且,真是可惜了那些可以让伤口极快愈合的果子了!唉!”
莫黛一怔,笑笑不语。
沐千澈透过黑纱看向莫黛,拂去心里一瞬间产生的异样情绪。那日回来前,莫黛让他找一些干燥的,黑圆的,有怪味的,且让人一眼见到觉得熟悉但又不敢确认到底是什么的东西,他找了又找,觉得有种东西甚符合莫黛的要求——羊的粪便。
当然,莫黛的神秘他自己心里知晓便可,可没打算说出来让别人一起分享。
而早就知晓实情的丸牛因为萧笑惋惜的表情而笑疯了,一个劲儿地在那抽鼻子。
莫小羽摸着丸牛的耳朵对莫黛道:“娘,丸牛生病了吗?”
莫小翼亦跟着哥哥重复道:“凉,丸流生病吗?”
“没有,它只是鼻子痒痒了。”莫黛笑着道。
过了一会儿,萧笑又忍不住要说话了:“莫黛,我们此次去古渠县有住的地儿吧?古渠县繁华吗?酒楼客栈什么的多吗?你说我去那儿能找到小二娘的差事吗?”
莫黛愣了愣,她一个盲人哪里晓得,她的衣食住行全部都是由沐千澈供着的,想至此,莫黛又有些过意不去了,但她已经将一大家子都带过来了,客套话什么的再说也嫌矫情,倒不如日后加倍对沐千澈好以报答他对他们一大家子的恩情。
“萧笑,你问的那些问题,我确实不知,实不相瞒,这十多日来,一直都是千澈在养着我,被火烧的那日也是他救了我。”
萧笑的脸色僵了僵,不过想想也是,莫黛若是没人救,怎可能逃出去?只是不知这沐千澈是何许人,怎么会凑巧救了莫黛呢?
另一辆马车内。
许韶林他们也正在讨论着沐千澈的身份。
许韶林说:“那位叫千澈的男子似是对大溪……不,是莫黛,有些情意呢!”
许韶林每每都会不自觉地喊出大溪这个名字,喊完后才又察觉出来,赶紧改口,之后便是心里酸酸的。妻主莫阿花取的这个名字以后不能再叫了,他的女儿“莫大溪”已经被烧死了,不过好在莫黛又出现了。
“爹,你又知了?那不过是假扮妻夫罢了,妻主她不会无缘无故看上别的男子的?”莫无云反驳道,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却隐隐有些不踏实,纵然妻主否认了她与那位男子之间的关系,但谁能保证以后不会有进展?毕竟早前妻主也说过对萧笙无意的,结果还不是……
萧笙似乎看穿了莫无云的想法一般,笑道:“无云,我闻到酸味了。”
莫无云登时红了脸:“萧笙哥,你倒是会取笑我!”
萧笙又道:“不是取笑你,其实我也有与你一般的想法,妻主对我们甚为体贴,我敢打赌,放眼四州,少有她这样的,男子不喜欢她才是怪事吧!”
莫无云不说话了,许韶林则接口道:“阿笙说的是,咱家大溪……莫黛没人能比!”
“爹,你将那女人捧上天了,当心她飘走!”莫无轻一边逗着怀里刚醒的莫小满,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去!就你乱说话!你那怪脾气也该改改了,都是做爹的人了,再这样下去,小心大溪……莫黛不待见你!”
“谁稀罕!”
“你不稀罕,有人稀罕,届时悔得你肠子青,死鸭子嘴硬!”
“爹!你作甚说得这般难听?”
“哼,我懒得理你,不懂事!”
莫无轻被说得皱起眉头,明显是一副倔强叛逆的孩子嘴脸。
许韶林训斥完莫无轻,又说道:“不过,我瞅着那个千澈公子也是个有本事的,若是大溪……莫黛娶了他也好!”
一直不说话的莫无风此时忽然插话道:“爹,我瞅着那个千澈公子眼熟,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与一个人甚像?”
“谁?”
“村东头的沐寡夫!你瞧他一直也戴着黑纱斗笠,一直不露面,只不过是穿着变了而已,他曾经救过我,他的功夫甚强,我觉得他就是沐寡夫!”
“嗯,这样便能说得通了,是沐寡夫趁乱从火里救出了妻主,然后也是他传了消息给我们,接着还是他将妻主带到了古渠县,最后依旧是他配合着妻主报仇雪恨……”莫无云推断至此,忽然心里想笑,这回他便是想阻止也没资格阻止了,所有的契机都在那里,换做是他自己,若是有人为他做到如此,他也会不顾一切以身相许的,当然,前提是他尚未嫁人,而且他总有种莫名的感觉,总感觉妻主与沐寡夫之间的关系甚是微妙。
“我不反对!”莫无风首先表态。
“只要是大溪……莫黛的决定,我都支持!”许韶林如是说。
“我无所谓!”莫无轻依旧漫不经心地说道。
只剩下萧笙和莫无云面面相觑。
萧笙说:“我对这个人尚不了解,待相处一段时日后我再表态。”
莫无云默了许久才道:“我同意萧笙哥的做法。”
莫黛和沐千澈自然不知许韶林他们已经就他们之间能否发展成妻夫关系而做了第一轮的表决。
此时,莫黛正考虑着她到水泉镇该做何营生养家糊口。而今,他们没地种了,她不想说书也不想写话本子了,也不能再折腾出幸运摸一摸了,至于做点心,做绣品什么的萧笙和莫无云三兄弟倒可以胜任,只是点心绣品容易做,销售渠道却不好找,初来乍到的,她也不知镇上的行情。
尤其不能忽略的一点便是,现下她的眼睛看不见了。
莫黛一时间想不出个头绪来,索性不想了,等到了水泉镇再说吧!
坐了近两日的马车,于第三日的未时,莫黛他们终于到达水泉镇,并跟随沐千澈来到之前的那座废弃的宅子里。
沐千澈与莫黛是住在前院的,是以,沐千澈也只整理了前院,至于西院和后院则依然野草遍地,灰尘蛛网满屋。
于是莫无云他们首先便决定要将两个院子给清理了。这回来的人多,干起活来自然快速,一个时辰后,两个院子以及所有的房间便清理干净了,只是天热,除了莫黛以外,其他人皆流了满身的汗,包括莫小羽和莫小翼这两个小的亦是因为兴奋地在新家里到处跑动而满头大汗。
当莫黛说要烧热水给他们洗澡时,沐千澈说大家坐了这么久的马车,紧接着又清理了院子,着实太累了,便提议要到镇上的汤池子去洗。
莫黛忽而想起那日赶马车的李丫说过水泉镇有温泉来着,还说有好几家温泉客栈什么的,这便是与前世的澡堂子差不多的地方吧。
于是,莫黛他们便又跟随在沐千澈的身后朝镇上的汤池子走去,不过丸牛没去,它一听说汤池子,便想到了炖猪肉,遂死活不愿跟着去,只爬进木澡盆内用凉水滚了滚身体便算洗完了。
沐千澈说这镇上大大小小的汤池子客栈还满多的,小一点的客栈也便宜些,多是穷人去洗,洗一回五文钱,大一点的客栈,装饰也豪华奢侈些,是留着招待富人用的,洗一回几百文到几两银子不等,出的银钱越多,待遇越好,服务也越周到。
莫黛忽然对这汤池子来了兴致,穿到这个女尊世界以来,她还是第一回碰到这样的地方,就不知那汤池子是否与前世的温泉一样了。
正走着,忽然听到前方有人吵闹的声音,扶着莫黛的萧笑便将见到的情形告知莫黛:“好似有几个讨债的人正向一位瘦弱的老婆子讨债,老婆子不愿给,那几个讨债人便动手砸了老婆子家的招牌,老婆子气得进屋提了把菜刀出来,那几个讨债的便被吓跑了!”
沐千澈听着萧笑的转述默了默,到底没能忍住,于是又重新对莫黛说了一遍:“那家客栈名叫‘尚善若水’,老板娘名叫尚水,她家的汤池子比别家的都大,而且汤池子周边的景色甚好,价格也公道,原本生意极好,却不想被有心人盯上,找了痞子上门闹事,几次一闹,她家的生意便一落千丈,而后便有人有意想要盘下她家的客栈,只是老板娘一直不同意,那几人没了耐心便砸了她家的招牌,老板娘气急了,提了菜刀出来拼命,而那几人这才悻悻地离开。”
听了沐千澈的说法,萧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暗道,同样是转述,她转的可真是差劲透顶啊!不过这下她明白了,这家客栈是被有势力的人给盯上了,为免惹祸上身,是绝对不能去洗了!
莫黛倒是未在意,直接说道:“那我们今日便到这家客栈去洗吧!”
沐千澈一怔,随即便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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