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全部震惊,不言一语,乐天晓抓着他丢下的眼珠,拼命的抱着他逐渐透明的身子,疯了般嚎哭:“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夜瞳满脸的血,雪白的银丝,鲜红的浴血长袍,整个人如同凋零凄凉的曼珠沙华,透着死一般的绝然,他最后一口气,像是空洞的灵魂凄然一笑:“还好,情之血咒让我死了,我便不会再爱你,乐天晓,我恨你!我永生永世都会恨你!”
他的身体像零星破碎的琉璃碎片,一阵风吹过消失不见,只余空中还来不及消散的绝然之言,她手中紧紧握着的金色眼珠也随风而逝,她的世界彻底崩溃决裂了,她抱着空空如也的虚无,仰天悲痛嘶吼。
“不要!!”她疯了般嚎叫,红着眼抓地面的灰尘,脸上泪水跟血迹掺合,精致的妆容早已失色,她的哽咽声似乎早已提不上来,下一刻便也要随风而逝,奶奶满目愧疚,颤抖的身子慢慢靠近她:“孩子……”
“走开!”她抱着一堆夜瞳碎散的灰尘,避蛇蝎般喝退满脸伤痛的奶奶,奶奶深陷的眸子泛起泪水,声音异常苍老:“孩子,他死了。”
“走开……不要伤害他。”她嚎嚎大哭,是自己亲手杀了他,这让她如何承受,心已经恨到极致,千穿百孔,她怒指周围了的神官:“好个神君,好个四帝,你们骗我,你们一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她将指天剑狠狠一扔。深恶痛绝道:“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什么迷霓草。全都是假的,还有你奶奶!”她沾满血的手痛恨至极的指向一脸惊恐的奶奶:“奶奶!连你也联合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欺骗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哼!”一声不屑的鼻哼声传来,虽很轻微,但是却让痛苦中的乐天晓瞬间顿住,这天地间只余耳边的这一声哼,她又怎么可能忘记呢,当日在山云关,那个化成夜瞳模样的男子也是发出了这声鄙夷的哼声,忽记起夜瞳进入迷雾阵之中被人偷袭,伤了胳膊。必定用夜瞳血做了障眼法,难怪大家都看不出丝毫破绽,她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一丝了然划过眼眸。
接下来便是彻骨的恨意,还是无限的悔恨,她痛苦不堪的猛指声音的来源,炎东大帝被她犀利的眼神惊地后退半步,但仍然强稳住身形。
“是你!当日山云关作案的人是你!炎东大帝!你对夜瞳怀恨在心,你本以为能利用夜瞳打压天帝。岂不知夜瞳一心为神界,并且帮助天帝扫平了四海八荒,又让你彻底失势,你便设计让夜瞳陷入冤案。你本可在山云关杀了我,可你没有,你想让我指证夜瞳!是你让夜瞳被天帝误会。并且走向了今日的局面。”她恨,但更恨自己。全身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玄西大帝、乾北大帝、伏青大帝面色大变,纷纷看向炎东大帝。炎东大帝紫色华袍血迹点点,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贵气,他面色波澜不惊,嘴角只是含着鄙夷笑容,她如同惊天一棒,因为辰轩面色如常,没有一丝诧异,她瞬间明白,痛心疾首道:“好啊!好个天帝!好个辰轩!你们一早便知道一切,却任由夜瞳被冤枉,天帝利用完夜瞳便将计就计,将夜瞳打下神界,天帝从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待过夜瞳,为了铲除夜瞳,竟然与炎东大帝联手,而辰轩你!一直就是帮凶,这场婚礼就是给夜瞳准备好的坟墓,你们这些卑鄙小人!你们根本就不配为神,连魔都不如!”
我恨!我更恨我自己,她展开双臂,鲜红的嫁衣血迹斑斑,血迹湿透薄纱,不知是他的血还是自己的血,一声悲痛哭声直达天际,全身七彩荧光穿透,像是耀眼的泉眼散发最后的光芒,所有人大惊,奶奶惊慌道:“天晓,不可!”
整个月华谷剧烈震动,远在环心湖的神树,密密麻麻的根茎都在抽离湖面,数万的光叶滑落,六界屏障频临破裂,四帝与辰轩也算明白了,她是要以身毁神树,让六界屏障尽毁,而她的眉心堕魔印记清晰可见,布满血丝的眼睛全是满腾的杀气。
玄西大帝立马上前将她笼罩在神光中,制止她堕魔,她浴血的眸子寒光一闪,像一阵风一般穿透神光,纤细的手指七彩之光泛着黑色,直接穿透了玄西大帝腹部,鲜血染满了她苍白的手,她发丝凌乱,整个人早已没有一丝仙气,玄西大帝受伤最重,此时被堕魔的乐天晓直通腹部,早已喷血不断,摇摇欲坠,最后倒地耸拉着不可置信的双眼。
奶奶全然鄂住,没想到她厮杀神官,一把抱住疯狂的乐天晓,声音凄楚道:“孩子,不可啊,孩子,想想你的族民。”她森寒的眉眼一丝未动,将奶奶剧烈震开,奶奶一口血喷出,趴在地上痛哭不已,辰轩万万也没想到她会心伤到堕魔,他的心也狠狠被撞击着,是错了吗?
她彻底魔性冲天,神树以最快的速度枯竭着,守在神树处的左右祭祀全部踉跄惊慌跑来,看到一脸血气的乐天晓,跪在地上捂着颤抖的唇瓣。
乐天晓仰天嘶吼长哭,六界为之震荡,人间更是山崩地裂,哀鸿遍野,完全不明白这突然的灾难是因何而起。
正在这时西方一束金光飞射前来,迅速穿透了震动天际的悲痛哭声,金光悬浮半空。
来者宝相庄严,慈悲肃穆,法相金身,明净琉璃。身旁一火红狮子,威风凛凛。竟是西方极乐世界释迦牟尼尊者坐下的文殊菩萨,文殊菩萨见满地的骷髅跟血泊,还有那些密密麻麻的抓痕,不知多少人丧命与此,站在血泊中的女子红底缎绣金纹,浑身血迹,渲染的嫁衣更加猩红,满脸的杀气跟恨意连修佛的文殊菩萨看着也微微一颤。
众人见到来者,纷纷震惊俯礼,也知道这是前来解救六界,乐天晓见到来者布满血泪的双眼瞬间金光闪现,像是频死之人抓到救命稻草。
“尊者,救救他”她顷刻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双唇颤抖。
文殊菩萨悲悯的看着地上清秀的女子道:“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你本是由天地灵气孕育而成,理应守护神树,平衡自然万物,却执念情爱,你可知你的悲情已震动神树元神直达西方极乐。”
她突然扬天大笑,血泪透过双眸流下,却带着浓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去它狗屁的职责”,女子抬起苍白的柔荑指着周围傲骨仙风的神人们,苍凉而愤怒的划过众人,神人们被寒气震得后退半步,纷纷垂下眼眸,似是惭愧与懊悔,只有炎东大帝一脸冷漠。
乐天晓决绝道:“要么救我夫君,要么我与神树同归于尽!”
奶奶趴在地上悲痛道:“孩子不可!你可是由神树所生,不能毁了自己啊。”
她冷眼扫过奶奶,一脸决绝,文殊菩萨摇头道:“夜瞳受情之血咒,已经无力回天,如今他已形魄散尽。”
“不!”她双手抓着心口,跪在夜瞳留下的血泊中,明亮的双眼已如死灰,她猛地变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右手狠狠割去,一片血肉就被她毫无波动的割掉,她的速度太快,众人根本就没及时反应,待她欲割第二片之时,被文殊菩萨一道佛光笼罩,她被封在佛光中全身如同虚无,根本就不能伤害自己,而正在凋零的神树也稳住了频死趋势,一切都被定格住。
她吼道:“放开我!我要削灵骨剔灵气,让六界再无屏障,让那那劳什子天帝不能稳坐天宫!”
辰轩身子一僵,绝望的看着地上浑身鲜血的女子,那些血像罂粟花一样熏染在火红的嫁衣上,显得绝美而凄凉:“天晓,你这又是何苦呢,他已经形魄散尽,削灵剔气,你将永远无法复生。”
奶奶早已在她割第一片皮肉之时,惊昏过去,倒在左右祭祀怀中。
她怒瞪着辰轩,声音是掩盖不住的厌恶:“你们让我亲手杀了他,就应该明白我不会苟活!”
文殊菩萨叹息一声,右手聚拢,一道金光浮现,看着女子道:“你本应该静守神树,犯下厮杀神将的大罪,又让神树枯萎,导致人间祸乱不断,佛祖慈悲,送你去经历轮回之苦,将你的灵体封印在环心湖,等你得仙缘,悟善恶,必归位。”
她挣扎着缠身的佛光,赫然而怒:“我不轮回!我要让你们替他陪葬!”她嚎嚎大哭,最应该死的不就是自己吗!她匍匐在地,绝望无力,根本不能反抗这耀眼的佛光,身上裙摆处都是他的血迹,她苍白浴血的脸贴在裙摆处,哽咽声都是痛心的悔恨:“对不起,我应该信你,对不起,是我负了你,我一身被职责所累,最后因为职责而将你伤了,我的天真、我的职责,让我彻底失去了你。”
她缓缓起身,知道自己轮回已经是注定的结局,面前也注定是无限的黑暗,她面色冷然道:“菩萨,我会听从如来佛祖的安排,但是我只有一个请求。”
文殊菩萨轻轻颔首,她眼中闪着最后的一缕光芒,声音乞求道:“请送我去忘川河。”(……)