胯下纯黑战马虽然神骏非常,在半空之中被射中数箭,落地时前蹄一弯便趴地不起。朱骏双脚腾离战马,再一次跃上半空,远远望去,犹如一只紫黑色的苍鹰,破碎的衣袍带起尖锐的呼啸,震得催马前来的军士们心中惊恐。
朱骏身子刚刚跃起,便见一个黄影飘飞过来,朱骏感觉身后一股巨大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般,猛提一口真气,身形加速朝前方掠去。
“小子快快报上名来,我阿米达手下不杀无名小卒。”
朱骏落在一顶帐篷的中央顶柱之上,回头看去,一个金毛雁眼的蛮子赤手空拳朝自己飞掠过来,那蛮子一身金黄色的皮甲,身后披着一件金黄色大氅,掠在半空,便如一只金翅大鹏一般威猛无敌。朱骏胸中热血沸腾,等的正是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越是危险,小白越有可能现身相助。
那金色蛮子阿米达雄赳赳气昂昂的扑过来,一双蒲扇般的大掌抡起一股飓风朝朱骏周身压过来,朱骏刚刚双脚落稳,自知闪避已然不行,身周的紫色烈焰被那掌风压成一帆天火,就如开屏的孔雀一般。朱骏口中大喝道:“便让我朱骏领教阁下的高招。”一边说话,一边一件双掌平推,肆虐的轮回真气齐聚掌心,两团暴虐的能量急速的聚集起来。下一刻阿米达的双掌已经推到身前,朱骏扬掌拍去,顿觉一阵泰山压顶,脚下的帐篷已经四处纷飞,朱骏强压胸中翻腾的气血,还没待那阿米达落地,脚下提起一截碎木身子急速后退。
阿米达却是落在地上,急速的打一个滚,避开射来的碎木,又是一个探身站起来,嘴角缓缓的溢出一丝鲜血,沉沉道:“小子果然有些本事。”
朱骏调息一番,哈哈大笑道:“少爷乃是东京朱骏,谁要是不服,尽管放马过来。区区大营,也想拦住我的去路么?”
阿米达呼喝一声,又揉身扑了上来,这次的掌风比刚才更加猛烈,卷起地上的黄尘,犹如一个小小的龙卷风。朱骏不欲再硬拼,脚下急点,山在另外一处帐篷顶山,那阿米达在半空身子一折,两袖里射出无数的沙尘,犹如脱镗的散弹一般朝朱骏射去。朱骏立马一个千斤坠破开帐篷顶部的帐布,身子没入帐中,刚才营中的喧嚣,帐篷之中的兵士依然都闻声出去,立马空无一人。
朱骏急聚轮回于眉心,一股浓浓的紫雾瞬间便将整个帐篷布满,沿着地面朝营中各处蔓延开去。
阿米达见朱骏隐入帐篷,大喝道:“火箭手,速射!”
一队早已准备妥当的弓箭手立马将搭在弦上的火箭朝朱骏隐身的帐篷之上射去。朱骏听到阿米达的话语,轮回之眼猛然开启,身周的环境变得异常的清晰。那急速射来的火箭放佛变成了慢镜头,朱骏脚下急点,射出了帐篷,身子若由于一般在箭支的缝隙之中穿行,朝百丈开外的华河大堤上飘飞过去。
数百支火箭射进紫雾,那紫色的雾气**急爆,还没等四周的乱兵反应过来,只见那帐篷化作无数的火焰冲天而起,天空之中升起一团蘑菇一般的紫红色云彩,下一刻便是巨大的轰鸣传来,一股猛烈的气浪将前排百十名士兵卷上天空,大营正中处仿佛被空投了一个巨型**一般,那股威猛的灼热的气浪所过之处,残肢断臂纷乱飞舞,几丈开外的帐篷全都被飓风卷成一片片沸腾的烈焰。
朱骏一边飞纵,一边长笑道:“土鸡瓦狗而!”
阿米达被气浪推开十数丈才落在地上,脸色早已一阵惨白,好在他修为亦是非凡,竟然没有被震晕过去,抬头看去,刚才置身之地,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修罗沙场。
“射,将我射死他!”阿米达疯一般弹起身来,马上纠集还没有昏死过去的数十名弓箭手,后队的其他士兵听到巨大的声响,也纷纷朝这边围来。不到片刻,黑压压的人头已经将这片河岸塞满。
朱骏落在华河大堤上,两边是缓缓压来的蛮子士兵,一个个脸色苍白,推推嚷嚷的朝自己压迫过来,朱骏放眼看去,大堤以下的营帐之外,只怕不下万余蛮子虎狼乱纷纷的朝这边涌过来。
南岸的宁武军士兵听到北岸大营中巨大的声响,一个个都挤上城头探望。远远瞧见见朱骏孤单一人站在几里开外的长堤上,宁河守将房空褒皱眉道:“那汉子是何人,竟敢单刀独闯蛮子的军营,当真了得。”
周围众将唯唯点头,一个青衫男子眯起眼睛望着对面的朱骏,脸色微微变化,房大元帅看在眼中,正欲发问,便听得身后传来卫兵的低低的呼叫:“王爷来了。”
房大元帅脸色急变,连忙转身,眼见宁王已经上了城墙,后面跟着前日刚刚从北岸潜回来的张公子,宁王看着闹哄哄的一众将领笑容满面道:“各位在这里看什么呢?可是对岸的蛮子撤了?刚才那声巨响究竟何事?”
宁王接连发问,褚将不敢作答,总不能说声上来看戏的吧。房大元帅连忙拱手道:“王爷你怎么上来了,须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爷这不是为难末将么。”
宁王笑道:“这不是还没开战么,房将军何须如此。再说我与你们一般都是爹生娘养的,你们能上城墙杀敌,我为何不能。”
众将听得莫名感动,宁王径直走道城垛旁,众将自觉地让开一条路来,手扶着城垛朝对岸看去,只见几里开外的北岸大堤上,一堆堆蛮子士兵手持长矛正将一个浑身冒着紫焰的汉子逼向河岸。宁王极目定睛一看,顿时讶然道:“那汉子是谁,好大的本事。”
张狗剩得了戴氏的准信,带着靖隆王的密信马不停蹄的朝南急赶,因为有着镇东王府的令牌,并没有被一路上的河北军斥候阻拦。只是他走的道路与朱骏不同,朱骏是径直从沧州出发穿过德州便一人一马朝宁河对岸的齐河郡赶,张狗剩却是被小蝶打发走后,沿着傍着德州,走了济阳,夜间靠着战马泅渡华河,回到了宁河,此时跟着宁王一起上了城墙,可见宁王对张狗剩的看重。张狗剩原本还在细细观察城墙之上的一众将领的面貌,想要一一熟记在心,此时听闻宁王感叹,也循声朝北岸看去,他目力惊人,一眼就看清楚对岸那单刀闯营的汉子就是几日不见的朱骏,心中狂震,脸色顿变,失声猛呼道:“朱公子?怎么是他?”
城墙上的数十将领一个个都将视线聚焦在他身上,宁王也满脸疑惑的看着他,张狗剩捂住嘴巴,脸色苍白,转而又转为潮红,此时只听得对岸又是一声狂吼,那满身紫焰的汉子原本被黑压压的枪戟逼到了长堤的中腰,马上就要落入华河的涛涛巨浪之中,只见他猛然腾身而起,竟是跃起了数丈有余,猛烈的罡风在北岸的河水之上激起一排数尺高的浪涛,那紫色的身影已经再一次跃上了长堤,所到之处,便是一处处残肢断矛的修罗场。
宁王脸色激动,转头对张狗剩说:“小张,你认得那汉子,此等神人,当真是万人敌也!”
张狗剩犹豫道:“王爷,此人竟有如此本事,便是我也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过去助他一臂之力啊。王爷,说起这人,王爷应该也是认得的。”
宁王疑惑道:“我也认识?我在各地游学之时确也见识过不少江湖豪杰,能有此人这般胆气身手的,莫不是徐州的李武凌?不对啊,那李武凌在徐州掌着兵马卫戍,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单身独闯蛮子军营。”
张狗剩低声道:“王爷,当日在临江楼上,王爷还曾夸奖过他的,便是漕帮朱家的三公子朱骏啊。”
张狗剩话音未落,便觉着胸前一紧,却是一个青衫男子一把揪住自己的衣襟,口中急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人真是老三?”
张狗剩数十日日奔波,虽然休息了一个晚上,却是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被这青衫男子揪住衣襟,竟然挣脱不得。旁边的房大元帅怒道:“朱将军,你干什么?”
那青衫男子连忙放开张狗剩,脸色通红道:“元帅大人息怒,若是张公子说话属实,对面那男子定然是我家三弟,朱颜失态了,望张公子谅解。”
张狗剩瞪圆双眼,惊讶道:“你,你竟是朱家老大?”他拍拍了衣襟,立马拱手作揖道:“小子张见过朱大公子!”
朱颜被张狗剩弄得莫名其妙,旁边十数位将士亦是满面疑惑,只听张狗剩继续道:“定是朱公子无疑。王爷,昔日临江诗宴,朱公子两首绝句震慑无数才子学士,莫非王爷衣襟忘记了么?”
宁王目瞪口呆,不作言语,众人再次齐身往对岸看去。
朱骏体内的轮回真气已经运转到了极致,身周万物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一阵阵蛮子士兵的声浪被放大开来,朱家只觉着自己就像一头猛虎闯入了羊群,随便一个挥手就能击起一群蛮子士兵人仰马翻。
朱骏正杀得尽兴,突然前方一阵尖锐的呼啸传入耳膜,朱家循声看去,便见一支足有手腕大的超大号箭羽破开人群朝自己急射而来。那箭头处于空气摩擦形成的空间扭曲都能清晰的看到。朱骏脚下踢开一具蛮子士兵的尸体,一个铁板桥,堪堪躲过那巨箭,只觉得前胸的衣物已经被震成粉碎。
朱骏趁势一个翻滚,腾起身来,前方又是一支巨箭袭来,呼啸声远远高过刚才那一支,朱骏正待闪避,却见那巨箭已然到了身前。朱骏连忙弯腰,想要跌倒在地上,那巨箭带着巨大的力量穿进朱骏的左腰,朱骏顿时觉得浑身力量被那巨大的箭杆洞穿,一跤摔在地上。
“将军神箭!将军神箭!”周围的河北军士兵开始呼喊,朱骏看看自己的左腰,血流如注,眯起眼睛看着周围脸色狰狞正在狂喊的蛮子士兵,心中暗暗急道:“玉轩,你还不现身么?莫非真要我死去你才肯现身相救?”
周围的呼声更加的猛烈,朱骏捂住左腰上的伤口,脸色惨白,莫非玉轩真的不在此处,真的一个人去了芒砀山?那我要是死在此地岂不是冤枉得紧?朱骏猛地吐出一口淤血,邪邪的笑意又浮现在脸上。
朱骏吃力地站起身来,眼前是茫茫十数里的河北军大营,不晓得还有几千几万的蛮子士兵等着要将自己千刀万剐,长堤之下一处圆木垒砌的高台上,一个满身金盔的白涸将军手持一把金光闪耀的丈长大弓,正在引弓搭箭朝自己瞄准。
朱骏压住胸口沸腾的气血,将眉心深处的轮回真气调转起来,身周无数河东军士兵的呼叫仿佛消散无踪,他眯起双眼直直地盯着那高台之上的金盔将军,那金色的长弓上那一支手腕般粗大的巨箭。
猛地一声尖锐的呼啸传来,那金盔将军放手,巨箭脱弦而来,朱骏提起浑身的真气,豹子一般跃高数尺,待那巨箭射至脚下,稳稳落在箭身上,须发皆张,衣袍乱飞,口中长笑道:“河北大营,土鸡瓦狗而!谢谢将军一箭相送!”
堤上的河北军士兵只见朱骏腾身跃上那巨大的箭支,便如一只大雁一般顺着箭支朝南岸飞速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