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岳母这些日子在教绮罗做家事,不过她也同我说了,好些事不是马上就能学得会,就算学得会,也不可能马上就能专精的。所以你岳母昨儿跟我说,会替绮罗选几个丫头回来,有些事,你同你爹娘说说,真的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教好闺女。”段鼎就算说软和话,结果脸还死板得跟石头一样。
得亏是顾仁是很了解岳父兼师父的,大意是明白的,但是不知道岳父想说,绮罗到底什么不会。纠结了一下,“岳父,绮娘要什么样的丫头?家里有相熟的牙婆,倒是便宜。”
“她的手拿针炙成,拿绣针只怕就差点。”顾仁清清嗓嗓,不过他脸上露出的表情,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对他来说,能拿针炙,比满街都能拿绣针的女子强多了。
“哦,这个啊,绮娘真不用学这个,家里有针线上人,用不着浪费时间。”顾仁马上松了一口气,合着是针线不成。此时顾仁与段鼎一般,同样也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这表情终于取悦了段鼎,现在他看顾仁果然顺眼多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丫头的事你不用管了,你岳母正在准备,你心里有数即可。”段鼎笑了。
要准备婚事了,段大娘才想起,该教的一样也没教。做饭这个事,顾家的情况比他们家好得多,家大业大,家里不缺下人,所以绮罗只要会一两样拿手菜,然后知道一些基本的,就完了。到时顾太太自会教她,如何管理一个大家庭的厨房的。
但是按规矩,新娘子的盖头要新娘子自己绣的,还有给婆家的礼物,总要一两件女红手工的。但这个不是一两天能学得会的,不然,段大娘也不会着急了,真的去成衣铺子买大路货,绮罗得被婆家的亲戚笑死。
不过若是偷偷的买个绣娘回来,万一将来穿帮了,更难看,于是跟段鼎说,让他找机会跟顾老爷服个软,到时,绮罗在顾家也不会太难受不是。
现在好了,顾仁来了,段鼎趁机直接跟顾仁说,让他回去跟他爹妈说,自己也不用太丢脸了,感觉好多了。心情一片大好,当然,最好的是,顾仁跟他一样觉得会不会绣花,真的一点也不重要。
“没事、没事,小婿回去就跟家母说,您不用费心了。再说,家母一直知道绮娘从小学医,这些事岳父都没让她学的。”顾仁忙笑着安慰着段鼎。
顾段两家是通家之好,对于段鼎把绮罗当儿子一样教,顾家知之甚深,现在段家回过神来,慌了,怎么让人不觉得好笑,但却也真的不用担心。
其实对绮罗来说,顾仁并不陌生,至少这个名字是不陌生的,也许她从来就没记起过他的样子,但是她对这个人,上一世是有一生的感激的。
她与顾仁从小订亲,其实她啥时候定的亲,她自己也记不清了。父母说是从小,那就是从小吧!而她实在很忙,父亲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她的身上,一个从小把《黄帝内经》当识字课本开蒙的人,哪里有闲情去想自己未婚夫的事。
段家父母也怕她害羞,在家很少提及这个人。除了过年过节,她跟父母去顾家拜年,见见老太太、太太们时,会提及一两句之外,平日里,她基本上可以把这个人忽略不计。
等程安出现之后,她的生活完全的变了,她真的忘记了自己是有婚约的,等被父母发现,她和程安交好,想阻止时,他们已经情根深种,不能自拔了。
不过好在程安和她,都是出身家教很严的人家。就算是他们相爱,也没闹得沸沸扬扬,段大夫直接把女儿锁起,希望把这事冷处理。而程安回家也没什么好果子,被程老爷子吊着打了一顿。
就算这样,程安还是跑到了她的窗外说他没事,放心,他会努力的,他让绮罗等着他抬着八抬大轿来迎娶她。绮罗真的听话,安静的被关着,静静的等待着。
程安在家里把从小学的三十六全对着爹妈使出来了,最后程家没法了,也知道儿子铁了心,只能到段家来,暗示着段老爹,该退亲了,别为难孩子们了。
段老爹是方正古板的人,直接把程家的人赶走,摆明了说,自己绝不做那背信弃义之小人。
绮罗那时真的以为自己没有希望了,她不是以绝食而抗争,而是她真的觉得自己不可能活着上别人家的花轿,她能为程安做的,就是干净的死去。
而最后,是顾仁行商回来,听说绮罗病了,过来探望。本来两家这时已经在谈婚期了,段老爹想的是,快刀斩乱麻,让女儿赶紧嫁到顾家,一切就解决了。所以此时顾仁来探病,也是说得过去的。
绮罗不顾母亲的阻止,对着窗外的人不顾一切的喊到,“我要退亲,我不要嫁。”
顾仁那一刻真的呆了,而段大夫看也瞒不下去了,只能跟顾仁道出了真相,过了两天,顾仁就来退了绮罗庚帖,告诉段大夫,他已经跟父亲说了,是他不乐意,不想害了绮罗。他笑着请段大夫成全绮罗,然后便再次出门行商。
如果没有顾仁的退让,绮罗相信,自己上一世的十六岁就已经死了。因为她不可能听从父亲的话,上顾家的花轿,那么她惟一能做的,就是选择离开这个人世。
而父亲的性格她也了解,哪怕自己真的死了,只要顾家不退婚,她的尸体也得葬在顾家的祖坟,这是他的承诺,他就要守信。
所以,后来她上了程家的花轿,再见到程安时,她也说,她感激顾仁一辈子。程安说,是,我们一起感激他一辈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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