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哪一条路,完全是盲冲直撞。
她只知道自己要回去,要回到船上,要回去樊景洲的身边!
树越来越密集,四周一片黑暗,唐芯两腿一软,扶着树才站稳了。她左右眺望,只剩下远处的有一点类似星光的灯。
有灯就有人吧?
唐芯缓了口气,重新抬起脚步,等她终于走近却发现自己刚才看到的只是路灯的其中一盏。
两头的路,看起来都没有尽头,唐芯下意识地选择了左边的路。
她还记得樊景洲告诉过她,她总是喜欢走左边的路,那天他在医院追自己的时候,就是因为她的这个习惯选择了对的路。
那么今晚,也请给她一点幸运吧!
只是,今晚的幸运之神似乎并没有来到她身边,才跑了一段路,唐芯就开始觉得头晕,额头和脖子后面的疼痛开始同时加剧。
她抬头一抹,手上今日全是血,一直以为只是汗水,没想到都是伤口流出来的血。
不行,坚持住啊唐芯……
忽然从远处传来几束灯光,唐芯抬手挡住光芒,虚软的双脚却不小心踩到一颗石头,整个人重重跌到地上,昏迷过去。
车子停在唐芯身边。
下车的人竟然是捡到她诗集的马修。
他一眼就认出了唐芯,立刻走到她身边察看,却骇然发现,唐芯的头竟然正好撞到了路边的石头上,血越流越多。
马修把她抱到车上,按住她的伤口,对司机说:“快!”
……
午夜的码头,依旧是灯火通明。
搜救队在海上继续搜寻,已经寻找了几个小时,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没有唐芯的踪影。
余靖行站在港口的空地上,目光和这海洋一样深幽,无法从中看出除了忧虑以外的情绪。
从这一片茫茫大海中寻找一个人,真真是如大海捞针。
但这一根‘针’是樊景洲心口上针,一旦拿开,整个心都要崩溃了。
少爷……
虽然救起来了,但是等他醒来之后呢?知道唐芯还没有找到之后呢?
“老大。”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捧着平板电脑走过来,“硬盘被人恶意烧毁,监控视频全都……”
“算了吧。”余靖行闭上酸痛的双眼摇摇头,“你留在这里,让搜救队不停地搜,就算是把船开回临城也要个我搜!不能放弃知道吗?一定不能放弃!”
说到最后,余靖行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破音。
他抹了一把脸,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这样能让压抑在胸口的痛苦释放掉,然而根本没有用。
“我去医院看看。”
余靖行上车开走,一直去到最近的医院。
一见他来,在病房外等着的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找到人……”
看到他摇头的动作,所有人都默契噤声,垂头丧气。
大家都知道那个女人对于樊景洲来说意味着什么。
“少爷呢?”
“还没有醒来。”
余靖行站在门口,透过小小的窗口望着病床上的人,心情沉重。
忽然,病床上的男人猛地坐了起来,余靖行立即推开门进去,扶着他坐起来,“少爷,你别动,你的脚还……”
“她呢?”樊景洲直直地看着他,眼睛红肿,可是从那双黑眸发出的光芒,依旧带着寒意。
“小姐她……”面对这样的樊景洲,余靖行根本说不出谎言,“我们还在找,绝对不会放弃的。”
“带我回去。”樊景洲扯开被子翻身下床,清理包扎后的伤口刚碰到地上,就传来剧痛,他感到眼前一黑,无力地跌坐在床上。
“别勉强自己了,少爷。”
“滚开!”樊景洲推开余靖行,尽管身上挂着伤,麻醉也让四肢软弱,但力道竟然还能让余靖行摔到地上。
看到樊景洲还要起身离开,余靖行腾地起身,和其他人一起将他压在床上。
“你们造反吗?给我滚开!你们滚!王八蛋,滚开!”
樊景洲就像是一只困在陷阱里的兽,不顾自己会不会受伤也要用尽全身力气挣扎。
在他的破口大骂中,却没有人敢松开手放开他。
他敢奋不顾身往海里跳第一次,就敢跳第二次,这个人是他们的领袖,他们不能再承受这样的危机!
“少爷,求你也担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好吗?”
劝说也只是徒劳,此时此刻的樊景洲根本听不进去。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樊景洲疯狂地反抗他们的桎梏,他满脑子都是唐芯还在海里的残酷事实,想着她上船的难受和害怕。
都是他,是他亲手拖着她上船,根本不理会她会害怕,自以为自己是为了她好,为她克服恐惧……
镇定剂注入樊景洲的身体里,意识越来越远离,樊景洲倒回病床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下。
不要让他睡过去,不要!
她会害怕的,他要去找她才行啊!
余靖行忍着痛,双拳死死握紧,“少爷,你放心,我们一定找到小姐的,你放心养伤,求求你了,大家需要你,你不能出事……”
在昏迷前,樊景洲的震惊和悲痛,已经牢牢在心底留下烙印。
……
一夜过去,黎明带来的却不是希望,而只是另一个布满阴霾的一天。
私人飞机早已经准备好,几个壮硕的保镖整齐地分列左右,一队医疗精英队伍也匆匆带着病人上去,时间刻不容缓,私人飞机马上从机场起飞。
马修-卢尔斯用外文和医生交流,听着医生专业的解释,眉头一直紧锁不开。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情况也不太乐观。”
马修点点头,让他趁机会休息。
病床旁只有一个护士守护,马修放轻步伐走过去,还是忍不住呼吸一窒。
唐芯躺在病床上,头发已经被剃光,伤口虽然已经清理过,但是依旧狰狞可怕,让这副美丽的容颜彻底失去了生气。
他们要赶去西欧国家,在那里,他已经安排最好的专家准备。
马修虽然暂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知道有杀手将她从邮轮带走,他也牺牲了一个保镖才让唐芯逃脱……
为了保护她,他也做了一些必要的措施,让这个女人彻底从这地方消失,不留痕迹。
幸好,这里是他的地方,要让一个女人消失,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
马修坐到病床边,翻开了那本联系两人缘分的诗集。
隽秀
的中文字带着浓浓的爱意,马修突然很有兴趣,醇厚的声音缓缓地念出充满父爱的诗集,也不管唐芯是不是能听到。
幽黄的灯光中,只有马修低沉嗓音悠悠流淌,机舱宁静得有点寂凉。
“天啊,她的眼睛开始动了!”护士突然细声惊呼,马修立刻凑过去看,果然看到唐芯的眼睫在颤动,似乎快要睁开,但是始终没有睁开。
护士也有些失望,“看来这本东西对她很有用,对她来说一定是很很重要的东西吧?”
马修点点头,继续为她念诗,只是一直到飞机重新降落,唐芯的状况没有再出现异常。
一下飞机,唐芯就被早已经准备在机场待命的医生接走,直接送去医院接受更加相信的检查。
只是在检查期间,唐芯也一直没有醒来。
她的脑部不止经历过一次撞击,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更多的伤害。
马修严峻的五官映着透明的玻璃上,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女人正在接受仪器的检查,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牵挂。
窗外,如火焰般的天竺葵似乎在诉说着不一样的故事。
所有的检查都完成,但唐芯依旧没有从昏迷中清醒,医生说是脑中的血块造成,并且血块所在的位置有很多神经,开颅手术有极大风险。
马修只能每天呆在她的身边,为她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诗集。
他明明可以离开,资助她的医疗费,可是却真的舍不得她自己一个人呆在陌生的医院。
而且,马修依然很期待她醒来的那一日。
……
另一边,樊景洲渐渐从昏睡中醒过来。
连续几日的疯狂反抗,被迫让他们给他注射镇定剂,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直到今天,他才开始觉得清醒,但还是隐约感到浑身无力樊景洲尝试动动脚,幸好能动了。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回去!
“少爷!”手下见到樊景洲醒来,立刻走到窗边,“饿不饿?要不要喝水?我马上让医生进来看看你。”
“等等……”樊景洲的声音十分嘶哑,执着地问同一个问题:“人呢?”
手下为难地看着樊景洲,“暂时还没有消息。”
他要回去!他要去找她!
樊景洲咬着自己的舌头,用双手撑着床起身,单脚跳下了床,执拗地往外走出,几个手下马上将他的身体拦住,“少爷,请你好好休息好吗?我们扶你回去床上吧。”
“滚!”樊景洲将他们推开,可是无力的双手却无法将壮硕的男人们推开,他从来没有像这样似的痛恨自己的软弱。
“不行!”手下痛苦地道:“我们不能再让你任意妄为了!少爷你知道吗?两天前,樊从轩在临城到处造谣说你死了,樊氏大乱,老爷子也病倒了……”
爷爷!樊景洲骤然瞪大了双眼,抓住他的手。
手下连忙道:“老爷子没事,他身边还有弋锋,只是少爷,你必须振作起来,为了老爷子,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唐小姐。”
樊景洲的脸上掠过怔然之色。
是啊,他不能倒,不能倒下啊!
这时余靖行突然打开了门跑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激动地对樊景洲道:“少爷,我们找到视频了!小姐很可能没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