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可能会不信,估计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相信的,此刻这个敌方的首脑,站在萧笙的灵堂前面,真的很伤感。
其实在杜弦月回到南疆之前,慕容涉归就收到了萧笙死了的消息。比南疆群臣还要早。
但是在那个时候,慕容涉归已经是卧病了。自顾不暇,一日之中有两三个时辰清醒,就已经不错了。
空气忽然安静了,慕容涉归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是往前走。
走进了大殿的正门,却发现,没有一个人跟着进来。
杜弦月也站在了大殿台阶之下。
慕容涉归倒是比较喜欢这样,至少不会太尴尬了。
大殿之中,冷冷清清的。烛火忽明忽暗,显得大殿反而幽暗了。
慕容涉归往前走几步,伸出了手,在硕大的棺椁上摩挲着,嘴角微微的上挑,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浮现在了脸上。
“萧笙啊,你我这么许多年未见,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的方式。这个世界,真的是残酷。”
慕容涉归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萧笙的棺椁坐了下去,此刻,大殿之中没有别人,慕容涉归这才卸下了身上所有的包袱,摘下了所有的面具,一直喃喃自语。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武陵城,我才终于明白了,当日你为何不答应我国家兼并的事情。因为这武陵城,都是你的心血啊!”
你看看,这雄城!这气魄!我乾元国照着你的武陵城,可是逊色的多了。
说实在的,我一直都不敢相信,你能够在三个月之内建造了这座城池。
现在我信了!
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就因为你这里的人民!就因为我进城的时候,你治下的人民对我的使团投来仇恨的眼神。有这样的威望,有这样的人民,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
说到了这里,慕容涉归拍了拍棺椁,淡淡的道:“萧笙,你说说,你现在去世了,我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伤心?”
我是应该伤心,你可能不相信,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我们的境遇很像,但是我却做不到你那种洒脱,在仙剑宗上,在那处天火旁边,我们第一次相遇,不知为何,我便觉得你非比寻常。
在此后的时间里,你助我推翻慕容德,你助我渡过了朝政危机,你助我扫平罗刹天武。都是谈笑而定。
不管你后来是否已经变了,可是我依旧是把你当兄弟!
要说我该高兴么?我也应该高兴,因为你死了,世界上就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你死了,就没有人比我强了。
我嫉妒你!你我境遇相同,而我永远也做不到你的那种谋略!你的南疆是我赐给你的,我当然知道这是一块怎样的不毛之地。可是你总是化腐朽为神奇。
慕容涉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透过大殿洞开的门窗,望了一眼外面,此时的杜弦月,坐在了一张椅子上,那姿态,已经不是当年的师妹,坐上去柔美无比,现在,却是霸气十足。
慕容涉归叹了口气,道:“萧笙,我说我们有共同的地方,你想想,我们都是落魄的王家子弟,又都跑去仙剑宗避难,还都喜欢月儿。”
不过在这一点上,我承认,我不如你,月儿对你死心塌地,而对我却是代答不理。现在月儿变成这个样子,我心里知道,是对你的一往情深所致,不知道你看见月儿现在这个样子,会做什么感想。
现在好啦,你在月儿的心里,占据了更高的位置,而我呢?月儿心心念念的认为,是我的意思,借着天师堂的人杀掉了你。
说到这里,慕容涉归竟然颤抖了起来。脸上也出现了酒醉之后的红晕。道:“这天下的人都是这么想!都这么说。可是兄弟你信我吗?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
这些年针对你的暗杀算计,有的我知道,有的我不知道,但是天师堂出面的,我都会竭力的劝阻。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天罡五雷不足据,当心永夜杀人翁!
我没有!!!!!
慕容涉归在天下人面前,都没有去辩白这件事,现在在萧笙的神位面前,却大声的抒发着自己的自己心里的话。
天下人,我不屑于去证明什么,但是萧笙你要相信我!!
慕容涉归好像是耗干了力气。终于沉默了,头靠在了棺椁上,道:“萧笙,你怎么这般的固执,你怎么就不肯让步?”
正是因为你的不让步,而我的事情,又不得不完成。
你逼得我好苦啊,我何尝愿意大兵压境?我何尝愿意和你兵戎相见?
这些,你懂吗?
两行硕大的清泪,在慕容涉归冷峻的脸上流了下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慕容涉归第一次留下了眼泪。
吊唁,也就是这兄弟二人说说心里话。但是萧笙却再也听不见了。
慕容涉归站了起来,双脚已经麻木了,走出了萧笙的灵堂,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
我的这个样子,只对你萧笙,别人没有资格知道!
走到了杜弦月的身边,慕容涉归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道:“师妹,你也节哀。”
而杜弦月,此刻冲上前杀了慕容涉归的心思都有了。
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就是杀害萧笙的凶手,即便不是凶手,也是主谋,现在仇人就在面前,现在的弦月已经是拿出了最大的毅力克制了。
“师妹,我已经祭拜了南疆王了,现在也该回去了。”
这句话,说的很平淡,就像是多年的好友聚会之后,临走时候的语气,可是杜弦月却听着,像是耀武扬威的挑衅。
“哼,师兄,你是在小看我南疆无人吗?”杜弦月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只是冰冰冷冷的说道。
“哦?师妹这话怎么讲?”
“这武陵城,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你也太没把我武陵城放在眼里了!”杜弦月的脸上,带出了一丝货真价实的煞气。
慕容涉归就像是一块石碑一般,岿然不动,道:“两国交兵,是一回事,你我以及萧笙的私教,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相信月儿妹妹定会有这样的心胸的,若是萧笙此刻活着,也会放我走的,按照他的性格,难道不想跟我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杀几回吗?”说罢,便转身朝着王宫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