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轰隆隆的雷声劈天裂地般砸向大地,灰黑色的云团翻滚着,道道闪电击亮云团一隅,如怪龙一般扭曲着身躯自云团间飞速降落,雨幕瓢泼也似,伴随着狂风大作,树冠在风雨中飘摇不定,枝叶零落,雨水在地面上砸落出无数小碗似的水坑。

寅时,按摩馆内尚水一家人已早早起身。他们昨晚便已将池子的管道拔开,以防下雨积水,按摩房和药房的门窗也已关死。今日雨势这般大,想来是不会有客人光顾的,他们一家也难得地休上一日。

尚水一家住在大堂左侧分出的三间房内,两间住人,一间盛放杂物,房门皆朝向东。

因为下雨无事,尚水便坐在桌边就着一盏清油灯的灯光拨着算盘珠子,将这开业来半个多月的账目又算了一下。银钱倒是没少赚,是他们以前赚的好几倍不止,只是大多是莫黛按摩以及卖点心和童衣之类的赚来的。

尚水不由地感慨,难怪莫黛要将之前单一泡汤的客栈改成按摩馆,做按摩才是最来钱的,按摩一个便是一两银,而泡汤的话,则需一百来人才能赚一两银,除非是秋冬生意好时才会每日达到上百人来泡汤,正常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人。

尚仁尚义坐在尚水身旁凑着灯光做些针线活,时不时地与她聊些家常。

尚水说:“上回莫姑娘找我,问尚达尚同愿不愿意跟着她学按摩,若是学成了,男汤这边便也可以建一间按摩房,专为男子按摩。莫姑娘还说,若是他们学会了按摩,每按摩一个所得银钱四六分,莫姑娘得六,他们得四。”

尚仁回道:“我看着可行,莫姑娘是个仁厚的,我本以为会是按月发工钱呢!而且莫姑娘开的月钱也不低,开给你是五两银一月,开给达儿同儿和我们各二两银一月,她每月就要支付我们一家十三两银呢,若是专靠人来泡汤赚钱,莫姑娘压根儿就是亏钱的!”

尚义也说道:“少有像莫姑娘这样的好主家,那泉汤客栈的小二娘不过才八百文一月。”

尚水叹了口气:“是啊,以往我们自己经营,都是无需支付别人工钱的,即便如此所赚的银钱也是不多的。我们得承莫姑娘的人情,要替她看顾好这家按摩馆!”

尚仁尚义皆点头称是。

“前些日子,莫姑娘似是有意撮合萧姑娘和我们家的达儿同儿,我们当时顾虑到达儿同儿的心情,都没表态,有时想起来都觉得我们当时的态度甚让人不舒服的,难为莫姑娘主动说起!”尚仁忽然又想起之前的事,随口便提了出来。

“我们当然是没意见的,端看达儿和同儿如何想了!”尚义说。

“诚实说,近来与萧姑娘相处,我也觉得她是个好姑娘,心眼直,善良,日后会是个对相公好的,只是当时不太了解,怕是薄了莫姑娘的好意了,此事不提也罢!”尚水叹气道,她的两个相公也跟着叹气,有些后悔他们当时的眼皮子浅,只看了眼前,可能白白错失了一次替儿子找妻主的好机会。

此时的尚达和尚同则在房间内用细竹片编竹筐,尚同编乏了,便拿出一只用木头雕成的吉祥鸟把玩着,尚达见了,便问那吉祥鸟是哪儿来的,尚同吱唔着说是萧笑给的,尚达便不说话了。

尚同有些不安,过了良久才犹豫着问道:“哥,你是咋想的?你还是欢喜莫姑娘吗?”

尚达手上的动作不由地一顿,随即便有些脸红:“别瞎说,我怎会去肖想莫姑娘?” шωш★тt kǎn★¢ 〇

“你就别瞒着我了,我还不知你?莫姑娘固然好,但她不会看上我们的!我一早便没了那份心思,对了,哥,你觉得萧笑如何?我,我有些中意她,她为人直爽,心眼不坏,笑起来也甚是明快好看……”说到最后,尚同的声音已然比蚊蚋大不到哪里去了。

尚达抬眼看他,眸光深深,嘴角泛着苦笑:“我也觉得萧笑是个好姑娘,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像我这般粗犷丑陋之人居然会欢喜莫姑娘,真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哥,你不妨多看看萧笑,她虽然傻乎乎的,但她踏实肯干,手也巧得很,出活比我还快!”尚同说着脸便红了。

尚达抿了抿唇,许久,好似下定决心一般说道:“阿同,我不会托你后腿的,我会死心的,只是请再多给我一段时日!”

“哥,这事急不得的,你无需强逼着自己去死心,咱们顺其自然,一切随缘吧!”

尚达感激地看了尚同一眼,而后站起身拉开门,外头的天色依旧黑漆漆的,时不时劈下的闪电,击亮瓢泼似的雨幕。

莫府后院,萧笙的房间内。

萧笙早已醒来,痴痴地望着怀里熟睡的莫黛。房外时不时亮起的闪电,映得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肩头如玉一般光滑润泽,他不由地便想要伸手去触碰,且一触再触爱不释手。

鼻间飘来她身上的馨香味道,似一只无形的手诱引着他靠近再靠近。他不由地想起昨晚他们之间的颠鸾倒凤,从不知自己会如此地渴望着她,也从不知明明在他们面前腼腆害羞的她会如此得疯狂,但疯狂的同时也温柔得令他想哭。

萧笙虽然因为想事情而发呆,但摩挲着莫黛肩头的动作却一直未停下,是以莫黛被他骚扰醒了,睁开朦胧的睡眼,一把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带着仍未睡醒的慵懒嗓音柔声道:“天还未亮,再多睡会儿。”

萧笙的脸瞬间爆红,身体也陡然僵硬如石。莫黛察觉到萧笙的异样,又不禁睁开眼问道:“怎么了?是否身体不适?痛吗?”问出口的同时,自己也被自己的话雷得彻底清醒,她从未想过这样的台词有朝一日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可想而知她昨晚有多么得禽兽。

萧笙摇摇头,脸更红了,以往听流岗镇的老人说过,男人与女人的第一次都会有些痛的,不过还好,因为莫黛是个温柔的好妻主,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倍觉甘甜。

“那就好!”莫黛也尴尬了,但她昨晚也是被自己被触发的**给吓住了,好在这回她没有失去理智,但正因为有理智在,是以她忍得甚辛苦,第一回知晓女尊世界里的女子,其身体里是潜藏着兽性的,一旦被唤醒,后果不堪设想,矜持什么的早已成过眼云烟。

房外有一道炸雷响起,萧笙下意识地就将莫黛又朝怀里拢了拢,听着那雨势貌似是更大了。

“妻主,今日雨大,你还要去按摩馆吗?”萧笙问。

“不去了,今日偷懒。”莫黛索性又朝萧笙的怀里偎了偎,她发现萧笙似乎习惯性地会去照顾身边之人,估摸着是因为自小与萧笑两人相依为命,他不得不坚强起来以撑起那个家的缘故,想至此,她心里对他的怜惜便又多了几分。

寅时二刻左右,萧笙欲起身,莫黛好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伸手揽着他的腰不让起。

“妻主,你再多睡会儿,我要起来做早饭了。”萧笙有些好笑地望着莫黛,拍了拍她的肩,但再一次被那细腻如凝脂的手感而诱惑住,搁上去便拔不开。

莫黛又赖了会儿床,脑子里却在想着今日雨天空闲她正好可以将之前买回来的可可豆和咖啡豆炒一炒研磨成粉,或许能够调出咖啡和可可奶茶来当全家人早饭的饮品。不过这二样均是要加入牛奶的,她记得早前从莫家村带来的炼乳也早就吃完了,今日可能还做不出这二样来。

想至此,莫黛便有些沮丧,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问了萧笙:“阿笙,家里还有牛奶炼乳吗?”就好似非得从萧笙的口中再得到一回否定答案她才会彻底死心一般。

岂料萧笙却回道:“炼乳吗?当然有啊!”

莫黛一喜,猛地自床上坐起身,被子便滑落至腰间,正好又一道闪电击下,将她窈窕的身材展露无疑,萧笙忽然有些不敢直视,虽然那美好的起伏,细腻的肌肤,以及所有的一切他昨晚都统统用手用唇膜拜过,但那些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的。

莫黛倒是未察觉到萧笙的尴尬与不自然,再一次确认道:“真的有吗?不是早就用完了?便是没用完,留到现下也坏了吧?”

“早前带过来的自然是早就用完了,不过我那回外出采买做点心的材料,又发现了一户人家养的公牛正在产奶,我便买了下来,现下家里尚有三坛炼乳放着呢,我都搁在阴凉通风处了,一时半会儿坏不了!”

“阿笙,你真是个能干的相公!”莫黛真心赞道,同时还在萧笙的唇上啄吻了一下,而后便下床迅速穿衣并整理好发丝,冲着萧笙笑道,“阿笙,你再多睡会儿,今日我来做早饭,用时可能会有些久,不过左右今日无事,你且耐心等着,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闻言,萧笙的心都甜得醉了,想他每日里做饭与一家人吃,且以做饭为乐趣,见家人吃得舒心他看着也欢喜,不过却有这么一个人笑着对他说,她要做好吃的与他吃,没人能够体会到他此刻是多么得高兴又感动,这时候他庆幸自己嫁与她了,他感谢姐姐当初死皮赖脸为他求取的这桩好姻缘,老天待他不薄,他理当感恩,日后的祭拜点心,他定然会更加用心去做。

又一道炸雷响起,似是老天在回应他的心声一般,萧笙笑了,梨涡深深,一脸的幸福满足。

灶房内,莫黛忙碌开了。

早饭她打算做牛奶松饼搭配油煎荷包蛋并一杯香浓咖啡或是可可奶茶。这里可没有现代的专业工具,一切只能自己尝试着来做,便是最后不成功,用奶茶代替饮品也尚可。

她先将咖啡豆和可可豆洗净晾干水分而后放入锅内炒熟,而后再用石臼将其捣碎各自盛放在干净的陶盆内,再用研磨工具研磨成细腻的粉,又用纱布细筛细细地筛虑了两遍备用。

接着莫黛洗净手,也用纱布细筛将白面粉细细筛进干净的陶盆内代替松饼粉使用,而后将牛奶炼乳加入温水调成纯奶浓度,倒入面粉内搅拌成面糊,由于萧笙在做炼乳时是加了蔗糖的,是以这回莫黛便没有再次加糖进去。按照面粉的量,莫黛打了五个鸡蛋在大碗里,用筷子快速搅动,直到将全蛋液搅匀出细密的泡沫再倒入面糊内搅拌均匀,最后再次搅拌,直到面糊不出现任何小疙瘩为止。

莫黛将大锅小锅皆刷干净,大锅烧上水,小锅煎松饼。

莫黛先在小锅内刷入一层菜籽油,小火将油烧至四五成热时舀入面糊,待表面凝固并出现甚多蓬松的小泡泡时,翻面继续煎熟即可。煎完松饼,莫黛便开始煎荷包蛋,煎完了所有荷包蛋,水也烧开了,莫黛刷净两只茶壶,一壶冲泡可可奶茶,一壶冲泡咖啡。

当莫黛将早饭做好端进正厅内时已是卯时二刻,一家人也全都起身洗漱完毕坐到饭桌前了。

丸牛和两个小的早已闻到了牛奶松饼的香味以及另一种奇怪的香味,这会儿正眼巴巴地等着吃呢。

莫黛分别尝过咖啡和可可奶茶的味道,自我感觉不错,于是为大人倒上咖啡,为孩子和丸牛倒上可可奶茶。

吃着香香软软的甜饼,丸牛美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再尝一口香甜的可可奶茶,猪生足矣。两个小的也吃得甚欢,莫黛知晓他们是因为第一回吃,新鲜,每人都吃了两块饼,一个荷包蛋,另喝了一小碗可可奶茶,撑得不行,可眼睛还是舍不得离开松饼。大人们则节制多了,规矩地每人吃三块饼,两个荷包蛋,并一杯咖啡。

莫黛见他们似乎也对孩子们喝的可可奶茶有些兴趣,于是又分别为他们倒上小半杯可可奶茶,最后,除了莫无风和莫无轻更喜喝可可奶茶以外,其他人似乎更中意咖啡。

早饭过后,一家人皆饱足地坐在饭桌旁闲聊说笑着,厅外雨声未停,而厅内则飘着咖啡的浓浓香味。

与莫黛一家的和乐融融不同,水泉镇上的某间客栈内,赵英姿一脸焦躁地在房内来回踱步,走得厌烦了便又坐在桌旁用手指百无聊赖地敲打着桌面,敲着敲着便觉得渴了,伸手去摸茶壶倒茶,却发现茶壶是空的,心情登时又坏了几分,不耐烦地唤道:“烈,让小二娘端茶上来!”嘁,就这样的服务水准也能叫好客栈?真是想念帝京的大客栈啊!

不多会儿,小二娘便端了茶水上来,烈就站在门旁,一脸呆板地望着那小二娘,小二娘心里不由地一怵,进门时便被门槛绊了一记,虽然人未摔倒,但托盘内的茶壶却是滑落在地,“当”一声摔成几半,茶水也溅了一地。赵英姿的脸黑了。

小二娘一见心里慌了,急忙想走上前鞠躬致歉请求宽恕,却不知怎么的,她愣是在平地上左腿绊右腿那般将自己给绊倒,身体直直前趴在赵英姿的脚下。

赵英姿的脸更黑了。如此笨拙愚蠢的小二娘她还是首回见到,晦气!

“烈,走,去按摩馆!”赵英姿戴上黑纱斗笠走出房门。

“是,主子。”烈跟在后头替她披上蓑衣。

然而,等他们冒雨来到按摩馆时才发现按摩馆今日歇馆,莫黛并未来。赵英姿的心情坏到极点了,索性呆在大堂不走了。尚水一家人知此人不好惹,遂急忙端茶倒水,并将莫黛昨日带过来未吃完的点心双手奉上,然后聪明地说了一句:“赵姑娘,这点心是莫姑娘亲手做的,虽然隔了一夜,但我闻着未坏,味道还是满好的!”

原本赵英姿一瞅见尚水是从橱柜里拿出的一油纸包点心时,心里甚是反感,居然拿陈的点心与她吃,真是岂有此理!不过尚水说那是莫黛亲手做的,赵英姿于是皱着眉头捏了一块放进口中细嚼,果然不错,长得美,会按摩又会做点心,她越来越中意她了。

“你是说莫黛今日不会过来?”赵英姿一边嚼着点心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的,赵姑娘,您瞧着这外头的雨势如此大,莫姑娘肯定是不会来的!”

“嘁!身为老板娘居然如此闲散,不过是下场雨便不来了,她还想不想赚钱了?”赵英姿不悦地抱怨道。

尚水在一旁小心地陪着笑。

“告诉我莫黛家住哪儿,我找她去!”赵英姿斜睨着尚水,眼里有着威胁之意。

尚水不由地头冒冷汗:“赵姑娘,我确实不知莫姑娘家住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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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赵英姿厉眸一瞪。

尚水跟着一抖,但她确实不知,瞪她也没用。

“你是怎么当掌柜的?居然连主家住哪儿都不知?老糊涂!”赵英姿又开始骂尚水。

烈在一旁默默立着,主子查探不到案子的线索,眼瞅着在此呆得时日变长,主子想来是急上邪火了吧!除了那个莫黛,她似乎看谁都不顺目,逮谁烧谁!

赵英姿正一肚子泻火无处发泄之时,大堂门口忽然奔来一匹骏马,那骑马之人是个女子,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蓑衣下是一身黑色劲装,与赵英姿倒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那女子略显发福,且是五短身材,比赵英姿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女子是疾奔而来,在的大堂门口才用力拽拉缰绳停住马匹,马蹄腾空,带起的泥水溅进大堂内,烈忽然自赵英姿面前闪过,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泥水。而那女子丝毫没有溅人一身泥水的自觉,也不下马,直接坐在马上高声道:“听说这里有位神医,神医在哪里?”

尚水急忙开口道:“今日下雨,神医不在,还请多多包涵!”

“哼!没骗我?”女子斗笠下的眼神透着森森杀气。

“小人万万不敢!”尚水赶紧抱拳作揖。

那女子又将眼神朝赵英姿及烈身上瞄了瞄,好似察觉到自己与对方之间的气场悬殊太大,鼻子冷哼一声扬起马鞭抽在马身上,那马一声嘶鸣跟着便撒开四蹄奔跑起来,很快便消失在雨幕中。

赵英姿直觉刚才那人不是善茬,不过那人好在有自知之明,但凡她再多有一丁点想要闹事的意思,赵英姿必然将她拿下。

尚水抽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道,好险,若非有赵姑娘和她的属下在,那凶神恶煞的女子必然会进到按摩馆里来大肆搜查一番,届时她一个心情不爽,那鞭子一准逮谁抽谁。

想至此,尚水便对赵英姿有了几分感激之意,招呼起来便愈发热情了。

而这厢的莫府后院内,莫黛一家人仍然呆在正厅内。萧笑跟着许韶林学编竹匣子,萧笙和莫无云三兄弟做绣活,沐千澈捧着一本医书看,丸牛和两个小的则围在莫黛的身旁听她讲故事。

萧笙正绣着一个花样,忽然就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眼一瞧竟是莫无风,遂笑道:“无风,你看我作甚?”

莫无风被发现后有些尴尬,但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萧笙哥,你今日的气色看起来甚好,发丝也变好了,前些日我还见到你的发尾发了叉,可是现下你瞅瞅,变黑变顺了,”莫无风说着还顺起一缕发丝放在鼻间嗅了嗅,“还有香味!”莫无风没说的是,此香味与妻主身上散发的体香如出一辙。

听莫无风这么一说,莫无云和莫无轻也不禁看向萧笙的发丝,而萧笙自己也发现了,不但是发丝,他前些时日切菜时不小心划拉到左手食指,那里昨日还有道结了痂的黑红伤疤的,可是现下食指居然完好如初了,就好似从未被伤过一般。

萧笙忽然想到一个原因,脸立时便红了起来,而莫无云三兄弟也想到了,脸色也便跟着不自然起来。

莫黛只顾着说故事与两个小的听了,并未注意听萧笙和莫无云他们的对话,丸牛在她脚边专心睡大觉,而萧笑和许韶林正编得投入,自然也未听到。

不过萧笙四人说的话却一字不落地落入沐千澈的耳内,不是他非要偷听,只是耳力太好没办法。沐千澈也猜到了原因,他知晓的可是比萧笙和莫无云三兄弟要多得多,听到莫无风提出质疑的一瞬间,他的直觉反应是要保护莫黛,不能让外人发现她的秘密,下一秒才又想到那四人并非外人,说到底,其实他才是个外人。

想至此,沐千澈下意识地就转脸看向莫黛,纵然是隔着黑色面纱,莫黛依旧是察觉到了,她跟着就抬眼看向他,嘴角边绽放出明丽笑容。

沐千澈即刻移开视线,心跳加快,若是他的脸未被毁过,那也绝对是满脸爆红。

沐千澈正自尴尬之时,忽然便听到有人在砸莫府的大门,他赶紧站起身说道:“有人敲门,我去瞧瞧。”说着便走出正厅,拿起靠在门廊处的一把油布伞撑起走入雨中。

莫黛此时也听到了,她觉得蹊跷,遂也撑起伞跟着走进雨里。

来人是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虽然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但身上的衣服还是湿透了,脸上的雨水也不时地朝下流,见到沐千澈的一瞬间,他的腿忽然一软跌趴在泥水里,焦急道:“阿澈,你,你丰姨被人绑走了!”

“叔,你快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沐千澈扶起中年男子,雨声太大,他不由地大声问道。

中年男子便简单说明了情况。原来因为雨大,丰收今日去千药馆便迟了些,却不想有一辆马车直接驶到她家门口,马车两旁还跟着三个骑马的女子护着,一见丰收出门二话不说便将她绑起来扔到了马车内,说是有人急病,需要丰收去医治。丰收便说医病需带药箱,她的药箱在千药馆,那些人便驱车赶往千药馆去了,而这厢丰收的相公之一才超近道跑来找沐千澈,那帮人看着就不是善茬,他知沐千澈是个懂武的,危急时刻自然便想到了他。

沐千澈听后二话没说,接过莫黛递给他的蓑衣便朝千药馆飞掠而去,那中年男人也冲莫黛点点头后又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回去。

莫黛其实也想跟去看看情况,但她忽然便有了一种危机感,她可不能丢下这一家老小不顾,而且她去了也只会拖沐千澈的后腿。

这日的平和闲适也因沐千澈的离去而被打破,一家人坐在正厅内,虽然还是做着原来的活计,但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两个小的也敏锐地发气氛的变化,乖巧地依偎在莫黛的身旁不动,丸牛则是丝毫没有危机意识,依旧将短嘴搁在莫黛的脚面上睡大觉。

不多会儿,又有人来敲门,萧笑噌地蹿起身:“我,我去瞧瞧!”

等萧笑再回来时,带回三个人来,赵英姿,烈,以及泉汤客栈的小二娘李二丫。

莫黛感到疑惑,这个组合是怎么一回事?李二丫又是如何与他们混到一起的?

萧笑将李二丫带到后院大门的回廊下等着,而赵英姿则直接踏入后院朝正厅走来。

“小黛黛,我总算是见到你了!你可知,我今日去按摩馆却未见到你时的心情有多么沮丧吗?唉,老天有眼,让我遇到李二丫,这才找到你住的地方!”

赵英姿在门廊处伸开手臂任烈替她解去身上的蓑衣并除去头上的黑纱斗笠,身上的黑色劲装已湿透,贴在身上,愈发衬托出她身材的高挑妖娆,被雨水打湿的刘海尚滴着水,伏贴在额头上,就像抹了一层头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一些狂野危险的气息,看起来甚是滑稽可笑。

赵英姿对莫黛的称呼让许韶林、萧笙和莫无云三兄弟有些接受不良,他们不知这看起来就非池中物的女子是谁,又是打哪里来的?莫小羽和莫小翼两个小的也紧紧地抓着莫黛的衣袖,大眼睛却是戒备地望着赵英姿。丸牛则是睁开眼将赵英姿从头至脚打量了一遍,待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后,便又闭上眼继续睡觉了。

赵英姿这时才发现厅里的情形有些不对,呃,这么多男人是怎么回事?那两个小的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头小粉猪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隔壁忽然传来莫小满的哭声,莫无轻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跑到隔壁去,不一会儿便抱来一个四五个月大的小奶娃。赵英姿的视线停留在小奶娃粉粉嫩嫩的小脸上,嘴角抽了,敢情除了昨日被她当众亲吻的怪物男以外,莫黛其实已经有了五四个相公三个孩子了?呃,其他四个的姿色年龄倒是与莫黛有些相配,只是那个坐在椅子上腿脚貌似还不利索的老男人是怎么回事?虽然姿色尚可,但也忒老了吧!

怪物男再加上这个老男人,啧,莫黛的喜好还真是耐人寻味呢!

“莫黛,这位是?”许韶林忍着腿痛,拄着拐杖站起身时,赵英姿的脸便成一个“囧”字。

“爹,这是赵姑娘,是按摩馆的客人。”莫黛说道,“爹,你带着阿笙他们先回房吧,赵姑娘好似找我有事相谈。”许韶林点头,领着萧笙和莫无云三兄弟并两个小的外加一头猪离开了正厅。

赵英姿的囧脸立时便恢复正常,原来是“爹”啊,真是吓了她一跳!

当丸牛扑扇着大耳朵摇晃着小尾巴跟在莫小翼身后经过赵英姿身旁时,赵英姿忽而抬脚挡住丸牛的去路,丸牛猛地抬眼瞪向赵英姿,锋利的小白牙龇了龇:臭女人,居然敢挡老子的路,找死!

赵英姿难得地从猪脸上看到了愤怒的表情,兴趣随即被勾起,弯腰伸出两指想要捏住丸牛的大耳朵扯上一扯,却不想丸牛张嘴就是一口,直咬到她手指出血。赵英姿从始至终都未吭一声,而是嘴角勾着一抹邪笑看着拼命咬她手指的丸牛。

“丸牛,快松口!”莫黛喝道,丸牛恨恨地又磨了磨牙,这才松开口,而后瞪了赵英姿一眼,完了又回过头瞪了莫黛一眼,终于解恨了才又晃着小尾巴走出正厅。

赵英姿愈发觉得不可思议了:“原来它叫丸牛啊,它好像能听懂你的话,好有灵性,小黛黛,将这小猪崽儿送与我行吗?”

尚未走远的丸牛一听赵英姿喊它“小猪崽儿”,立时又愤恨地奔回来一口咬上赵英姿的裤脚一阵猛撕狂扯。赵英姿也不在意,继续对莫黛说道:“小黛黛,我好喜欢这头小猪崽儿,求求你,就送与我吧!”说着居然还两手合十冲莫黛撒娇。

烈在门旁默默地立着,就好似一尊木雕似的,对于自家主子的各种丢人现眼的行为一律视作清风浮云。

莫黛甚是无语地抚向前额,有些无奈道:“拜托,你不要称呼它为小猪崽儿,你要叫它丸牛大人,它的猪尊心甚是强烈。”

赵英姿惊讶地看向莫黛,试探地叫了声:“丸牛大人!”

丸牛一听,立时松开口,先将两只前蹄抬起朝赵英姿的裤脚上擦了擦,继而又将后蹄也擦了擦,这才高昂起猪头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去。

赵英姿傻眼了,赶紧坐到莫黛身旁去,还未开口,莫黛便替她说道:“别问我丸牛为何这么灵性,那是我在云姆山捡的,你若想要,你也去捡一只来,不要妄想跟我要丸牛。言归正传,你今日冒雨来我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赵英姿摸了摸鼻子,嘀咕了一声“小气鬼”什么的,而后才正色道:“今日有一凶巴巴的女人上门要找神医,我替你赶跑了,特来邀功!”

莫黛的嘴角抽了抽:“那李二丫又是怎么回事?”

“哦,那人也是上门来找神医拿药的,说是她家老娘腰闪了躺在床榻上起不来,掌柜的说神医不在,她便立时说要到他家去找,我一听便跟着她来了!”

闻言,莫黛刚想出去对李二丫说沐千澈不在时,沐千澈却朝后院走了过来。

沐千澈显得甚没精神,听了李二丫描述的病情后,便到前院拿了些药包好递给李二丫,好在府里有备用的药,否则今日李二丫便是白跑一趟了,李二丫付了银钱后便离开了莫府。

待沐千澈重新回到后院正厅时,还未等莫黛问起,他便主动说道:“丰姨被绑走了,我未赶得上,也不知她被带到哪里去了,叔他们快急疯了!”

莫黛从置物柜里拿出两条干帕子,一条递给沐千澈,一条递给赵英姿,让他们将头脸上的雨水擦一擦。

赵英姿拿着帕子,有些受宠若惊但又有些哭笑不得:“小黛黛,你终于肯关心我了,不过,我是顺带的吧,为何刚才不拿给我?”

莫黛不理赵英姿,只与沐千澈道:“刚才赵姑娘说有人到按摩馆去找你,见你不在才离开的。”

沐千澈一听,心里登时便有不安:“这么说他们是未找到我,是以才去找丰姨的吗?”

“嘁!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神医呢?刚才我和烈查探了一下,除了你以外,这镇上大大小小的大夫郎中全都被抓了,不管有没有你,千药馆的丰大夫都会被抓,估摸着是什么人病重了,那人便只要是大夫统统抓去一试!这人如此猖狂,绝非寻常百姓,这回说不准我之前查探的案子便能破了!”

莫黛见赵英姿说得煞有其事,于是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你将自己的秘密说与我们听没关系吗?而且,你不去查你的案,跑来我这里作甚?”

沐千澈也定定地看着赵英姿,不过他却是知道她的,当今宰相赵武娘之女,与女皇关系甚亲密,一直在为女皇暗中办事。

“哈哈,小黛黛你现下已经知晓我的秘密了,你害怕吗?”赵英姿邪肆地伸手挑起莫黛的下巴,却被莫黛一巴掌拍开,她也不甚在意,继续道,“他们不是要找神医吗?我便在神医这里等着他们!”

莫黛和沐千澈不由地相视一眼,各自的眼里都闪过一抹戒备的神情。

他们谈论的声音不大,烈一直站在廊外把守着。

赵英姿猜得没错,午时过后那帮人果然找上门来了,而带路的仍然是李二丫。看着李二丫一脸愧疚的表情,莫黛也感到无语,没办法,那帮人想必是威逼着她带路的。

来人亦是三个骑马的护着中间一辆马车,马车内传出一道低沉的女声:“神医可在?”

赵英姿当仁不让地站到大门口:“我就是!”

“怎么是个女的?不是说神医是个男的吗?”马车内的女子感到疑惑。

外头骑马的一名女子立即挨近马车边回道:“回二当家的,据说确实有个女的,是一男一女,一个神医一个药童,只是不知神医与药童哪个是男哪个是女!”

“这样吗?”女子于是问赵英姿,“你的药童呢?”

赵英姿一把拉过一脸呆板的烈,故作诚惶诚恐地回道:“他便是我的药童!”

“……”马车里的女子似乎被身材高大的烈给吓了一跳,莫黛听到里头传来一句,“嘁,好吓人的药童!”

“请神医和药童跟我们走一趟!”女子又道。

“是!”那马上的三名女子立时跳下马,拿着绳子过来捆绑赵英姿和烈,而就在这时,又一匹骏马由远而近奔来,那马上的女子刚巧正是赵英姿之前见过的那位。

赵英姿不由地皱眉,啧,坏事,这回假冒不成神医了!

果然,那人一到,便挨近马车对里头被称为二当家的女子一阵耳语,随即,那二当家的便怒道:“居然敢骗老娘,找死!”她话音一落,那四名马上的女子便拔出腰间的大刀朝赵英姿和烈看过来。

赵英姿暗自冷笑,啧,敢在姐面前称老娘,找死的是你们!

说着便与烈一齐动手,烈对付那四个马上的女子,而赵英姿则直接扎进马车内与那二当家的过招。

从始至终,莫黛和沐千澈都站得远远地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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